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紅樓25
紅樓25
衛若瓊挑眉。
嚯, 早些時候還想着坑人家的鹽稅銀子,如今倒又拉拔人家了?
這老匹夫向來喜愛能幹實事的,可見這林如海是真有些本事了,也不枉他在陛下跟前說林如海好話, 想想如今宮中珍嫔娘娘的得寵程度, 衛若瓊覺得, 自己也該跟這位林大人打好關系才成。
于是他挪了挪屁股:“啊呀, 林大人快請坐。”
林如海趕忙上前幾步拱手道:“多謝錢大人賞識, 也多謝衛大人給下官機會。”
“到是個知恩的。”
衛若瓊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京城裏一堆蠢蛋,他在京城待久了都覺得自己沾染了一身蠢味兒, 如今好容易外放出京, 自然要多待幾日的。
不過,他還是謹慎的,哪怕錢明峰這個老匹夫對林如海有些青睐,這頭一晚他也不曾多談論赈災之事,反倒是在接下來的小宴上喝了個酩酊大醉, 最後被小厮帶回客房休息去了。
赈災款下來了, 錢明峰也高興,喝了不少酒,意識卻還算清明。
他背着手, 笑看着林如海:“如今你家姑奶奶做了娘娘,日後怕是本官還得仰仗林大人照應了。”
“大人哪裏的話,下官雖算不得什麽能臣, 卻也知曉持身立正的道理, 娘娘身在後宮本就如履薄冰,下官作為娘家兄長, 又怎能仗着娘娘的勢呢?”林如海這話說的大義凜然,也十分真誠。
錢明峰大笑着拍拍林如海的肩膀:“本官沒有看錯你呀,行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早還有事務要忙。”說完,便轉身大步進了院子。
林如海站在門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這會兒他已經完全酒醒了。
“老爺。”前來接人的林安趕忙上前扶住林如海的胳膊。
林如海手心全是冷汗:“快些回去吧。”
林安扶着林如海上了馬車,自己則是坐在外頭趕着車,林如海閉着眼睛,輕輕捶了捶額頭,席間喝的不是什麽好酒,這會兒已經有些頭疼了。
一直到了住所,還未下馬車就聽見林安驚呼一聲:“爹,你回來了?”
林如海倏然睜開眼睛,伸手便一把掀開車簾子,探出身子去:“林福。”
“哎,老爺。”林福不理會兒子,趕忙上前來扶住自家老爺,他身上還穿着灰衣,頭上戴着小厮帽,看起來低調極了,一點兒都不像巡鹽禦史府的大管家,他沒等林如海詢問,便主動解釋道:“老爺,老奴偷偷下了船,又換上小厮服,乃因有要事與老爺相商。”
林如海立即了然,顯然,這件事不能顯露于人前。
于是也顧不上寒暄,便立即進了屋,林安蹲在院子裏守着,而林福則小聲将京城之事粗略的敘述了一遍,最後說到了阿沅:“……娘娘如今懷了身孕,在宮中尚算安穩,只是前些時日,她托福旺的掌櫃給老奴遞了個消息。”
說着,便将書信遞給了林如海。
林如海飛速展開看了一遍,片刻後,将書信平攤在桌面上,手指在信紙上不停地敲着,這是他思考時習慣性的動作。
信上寥寥數語,為的是姑蘇南至縣縣丞的家中事。
這位儲縣丞有一個女兒與珍嫔為同期秀女,二人在選秀時關系極好,只可惜儲秀女被太上皇選中,如今入了寧壽宮被封為太貴人,很是受寵,只是這位太貴人十分憂心家中病重的母親與三位年幼的弟弟。
阿沅的意思很簡單,讓林如海想辦法去看一看儲家的情況。
若是那位儲縣丞真如儲太貴人所說的那樣,是個狼心狗肺的,便想辦法将儲家母子四人從儲家那個大坑裏解救出來,若儲縣丞還有一絲良心,也希望林如海能夠照料一二。
珍嫔的書信誰看了都得說一聲珍嫔心善。
可林如海卻從其中看出了其他意思,顯然,珍嫔是希望林如海能将儲家母子四人掌握在手裏。
太貴人啊……
沒想到他這位堂妹的手……竟伸的那般長,這才多久啊,爪牙都到了太上皇身邊去了。
林如海揉揉臉,當着林福的面将書信給燒掉了,然後吩咐林福:“你去南至縣一趟。”他湊到林福耳邊,小聲的将打算給說了出來,說完後眼神銳利:“記住,此事只需成功,不許失敗。”
林福也心如擂鼓:“是,老爺,老奴親自去辦。”
說完,又趁着夜色離開了小院,連夜趕往了姑蘇。
