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社畜喂養指南
第66章 第 66 章 社畜喂養指南
“她失蹤前最後的監控畫面确認了沒有？”
張薇他們跟喬時分開也就幾分鐘的空檔, 人就消失得幹幹淨淨，任何方式都聯系不上。他們當即便意識到：喬時九成遇到了界域！
（還有一成可能是遇到了搞事的界內人，但因為喬時人際關系幹淨, 幾乎不跟人結仇, 這種可能性較低。）
“确認了。喬喬在出站口這兒，一直往前走。走出這個監控的範圍後, 就沒有其他監控再捕捉到她了。”
出站口往前走是什麽？
就是他們準備調查的目标之一：人才市場。
這讓他們很難相信, 兩者之間沒有聯系。
當然，他們現在看到的“人才市場”四個字是正常的。
“可我也确認過人才市場的監控了, 沒有喬時進入其中的畫面。”
秦玲是最尴尬的，“抱歉，我要是早點到，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了……”
人是他們分局好不容易搖過來的。結果來的第一天，調查還沒開始, 就丢了一個。這種事情傳出去,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他們局裏不會辦事。
“你也不用自責。按照你這麽說, 是我們不該跟她分散開來。”
眼鏡分析道：“我覺得，人才市場的監控沒有拍到她, 不代表她沒往這邊來，反倒證明這裏有界域存在。她很可能找到了【入口】。”
張薇點點頭，“沒錯。我比較在意的是，喬喬找到線索或入口後，為什麽沒等我們一會兒？或是給我們留個訊息？要知道，她不是那麽莽撞的人……”
話音未落，秦玲和眼鏡齊刷刷地朝她看了過來。眼神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你确定？
呃……張薇忍不住卡了一下殼。
仔細一想的話，喬時在事前的态度總是很穩健, 跟許弈的偏執、狂妄完全不同。可到了關鍵時刻，那就不好說了：
在無盡長廊上，她已經有了穩穩的獨善其身的法子，卻要賭一把，試試救下所有人的可能性；
在腐朽國度，當着那些位階不一的賓客的面，她敢奪了死神那鳥位；
在造夢工廠，拼着制造出前所未有的噩夢的風險，拼着被造夢機榨幹的可能性，她也要先榨幹造夢機……
你管這叫穩健，那天底下就沒有瘋狂的家夥了！
張薇是個喬喬吹，此刻卻也不得不更正一下說辭，“我的意思是，有必要的時候，她才會選擇冒險。”
“也就是說，她遇到了棘手的緊急情況，必須立刻處理，所以沒時間等我們或是留消息！這個界域很可能比想象中棘手。”
他們得盡快找到入口，給喬時提供支援。
這個觀點，眼鏡和秦玲都是贊同的。
“我明白了。我馬上跟局裏彙報這邊的情況，想辦法增派人手。”
“僞裝成求職者的方案，我們也別等了，現在就實施起來！”
嗯，他們都對喬時的實力有着迷之信心，下意識認為，喬時是火眼金睛發現問題，主動涉險。壓根兒就沒考慮過，喬時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稀裏糊塗就先被拉進界域裏了。
不過，錯誤的因推出了正确的果：
喬時确實希望他們提高對這個界域的風險評級，多拉點靠譜的人手過來。可惜她沒法兒将消息傳出去。但張薇等人愣是給“領悟”到了。
……
界域內。
【畜牧場】和【品鑒社畜】這兩個詞聯系在一起，很容易讓人産生一些糟糕的聯想。
而且喬時知道，她這“糟糕”的聯想，很可能就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喬時手腳冰冷。可給她帶路的那個怪物卻沒有講了個鬼故事的自覺，正用一種恭敬卻探究的态度觀察着她。
“您，好像很驚訝？”
雖然“貴客”絕不是它能審判的，但這位的身份特殊，屬于人類的氣息太過明顯，誰知道她究竟是貴客，還是食材呢？
這麽明顯的懷疑，喬時又怎麽會發現不了？她只能在心裏罵罵咧咧，連個小怪都這麽難應付，接下來的麻煩可想而知……
可面上，喬時不露半點心虛，“驚訝？那必須驚訝啊！誰不知道社畜的味道最苦。你們是怎麽想的，整這玩意兒。早知道是這個，我就不來浪費時間了。”
那自然的睥睨和傲慢的評價，反而讓怪物變得更加謙卑——這才是貴客該有的模樣。
那個HR立刻道，“您一看就是個懂行的人。不過請放心，我們哪裏敢浪費各位貴客的時間？”
“是麽？”喬時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是的，喬時就是故意在套它的話。
她一開始挑明貴客身份時，這些怪物不是自稱“主管後勤，非接待人員，不太懂接待禮儀，請她見諒”麽。
喬時是個不會為難人的好人來着，她當然見諒。但這些家夥要是不給她提供點有用的信息，那是不是太見外了？
從一開始挑起話題，喬時的目的就很明确。雖然這差點引起了怪物的懷疑，但喬時也沒放棄。
