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禮
送禮
寧璇帶着母親退到衙門外,想了想,租了牛車讓母親先回去。自己剛是重新返回縣衙,求見宋大人。
很快,就有人帶着寧璇進去,看到翹着二郎腿的年輕人,寧璇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宋仲秋戲谑的看了她一眼,“怎麽,看到是我很意外?我七叔沒功夫見你,有事跟我說也是一樣。”
寧璇捧着手裏的小匣子,不知是送好,還是不送的好。有些躊躇不前,竟一時沒有開口。
宋仲秋的笑意更深了,“在外頭伶牙俐齒的,在我面前怎麽就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
“讓我猜猜看好了,你捧着這個匣子,是想送禮不成。”宋仲秋笑的一臉促狹。
饒是寧璇重活一世,膽子比一般人大,此時也免不了兩朵紅雲染上臉頰。賭氣道:“那你收不收。”
“反正是宰安國公那個庶女的嫁妝,我就勉為其難收下吧。”宋仲秋勾勾手,讓她遞上來。
“你,你怎麽知道。”寧璇臉色一變,便知自己的小把戲早被人看穿了。他知道,宋大人更沒有理由不知道。咬着下唇,臉色忽明忽暗,看樣子,遇到聰明人,自己還是不要耍小聰明的好。
宋仲秋看她的臉色連番變化,看似驚慌,但眼珠子滴溜溜直轉,肯定是正在飛快的想主意對付他。他憋着一肚皮的笑意,故意一臉冷漠的看着她。
“世子爺,民女錯了。”寧璇忽然往地下一跪,眼淚成串的往下掉,“民女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該暗恨安國公府的庶女依仗貴女的身份搶了我的父親,不該為了替母親出一口氣,就故意說謊。”
“民女願受任何責罰,民女的母親什麽都不知道,只請世子爺不要給民女的母親降罪。”
這個時候,再否認已經沒有意義。只能試着裝可憐,讓這位世子爺自恃身份,不與自己計較才好。
“你還真是能屈能伸。”宋仲秋哭笑不得。心裏加了一句,程敏算哪門子的貴女。
“民女是實話實說。”寧璇與此人不是第一回相見,也早發現,他雖然身份高貴,為人卻并不高傲。若是換個人,恐怕她也不會用這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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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宋大人憐你們母女被寧珉丢在這兒十幾年不聞不問,這才出手相幫。我只是叫你知道,別以為你那點小心眼真能騙過大人。”
“民女知道了,謝宋大人慈悲,謝世子爺慈悲。”寧璇表現的極為乖巧,手裏的匣子往前一伸,卻被宋仲秋推了回去。
眼兒一瞥,“還以為爺真看得上這點銀子啊。”
“是民女愚鈍。”即然他不要,她也只好捧回來。
可是什麽都不送,那也說不過去。回去之後,她便将自己制作的香藥,一樣包了一些,送去縣衙。一份給宋大人,一份給世子爺,讓人遞話說是自己做的一點東西,不值當什麽,權表心意。
縣衙裏,熏香爐裏點了一塊香藥膏,室內盡是淡淡的果香味。冬日裏一般要緊閉窗戶,這香藥正好用來消散室內的氣味,另外也可促進消化防積食。
“這東西原來是她做的,也難怪能置辦出三千兩的家業。”宋仲秋聞了聞香,對三皇子道。
“不錯。”說着伸出一只手。
“你幹什麽,別以為我會分你。”
“你一個大男人,要這麽多熏香幹什麽,當然是送進宮,孝敬長輩。”三皇子理直氣壯,叫宋仲秋一時反駁不得。
每一包香藥膏上都貼着一張紙,上頭寫着香藥的用處和香味,娟秀的筆跡,比之前寫藥草心得的時候,更進一步。三皇子手一抖,便将香藥膏分了。
等宋仲秋看到香藥膏每種只餘一塊,氣的哇哇直叫。宋大人看到世子爺和三皇子為了幾包香藥膏鬧起來,趕緊把自己的一份送上,可宋仲秋卻不肯要,氣呼呼道:“爺會在乎他這幾塊香藥膏子嗎,是他的态度,就給我留這麽幾塊,太欺負人了。”
明明是小丫頭送給他的,是他的。
沒過幾天,族裏來人傳了消息,族長身體不适,不堪重任,主動提出換人。新換的族長,在族裏頗有人緣,行事也較公允。上任的頭一件事,就是把張家趕出寧家村。
而羅杜若也順利結業,師太知曉世子回京,央了世子準羅杜若同行。世子準了,她收拾好了行李,留下自家地址給寧璇。兩個姑娘家約好了通信,以後到京城再見面。
“一到京城就記得給我來信。”寧璇叮囑她。
“這是一定的,你到了京城,也記得提前寫信給我。”
“外頭世子的車馬到了。”有小師父來報信。
寧璇送她到庵堂的大門外,依依惜別。
這一回沒遇到世子,聽說他不耐煩坐馬車,騎着馬先走了,羅杜若與其說是與世子同行,倒不如說是和世子的行李同行。但對羅杜若來說,只要安全有保證,和誰同行都沒差別。
“師太。”寧璇往回走,想到地勢較高的涼亭上再目送一會兒。沒有想到,師太竟然早就在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杜若這孩子少言寡語,不喜與人親近,倒是和你頗為投契。”
寧璇除了應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師太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也是為了送羅師姐?