林如海這一夜都沒能睡着,只覺得精神亢奮的厲害,他喝了酒,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往日不敢想的事情,如今也敢想了。
先是想到珍嫔娘娘有了身孕,若一舉得男,那便是當今的皇長子,自古以來,長子與嫡子都是不同的,未來……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再就是自己膝下凋零,唯一的子嗣還是個病歪歪的女兒,他又想到日後皇子年歲漸長,自己老了,卻無子嗣繼承榮光,又有些悲從中來,忍不住将臉捂在枕頭裏哭泣。
最後更是想到賈敏與自己琴瑟和鳴,夫妻和樂,若為了子嗣便納妾的話,妻子又是否會傷心,他又有些舍不得,就這樣思緒煩亂了一整夜,一直到天光乍亮,才淺淺入眠。
接下來的幾日,林如海一直兢兢業業的忙碌着,衛若瓊也一直觀察着。
“這倒是個幹實事的。”衛若瓊私下裏與錢明峰說起了林如海:“也不到我跟前晃悠,真是個傻子。”
他衛若瓊可是皇帝伴讀!
錢明峰冷哼:“你才是個傻子。”
人家的妹妹如今是皇帝寵妃,肚子裏還很可能懷着皇帝長子,需要巴結一個伴讀?
衛若瓊看明白了錢明峰的意思,頓時也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赈災款還有兩日便能到達災區,錢明峰再次将林如海喚來,這一次便沒有其他借調的官員了,只有他們三人,衛若瓊依舊是當初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手裏端着茶碗,表情漫不經心。
他簡略的将皇帝的安排說了一番,着重點了甄應嘉。
“這位甄大人來頭不小,背後還有太上皇,一時半會兒咱們是沒法子,不過倒是可以先收集罪證。”衛若瓊手裏端着茶碗,語氣有些吊兒郎當,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如海。
林如海不曾注意到,只連連點着頭。
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甄應嘉聽着有些耳熟。
衛若瓊見林如海還一副傻憨模樣,不由有些不悅,覺得林如海在裝傻賣癡,便略用了些力氣,将茶碗放在了桌案上,發出‘砰’的撞擊聲。
這一聲引得錢明峰挑眉,也引得林如海滿眼意外。
衛若瓊目光如炬,自然将那抹意外看在眼底:“說起來,林大人與這位甄應嘉甄大人還有些淵源。”
淵源?
林如海抿唇,開始頭腦風暴。
他自小在京城長大,五歲開蒙,十四歲開始科舉之路,一路順風順水考中探花,雖後來因守孝在父母墳前結廬守孝,卻也只一心讀書,未曾與他人過多來往,再後來得授官蘭臺寺大夫,不過兩年功夫,他便得了巡鹽禦史的差事。
思來想去……
他是真不認識這位甄應嘉。
但也覺得耳熟。
所以到底是在哪裏聽到的呢?
衛若瓊見他迷茫不似作僞,心底那點兒不悅消失,甚至有些無奈:“林大人,貴夫人出身榮國府,這位甄大人所在的甄氏乃是賈府的老親……”
話語未落,林如海驟然驚醒。
是了,他曾在賈敏口中聽說過金陵有幾戶老親,只是他自诩為清流,不喜與勳貴來往,這些年除卻與榮國府有人情往來,榮國府那些親眷他是一個都不曾放在心底。
便是榮國府……賈敏自從嫁到林家後,也只跟着林家的份例走,哪裏還有當年在榮國府中的奢靡生活。
“衛大人原諒介個,下官對夫人娘家的親眷……不甚了解,這些年來,也未有來往。”林如海此時面紅耳赤,心中也很是忐忑。
誰能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居然犯了這樣的大錯?
雖說甄應嘉背後有太上皇,可只聽衛若瓊的話便知曉,皇帝心中對甄氏記恨着呢!
“林大人當真是個‘孤直’之人,不僅與夫人娘家的親眷無甚來往,好似與同宗的珍嫔娘娘也無甚來往?”衛若瓊見林如海話語真誠,卻沒完全信任,後期他自會調查。
林如海汗顏:“娘娘年幼,下官年長,雖為兄妹,可到底有男女大防,如今下官帶着娘娘胞兄讀書,瀚哥兒有天賦,下官也是欣喜的很。”
尤其他自己還沒兒子,能收個有天賦的學生,還是自家人,他可不就高興了麽?