又懂“後勤”又不懂“接待”，意味着它們知道得多，卻又不确定，哪些是不能說的。這種時候不多多了解情報，難道要等更難纏的怪物現身再套麽？
那怪物自是極力打消喬時的疑慮，“您有所不知，我們有特殊養殖方式，養出來的社畜絕對不苦。或者說，苦味反而會成為他們特殊的風味。”
“特殊養殖方式？”喬時呵呵一笑，“你不會說的是剛剛那些人吧？這種雕蟲小技，誰都可以做到。我可沒看到哪裏特殊了？”
讓人的意識蒙昧，引導他們對某件事陷入瘋狂，對自身的異常處境一無所覺，這确實是不少界域都能做到的事情。
也是剛才在喬時前面排隊的人的狀況。
帶路的怪物趕緊解釋，“不不不，您誤會了。您剛剛看到的那些，都是未經培養的新人，還沒成為合格的牛馬呢，口感肯定不好。”
喬時感覺自己有被罵到，她克制住了自己微妙的破防感，繼續追問，“那這麽看來，你們已經培養出合格的牛馬了？”
“那當然！”
“帶我去看看。”
“這……”HR遲疑了起來，勸道：“您是貴客，畜牧場那種地方，對您來說太腌臜了，您沒必要去。”
喬時笑眯眯地說：“是呢，那樣的腌臜地方，我卻差點被關進去了呢。”
不看也行。那就來算一算它們将“貴客”當“食材”的賬好了。
那怪物慫了。
理論上講，就算是被邀請的賓客也沒有權限參觀畜牧場。但不帶她去看，她現在就能處置“冒犯”了她的家夥！
兩相權衡，HR只能說：“既然您有興趣，那我帶您去看看。但之前的事情……”
“放心，你看我是那種因為一點小事斤斤計較的人麽？”喬時用一種令人安心的語氣說。
順着人材市場往前走了幾步，身後的攤位已經不見蹤影，前面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大廠房一樣的地方，倒是有了點畜牧場的感覺。
那建築上挂着大大的招牌：【公司】畜牧場。
“我們主人是個人類學家，關于怎麽吃人，祂有着極其豐富的經驗！祂說，人類自己就很有意思，他們明明已經把如何吃自己人講得明明白白。我們就是不懂他們的文化，所以走了很多彎路。”
HR殷勤地介紹着。
一般的界域，得自己想辦法“抓人”。被抓進界域的人産生的恐懼，是某些怪物最喜歡的。但有點品味的“美食家”，都不會喜歡這種單一口味。
“像我們這裏就不一樣了，這個叫【公司】的畜牧場，不知道有多少人趨之若鹜！我們稍微低調了一點，只将機會給了最需要的人，畢竟他們身上的渴求，也是一種絕佳調味品……”
喬時忍住心中的不适，腦子飛快運轉着。
所以，是最需要工作的人，會被“吸引”到這裏來麽？
喬時都不太确定，将自己吸引過來的，是曾經那股找工作的渴望，還是自己手上那封與界域契合的邀請函。
而且聽HR的意思，這個界域似乎還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影響範圍】。
界域有不貪婪的麽？很少很少。那這個界域為什麽克制了自己？
與其說它并不貪婪。喬時更懷疑，它沒有想象中那麽強！它也怕一口氣搞出大事情，直接引來清理局的全面清剿，它會兜不住。
所以，這個界域搞出了【品鑒會】這種東西，邀請那些位階高的界域給自己背書、當靠山。
如此一來，它後面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擴張了……
喬時更加确定了要搞破壞的想法，面上卻還聽着那怪物繼續激情講解該畜牧場的高明之處。
進了畜牧場，就會發現這裏面的寬闊空間被劃分為了無數個只能容納一人的格子間，每個格子間的門口，貼着對應的簡歷。
當然，每個人的【簡歷】，比起招聘那會兒已經豐富了不少。
比如喬時面前這個。
C151號社畜（養殖期1天）
35歲程序員，缺乏運動，肉質較老，當前評級為C級。
建議養殖方式：24小時催其鍛煉，以反複熬夜的方式腌制入味，增強韌性，輔以大量薪水喂養，增加其肉質甜味。
當前狀态：未合格品。正處于新人躁狂期，急需馴化。
這個格子間的門被撞得哐啷作響。
很顯然，被關進來後，有些人終于擺脫了那種被控制的狀态，察覺到處境不妙，正瘋狂想要逃跑。
但看似并不結識的格子間，就是牢牢束縛身體與靈魂的囚籠。
那家夥搞出來的動靜也驚動了其他一些意識在回籠的人，“這是哪裏？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但沒有人成功逃離。倒是不少人的身上撞出了血。
“沒事兒的，到時候喂一點薪水就老實了。”HR完全不在意那接二連三響起的噪音，倒是奇怪地看向了喬時，“貴客，您這是怎麽了？”
喬時知道自己的臉色很不好看，她的手指輕顫，近在咫尺的血腥味，讓她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這種表現，會惹人懷疑。有邀請函的貴客，哪個不是兇焰滔天的大恐怖？不該有如此菜鳥的表現。
喬時已經在盡力克制，但沒辦法，這就是她最真實的生理反應。
此時喬時也顧不上某個小怪可能産生的想法，她正在跟系統讨價還價：
“系統，你也看到了，它們正在折磨人類！把人當成牲畜！這種情況，不能忍對吧？這些家夥也威脅到了我的安全，你會出手的，對嗎？”