“等你回京,若是可能,念在同門情誼,對她照拂一二吧。”師太這話說完,輕嘆一聲,一雙好看的杏眼裏,裝着濃濃的離愁。
“我與羅師姐定會相互扶持,若說照拂,羅師姐照拂我還有可能。我家中之事,想必師太也知道了,那人怎肯屈從妾室之位。”寧璇苦笑,越發好奇師太與羅杜若有何關系。但她知道分寸,不該問的,一個字也不敢問。
師太雙目含笑,看了她一眼,“你不用妄自菲薄,就憑你身上這股勁,程敏也別想如意。你知道十幾年前,行宮叛逆一事嗎?”
寧璇一凜,知道師太是在指教她,有些激動道:“只聽到一點鄉間婦人的誇張怪談,怕是當不得真,還請師太示下。”
“大齊建國也不過幾十年,十幾年前,開國的乾元帝覺得天下太平,就帶着一幹皇親國戚,皇子公主還有臣子,去行宮避暑打獵。結果朝中有人內外勾結,欲複辟前朝。攻破行宮,死傷慘重。”
這事寧璇也知道,但她想,師太的重點,肯定還在後頭。
“老安國公原本是開國功臣,不然也不會封國公。事後查明,攻打行宮的叛軍竟有安國公的兄長,也曾是跟着皇上打天下的人馬之一。自此,老安國公便受到了皇上的厭棄。若不是已經離世的老安國公聰明,當機立斷交出兵權,又讓兒孫領了虛職,恐怕也不會這麽容易過關。”
原來是這樣,這可是前世,她根本不知道的消息。
又聽師太繼續說道:“叛軍首領之一是皇上的舊臣,這件事太丢面子,又防着人心不穩,這件事便沒有傳出去。安國公府根本不足為慮,更別提程敏只是他家的一個庶女。要知道,安國公龍馬精神,又無差事牽挂,十分喜愛享樂,家中妻妾成群,庶女都有十多個。”
“安國公府的庶女出門,頂天五千兩銀子的賠嫁,這還是姨娘受寵的。”師太說到這裏,便不再吱聲。
寧璇看師太看着自己,心中一動,重點就是在陪嫁的銀子上咯。
是了,寧珉當年上京只帶走二百兩銀子,還是傾一家人多年的積蓄。而程敏最多有五千兩銀子的陪嫁,寧珉當官雖然有俸祿,但同時排場也大了,一應開支都跟着水漲船高。這麽多年下來,寧家怎麽可能輕易拿得出三千兩銀子。
所以說,這才是重點。
只是,寧璇左思右想也沒想通,師太刻意提醒自己,一定是和自己有關才對。
“常有商賈出身的人,想讨官家的小姐回去做兒媳婦,以擡高自家的身份。”師太輕嘆一口氣,是個聰明孩子,但到底還是個孩子,這些事,又怎麽可能想得到。
寧璇如遭雷擊,想到上一世的遭遇,她的眼睛幾乎變成了紅色。她以為重來一次,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卻忘了,前一世,程敏欺她是個無母的孤兒,又被貶為庶女,自然是無所顧忌。
這一世,她從一開始便屢屢破壞程敏的計劃,她自然已經将寧璇當成了勁敵。當然不會再接納她進寧家,只想第一時間将她嫁出去,以絕後患。
不僅将她嫁出去,還趁此機會可以撈一票。讓他們一家人,可以肆意揮霍。
如果等到明年進京,恐怕剛下馬車就有人等着她,将她塞入花轎,擡入洞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寧珉從未管過她的死活,卻能輕易的左右她的婚事。
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她必須馬上去京城,解決這件事。
師太看着眼前的這個弟子,眼中的恐懼之意漸退,眼裏的堅毅之色慢慢湧上。然後看她朝着自己跪下,“師太在上,恕弟子無法完成學業,有違師太教誨。”
“誰說學醫只能有人教,當初我為了學醫,可是偷偷自學了好多年。到了庵堂才開始給人看病,看的多,自然就成了神醫。我這裏有幾本醫書,若是讀通了,和在我這裏學三年是一樣的道理。可是最後能不能行醫,還是要有實踐。”
師太絲毫不意外這個弟子的選擇,并且連醫書都給她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