衛若瓊‘唔’了一聲便不再問了,而是重新說起甄應嘉之事:“那甄氏盤桓金陵日久,家族枝繁葉茂,脈系衆多,若想收集罪證,非一朝一夕之事,本官處理完此次赈災之事便要回京,關于甄氏……還得交由你倆來查。”
他看看不吱聲的老狐貍錢明峰,再看看一臉萌新卻目露精光的林如海。
心中立即有了決斷。
“林大人,本官聽聞令夫人與令嫒身體不大好,有心想引薦個致仕的老太醫給你,你可願意?”
林如海聞言一怔,随即大喜。
趕忙拱手:“多謝大人,下官求之不得。”
衛若瓊站起身來:“林大人,宮裏的娘娘盼着你好呢。”學着錢明峰平日裏的樣子拍拍林如海的肩膀:“可別辜負了娘娘與陛下的期待。”
林如海聞弦音而知雅意,只覺得肩膀上驟然一沉。
那是壓力麽?
不,是陛下給他的機會與信任。
他深吸一口氣:“是,下官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衛若瓊可不在乎這些口頭保證,他只看實際行動!
***
永壽宮內。
阿沅看着系統面板,只看見歷史記錄上面……
[積分+50、積分+50、積分……]
是的,她終于有進賬了!
皇帝每睡一個秀女,她的任務卷軸就少一個,積分就會加五十,阿沅日日盯着積分餘額,只期望着盡快攢滿五百積分,來個十連抽,萬一就由非轉歐,一發入魂出一個頂級金卡SSR呢?
但是!
最終這個積分停在了[四百五十]。
“砰——”阿沅重重地一拍桌子,氣憤地看向金姑姑:“他又受了什麽刺激?是後三宮的姑娘們不好看?還是不夠溫柔?還是不夠順從?”
就差一個了,這皇帝是不是顱內生疾?
金姑姑趕忙為自家主子奉上一杯消火茶:“主子息怒,奴婢想着,恐怕是因為延禧宮住不下的緣故。”
自從皇帝寵幸了衛答應,便開了葷,接二連三的又寵幸了幾個秀女。
但皇帝好似都不大滿意,因為全都只封為了答應,一股腦的塞進了延禧宮……如今的延禧宮,除了前後正殿沒住人,其他的偏殿、耳房、稍間都住滿了人。
阿沅都忍不住将‘三宮’改為了‘四宮’了。
“東西十二宮,宮宮有空屋,他是怎麽想的,非要往延禧宮裏鑽?難不成那是什麽好去處?”阿沅氣的雙目都要噴火了。
金姑姑其實也不知皇帝是怎麽想的。
那些姑娘環肥燕瘦,有纖細婀娜的,亦有豐腴富貴的,能在一千多名秀女中厮殺出來的,又有幾個不是美人?頂多比不上自家主子而已。
阿沅吸了吸鼻子,本就在孕期,情感起伏無法自控,這會兒委屈的眼圈通紅:“本宮都快氣孕吐了!”
金姑姑心疼壞了,趕忙上前扶着自家主子。
“娘娘莫要傷懷,不就五十積分嘛,不若再找找其他的任務?哪怕只有五積分的獎勵,奴婢也去幫主子給辦了。”
阿沅擺擺手:“算了,就這樣吧,他也不是什麽潔身自好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湊滿了。”
除非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做五積分的任務!
