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腳環
第8章 腳環
夏閱心說見鬼了,懷疑自己昨晚去的,其實是平行世界。他懵懵懂懂接:“我回去翻翻鏈接。”
陸商沒有拒絕,掃了眼他的劇本,順手抽出來拿走,換了自己的給他。劇本封面上,還有口水風幹以後,留下的皺巴巴印記。他懷疑陸商嫌棄口水,才故意要和他換劇本。
但這個念頭,在夏閱重新審視自己劇本時,就當機立斷茫然地打消了。自己劇本雖然沒口水,可他沒事就愛捏捏卷卷,紙張邊角嚴重翹邊,瞧着比陸商的還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讀劇本有多刻苦。
他心虛地拿着新劇本,不想給陸商訓話的機會,只想找個借口飛快離開。但大概就如對方所言,他向來收不住臉上心思,反而輕易就被男人看穿了。
陸商握着劇本開口:“每天很刻苦?”
夏閱羞愧地埋頭,恨不得挖坑藏進去,頂着男人鋒利的目光,只得支支吾吾自謙:“沒、沒有。”
陸商眉眼間有幾分嚴格,“劇本是死的,只讀劇本沒用。”
夏閱不敢反駁他,小雞啄米般點頭。
陸商不再多說,直接放他走了。夏閱如獲大赦般,頭也不回地跑了。回到對面坐下後,被程程困惑問起來,才翻開陸商給他的劇本。
他記得陸商劇本上有注解,但只寫到他的第一場戲那裏。夏閱不抱希望地往後翻了翻,發現本該幹幹淨淨的紙頁,被陸商寫上了新注解,連帶他的戲份也在內。
他一時有些怔忪,思來想去後下定論,莫不是因為罐頭,還給他的謝禮?他與陸商接觸不多,但同在一個圈子內,多少也聽過對方的事。
他知道陸商難以接觸,也知道陸商不喜歡欠人情,他這是運氣好撞點子上了?如果是這樣,陸商對貓還真好,夏閱撓撓下巴想。
他捧着劇本認真看,琢磨明天那場纨绔戲。世子風流做戲,從風月樓爛醉出來,在大街上撞到男主,借着醉意向男主撒潑,最後反被男主訓老實。
這場戲是出外景,所以安排在了明天。這時候皇子還沒倒臺,他的戲份也不再憋屈,對于夏閱來說,就像換了個新人設,他不能再照之前那樣演。
前頭一陣喧鬧聲,忽然拽走了他思緒。夏閱讓程程去打聽,場務那邊出什麽事了。程程還沒回來,他又見羅游魚舞娘裝扮,提着裙擺從面前匆匆走過。
程程回來告訴他:“舞替臨時出事來不了了。”
夏閱稀松平常“哦”了聲,影視城裏舞替這麽多,這個出事來不了,還有大把缺機會的人,想要趁機頂上拿工資。
可程程卻說:“舞替老師不是現找的,是羅老師的舞指老師。”
夏閱這才意外揚眉,舞替老師來不了,導演組不願意将就,但這場戲今天不拍,也會損耗資源資金。只聽過劇組為主演延拍,沒聽過為舞替老師延拍的。
而羅游魚匆忙被叫去,也是年導決定大膽嘗試,不用舞替讓她自己出鏡。片段舞時間不長,羅游魚跳了一遍,年導卻不太滿意。
副導提議聯系其他舞替,年導心中隐隐退讓動搖,陸商過去說了一句什麽。年導面露驚訝,羅游魚亦點頭附和。
然後夏閱就被叫了過去。
陸商讓他來做舞替,年導問他願不願意。幫忙這件事小,但他是當紅流量,沒道理給人當替身。這件事爆出去,免不了要被黑粉嘲。
他遲疑了一下,想着陳今的叮囑,猶豫要不要問她。
年導作主習慣了,看出他的顧慮,好脾氣地哄勸:“舞替鏡頭不多,也不會讓你露臉。”
夏閱年紀不大,還是踟蹰不定,但看面前幾人,和誰都不熟,最後不知怎麽的,就下意識看向陸商。
對方什麽都沒勸,只輕描淡寫評價:“這件事爆出去,也不全是壞處。”
夏閱鬼使神差地點了頭,繼而在身形上提出異議。舞蹈多機位拍攝,最後再進行剪輯。舞娘服遮裹嚴實,不需要露出皮膚,他骨架大也不影響。
工作人員帶他去換戲服,頭套裝飾也都齊全戴上。他一身水袖長裙出來,又有長發修飾輪廓,還真漂亮得雌雄莫辨。
衆人圍着他誇贊,羅游魚叮叮當當看半天,才意猶未盡地挪開視線問:“備用的腳環放哪了?”
