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或許她對他的興趣就要到此結束了
第6章 6 或許她對他的興趣就要到此結束了。……
“我們也走吧,請你吃飯。”程拾醒說,“你今天唱得特別棒,慶祝一下。”
“這麽大方?”範茹畫驚訝。
“我什麽時候對你不大方了?”她啧了聲,“要是你這次拿名次了,我請你去吃個大的。郭效和趙期玉前段時間還在跟我說,這次比賽結束了要來給你開慶功宴。”
“慶功宴……還真是對我有信心。”範茹畫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好了,為了你的飯,為了郭效和趙期玉的信任,我這次怎麽着也得給你們拿個獎回來。”
程拾醒本是想帶她出去,但範茹畫突然很饞一食堂的紅燒肉,非拉着她直奔一食堂。吃過了飯,範茹畫要喝奶茶,等在奶茶店門口排隊。程拾醒便順便在旁邊的水果攤裏逛了圈。
正是吃西瓜和葡萄的季節,店內有現切好的西瓜,用塑料盒裝着,放在冷藏櫃裏。都是無籽瓜,顏色鮮豔。邊上的葡萄看着也新鮮,有陽光玫瑰,也有紅提,個個果實飽滿。
範茹畫拿到了奶茶,跑過來找她,見她正用指關節敲着西瓜聽聲音,問:“怎麽?你要買西瓜?”
“逛逛。”程拾醒收回了手。
逛水果攤算是她的小衆愛好。人家愛逛漂亮的小飾品店,而她有事沒事就進水果店瞧瞧應季水果,不一定會買,只是閑逛。當初選擇廣大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聽說隔壁那所和廣大并列top的學校沒有單獨的水果店,而廣大有。
範茹畫點點頭,餘光裏掃見一邊賣芒果的,拎了個瞧了瞧:“這芒果看着不錯。”
“嗯。”她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看着似乎對芒果興致缺缺。
範茹畫卻是來了興趣,從邊上扯了個小袋子,說:“你幫我挑挑,我買幾個回宿舍吃。”
其實程拾醒不太會挑芒果,她平時買水果都會特意避着芒果買,于是就幫着拿了幾個看着顏色漂亮的,裝進袋子,後面自己又買了串紅提,同範茹畫一起去收銀臺付了錢。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室友都在,見她回來懶洋洋地伸手同她打招呼。
程拾醒洗了一點葡萄,每個人分了幾個,再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下時,瞧見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是支付寶轉賬信息。
Advertisement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點開。
蔣冬至給她轉了三千五,備注裏寫着生活費。
程拾醒眉心微不可見一蹙,指尖一劃屏幕,轉了微信。
Puhpowee:【不是跟你說了,我自己有賺,早已經不用你給生活費了。】
他消息回得很快,就兩個字。
刺猬:【收着。】
她低着睫毛,無聲看着屏幕,良久,抿了下唇,沒再說什麽。事實上從她能養活自己開始,幾乎每個月他們都有這樣一段對話,從起初大段大段地推拉這筆生活費,她轉回去,他又轉過來,她再轉回去……到現在,他們也就剩了這麽兩句,有的時候,程拾醒甚至懶得再去提這件事。
她手指戳着屏幕,輸入密碼,把方才那筆錢數盡轉進了其中一張銀行卡裏封存。
-
程拾醒拿到了談祝霄的微信號,然後就把他抛之腦後了。她學的廣播電視,這段時間參加了個項目,截交時間緊,致使她過得太忙,要麽舉着相機到處跑,要麽坐在電腦前鍵盤與鼠标咔咔響,再要麽就是同組員開會,連同範茹畫聊天都變少了,也懶得管手機屏幕上那一條裂痕,反正不影響使用。
至于蔣冬至,她更是不太聯系了。
那天晚上他言語中的試探令她略有些不爽,正好這段時間住學校裏,不用看見他,也挺好。保不準他其實也并不想看到她,兩個人都清淨。
再數數銀行卡裏的餘額,程拾醒感到愉快。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起了一個念頭——要在廣吳這座大城市裏買一套房子,然後從蔣冬至那裏搬出去。随着在短視頻紅因app上的粉絲量逐漸增多,找她的廣告商在增多,廣告費也不斷被擡高,這張可以被稱之為工資卡的儲蓄卡中已經攢下好幾個零。
差不多攢到明年秋天,她就可以準備聯系房産中介看房了。
範茹畫之前對她這種這麽早就要努力存錢買房的想法感到不解。
“你在這裏又不是沒地方住。”
程拾醒只是搖搖頭:“這不是長久之計。”
範茹畫想了想,覺得也是。
她哥年紀不小了,說不定哪天就戀愛結婚了,到時候把嫂子接過來,程拾醒住那就是做個閃亮的電燈泡,不太好。
“姐妹,我支持你。”于是範茹畫拍拍她的肩,表情嚴肅,“而且有目标是絕對的好事……我到時候可以不付房租地住進你的房子嗎?我可以給你做飯,包好吃的。”
程拾醒:“……”
她深深嘆了口氣。
待項目終于結束,提交給老師後,程拾醒倚着椅背,伸了個巨大的懶腰,随後擱置在桌邊的手機嗡嗡振動,屏幕上彈出來自範茹畫的微信電話。
甫一接通,就聽見範茹畫極力壓抑着激動的嗓音:“我校園歌手進複賽了!”