系統一如既往的沉穩，“宿主，你先冷靜一下。”
它給喬時安排上了一劑精神療愈，這才認真地給她解釋起來：
“很遺憾，宿主，人類世界裏，有些【公司】就是這樣的存在。本系統不會幹涉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而且宿主，請安心，你的處境也很安全。”
高壓、糟糕的職場确實會給人帶來不良影響。但就算喬時本人在這樣的職場裏，系統也不可能直接将這個職場“無害化”。
如果這是它的治療路徑，那從一開始，它就把宿主關進溫室裏了。
它更可能的做法是，幫宿主完成更好的職業生涯規劃，或是想辦法幫助宿主纾解壓力。
根據系統分析，喬時所在的【公司】跟這邊的【公司】差別挺大。她會感到如此憤怒，就是她那種“不想上班”的心情與他們産生了共鳴。
要知道，當初宿主剛上一天班，回來就表示想辭職。那種對上班的抗拒，一直藏在她的意識深處。
現在宿主好不容易适應了職場，可被人一激，那種抗拒感和不安感又回來了。這樣下去，前面的治療，很可能功虧一篑！
系統就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宿主，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不能每次都考慮用暴力解決問題。其實，你也有用正常途徑解決問題的能力。”
系統娓娓道來，“你可以成為這家公司的老板，或是想辦法引起社會關注，或是自己成為一個有影響力的人，然後積極去解決相應的問題。這些方法并不容易，但宿主，請你相信自己，你有這樣的潛力！”
喬時：……
她承認，系統說的有幾分道理。
這确實是解決問題的【正常途徑】。
可她也得遇到【正常問題】才行啊！
難不成讓她在界域裏呼籲“重視人權”麽？
那她可能可以殺死不少怪物——讓它們笑死。
除了那一劑精神療愈真的可以給她帶來實打實的鎮定效果外，狗系統的其他話四舍五入等于廢話。
喬時沒轍，只能一邊想辦法，一邊繼續應付怪物，“還能是怎麽？當然是覺得，你就拿一些殘次品糊弄我。這些個，根本上不了桌。”
此時，她的鎮定與淡然完全不像演的。
——所以你說狗系統沒用吧，它又有點用。
靠喬時自己表演容易露出的破綻，在絕對冷靜的情況下，被一一補上。
那HR連忙道：“我哪敢糊弄您？再往前走，就有合格品了。您再看看？”
這時，迎面有兩個提着大桶的【財務】走了過來。跟之前辨別HR的身份時一樣，喬時能認出它們，全靠它們自己臉上的字。
HR臉色一變，想要将喬時擋住。但眼尖的財務已經發現了他們，陰恻恻地盯着HR說：“你竟敢帶外人進來？！”
HR哼哧哼哧地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你、你懂什麽？”
要不說她是新來的社畜？
可她連【簡歷】都沒有，很難敷衍過去……它也怕這麽說，順帶又将貴客得罪一遍。
財務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那你倒是解釋解釋。”
這麽快就要翻車了？
喬時擡手将那個HR撥到了一邊，看着倆財務說：“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的主人想在這次品鑒會上找那麽一兩個特殊存在當靠山？”
這是喬時之前根據已知信息推知的情況。不保真。但既然被發現了，情況本來就緊急，那就拿出來試一試，試錯了，情況也不會更糟糕。
可要是試對了，不僅眼前的局面妥了，這情報搞不好還有其他用處！
這些怪物沒有五官，但不代表它們沒有情緒！
感受到它們的情緒變化，喬時的猜測已經得到了證實。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既然有求于我，那我提前考察考察，你們的主人求之不得，懂麽？如果不懂，那趕緊去彙報。”
那倆財務已經低下了頭，忙不疊地說：“懂！我們懂的！貴客有什麽需要的話，也可以随時找我們！”
它們之前隐約聽到過主人的計劃。如喬時所說，主人要在品鑒會上找幾位可靠且強大的存在……
或許主人已經物色好了目标，因此提前讓人過來看看，也很合理！
否則的話，明晚才是品鑒會的時間，她怎麽會提前這麽多出現在這裏？
再去請示一遍主人？找死嗎？
而那個HR更是暗自慶幸，原來這位在貴客中也屬于特殊的那一批，幸好它老實地給她帶路了！否則，它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喬時擺擺手，“我就先随便看看。”
“哦哦好的，那我們先給這些社畜發薪水。”說着，那倆財務從拎着的大桶裏舀出青綠色的詭異黏液，倒進一個個吵鬧的格子間。
是的，這個青綠色漿糊，就是這裏的【薪水】。
“吃吧吃吧，吃了就老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