第53章 算你倒黴咯

第53章 第 53 章 算你倒黴咯

晚八點。

老街的燈光黯淡。行人稀稀拉拉。只有零星的店鋪開門營業。

巷子的盡頭, 一塊寫着【造夢工廠】的招牌終于亮起了燈。

招牌上，除了“造夢工廠”四個字外，就只剩下抽象且意義不明的簡筆畫, 讓人根本搞不清楚這裏到底是幹嘛的。

對不知情的人而言, 可能就算路過了，也不會擡頭多看一眼。

而對知情者來說, 就算路途遙遠, 他們也要趕過來排隊。

不過，今晚巷子裏空空蕩蕩, 無人排隊。

有的只有守在巷子兩側的喬時和張薇。

清理局并沒有将這條路徹底堵死，只是用了一點小“技巧”，讓今晚慕名而來的客人沒辦法找到目的地。原理就跟【迷路的無頭騎士】那個界域有點類似，只是不會迷失得那麽徹底。

沒辦法，對于不同的情況, 清理局采取的就是不同的封鎖措施。

如果是游戲公司那種, 他們可以直接請該公司配合，将影響降到最低。本來會出入那棟寫字樓的, 也是以公司員工為主。

但這個造夢工廠，會吸引到什麽人, 那就不好說了。

你讓人配合，人家指不定還懷疑你的意圖，節外生枝的可能性極高。把事情鬧大、吸引更多普通人的視線，是清理局不願看到的局面。這種情況，還是“小技巧”好用。

喬時和張薇從小汪那兒得知了【造夢工廠】的情報後，就從眼鏡那兒聽說，最近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死者……

雙方的情報一對，倒是很快鎖定了【造夢工廠】。

但情況已經有點糟糕了。眼鏡在醫院接觸第八例死者的時候, 就收到了消息：八例死者是之前的數據。

受害者比想象中多！光是昨晚的詭異猝死者，可能就快趕上八個了！

逐漸擴大自己的影響力與邊界——這倒是很符合界域的特征。

而最新的死者裏，也有人從未去過那個造夢工廠，看似與造夢工廠毫無瓜葛。

難道是普通的猝死者被錯誤統計了進來？

不，他們更傾向于認為，随着時間的推移、某種條件的達成，那些與造夢工廠沒有太大關聯的人，也在受影響！

包括小汪——

“我發誓，我真的沒去那個造夢工廠！”

是的，被許弈提醒之後，喬時和張薇就再去找那家夥了。

她們都覺得，小汪搞不好已經在作死了，只是沒敢說出來，所以只能幾次三番地提醒她們調查這件事。

但小汪對此予以堅決否認，“我是挺想去的……但，你們覺得我有那樣的膽量嗎？”

他可是在發現“游戲”異常後，寧可請假在家裏躲個幾天，期間不碰手機、不碰電腦茍着的人啊！

喬時和張薇陷入沉默：咋辦？他給出的理由太充分了！

小汪尴尬地幹咳一聲，“那個，我是有考慮，在你們之後跟過去，看看能不能撿漏來着……”

反正讓他去沖鋒陷陣，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差點忘了，清理局覺得小汪不合适的原因之一，也包括這家夥膽子太小……

總不能一遇到危險，就往隊友身後茍吧？！

小汪沒去冒險，但許弈也沒忽悠喬時。

“我昨晚确實做了噩夢。”小汪回憶着那個夢，下意識地皺起眉。人經歷了太可怕的事情，潛意識會抗拒回憶。

小汪只能潦草地說：

他在一個庭院裏，庭院裏埋着的怪物爬了出來，拎着斧頭砍死了那個庭院的主人。他很害怕，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醒不過來。

然後，那個斧頭滴血的怪物，突然扭頭朝小汪看了過來，露出了獠牙，“你，就是下一個。”

斧頭朝他劈了過來。那淩厲的破空聲、血液的腥臭、撕開空氣形成的勁風……都是那麽真實。小汪一個趔趄，就醒了過來。

就是因為這個真實又荒誕的夢，小汪才會趕緊找張薇報告【造夢工廠】的事情。

否則總感覺有些不安。

當時在飲品店，喬時和張薇的一通科學理論，雖然讓人有些失望，但小汪又詭異地覺得十分安心。

直到現在——

小汪說到這裏，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整個人又是一個激靈，“我果然已經被纏上了對不對？！可我真的還沒許願！”

