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沒什麽對我想說的?”

第5章 5 “沒什麽對我想說的?”

範茹畫下臺後,提着裙擺一路朝程拾醒小跑而去,在她身側坐下,微喘着氣,問:“怎麽樣?這次在你心裏是不是第一?”

程拾醒雙腿交疊着,身子前傾,手肘撐着椅邊的扶手,手指支着下巴,兩眼虛虛往舞臺方向望去,說不清聚焦在何處。聞言彎起眼,興致盎然,道:“當然了。”

她起了身,朝範茹畫伸出手,“走吧。”

範茹畫拉住,借着她的力道站起來,随着她的步子跟着一起往觀衆席外挪動。

臺上還在比賽,吉他聲搖曳。

正要踏出禮堂之時,範茹畫扯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揉揉肚子,面露痛苦,“哎喲,我得去趟衛生間。”

“你去吧。”程拾醒松開手,“我在這兒等你。”

範茹畫說了聲行,捂着肚子匆匆離去。

禮堂內的空調開得有些大,吹得人起雞皮疙瘩。程拾醒搓了搓胳膊,決定還是在禮堂外等她。

待出了門,她給範茹畫發了條位置消息,才将手機放下,在門口低着頭踮落腳尖,無聊地等着人。

這周降溫了,正值夏秋換季,白天秋老虎依舊厲害,夕陽一下山,便肉眼可見涼快起來。

夜風拂面,攜着腦後的長發淩亂地舞動。程拾醒皺了下眉,随手攏了攏,扯下腕上的發繩,松松在腦後紮了個低馬尾,餘光忽而瞥見某處,一頓——

那道曾吸引過她兩次目光的修長身影終是在她眼前下了舞臺,此刻正從禮堂裏出來,單肩挎着個黑包,慢吞吞地邁着長腿往濃重的夜色中前行。

程拾醒遠看着,心念一動,忽而滑開手機屏幕,随便在最近通話裏點了一位,擡手往耳畔一擱,低着頭急急往禮堂門口走。

耳側,電話接通,範茹畫的聲音傳過來:“喂,我好了,準備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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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悶悶的撞擊将手機裏範茹畫的嗓音截去,緊接着她指尖一滑,手機順理成章地在驚呼聲中落了地,發出一聲清脆的“啪嗒”。

視線所及之處,程拾醒清晰地捕捉到眼前人看向她時眼底的錯愕與怔然,下一秒,他反應極快地先行一步蹲下了身,幫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抱歉。”談祝霄忙道着歉,慌張地用手指拂去手機背面的灰塵,将它翻了個面,人一愣——

屏幕裂開長長一條,自左上角一路延伸至右側屏幕中間。

程拾醒伸手,自他手中抽出手機,指腹在不經意間滑過他小指指根,一觸即逝。

她輕撫着屏幕上的裂痕,眉心擰起,似乎有些心疼地喃喃:“怎麽還裂了?”

談祝霄立即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沒看到你,那個……”

“程拾醒?”手機裏傳出範茹畫的聲音,帶着焦急,打斷了談祝霄的話,“你怎麽了?我剛怎麽聽見好大的砰聲呢?”

“我沒事。待會兒再說。”說完後,她挂斷了電話,這才仰起頭來望向面前人。

臺上臺下的距離突然被縮進成了近在咫尺,她的視線自他眉眼間輕輕一點,半明半暗的光線下,這張臉依舊挺賞心悅目。她心情愉悅,輕輕道:“也是我剛剛路走得着急。”

“屏幕的錢,我賠你吧。”他說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動作太着急,指尖都帶了點顫,“你掃我一下吧,我給你轉賬。”

程拾醒瞥了眼二維碼,還好不是收付款,不然就有些棘手了,代表着對方識破了她的意圖并委婉拒絕。

她幹脆利落掃了碼,問:“你叫什麽名字?我備注一下。”

“談祝霄。”

“不好意思,是哪幾個字?”她故意問。

談祝霄一個字一個字同她解釋:“談話的談,祝賀的祝,雲霄的霄。”

她垂首,指尖敲擊着鍵盤,在備注欄打上他的名字後一字一頓念出了聲:“談,祝,霄。”

點擊完發送,她擡起頭,眼一彎:“好好聽的名字。”

禮堂內的歌聲隐隐傳出來,若隐若現地伴着她的話在耳畔一繞,聽來像一場虛幻的夢。他看着她彎着的眸子,和額前被風吹亂的發絲,一愣,掌心手機嗡的一聲振動,低眼望去,微信裏彈出一則新的好友申請,申請語上只有三個字——程拾醒。

談祝霄睫毛一震,通過了好友申請,問:“你的手機膜多少錢?”

程拾醒歪過頭,努力想了想,“記不清了,網上買的,我回去找找訂單再截圖發給你吧。”

“好。”他滿懷歉意,“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程拾醒——”範茹畫提着裙擺從門內跑出來,蹦到她面前,方要開口,瞥了眼她面前的高個男生,話又止住了。

她自然而然挽上範茹畫的手臂,沖談祝霄颔首:“我先走了。”

“哦好,拜拜。”

程拾醒轉了身,同範茹畫并肩走出老遠,範茹畫才忍不住八卦,問:“這男生誰啊?”

