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人

故人

寧璇給母親抓了一副藥，冬雪拎在手上，不以為意道：“要說香膏，還是京城的好，幾家老字號的香膏頂頂好，小姐若是喜歡，等到了京城，冬雪再伺候您出去逛逛。”

雖然只是個丫頭，也帶着身為京城人的驕傲。

“好，那就先謝謝冬雪了。”寧璇沒反駁，更沒告訴她香藥和香膏其實并不一樣。

只是暗自咋舌，原來香藥在外頭賣的這麽貴，早知道該勸師太提提價格才好。想到這裏，她便決定一會兒就回去寫信。

“再買些土産吧。”寧璇出發的急，除了一點家當，什麽都沒來得及買。她只比羅杜若晚出來幾天，估計他們到京城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所以寧璇沒有給她寫信，打算安頓好了就直接上門去看她。現在買些土産，有備無患。

“這裏的硯臺狼毫倒是不錯，還有水草瑪瑙，送人的話，也大方。糕點和果子也有一些，就是不耐貯存。”冬雪想了想，很快報出一串，擇了幾樣可以送人的說出來。

水草瑪瑙拿來穿珠串或是鑲首飾都不錯，買了幾匣子，硯臺和狼毫也買了幾樣。再就是各色的藥材，汾縣畢竟是個小地方，有些稀罕的藥材見不到。省府這樣的大地方，就是當地不出産，也會從別處運了來。

她一直心癢癢，這回找到機會，跑了幾家大藥材行，将沒試過的藥材一樣買了些。兩個人雙手都拎滿了才作罷，寧璇想着冬雪跟她出來一趟着實累的慌。便開口去省府有名的酒樓裏吃上一餐，她請客。

冬雪嘿嘿笑道：“還是小姐最了解奴婢。”她是有些挑嘴的，還挑的很厲害。私下陸氏都咋舌，不愧是王府的丫鬟，舌頭都比別人精貴。

“我們也偷得浮生半日閑。”寧璇笑了，兩世以來她都沒有真正放松過。前世活的痛苦壓抑，這一世活的殚精竭慮，處處籌謀。

可相比而言，這一世母親在自己身邊活的好好的，她不僅拜了師太為師學習醫術，師太還幫她鋪路接近貴人。這麽多的優勢，如果她還不能過好這一世，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這個好吃，唉呀，那個也好吃。”酒樓的包間裏，冬雪不光自己吃，還要替寧璇挾菜，忙的不亦樂乎。

連帶着也讓寧璇放松了心情，享受起了當下難得的一刻悠閑時光。

他們坐的是二間的包間，用屏風區隔，留着一扇門大小的位置出入，如果留意可以看到裏頭的情形。

“寧師妹，你怎麽會在雲州。”一群人從他們的雅間門口走過，其中一個停頓下來，驚訝的和寧璇打起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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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姐姐，原來你是雲州人吶。”打招呼的人，正是範瑤芝，沒有想到會在雲州遇見。

“真好笑，怎麽一個喊師妹，一個喊姐姐。”範瑤芝同行之人嗤笑道。

範瑤芝的臉上湧起一絲難堪，沒能從寒月庵結業是她最大的遺憾，沒有想到寧璇竟然當衆說破。

“我已經離開寒月庵，沒能結業自然不敢以同門相稱。”在寧璇的心裏，師太永遠是她的授業恩師。但正因為這樣，她這個兩年就離開的人不敢亂了規矩，恥笑她是小，恥笑師太說一套做一套是大。

一聽寧璇業已離開寒月庵，那不用說，肯定也是沒有通過考核。範瑤芝的心裏立刻好受多了，美目在她身上流轉，微微笑道：“寧妹妹離開寒月庵怎麽不盡快返鄉，我記得你家離寒月庵不遠，怎麽會到雲州。”

和範瑤芝一起的人都已經到了隔壁坐定，只有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與寧璇寒暄。

“有些事情需要出門一趟，就不打擾範姐姐飲宴了。”寧璇自然不會把自己的事告訴別人，對于這個範瑤芝，她有着深深的忌憚。

“他鄉遇故知，何必這麽見外，雲州的都尉大人調職回京，我們幾個閨中密友替她餞行。不如跟我一塊去坐坐。都是官家小姐，機會難得。”範瑤芝推心置腹的模樣，若不是寧璇知道她的為人，怕是要被她蒙蔽。

搖搖頭，寧璇推托道：“我們吃喝好了，再去也是幹坐，不必了。”

冬雪掃了範瑤芝一眼，似笑非笑，“既然這位姐姐這般好意，去坐坐又何妨。”

寧璇不知冬雪何意，但她既然想去，陪她去也無妨。她只是不想惹麻煩，又不是真怕了範瑤芝。

兩人起身跟着範瑤芝去了隔壁，隔壁桌上的人，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但是看在範瑤芝半年來，送禮頗多的份上，所謂拿人的手軟，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這一回宴飲也是範瑤芝請客，所以雖然對她擅自加人帶進來有此些不滿，也沒有多說什麽。