他一面擔心着噩夢降臨，他怎樣才能撐過去。

一面又覺得，這個造夢工廠沒按照套路來。按照這種趨勢，他既承受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噩夢，又無法實現自己的美夢，那不是虧麻了麽？

喬時&張薇：……

還有心情擔心這個，看來問題不大。

當然，眼鏡等清理局成員也沒閑着：他們正在追查可能去過【造夢工廠】的人，一方面是整合資料，另一方面，也是避免更多受害者出現。

有些人被找到時，已經感到了害怕。

也有些人，信誓旦旦地表示：問題不大！

“我知道這可能不是什麽正常的東西。但，我已經找到了它的BUG！”

噩夢的難度會跟一個人許下的美夢相對應。那我許小一點的美夢成真不就行了麽？

比如今天出門撿個兩百塊錢。

那對應的噩夢難度，連普通人都能對付。

按照這個标準，就能反複去刷【造夢工廠】，源源不斷地從中獲利。

“我覺得，這是在考驗我們控制欲望的能力。太過貪婪，終會一無所有。”那人一本正經地科普。

眼鏡聽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這就是高手在民間嗎？

薅羊毛都薅到界域的頭上了！

要不是現在沒去過造夢工廠的人，也開始被噩夢纏上。眼鏡可能真的會信了這老鐵說的話。

如果規則真的像造夢工廠公布出來的那麽簡單，那他的想法沒錯。

但這個【造夢工廠】，真的有這麽好心麽？

光從目前的死亡人數看，說出來也沒法兒讓人信服啊！

比較麻煩的是，根據清理局的推測：這個界域，很可能也是一種分散型界域！不過與之前見過的【迷路的無頭騎士】這種界域也有區別，它很可能以夢境的形式存在！

因此，這些潛在受害者可以說是已經在界域裏，但又可以自如地在現實中生活。乍一看去，跟正常人沒啥區別。

可這不是普通的負面狀态，無法用一般的治療或驅散處理。清理局暫時無法解決他們身上的麻煩。

要麽等到這些人的【夢境】降臨，局裏會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處理。他們暫時被留在局裏，由李文隊長随時關注着他們的情況。

要麽，就是直接将界域的根源解決。因此，清理局也對造夢工廠的所在地進行了布控。

喬時和張薇就等着營業時間的到來。

她們有故意打草驚蛇的意圖。

按照已知情報，那個造夢工廠裏一個人都沒有，只需要“懷揣夢想者”按照流程自助造夢就行。

但裏面真的沒人嗎？

如果有個在背後操縱的【幕後黑手】，發現本該漸漸打出名氣的造夢工廠門可羅雀，肯定會知道不對勁，會想辦法做點什麽吧？

只要對方冒頭，那就是她們的機會！

但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任何動靜。

招牌就那樣兀自亮着，仿佛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客人到來。

眼鏡悄無聲息地摸了過來，“一直幹等着也不是辦法。我們進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受附近的燈光影響，他的眼睛裏，也閃爍着光芒。

“沒問題！”耳麥裏響起張薇的答複，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倒是喬時回頭看了眼站在身側的眼鏡，非常謹慎地說：“咱們的行動車輛就在附近吧？我想先回車上取點裝備，有備無患。”

張薇仍守在巷子口，倒是眼鏡陪喬時去取裝備了。

張薇輕巧地翻上矮牆，這裏的視野比較好。

她的目光四處游弋，但說實話，這任務有點無聊，看來看去，看到最多的“異常”，是非常影響市容的狗屎……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要是有人看到了她，反倒要把她當成最大的“異常”。

但突然，張薇的目光頓住了。

剛才那黑黢黢的角落，好像是個人影？

張薇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靠近過去，然後，一滴汗，從她的額角落下。

躺倒在這個角落的，正是眼鏡！而且他的外套、裝備都被扒掉了……

那剛才撺掇她們一起進去、跟着喬時離開的，又是誰？！

“眼鏡前輩！你醒醒！”

