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水來土掩

水來土掩

寧璇點了一下小丫頭,“你跟着他,但是不能讓他發現,能不能做到。”

小丫頭點頭,“能。”正是之前偷瞄到寧瑤簽號的那個丫頭,十分的機靈。

寧璇回去等着消息,小丫頭很晚才回來,小聲對寧璇說道:“回小姐的話,我聽有人叫他崔大郎,被二夫人那頭的管事塞在車夫住的屋子裏。”

那就是只和他們隔着一道牆咯,大晚上的想要翻個牆,豈不是容易的很。

“行,我知道了,我們帶了幾個男仆,叫過來,我有事吩咐。”寧璇心裏有了計較。

半夜時分,崔大郎果然揣着一包迷香就往這頭翻,剛翻下來就被人一個手刀劈暈在地。将人一捆,懷裏的東西全搜了出來。

寧璇掌着燈看一眼,五十兩銀子的銀票,一包迷香,和幾個灌了水銀的色子,以及雞零狗碎一堆雜物。

“呵,剁了手扔到隔壁的院子裏。”寧璇看了一眼,将銀票挑了出來,“你們拿去分了。”

“謝小姐。”男仆将整整一包迷藥全灌進崔大郎的嘴裏,拎着他出了門。

天蒙蒙亮的時分,隔壁的院子裏響起了凄厲的慘叫聲。然後是好幾個人同時大叫,“殺人了,救命,殺人了……”

寺裏的僧人派人趕過來一看,也吓了一跳,一個斷了手的男人暈睡在寧家二小姐的卧房門口,血流了一地,被第一個出門的小丫頭一腳踩上去,直接在黏乎乎的血液裏滑了一跤。等睜大了眼睛看到這一幕,吓的除了慘叫,爬了幾下沒爬起來,反而滾成了個血葫蘆。

這模樣直接吓慘了後頭來的人,這才大叫着殺人了。實則小丫頭一點傷都沒有,身上的血都是地上這個男人的。

寧瑤探出頭看了一眼,就被這慘狀驚呆了,吓得回身便吐,手軟腳軟靠在丫鬟懷裏,站都站不起來。

陸氏也叫人去看了一眼,知道隔壁亂的很,便約束下人不許去看。只派了一個男仆去問寺內的僧人,到底出了何事。

寺內的僧人也很生氣,他們要把地上這個男人帶走審問,寧家竟然不許。僧人看了一眼出面交涉的管事,“施主要将人留下也不是不可以,這件事的确與大觀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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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一咬牙,“是自家下人喝酒賭錢鬧出來的禍事,自然同大觀寺沒有半分幹系。”

僧人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出去安撫聽到動靜的香客,将責任全歸在寧家管束下人不力的頭上。這些香客見不是外頭有人撞進來,也都安了心,各自回去約束自家下人不提。

而燕王府裏,聽到這個結果的燕王大發雷霆,一把将手中的狼毫朝着屬下的身上砸去。

“我讓你們保護她,你們就是這麽保護的。若不是她機警,我問你們,今日會如何?”

侍衛直挺挺跪到蕭承邺的面前,一個字都不敢為自己求饒,他的确是疏忽了,以為忠慶王一走,事情便了了。根本沒有想到,程平還有後手,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若不是寧璇自己機警,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自己去領二十軍棍,別的話,我也不想說了。只告訴你一句,她活,我活,她死,我死。你若還知道誰是你的主子,就該知道如何辦差。”

這話已經說的極重,二十軍棍他領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王爺後頭的話,卻叫他眼圈都紅了。

“王爺放心,寧大小姐若有事,屬下直接提頭來見。”磕完頭自行出去領了軍棍,果然一聲沒吭。

山上的陸氏帶着女兒添了香油錢,借口家中事多,提前下了山。

程敏隔了一天才下山,寧璇也不知道将那位崔大郎如何處理了,只知道程敏去了一趟親哥哥的家中,來去都是怒氣沖沖,顯然是不歡而散。

寧家迎來了短暫的平靜,寧璇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去了自己的小宅子,看看香藥坊的情況如何。

吳貴見到寧璇,一臉喜氣洋洋,自從燕王府的管事上門采買後,生意好了許多。很多人問他們的陸氏香藥坊,跟寒月庵的香藥是什麽關系。

“問的人很多,還要請東家示下。”

“就說本是同源,多的一概不回答。”