“這位是我在寒月庵學習時的同門寧妹妹，現已離開寒月庵，恰巧在此遇到，便請她一塊坐下，各位沒意見吧。”範瑤芝臉上帶着笑，溫言問道。

當然不會有人這個時候煞風景說有意見，只有人歪頭看了寧璇一眼，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姐，即是家在雲州，怎麽眼生的很。”

“我只是受邀去京城替人調理身體，途經此地，并不是雲州人士。”寧璇輕笑着回答道。

聽到替人調理身體，不少人的眉頭都蹙了起來，坐在上首一直沒有說話的少女，一襲雲霞罩衫，頭戴琉璃寶花，聞言輕慢的一笑，“原來是個醫女。”語氣頗為輕蔑。

範瑤芝也大吃一驚，看向寧璇，“你竟然去做這種事。”

寧璇奇怪的看着她，“那範姐姐覺得，女子學醫是為了什麽？”

“我可沒有寧妹妹這般志向，我不過是想多些見識罷了，畢竟家裏的生意都和藥材相關。”範瑤芝的意思是，自己肯定是不會去幫人治病的，更不會去幫人調理身體。

“幸好師太不這麽想。”寧璇沒有反駁任何人，輕描淡寫卻讓在場的人神色更加難堪。師太名聲極顯，特別在普通百姓當中，很有聲望。官家的太太小姐也極喜歡找師太開調理的方子，對她頗多推崇。

貶低女子學醫治病救人，和貶低師太又有什麽區別。

大家頓時一噎，同時對寧璇的評價又有不同。

範瑤芝暗恨，這個丫頭果然心計頗深，不然自己怎麽會被逐出師太門下。此時她是主人，立刻轉了話題道：“說起來，寧妹妹和張姐姐都是要去京城呢，若是有機緣，說不得還能在京城見到。”

上首之人就是他們餞行的主角張家大小姐，也是剛才稱寧璇為醫女的人，聞言一笑，“寧妹妹是該留個地址給我，我自小體寒，去了京城怕也要調理一段時間。”

寧璇一笑，還沒開口，就聽冬雪道：“這怕是不成，我們家主人好不容易說動了寧小姐替我家老夫人調理身體，哪裏還會讓她勞累。”

張小姐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顏色盡失，“範瑤芝，你欺人太甚，看我們折節下交你一個商戶女，就敢蹬鼻子上臉，竟敢叫個丫鬟跟我們同坐。”

說着将裙子一拎，頭也不回的走了，桌了其他人，也是将面前的杯盞一推，唯張小姐馬首是瞻，都跟着走了出去。

範瑤芝欲哭無淚，她辛辛苦苦經營了大半年，才與這些人打好交道。結果一念之差，竟将人得罪了個幹淨。

冬雪一拉寧璇，自然不會再留在這裏受氣。

回去的路上，冬雪笑的花枝亂顫，寧璇也哭笑不得，“冬雪這是怎麽了，莫非你是故意的。”

“可不就是故意的，這些商戶女為了和官家小姐湊在一起，不就是一邊花着錢一邊把自己的臉丢在地上讓人踩嗎？她特意拉你去，就是想讓你替她被踩着玩。這下好了吧，雞打蛋飛，”

冬雪狡猾的一笑，率先進了客棧。

寧璇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範瑤芝可不就是打着這個算盤，若是有後悔藥吃，她怕是恨不得能裝作不認識自己才好。

回去煎了藥，陸氏剛好醒來，喝了藥，心中的淤塞去了大半。看了女兒下午去買的東西，神色一黯，“你如今這個年紀，也該好好打扮起來才是，娘都沒給你做幾身好衣服。等到了京城，就買幾匹好料子，娘親手給你做。”

看陸氏有興趣，寧璇偎在她身旁撒嬌，“也不知道京城時興什麽樣的繡花。”

“這還不容易，到了地方再細細打聽，娘保準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陸氏見女兒高興，也興奮的多說了幾句。

寧璇哪裏在意漂亮衣服，她是希望陸氏有個念頭好分心，坐馬車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母女倆說着話，絲毫不知道，客棧迎來了幾位客人。

“下官知道王爺的消息，特來拜見。”來人正是準備上京的張都尉。

一位管事模樣的人上前，拱手道：“張大人有禮了，王爺未表明身份，就是不想驚擾沿途百姓，無需多禮。”

張都尉似乎早有準備，“聽聞王爺家眷在此，似乎有些不适，特讓小女備了些藥材和開胃的吃食。都是自家準備的，并不值當什麽。”

“這……”管事模樣的人讓他稍等，然後進去禀告，不一會兒，身後帶着一位俏麗的丫鬟，與管事一同出現。

“王爺說有勞張大人挂念，就将東西交給她吧。”

張大小姐親自拎着東西，一回家聽到父親的消息，激動不已。慶幸自己沒有跟範瑤芝厮混下去，不然說不定這樣的好事就落到哪個庶妹的頭上了。

“這位就是張小姐吧，東西交給奴婢就行了。”冬雪微福一禮，張小姐都忘了側身回避，直愣愣看着眼前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