張薇試了他的呼吸和心跳，還好，只是昏迷。但古怪的就是，張薇喊了也掐了，人就是不醒……

清理局的行動車輛就停在不遠處。

喬時彎腰鼓搗着放在後備箱裏那鼓鼓囊囊的背包。

忽地，喬時兩手撐在了車上作為支點，兩腿如鞭，朝身後的人踹了過去！

那人一直悠閑地站在那兒，完全沒有防備的樣子。但在喬時發起攻擊的一瞬間，他就像本能似的，整個人随意地一個側身，就躲過了喬時的飛腿。

但喬時的攻擊，是為了混淆他對封印力量的感知！與此同時，一前一後兩道封印鎖死了他的去路，又瞬間嚴絲合縫地捆住了他！

——李文沒跟着一起來這邊，但怎麽可能沒有防一手？

沒錯，眼前這家夥，就是許弈。

就像他早先說的那樣，李文的封印困不住他，全看他想不想配合。他已經偷摸着磨掉了大半封印，又偷偷地跟了過來。

當然，用他本人的話說，這不是偷偷，他就是光明正大地前往“自己”想去的目的地。

許弈沒有參與行動的權限。或者說，這個界域也不适合他。

他的精神狀态本來就有問題。而如果清理局對該界域的研判正确的話，那這個界域最擅長的就是精神攻擊。這種情況下，不讓他參與，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在封印的作用下，許弈的僞裝褪去，恢複成了本來的面貌。

“你是怎麽認出來的？”許弈不慌不忙，卻也有些驚訝。

他也觀察過這裏的所有人，特意模仿學習了他們的各種小動作，包括眼鏡喜歡推眼鏡之類的。

喬時呵呵一聲。

她會告訴許弈，在他裝眼鏡出現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被系統曝光了麽？

系統可不管他僞裝成誰，在它的測算中，這就是身殘志堅的典範。

“宿主，你感受到了他的工作熱情了嗎？”

他跟時不時就想摸摸魚的宿主是不一樣的呢。

喬時：……

所以當時她就沒忍住回頭瞅了他一眼。

被系統道破玄機之後，喬時就覺得，這家夥的破綻挺明顯的。雖然是一樣的臉、表情，但真的，眼鏡進界域的時候，絕對沒有他這種興奮勁兒。

這讓喬時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句話：有些鳥兒注定是關不住的，它們的每一片羽毛，都閃爍着“搞事”的光輝。

喬時說要回來拿裝備也是真的：她要回來拿能收拾許弈的裝備。

許弈還是沒慌，冷靜地給喬時分析利弊，“現在那個眼鏡醒不過來的，你幹脆帶上我好了。我比那個人有用多了。你會需要我的。”

“而且，如你所見，李隊的封印困不住我。等我掙脫了這個，遲早還得進去。”

随着許弈的動作，困住他的無形繩索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仿佛随時都會崩斷。

喬時拎着一個大扳手，一邊微笑，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打自己的手心，“你說得對。跟你比超凡力量，一般人可真不是對手。”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制裁一個人的，不僅可以用超凡力量，還可以用物理力量？

雖然牛頓的棺材板已經快按不住了，但，【人被殺就會死】這種事情還是沒變，人是肉體凡胎的本質還是沒變。

當然，能力者可以用各種方式擋住攻擊、減輕傷害。比如像秦玲那樣，身體金屬化，比如用能力制造無形盾牌，等等。

許弈不缺這樣的能力。前提是，他得先解除封印。

封印未解除的情況下，這一扳手下去，他得躺好久吧？

嗨呀，喬時發現，這個許弈，好像也不是那麽難對付。

清理局的人不知道這種方法嗎？

不，總有人能想到的。只是許弈确實為局裏解決過很多麻煩，他們終究是把他當成自己人的。在情況允許的情況下，他們寧願搞得複雜、麻煩一點，也會想要減小對他的傷害。

許弈也猜到了喬時的算盤，臉色有了些許變化，“等等……喬時，我覺得我們可以再商量一下！”

“這一招拖延時間，是我常用的。”喬時歪了歪腦袋。

“我為清理局立過功、我為清理局流過血……”

喬時點頭，“嗯嗯，我知道的！”

以喬時的人品，怎麽可能是那種巴不得許弈多遭點罪的類型？

但沒辦法呢。

她只會這種原始的物理攻擊，沒有超凡手段，想迂回也迂回不了。

落到她手上——

“算你倒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