既然皇帝不招新人侍寝了,那她也該趁機刷一刷戀愛值了,因着之前的承諾,最近皇帝都陪着阿沅用膳,皇帝的禦膳房加上永壽宮的小廚房,養的阿沅面色紅潤,看起來格外的漂亮。
随着胎相穩固,害喜症狀也漸漸消失。
皇帝看向阿沅的眼神也漸漸冒綠光,以至于最近阿沅都不太願意跟皇帝見面,生怕這小子狼性大發,對着一個孕婦動手動腳。
所以想要刷戀愛值,還得趁着皇帝連續招幸新人,連日勞作,腎有些發虛的時候才能刷。
“陛下……”
水琮剛進永壽宮正殿的大門,就聽見愛妃一聲呼喚,他快步走進西暖閣,就看見阿沅坐在碧紗櫥裏,頭發随意的披散在身側,身上穿着一件水白色的外衫,裏面只着寝衣,歪在大靠枕上,整個人看起來慵懶極了。
“陛下恕罪,臣妾身子重,起不來身給陛下請安。”阿沅手虛虛地落在小腹上,明明才三個月,那處竟已經有些些許弧度。
水琮哪裏舍得怪罪阿沅,幹脆脫了鞋,也跟着歪了上去。
阿沅雖歪在靠枕上,卻也不是單純的躺着,只見她的身側放着一方小幾,小幾上面有果盤,還有一本話本子,水琮歪在小幾的另一邊,十分自然地拿起話本子,看了看封皮:“《會真記》?”
他蹙了蹙眉:“你怎的看這書?結局太悲,看了恐會傷伸。”
阿沅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看結局就是了,再說只是話本,又不能當真,嫔妾可不是那較真的人,左不過圖一樂呵罷了。”
水琮笑開,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倒是想得開。”
阿沅幹脆捉住他的手捏了捏,活像個登徒子。
“你這是學的張生還是莺莺?”水琮又反手捉了回去,能問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水琮也是看過《會真記》的。
“當然是風流倜傥俏張生。”
阿沅做出個小生模樣,卻不等水琮反應,自己先笑開了花,這份好心情也感染到了皇帝,他正因為江南水患之事而煩心,看見阿沅那無憂無慮的模樣,仿佛自己也跟着放松了。
“快端午了,江南進上了一批宮花,朕瞧着挺适合你,回頭叫長安全送到永壽宮來,你盡管挑,喜歡的便留下,不喜歡的賞給下頭宮女便是。”
皇帝心情好了,便是一波賞賞賞。
阿沅瞥了他一眼,黛言黛語起來:“是獨獨嫔妾有的,還是其他妹妹們都有?”說着,還瞥了一眼延禧宮的方向。
水琮一把掀開小幾,湊過去将人摟進懷裏:“自然是獨你所有,別處朕都不愛去。”
那些答應們皆只侍寝了一夜便被抛諸腦後,如今都縮在延禧宮裏,等待着皇帝的再次招幸,只可惜,皇帝再沒有想起她們來。
小醋怡情。
之後便是靜靜的相擁,水琮将美人抱在懷裏,手不停着撫摸着她如瀑的長發,他當真是愛極了這樣的手感,順滑,柔軟,濃密……握着發絲便好似握住了一朵雲。
這是別的女人身上沒有的感覺。
那些女人,千篇一律的木讷無趣,無論有着怎樣的外表,她們總能将他的興致勃勃變成興致缺缺,最終淪為一場枯燥無味,乏善可陳的游戲。
阿沅雖然懷了孕,卻是多才多藝的,當年在揚州的藝術培訓私教課沒白上。
下棋,插花,彈琴……甚至連唱曲兒她都會。
皇帝只覺得跟珍嫔在一起,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
“陛下,今晚您還走麽?”阿沅牽着皇帝的袖子,臉上滿是依依不舍。
水琮反手抱住她:“今晚朕留在永壽宮陪你。”
阿沅高興了,立即将宮人們支使的團團裝,一直到躺在了床上,還不停地動來動去。
看的水琮心都軟了,他抱住她:“朕留下就這麽開心?”