鋪子裏的生意好起來,她想了想,讓吳貴控制産量,“讓香婆買幾個機靈的丫頭打打下手,另外,越是稀罕的東西越有人追捧。真是做的太多了,價格上不去不說,人家也不愛要了。”

香藥的售價極高,一匣子十塊,就從八兩銀子到五十兩銀子不等。本就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東西,就更沒必要弄得滿大街都是。

“是呢,小人原先想差了,還急的不得了,總擔心客戶跑了。其實買這東西的人,要的就是這個供不應有的效果,他們送人才有面子。還是小姐想的透徹,小人到底是差遠了。”

不愧是在外頭當着東家的人,拍馬屁都知道拍的了無痕跡。

“若是合适的藥材沒收到,或是年份不夠,寧願暫時停産,也不要以次充好。越是有錢人,對好東西越明白,一丁點不好都能叫他們發現。到時候口碑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這話是對香婆說的,私心來講,她不願意她太拼命。但她又知道香婆的性子,誰對她好,必是要百倍報答。她能報答的,肯定就是努力制作更多的香藥。寧璇不得不拐着彎,讓她多休息。

香婆趕緊保證,“東家就放心吧,我是一丁點材料都不會短的。就是事情太少,拿這些多的銀子,心裏不安的很。”

寧璇心裏嘆了口氣,這還真是她認識的香婆,一點都沒變。

“您不安就好生養好身體,多給我做些年,就是報答了。”

寧璇想到又是燕王出手,不由掰着手指頭算,欠他的人情數都數不清,以後可怎麽還吶。

又一想,香藥鋪子還要分他一半的利呢,又覺得這個人情似乎可以收下。

既然出來了,自然要去羅家看看羅杜若。沒有想到,羅杜若居然不在家。這可是稀奇事,寧璇留了口信回去。正好遇着程敏也從外頭回來,兩個人幾乎同時下車,雖然是不同的大門,但緊緊挨着,一轉頭,就看程敏盯着她的目光,就象淬了毒汁一般。

寧璇沖她笑笑,“請二夫人安。”略一福禮,扶着巧珠的手進了門。

羅杜若當天就譴一個丫頭過來送了信,約她明天去回春堂相見。

回春堂,這名字一聽就是醫館啊。寧璇摸摸下巴,按着約定的時間,準時出現在了回春堂。

“師妹,快來。”剛到門口,就有人在鋪子裏沖她招手,不是羅杜若又是誰。

“我給你介紹。”羅杜若牽着寧璇的手,帶她去見回春堂的東家,也是裏頭坐診的醫者杜風。杜風就是過繼給羅杜若外公外婆的嗣子,也是羅杜若的小舅舅。

“小舅舅好。”寧璇也跟着羅杜若稱呼他為小舅舅,卻将杜風鬧了個大紅臉,更是險些将茶壺都打翻。

“你也好,坐,坐吧。”杜風不自在的把目光挪開,正好來了病患,杜風一掃剛才的局促不安,飛快坐到堂中替人診脈。

“你每天都來?”寧璇看羅杜若熟悉的樣子,便知道她一定是常常來這裏。

“師太不是說我們只是紙上談兵嗎?”羅杜若看着病患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你想在這裏替人看診?你小舅舅能答應嗎?”寧璇一看就知道羅杜若在想什麽,覺得希望渺茫的同時,也有些蠢蠢欲動。

“你也動心了吧。”羅杜若也看懂了寧璇眼裏的希翼。

“動心有什麽用,一來你小舅舅不一定能答應,二來病患也不見得信任我們。”

“很明白啊。”羅杜若用胳膊肘一推寧璇,一臉笑意。

“怎麽,你有辦法。”羅杜若這表情,一看就是胸有成竹啊。寧璇的眼神熱切起來,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嘿嘿。”羅杜若也沒賣官司,“小舅舅每隔十日會去外頭找地方義診一日,小舅舅答應我,只要戴好帷帽就許我去。只有一樣,病患若是不找我看病,不許哭鼻子。”

這可真是個好主意,寧璇強烈要求加入。

“這要問我小舅舅。”羅杜若看着自己的小舅舅,笑的一臉燦爛。

“你是怎麽找到他的。”畢竟這麽多年沒來往,寧璇早就做好心理準備,這位小舅舅可能不會管羅杜若的閑事。

沒有想到,全然不是那麽回事,她用眼神一看就知道,杜風是個純良簡單的人。而羅杜若一定和他相處的十分愉快,才會在臉上散發出如此快樂的光彩。

“其實小舅舅年年都有送年禮,繼母不喜歡她常常上門,講了些難聽的,他才沒有去。”羅杜若覺得自己太傻了,明明是自己的親人,卻被她隔離在外。這麽多年,為了求而不得的親情,将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若是早些想通,她又何必自苦。