夏閱這才發現,羅游魚戴了枚金色腳環,腳環嵌着綠寶石流蘇垂挂,環上的鈴铛在叮當作響。
助理正要去找,一聲清脆響傳來,衆人齊齊回頭看,發現陸商坐在取景器後,長袍大袖英俊挺拔如松,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掌上,握着金色的腳環在把玩。
“在我這裏。”對方開口。
道具助理立刻變了臉,好脾氣地湊過去奉承,“陸老師喜歡就拿着玩吧,我們還有其他備用的。”瞧陸商伸出修長手指,撥弄流蘇上的綠寶石,他十分機靈地拍馬屁,“這腳環寶石的顏色,和八寶粥的眼睛很像呢。”
陸商沒說什麽,把腳環還給了他。助理過去給夏閱戴上,夏閱抱着裙擺坐下,露出白皙偏瘦的腳腕。金色腳環扣過他腳腕,內壁輕輕撞上他皮膚,帶着似有若無的餘溫。
也不知道是陸商的,還是後來那助理的。
夏閱心神微微不穩,落下那只腳去穿鞋,聽着鈴铛聲擡頭那一秒,視線穿過眼前的助理,不小心撞上陸商黑眸。
男人眉深鼻挺面容不動,對他投來的目光不躲不避,眼中沒有任何波瀾與起伏。夏閱心中微微異樣,不自在地偏開頭。
他穿着運動鞋站起來,室內搭好了蓮花臺,花魁赤腳在臺上跳舞,所以他先穿自己鞋子。舞蹈動作他看過很多遍,先去旁邊順了幾遍動作,得到年導認可後,才開始進行拍攝。
鏡頭後期才剪輯,現在站在取景器內,他仍需要完整跳一遍。陸商也有戲份,花魁跳舞勾引男主,男主就在蓮花臺下。
他赤腳踩着蓮花臺,水袖甩出轉圈起舞,束緊的腰軟得像花枝,面向陸商後踢高擡腿。薄紗裙擺随之飛揚而起,如漫天蝶落般動人而妩媚,
金色腳環陷在燈光裏,碧綠寶石散出細碎光芒,挑高的裙擺從腳背處滑落,露出的腳腕瑩白得像透光。
年導滿意地喊了“卡”,夏閱舞步停下來,工作人員迅速收工,他赤腳從蓮花臺上跳下來,兩只耳朵悄悄燒得很紅。
他對着陸商跳舞,知道陸商的視線,從未離開過他身上。這是劇本中的安排,但他不是真正的花魁,跳舞時也沒有入戲。
對他來說,觀舞的人不是男主,而是陸商。
他被陸商看得心聲急促。
明明只是兩分鐘的舞,下來時夏閱出了好多汗,他接過水杯大口地喝水,為自己的退步感到心虛。單飛後舞臺通告變少,一年以來為了站穩腳跟,也沒有急着開演唱會,他很難再在聚光燈下跳舞。
一年前跟團活動,他們時常站在聚光燈下,全國巡演也開了很多場。夏閱作為隊內的舞擔,兩小時的巡演不在話下,幾首唱跳接連完成,也只微微喘氣而已。
但這大概也和陸商有關。上次在人前跳舞緊張,還是學院的面試現場。兩年前為了出道,他沒有再繼續讀書。聽聞他高中成績好,加上鐘森南名校在讀,單飛後陳今讓他去考大學。
現如今雖然工作忙,不常去舞蹈學院上課,他也是京舞的學生。
夏閱覺得自己又考了場試,陸商氣場不輸京舞那些老師。他濕着後背去換衣服,回來時羅游魚已經在拍。
補拍過幾個特寫後,年導就放她一遍過了。夏閱出來才發現,那枚腳環忘了取,他拿下來放在桌邊,準備等道具組來,再把腳環還回去。
道具組的人沒出現,陸商拍完後過來了。羅游魚演技不差,但下一條對手戲裏,有點接不住陸商的戲,導演拉着羅游魚補課,放陸商一個人回來休息。
陸商在他旁邊坐下,助理何非不見蹤影,也沒人上來關心問候。夏閱手指動了動,最後仍是沒忍住,主動給他倒了杯水。
他承認自己有讨好嫌疑,也有記吃不記打的毛病,但從陸商那裏嘗了好處,夏閱仍舊想和他拉近關系。
好在這一次,陸商沒有諷刺他,也沒有教訓他,拿起杯子喝了水。男人放下水杯,腳環挨着水杯,似是順手的舉動,對方再次拿起腳環。
夏閱看在眼裏,心中微妙起來。與第一次拿不同,現在陸商拿的,是他戴過一次的。
陸商手指修長有力,仍像之前那樣,曲指握着腳環,緩緩轉動觀察。他垂着眸沒看夏閱,指尖偶爾撥動流蘇,流蘇撞上腳環鈴铛,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夏閱腦中繃緊的那根弦,也跟着被叮當撞了一下。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或許流了不少汗,汗珠滴落在腳環上,會留下屬于他的氣味。陸商握着那只腳環,也沾上了他的氣味。
就好像男人握的不是腳環,而是他自己的那只腳腕子。
他輕咬牙根扭開視線,強迫自己不去想的同時,轉身給自己接了一杯水,仰頭心無旁骛地灌起來。
陸商卻忽然叩了叩桌面。
“夏閱。”對方聲音不高不低,淡淡叫他的名字,“今晚來我房間。”
夏閱抱着水杯愣住,聽清他話裏內容後,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
作者有話說:
陸商的心路歷程(娛樂版):甜言蜜語不老實,半夜不準來敲門→長得漂亮腰很軟→人還算老實,有點小聰明,學東西很快→年紀小容易走彎路,要正确教育和引導→但長得漂亮腰很軟→年紀小容易走彎路,要正确教育和引導→但長得漂亮腰很軟→漂亮腰軟漂亮腰軟,教什麽引什麽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