“當然了。”阿沅埋在他懷裏。
水琮拍拍她的後背,按理說不該留在有孕宮妃的宮裏的,但誰叫珍嫔需要他呢?自然也就只能破例了,更何況……如今宮裏妃嫔少,也沒人會盯着永壽宮。
“睡吧。”他安撫地梳理着她的頭發,一直到她沉沉的睡去才停下。
阿沅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發現皇帝對她頭發的喜愛了,每次過來都要将她摟進懷裏,靜靜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活像個戀發癖患者。
次日,水琮再一次神清氣爽地離開了永壽宮,這一夜他睡得極好,就仿佛多日來的疲倦都在這一夜盡數去除,整個人從身體到精神,都恢複到了最完美的狀态。
阿沅則是一直到晌午才起身,懶洋洋地被扶到了梳妝臺前,她打了個呵欠:“不必梳繁瑣的發髻,反正不出門,怎麽清爽舒适怎麽來吧。”
“是,娘娘。”侍書一邊應聲一邊手指翻飛地在阿沅的頭上纏着紅繩,原本應該盤成發髻的頭發也随意的披散在腦後,只用一根紅綢随意的紮着。
“這樣就行了。”阿沅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又指揮着侍書給自己簪了一朵絨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娘娘,奴婢又學了幾個新發型,待有空梳給娘娘看。”侍書見阿沅只需要簡單的發型,心底有些着急,自從抱琴表現出無與倫比的表演天賦後,她就有了危機感。
她演技不行,便想着從其他方面入手,恰好她的美商很是不錯,又勤懇好學,便求着金姑姑幫她尋了師父,跟着學了一手梳頭化妝,服侍搭配的手藝。
只可惜娘娘如今懷了身孕,穿着打扮皆以舒适為主,叫她難以展露。
“那感情好,陛下不是說過了端午就要去行宮避暑麽?到時候侍書便給本宮梳個輕巧好看的發髻吧。”阿沅是不介意身邊的宮女良性內卷的,反正最後受益的都是她:“再去庫房挑幾匹色彩清雅的料子裁了做衣裳,留着行宮裏面避暑穿。”侍書連忙點頭,這可是她的專業領域。
“對了,抱琴呢?”
阿沅從梳妝臺前站起來,侍書趕忙扶住她的手:“回娘娘,抱琴姐姐一早便去花草房了,如今烈日炎炎,太平缸裏的水到了中午都有些燙手,得尋一個魚缸将魚兒撈出來,否則都快要熟了。”
“那是該早日挪到屋裏來……”
太平缸雖然水多,但一直暴曬,在這麽下去,怕是活魚得變魚湯。
起了身,阿沅用了早膳,便扶着金姑姑的手臂在院子裏溜達,她昨晚上對水琮可沒小氣,不僅讓他一直處于深度睡眠,還偷偷給他喝了營養水,想必今天有精力折騰了。
這後三宮裏可還有好些個卷軸等着他呢!
作為皇帝怎麽能懈怠呢?
繞完幾圈,背後出了薄汗,阿沅才回屋清理了一番,換了身衣裳打算看一看賬本,雖說入了宮,但林如海給了她嫁妝,這一點她已經跟水琮報備過了,水琮特許每個季度送一次賬本入宮,讓她能夠打理自己的嫁妝。
林如海不是小氣的人,光京城的鋪子,宅子就有好幾處,更別說還有郊區的莊子,那些莊子雖說都是小莊子,但都是上好的水田,每年光種地就能有不少收入,更別說莊子連成片,中間還有不少莊戶人家,靠着佃田過活呢。
阿沅不缺錢,所以日常打賞下人也大方。
如今永壽宮已經成了後宮人人向往的好去處了。
與之相反的是延禧宮,那邊雖然有不少主子,但都不受寵,而且手裏拮據,莫說打賞了,想要拿錢去禦膳房加個菜都難,雖說每個月都有份例,但答應的份例又能有多少?比各宮裏的女官還不如。
就在阿沅看賬本的時候,抱琴喜滋滋地進來了:“娘娘,有福公公來給您送宮花來了。”
“看來陛下還沒忘記。”阿沅合上賬本,請了有福進來。
有福身邊有個穿紫衣的嬷嬷,只見她手裏捧着一個托盤,托盤裏有一個木匣子,此時敞開着,裏面整齊擺放着二十幾朵宮花,各種花都有,他讨巧地介紹道:“娘娘您看,一年十二個月,每月都有不同的花,各個制作了兩朵,組成了兩個整套,正該全配了娘娘才是。”
阿沅捏起一朵荷花簪仔細端詳,能送進宮來的宮花自然是完美的。
“本宮很喜歡,有福總管代本宮向陛下謝恩了。”
說着,看了眼抱琴,抱琴自然的上前送上了裝着銀票的荷包。
有福接了賞,笑容愈發真誠了。
“奴婢需回乾清宮複命,便先回去了。”有福送完了東西便打算回乾清宮。
金嬷嬷搶先一步出來相送:“有福總管慢走。”
有福笑着點點頭,便徑直走了,反倒那位紫衣嬷嬷磨磨蹭蹭的,好半晌都沒離開永壽宮大門,一直等到有福轉過彎往月華門而去,紫衣嬷嬷才一轉身,重新回了永壽宮。
“主子。”紫衣嬷嬷進來後便對阿沅跪下了,只是表情有些郁悶:“奴婢紫衣,叩見主子。”
金姑姑早早讓抱琴她們下去了,這會兒正殿裏只有她們三個人。
阿沅喝着牛乳,看向紫衣嬷嬷:“你在哪兒當差呢?怎麽過了這麽久才到永壽宮來?”
