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初愈
第36章 初愈
那一晚,後宮傳出消息，稱那位不曾踏足後宮的帝君居然難得臨幸此地，還将蕭妃親自抱回了雨露閣,引得無數侍從宮女私下讨論。
然而，蕭無雙重新回到雨露閣的當晚,不知為何高燒不退,久久不能痊愈。
後宮立刻就為他忙活了起來。
雨露閣中，镂空花紋的蓮花香爐穩穩地架在床頭，一縷紫煙從中徐徐升起，萦繞在偌大的閣中,一室淡香。
穿着淡黃小裙的宮女細步上前,替床上靜靜閉眸的男子更換了額上的濕巾,又輕手輕腳地離開。
小宮女還未跨出大門，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整個拖拽了過去。
“啊——”
驚叫出聲的嘴巴被一只手牢牢捂住。
“噓！別叫。”
應辰慌張回頭,确認卧榻上的人沒有被驚擾，才正過身，擔憂地抓着宮女。
“他還沒醒嗎？”
這一躺都躺了七天了,再怎麽也該醒了吧？
“沒醒。”宮女松了口氣,往少年手裏塞了一枚方方正正的藥包,“正好，我們缺人手呢，你來幫個忙，一會兒再給蕭妃端藥去。”
應辰追在步履匆匆的宮女身後，問：“他這是生什麽病了？都多少天了,怎麽現在才吃藥？”
宮女複雜地瞥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提點他：“要不是藥堂那邊故意拖着,早幾天就該送藥過來了。”
Advertisement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萬一無雙出了事怎麽辦！應辰緊了緊拳，沒把這些話喊出聲。
經過上回的事故，他多多少少懂了些道理，冒失的性子收斂了不少。
應辰小心地提問：“……藥堂那邊為什麽要拖無雙的藥？你偷偷跟我說，我絕對不說出去。”
誰料宮女大大方方地叉着腰，湊過來說：“你要說出去都行，就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應辰點點頭，立刻湊上了耳朵。
從宮女的口中，他才遲遲得知，那個一直被稱作“麗娘”，曾經領頭欺負他的蠻橫宮女長，同樣也是如今掌管後宮藥堂的醫修女官。
這宮女長全名叫做姚麗娘，曾經是先帝寵姬身邊的一名貼身婢女，深得信任，自己又是醫修女官，憑着見不得人的手段将藥堂握于掌心中，因此在後宮中得勢頗多，漸漸坐到了宮女長的位置。
先帝忙于三界的事務，疏于整頓後宮。到最後，論起姚麗娘，甚至連一些妃子的地位都無法與之匹敵。
先帝坐化後，新帝宋離登基，遣散了宮中衆妃，又多年不曾納過新妃，這蠻橫的宮女長便自诩為後宮之主，小日子更加得意了。
蕭無雙的到來，顯然讓姚麗娘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這就是試探！要是蕭妃這回醒了還是不拿她怎麽樣的話，她準是要變本加厲的。”
說完，小宮女麻利地将藥碗遞到應辰手裏，拍拍手，繼續幹活去了。一周前，宋離将蕭無雙抱回雨露閣的那一晚，不知和她頂頭的女官說了些什麽，這往日溫柔的女官霎時臉色慘白，厲聲吩咐她們一定要照顧好蕭無雙。
她們這些小宮女都是剛入宮不久的新人，還沒有被歸入姚麗娘的手中，和她尚且沒有關系，只是聽了這些傳聞，怎麽都無法對這個女人升起好感。
可那負責配藥抓藥的藥堂，仍是歸姚麗娘管的。
這一回還好只是遲了幾天，萬一下一回再遲個十天半個月，拖出什麽大問題可怎麽辦？
應辰被丢給麗娘照看後，若不是蕭無雙的救助，險些就要在毒打下丢了性命。如今立場轉換，他病在榻上，正是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總不能眼睜睜讓他這樣受欺負。
應辰盯着碗中微微晃動的深棕藥湯，頓了頓，轉頭将藥碗托付給一個剛好空閑的小宮女，動身趕去了宋離當前所在的議事殿。
對付麗娘，其他複雜的方法他确實想不出，但……告狀，他總做得到吧？
***
***
那晚過去，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細密如絲，空氣中盈滿了泥土的氣息。
漫長的昏睡過後，苦味濃厚的藥湯終于生效，漸漸拉回了他的神智。
蕭無雙擡起沉重的眼睑，映入眸中的，是床頭的淡紅輕紗簾。
……這又是哪兒。
一連睡了好幾天，他默默揉開酸疼的眉心，靠上背後的羊毛小枕，環顧周圍，才看出這是雨露閣的布置。
旁邊看護的小宮女吓了一跳，正要沖出去喊人，便被蕭無雙攔了下來，問了幾個關于病症的問題，吩咐她先讓自己靜靜，過一陣子再傳喚旁人。
小宮女仍有些擔心，但還是乖順地點點頭，退到屋外。
蕭無雙換上一身幹淨衣裳，清醒了不少。
這一回和任何奇怪的藥沒有關系，僅僅只是普通的發燒而已，至于一連燒了遲遲消不下去的原因……
他敲開了系統的小面板。
‘你總該知道原因吧？’
系統的機械聲緩慢響起：
【由于宿主修煉不足，血脈與靈脈無法兼容，靈脈境界增長，自然會出現排異反應，以後勤加修煉道法，自然會減少不良反應。】
不知為何，蕭無雙竟覺得系統今天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試着提起對方的興致，便輕咳了兩聲，問：‘話說回來，現在的修複度怎麽樣了？’