她攤開手機屏幕上的裂痕,聽着範茹畫嚯了聲,才道:“剛不小心撞到他,屏幕摔碎了。”

“真不小心?”範茹畫扭頭往身後瞧了眼,只瞧見個談祝霄的背影,身形修長,“我感覺他長得好像有點眼熟。”

“他是今天的參賽選手。”

“不不不,不止。”她搖搖頭,沉思了會兒,總算想起來了,“他是不是之前在酒吧駐唱的那個?”

程拾醒瞧她一眼,“你記得倒是清楚。”

“我記得清楚是因為我記性好。”範茹畫忍不住樂,別有深意,“你記得倒也很清楚。”

她迎着晚風,眺着路燈下筆直的路,不鹹不淡:“一般般吧。”

一般清楚,就是确實有些興趣。

手機嗡的一聲響,程拾醒點開消息。

刺猬:【轉身,過來拿U盤。】

她看着消息,蹙眉,轉過身搜尋。

半晌,她終于看見她那位哥哥,正倚在不遠處的路燈燈杆下,一如既往一派慵懶樣,也沒望向她,只垂着眼,手裏把玩着小小的銀色U盤,昏黃的燈光描繪他精致的五官,薄唇抿着,臉上沒什麽情緒。

也不知是早就看見她了,還是剛剛才到。

身側,範茹畫壓低了嗓音道:“我靠,你哥怎麽又來了?”

程拾醒擡腳,語氣淡淡:“來幫我送個U盤。”

“U盤?”範茹畫跟在她身側,嘀咕,“你通識課pre要用的那個啊?”

她淺淺嗯了聲,站定在蔣冬至面前。

他像是壓根沒注意她過來了,仍沒擡眼,不動聲色地把弄着她的U盤,小小一個,燈光打在金屬表面上,又反出一點亮光,随着他翻轉的動作墜進她眼底。

程拾醒被那道白光刺了下,微眯眼,見他不動,幹脆直接伸手。

指腹在觸及他指間U盤的那一刻,原本松松夾着U盤的那兩根細長的手指倏地用力,緊緊按住,任她怎麽拔也紋絲不動。

蔣冬至終于掀開了眼皮,視線慢慢悠悠落在她身上。

程拾醒定定同他對望兩眼,撤回手,撥弄了下肩上的包鏈條,嗓音乖乖巧巧的:“怎麽了,哥哥?”

他從燈杆上直起身,影子立即覆蓋住了身前的她。程拾醒沒動,直直站着,仰着頭。

蔣冬至低睨着她,“沒什麽對我想說的?”

她從善如流:“下次不會那麽粗心大意了。”

他扯着嘴角嗤笑一聲,沒再說什麽,拎起她的手腕,揉開她微蜷的五指,将U盤擱在她的掌心,“收好了。”

“謝謝。”程拾醒握住,塞進小包裏。

蔣冬至嗯了聲,視線落在她掌心的手機屏幕上,擡了擡下颚,示意:“屏怎麽碎了?”

“沒拿穩,不小心摔地上了。”

“沒拿穩?是撞到人了?”

她頓了下,随後微笑:“是啊。”

“那可真夠不小心的。”

“沒辦法,誰讓我粗心大意呢?”

兩束目光在朦胧昏暗的燈光下相交,片刻後蔣冬至撇開了目光,不經意地掠過禮堂門口,那被明亮包裹、燈火通明的地方早已空無一人,他又收回目光,哂笑:“不聊了,我還得去公司。”

她哦了下,嗓音柔和:“你先去忙吧。”

蔣冬至正欲轉身之際,忽而垂眸看向她。

“程拾醒。”他喊她名字,緊盯着她的眼睛,在得來她一聲尾音上翹透露疑惑的“嗯?”聲後,停了半晌,開口道,“在學校乖點,別讓哥哥操心。”

……乖點?

哪種乖點?

程拾醒沒問,只說:“我知道。”

蔣冬至凝望着她的臉,像是要從她的眼神裏捕捉些什麽,但他沒再說話,低下頭,手摸進口袋,片刻後,傾過身,手指捏着什麽東西,用指尖抵着推進了她的褲子口袋。

“走了。”

他這次是真的轉過了身,在被路燈染黃的石磚路上,拖着長長的影子,在她的視線中漸行漸遠。

待這道背影徹底消失不見了,她才從口袋裏拿出他塞給她的東西——

一顆糖果。

小小的透明包裝裏,圓形硬糖像一顆小珍珠,像被縮小了的月球,只不過是葡萄味的月球。

範茹畫看着她手指間的那顆糖果,嘀咕:“真奇怪,你哥怎麽突然塞顆糖過來?又不是萬聖節,你也不喜歡吃甜的啊。”

程拾醒捏了捏包裝塑料袋,從鼻間哼出一聲笑,把糖果塞進了口袋。

“誰知道呢?”她說。

蔣冬至的想法,她怎麽能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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