沒錯,這位紫衣嬷嬷正是阿沅用掉的那張[SR紫色嬷嬷卡]。
“回主子話,奴婢在……”紫衣嬷嬷有些說不下去,閉了閉眼,最後還是一咬牙說道:“奴婢在禦花園绛雪軒當差。”
她雖然不是刷恭桶的,但也不是什麽得用的嬷嬷,也就比冷宮稍微好點兒。
紫衣嬷嬷垮着一張老臉,渾身散發着不爽的氣息。
她心裏暗恨,若不是她沒有門路,手裏也沒有銀子,也不至于做這樣的粗使活計,不過現在好了,她有了主子的賞識,日後步步高升有望了。
“那豈不是極為靠近寧壽宮?”阿沅眼睛一亮。
那可是個好地方啊。
紫衣嬷嬷聽出了主子語氣裏的興奮,也跟着心下一松:“绛雪軒确實靠近寧壽宮,平日裏寧壽宮的娘娘們無事便會到禦花園來逛逛,不過她們怕沖撞,便也只在绛雪軒周圍。”
所以她對寧壽宮的娘娘們可了解的很,比後三宮還有延禧宮的還了解呢。
她生怕主子不滿意,立即說了不少她所知道的寧壽宮八卦。
阿沅:“……”
她打開系統面板,找到紫衣嬷嬷的卡面,只見原本全是問號的卡面變了,技能那一欄大喇喇的[散播謠言]、[長舌婦]兩個技能挂在那。
好嘛,這又是個大殺器!
阿沅輕咳一聲:“暫且不需要你做什麽,只需你繼續在绛雪軒待着,注意着寧壽宮的消息,若有重要的事,便立即通知金姑姑便可。”說着,她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紫衣嬷嬷:“你也辛苦了,這銀票你拿去用,若是不夠再跟我們說。”
紫衣嬷嬷頓時感動的眼圈都紅了。
這主子也太好了吧!
她還什麽任務都沒做呢,居然就給她發獎金了。
“主子您放心,寧壽宮裏一個消息都別想逃過奴婢的耳朵。”紫衣嬷嬷發了狠,既然主子想知道寧壽宮的消息,那麽那些娘娘們一天上幾次恭桶她都得打探清楚。
阿沅點點頭,卻還是叮囑一句:“沒本宮的吩咐,可不能亂說話。”
那倆技能讓她有些不敢信任紫衣嬷嬷的嘴。
紫衣嬷嬷立即抿緊了嘴巴,表示自己沒事兒堅決不亂說話。
“對了,你既然在绛雪軒幹活,怎會跟着有福公公來送宮花?”阿沅叮囑完了,終于想起來詢問這件事。
紫衣嬷嬷憨憨地笑了一聲:“奴婢與有福公公是同鄉,奴婢跟有福說想找個好去處,有福公公便帶了奴婢來永壽宮,給了奴婢一次尋找良主的機會。”
阿沅眨了眨眼。
同鄉啊……
她有點get到紫卡的好處了。
“可本宮卻不會調你來永壽宮,而是希望你繼續回绛雪軒,你又該怎麽跟有福公公回禀呢?”
紫衣嬷嬷笑的就更開懷了:“奴婢憊懶,永壽宮規矩森嚴,奴婢聽了後心中懼怕麻煩,臨到門口打了退堂鼓,沒敢進到正殿來打擾娘娘。”
阿沅滿意地點頭,誇贊道:“真不愧有一張巧嘴。”
“多謝主子誇獎。”
對于紫衣嬷嬷來說,這話是最好的誇獎。
阿沅又問了幾句寧壽宮的事,便讓金姑姑帶着紫衣嬷嬷退下了,到了門外,紫衣才滿是豔羨地看着金姑姑:“你可真好,能貼身伺候主子。”
“你努力升級,早日升階做金卡,日後也能貼身伺候。”金姑姑安慰道:“再說了,你如今的技能也不适合留在主子身邊。”
那就是個大麻煩。
紫衣嬷嬷贊同的點點頭:“我這樣的就該隐藏于幕後,攪弄風雲才是。”
她表情狠辣中帶着陰郁,很有些大BOSS的味道。
金姑姑見了眼睛疼,連忙趕人:“趕緊回你得绛雪軒去。”
紫衣嬷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高傲地走了。
阿沅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紫卡嬷嬷,發現這紫卡嬷嬷不僅不雞肋,甚至還有不一樣的用處,她甚至有點想把剩餘的紫卡一口氣全發出去,最終還是忍住了。
畢竟她還年輕,萬一未來抽不到紫卡了呢?