“去寒月庵,也是小舅舅托人說服了我爹。”她在寒月庵呆了四年,這四年她雖然仍然封閉自己,但有了寄托,日子便不再難熬。而且在寒月庵裏,她有師太的教導,結交了寧璇這個朋友,都是她荒蕪生命中,出現的綠洲。

“師姐,你真美。”寧璇不禁脫口而出,羅杜若本就生的安靜柔美,但此時的她,整個人仿佛在發着光,美到耀眼奪目。

“別以為你誇我,我就會為你說話。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我師妹的份上,我幫你說說看吧。”羅杜若捏捏寧璇的小臉,這小妮子真是越長越好看了,這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你的時候,就象一汪春水蕩呀蕩呀,誰能拒絕得了。

杜風收下羅杜若已是勉強,再要他收一個寧璇,吓得直搖頭擺手,可他怎麽敵得過嬌嬌軟軟的女孩子拉着他的袖子撒嬌這種事呢,而且還是雙份的。立刻舉手投降,并且吓得落荒而逃。

“你的小舅舅真有意思。”寧璇抿了嘴直樂。

“那當然,他的醫術也很厲害。”羅杜若自豪的不得了。

“對了,你上大觀寺玩的怎麽樣,我小時候也去過一回,早沒什麽印象了。”到這個時候,羅杜若才想起來寧璇前些日子去了一回大觀寺。

“印象深刻。”寧璇也沒瞞着她,忠慶王的事不好講,便只撿了崔大郎的事講給他聽。

羅杜若的臉色急變,“她竟敢毀你名節,你竟這樣放過她?”

想到寧璇睚眦必報的性子,竟然沒有下手對付寧瑤,真有些不理解。

“同為寧家女,她若是跟人野合,我又能有什麽好名聲。虧他們還總自稱名門貴女,卻連一損俱損的道理都不懂。程敏養的女兒,就是不用我出手,她又能落得什麽好嗎。”

程敏一心替親生女兒謀劃,想讓她嫁入豪門世家。可豪門世家哪有那麽好進的,容貌心計她樣樣都缺,就是真的嫁進去了,憑她的性子又能過的好嗎。所以寧璇根本沒打算對寧瑤出手,不是不能,是不屑。看着她作死豈不是快哉,根本沒必要髒了自己的手。

羅杜若若有所悟,心裏轉了轉,又想到了自己家。弟弟妹妹除了貪吃愛拿,心地還是不壞的。以前她總認為繼母對她也沒有太壞,可自從知道她不讓小舅舅進門看她,便不這麽想了。若是心裏沒鬼,為何要斷了她與外家的來往。

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若是嫁的不好,人生便要整個翻轉。她已經十四了,很清楚這個道理。

寧璇見她神色不對,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羅杜若是個聰明人,現在想開了,自然曉得應對。但她是免不了要叮囑一聲,“若是有什麽事,小舅舅也解決不了,盡管來找我。多一個人,總能多份主意。千萬不要覺得丢臉隐瞞,否則追悔莫及。”

羅杜若輕握她的手,“知道你主意多,有什麽事,必不會瞞你。”

寧璇反握住她的手,相視一笑。

多了義診一事,寧璇更加忙碌起來。但她戴了帷帽,還會更換衣裳,就連陸氏都不知道閨女幹起了女郎中的活計。

和寧璇一樣,寧瑤也忙碌的很,只不過她不是忙別的,而是忙着四處赴宴坐客。忙着裁新衣裳打新首飾,好出去跟人比拼,若是壓了人一頭必是喜笑顏開,若是被人壓了一頭,回來必要發作下人,弄得滿院子的丫鬟婆子一到她出門坐客的日子,就提心吊膽。

又到了替燕王紮針的日子,寧璇打着替德妃娘娘進獻香藥的旗號,進了燕王府。

一匣子香藥是給德妃娘娘的,一匣子香藥是給燕王的。

行過針,燕王把玩着匣中的香藥,“宮中進了幾個醫女,送了一個到母妃的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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