【……不用修複了，以後也都不用修複了。】
他居然從平淡如水的機械聲中聽出了一絲滄桑。
不過它的話蕭無雙更為不解。
他辛辛苦苦攢了那麽久的修複度，中間又經歷了一回殘忍清空，怎麽現在就不用修複了？
系統嘆了聲氣，向他解釋起來：
【本系統致力于将脫軌的劇情引入正軌，最終目的是撮合宿主與攻略對象性.福生活，花好月圓，沒想到劇情修複得太快，本系統已經成功完成任務，可以返回總部了。】
蕭無雙醒悟地點了點頭：‘怪不得你前一陣子心情很好的樣子。’
一開始只會冷冰冰地滴來滴去的系統，最近不僅經常開玩笑，還老是跑出來裝可愛。他還以為是混熟了的緣故，沒想到是因為它要退休了……
系統沉默了一陣，回答：
【……但我現在回不去了。】
‘為什麽？’
【我們返回總部前，要提前各項進度數據，審核達标才能正式離開。剛剛結果下來了，你的數據……有一項出了問題。】
蕭無雙疑惑地皺眉，看着系統默默調出一塊粉色條條，擺在了他的面前。
粉色條條上寫着宋離的名字，而後跟着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是他花了不少積分買來的好感度面板，許久沒看，沒想到宋離對他的好感度依舊沒有改變。
仍舊是一個大大的粉色問號。
【由于攻略對象對宿主的好感度一直無法正常顯示，數據審核不通過，我的返回申請也被駁回了。】
‘那你要留到什麽時候？等到顯示好感數據了才能回去嗎？’
【對，因為我的最終目的已經完成，所以攻略對象對宿主的好感度只要存在，不管是正是負，我都可以立刻返回，所以，嗯……我覺得宿主可能會需要這些資料。】
系統說完，蕭無雙身邊的桌案上憑空多出了幾本藍皮封面的線裝小冊子，乍一看，規規矩矩，像極了先生教書用的課本。
他低下頭，粗粗掃了一眼。
《風月情.事》、《鴛鴦秘譜》、《男女雙修那些事兒》……
‘……’
【都是最新款的，多研究研究，合作愉快。】
蕭無雙皺着眉推了回去。
‘你自己看吧。’
【拜托，我真的想早點回總部，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
機械音微微放軟，可憐地懇求。
聽它訴苦半天，蕭無雙一時動了心軟的念頭，好聲好氣勸它離開。
‘你先關機休息吧，我有點累，一會兒抽空再看。’
系統頓時振奮了不少：
【這就對了，等沒有結果，幹才有未來！加油！你可以！】
‘……’
得虧系統說了這些話，他不自覺又想起宋離那副似笑非笑擁着他的模樣，心裏又是一陣混亂，匆匆将這些畫滿春.畫的房內書冊收進了枕頭底下。
蕭無雙将等在雨露閣外的小宮女喚進來，托她帶了碗熱粥過來，安靜喝完後，才将自己病愈的消息傳了下去。
沒過多久，屋外一陣足音落得快而急，小辰推門而入，急沖沖的性子剛要發作，忽然就閉了嘴。
他壓下急促的呼吸，十分牽強地微笑開來：“無雙，你病好了？”
“怎麽了？”
蕭無雙瞧着他不同往日的古怪樣子，覺得好奇。
“我、我之前太不成熟，才被堂姐騙了……今後我肯定好好改正，不給你添麻煩了。”
蕭無雙盯着少年一路走來，想要走得筆直，結果半道就開始歪歪扭扭，動作不穩。
應辰彎下腰，生硬地為他雙手倒茶，一舉一動看上去格外不自然，甚至……有些好笑。
怕不是覺得自己看不出來，這小笨妖是在偷學宋離的樣子。
“……噗。”
蕭無雙偏過頭，實在沒忍住笑。
少年又羞又氣地紅了臉，一頭灰毛瞬間炸了起來：“你別笑！我這才剛剛開始……”
蕭無雙忍下笑意，解釋起來：“不必模仿他，你性子只是直了點，平日老實一點就很好了。”
“真的？”
一聽對方誇了自己，應辰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來，馬上丢了茶壺，抓着他攀談起來。
兩人簡單聊了聊這幾日發生的一些閑暇瑣事，稍稍有些覺得渴了，應辰便起身道：“我去叫人來換壺茶，你先休息着，別亂跑。”
少年關門前，忽然認真的看了過來。
“無雙，這門上了禁制，除了我們和幾個小宮女外沒人進的來，其他人要是想進來，你千萬別答應。”
蕭無雙點點頭。
他坐回床上，靠着羊毛小枕閉眸休憩，剛剛病愈，體內氣息仍有些紊亂。
閉眸沒多久，屋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小辰和照料他的幾個小宮女是能随意出入這兒的，那這陰沉濕冷的天氣，是誰在大半夜的想找他？
那雙手的動作漸漸焦急起來，一連敲了十幾下，催命般地急。
“蕭妃！蕭妃！你在嗎？！”
“你是？”有了前一回被下藥的教訓，蕭無雙遇人多留了一分謹慎。
“我是麗娘！我們見過的……蕭妃，有急事，你快讓我進去吧！”
姚麗娘的外貌看上去像位中年婦女，體态豐腴，力道卻大得驚人，她将大門撞得哐哐響，似乎想要強硬破門。
可惜這道禁制施加得極為牢靠，任是她無論如何都撞不開一條小縫。
門外雨聲細密且急，哐哐直響的門邊，蕭無雙退了一步，越發覺得事情蹊跷。
“什麽事？你在屋外說吧，我聽着呢。”他話語鎮靜，反手尋找起防身的武器。
“不行、這……我這兒有一封帝君的密信，說是要親手交給你！你開門，麗娘我才能親手交給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