她得省着點用才行。
用了午膳後,阿沅又睡了一覺,起身後便聽說皇帝晚上又招了一個後三宮的秀女侍寝,再一聽名字,居然是王惜靈。
“看來她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可終于要有個正經身份了。”
阿沅為王惜靈感嘆:“只不知曉明日分宮她會被分到哪裏去,延禧宮裏可真的住不下了。”
“左不過是東六宮,不會分到西六宮來擾了娘娘清淨的。”金姑姑對皇帝的心思把握的很準,除非那個王惜靈格外惹皇帝喜愛,否則估計也是個集體宿舍的命。
果不其然,次日皇帝只給了王惜靈一個答應的位份,延禧宮住滿了,便被塞去了永和宮的偏殿。
不過……
王惜靈在鐘粹宮時住的是稍間,如今搬去了永和宮的西偏殿,房間比以前大了将近三倍,想必該是滿意的吧。
王惜靈滿意麽?
那自然是很不滿意。
永和宮年久失修,有一股腐朽味道。
與精裝修過的永壽宮不同,永和宮曾經住過一位真真國的和親公主,這位公主可不是省心的,利用放射性石料會導致胎兒畸形的特點,在後宮攪風攪雨了好些年,才被太上皇發現關進永和宮幽禁,一直到前幾年才去世。
父子倆嫌棄永和宮晦氣,再加上修繕宮殿要錢,才将永和宮封了宮。
誰曾想,如今竟又開了門,讓王惜靈住了進去。
王惜靈搬宮,見到永和宮那蕭條景象,心中是止不住的失望。
她不求能與珍嫔的永壽宮一樣奢華,但至少也得是個清幽宜居之所呀,可現在呢?
王惜靈眼圈都紅了,本就因為侍寝而身體疲累,這會兒只恨不得暈死過去,再醒來發現自己還在乾清宮,永和宮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可偏偏她身子強健,想暈都暈不過去。
“王答應,您住在西偏殿。”所以別瞪大眼睛盯着正殿了,那不是您能住的地兒。
西偏殿?
王惜靈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只是個答應,好像沒資格住正殿,等看清西偏殿的模樣,她頓時更傷心了,不僅和正殿一樣破,還不如正殿一半兒大。
內監指着地上跪着的幾個小宮女小太監:“這是內務府分配來伺候答應的。”他也沒給介紹,而是直接一甩拂塵:“屋子裏已經收拾妥當了,份例稍後有人會送來,答應也累了,便早些休息吧。”
說完便行了個禮退下了。
前些時候初封衛答應時,內務府還去燒了兩天熱竈,可誰曾想是個不中用的。
如今答應一個接一個的,內務府都佛系了。
除非再有個初封為貴人的妃嫔,否則他們絕不會上趕着巴結。
內務府的內監走了,偌大的永和宮重新恢複了寂靜,王惜靈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平複了自己的怨氣,開始詢問起地上的宮人。
三個宮女三個太監,年歲都不大,各個瘦瘦小小,看起來畏畏縮縮,皆不得用。
王惜靈挑了其中年歲最大的秋雨貼身侍奉。
進了西偏殿,王惜靈心理落差更大了,攥着拳頭,咬牙切齒:“這宮裏這麽破,可怎麽住人?”
“主子,這裏雖……陳舊了些,可好歹門窗都是完好的,裏面也打掃幹淨了,只是沒什麽人氣兒而已,等咱們住下後好好拾掇拾掇,很快就能恢複生氣了。”秋雨小聲勸慰着自家主子。
王惜靈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永和宮,永壽宮,就差了一個字。”
可實際情況卻千差萬別。
秋雨縮脖子……自家主子也真是敢想,她只是個答應而已,怎能跟珍嫔娘娘比呢?
“收拾吧,待安置下來後,再到延禧宮看看去。”王惜靈現在迫切去前面的延禧宮看一看,看看其他答應的居住環境,既然不能跟永壽宮比,總得比延禧宮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