而她終于從遙遠的記憶裏翻找出那件白體恤,那首《What If I》,以及躺在她手機裏兩周有餘的微信號。
“恭喜。”程拾醒祝賀。
“兩周後開始複賽,負責人讓我三天內把選曲與伴奏發給她。”範茹畫說,“我決定了,這次要是能拿名次,包你一個季度的水果!”
程拾醒調侃:“你現在是在跟我畫餅嗎?”
“此言差矣,什麽叫作畫餅?”範茹畫對她的發言表示不滿,“別人的話你可以不信,姐妹的話你一定得信。”
頓頓,範茹畫又故作深沉地說:“這也是我義無反顧地選擇和你做好姐妹到現在的原因。”
她沒聽懂:“什麽?”
“那年高二,杏花微雨,你說日後發達了定會養我,程四郎,我對此一直深信不疑。”
“……”程拾醒噗嗤一聲笑了,“這似乎不行啊,範嬛嬛,他倆的結局可不好。”
範茹畫也跟着樂,笑完了清清嗓子,道:“好了,不跟你鬧了,我要練歌去了。”
程拾醒同她互道了再見,挂斷電話後,仍握着手機沒松開,視線點在微信頁面上,沉思片刻,在搜索欄處敲開了鍵盤,輸入——談祝霄。
聊天頁面很快被彈出來,她此刻才看到他給她發的消息,共三條。
上上周四。
談祝霄:【您好,請問手機膜的付款記錄找到了嗎?】
上周二。
談祝霄:【您好,有看見消息嗎?可以回複一下我嗎?謝謝。】
上周日。
談祝霄:【您好,在嗎?】
三條消息,三個“您好”。
她瞧着那三條消息,忽而覺得興致沒那麽濃厚了。
本以為他或許會像那夜酒吧昏暗世界裏桌上點燃的暖色蠟燭,暧昧地搖曳着燭光,但現在瞧來,竟是個禮貌又冷淡的性子。
她現在對這種性格不感冒,不想談,真可惜。
她的指尖再次觸開了鍵盤。
Puhpowee:【抱歉,前幾天忙,沒看見消息。】
Puhpowee:【購物截圖已經找不到了,可能是之前不小心被删掉了。這周五上午九點半你有空嗎?】
對面幾乎是秒回。
談祝霄:【您好,有的。】
她盯着“您好”這兩個字,眉一挑。
像個有禮貌的客服,像只笨拙到只會重複一句話的鹦鹉。
Puhpowee:【那要不然,你陪我去實體店買張手機膜吧。】
發送完這行字,她右手肘撐靠着左臂,支起小臂以及掌心的手機,漫不經心看着屏幕上方,那道裂痕之上,“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文字閃了又閃,不知過了多久,底部終于彈跳出一條新氣泡。
談祝霄:【好。】
-
周五,程拾醒與談祝霄約了在她宿舍樓下見面。
昨夜下雨,不知怎麽的,失眠了,連帶着今早也起晚了。早上睜開眼已是九點十分,摸開手機,比鬧鐘“十分鐘後再次提醒”标識更先入眼的是來自“您好”同學的消息,照例以“您好”開頭,表示自己來早了,現在已經在她宿舍樓下了。
還有一句——
談祝霄:【外面下雨了。】
程拾醒盯着這條消息半晌,神色淡了下來,從床上爬下來洗漱,吃了片面包,穿上黑色長裙,随手塗了個唇釉,出門時在手腕以及耳後抹了點香水,拎着把透明傘出了門。
臨到樓門口時,她遠遠瞧見那道舉着黑色雨傘、候在馬路對面的修長身影,于是撐開傘,踩着水花邁步靠近。
随着她裙擺輕晃地跨過一個個小水窪,向他走近,談祝霄聞到一股極淡的香水味飄過鼻尖,甜調過去,帶着苦味的廣藿香散開,像柔軟的木質,被雨水清洗浸潤。
“抱歉,久等了。”她站定在他面前,露出個微笑。
“沒關系,本來就是我來早了。”談祝霄在雨幕中,視線掠過她的眼睛,問,“我們去哪家店?”
“不清楚。”
談祝霄一愣,重複:“不清楚?”
“離學校一千米左右有家小店管貼膜,但老板比較随性,不一定開門營業。去往這家店的路上會經過一座橋,橋下偶爾會有大爺擺攤貼膜,不過今天下小雨,他不一定會來。”程拾醒聳了下肩,看着也不太在意的樣子,“誰知道呢?”
他問:“那如果這兩家都不開呢?”
她似笑非笑:“如果這兩家店都不開,我們就得乘公交去往五千米外的商場了。”
可是誰又知道那位大爺會不會不懼小雨安穩坐于橋下,随性的小店老板會不會在這場濕潤的雨裏解開玻璃門上的鐵鏈鎖呢?
薛定谔的貓罷了。
程拾醒說:“你是大一新生吧?”
“你怎麽知道?”談祝霄詫異。
她輕快地吐出兩個字:“猜的。”
他倆靠着雙腿打開了關着貓的封閉箱子,然後看見橋下踩着人字拖的大爺正坐在戶外大陽傘下的矮腳板凳上,戴着老花鏡,戳着他的諾基亞。
她在心底啊了聲,像聲沒有任何失落之意的嘆息,頂多摻雜了稍許遺憾——
啊,或許她對他的興趣就要到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