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睡覺
第38章 睡覺
蕭無雙看了看他手裏的書頁,心虛地移開了眼。
畫面線條精簡工整，乍一看，白花花的色彩鋪了滿頁,若是細看，更是實在不堪入目……
宋離随手又往後翻了翻,輕笑道：“畫的雖是男女,但這姿勢花樣頗多，倒是也有值得學習之處。”
手執這幅春.畫的人偏偏還是宋離，微笑起來穩重得體，好像是在欣賞什麽詩詞歌賦一般。
幾日前,那段極力想要忘記的回憶再一次泛了上來,攪得他氣息微熱,一陣陣地泛到兩頰上去。
蕭無雙尴尬地移開目光，心想等宋離何時興趣盡了，自然也就不拿這些書戲弄他了。
然而過了好一陣時間,忍不住再看過去，卻見榻上端坐的華服男子一手捏着書冊下端，眉眼微垂,肅穆。
當真是一副細致研究,認真學習的樣子。
只不過學習的內容,就不是那麽健康了。
頂着一張泛紅的臉，蕭無雙快步走上前，想要奪回他手裏的春.畫小冊子。
宋離捏着書冊的手并沒有躲避，眼看自己的指尖離書冊僅僅一寸之遙，蕭無雙立刻傾身去夠,卻見這只手利落向後一擡——
撲了個空。
他剛剛心道大事不妙，便腳底落空,視野驟然向下掉去，摔入了一片堅硬寬敞的領域。
“……”
這是什麽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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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掘墳墓？自投羅網？自己挖坑自己跳？
若不是蕭無雙自己幹出這件事，真會懷疑這人是不是欲擒故縱，主動投懷送抱的。
宋離顯然也愣了一下，沒料到他會如此主動，卻也欣然接受。
“怎麽，現在就要實踐一番了？”
按在他腰側的五指漸漸下移，二人間的氣氛也愈加微妙起來，蕭無雙一時怔住，才發現兩人間的距離也早已越了線。
令他猶豫的，是宋離當下這副盯着他的神情，這一雙微微眯起的淡金眸子。
既不是他看不懂的冷酷無情，也并非僅作展示的假笑。男子那雙慣看春秋，久浸鮮血的劍眉星目，總是警惕地看向一方，此時卻朝着他柔和展開，像是個終于摸到了心儀玩具的孩子一般。
全然忘記對方的手還在動作，蕭無雙被他看得愣住了神，險些就放棄了抵抗的念頭。
直到那雙冰冷的大手解開他系腰的束帶時，他終于猛地一退，理智重占上風。
宋離投來不解的視線。
蕭無雙站遠了一些，重新整理起自己被揉得散亂的衣袍。
“……今天就算了，我病還沒好，不想做這些事。”他故意将聲音壓得很低，以顯堅定。
他并不是全然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尚且還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這樣的關系，算是什麽？
說是有關系，可又并沒有真的确定什麽關系，但是那層關系之後的事，該做的也都做了……
繞口令似的，蕭無雙險些把自己都繞進去。
宋離察覺到他刻意生硬的疏遠，竟沒有再做堅持。
“既然蕭妃的身子還病着，今日便不做那些事了。”
“我……”
“說來，時候不早，本座也不多打攪了。”
說罷，他垂下眼，唇角勾着一抹極淺的苦笑，難得柔和的神色中，竟流露出一絲難以捕捉的落寞。
蕭無雙方才狠下心，升到喉邊的那些劃清界限的冷言冷語，被他一個激靈，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往日那個能把惡婦吓得魂飛魄散的帝君宋離，居然在他面前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光是視覺上的刺激就強到無法言喻。
眼看着宋離已經起身向着門口的方向走去，蕭無雙總覺得喉中堵堵的，不該就這麽放他走了。
“……外面雨這麽大，你留下來住一晚也無妨。”
蕭無雙随口扯了個理由。
男子高健的背影停在門口，緩緩轉過的，卻是一張似笑非笑的俊臉。
之前的落寞孤獨，早已消失得一幹二淨。
“……”
蕭咯噔的心裏無雙了一下。
大事不妙。
“蕭妃還真是容易心軟。”
宋離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沿着原路走了回來。
“……我改主意了，你快走吧。”
“蕭妃又要留本座，又要趕本座，主意怎麽變得如此之快？”
蕭無雙僵在原處，眼睜睜地看着男人緩慢靠近，逼着自己退到了床邊。
“怎麽站着不動，不是要和本座睡覺嗎？”
“……”
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他越是躲避，顯出一副難堪羞赧的樣子，宋離唇邊淺淡的笑意便越是深重。
……總不能真就讓他這麽騙到手了！
蕭無雙一狠心，忽然坐到床上，趁着對方的動作還未追上——被子一裹，身子一側，遠遠地縮到了床角。
“來，睡吧。”
蕭無雙用紅被單将自己裹了個密不透風，遠得幾乎要摔下另一邊床側，這才安了心。
“你倒是将本座想得很好。”
脫下外袍，宋離也躺上軟床，迎着蕭無雙疑問的視線，接着說了下去。
“如果，本座今日偏偏要做，還要來一場霸王硬上弓，你将自己裹成小蟲又有什麽用？”
……倒也對。
“放心好了，本座才不做那般下三濫的事。”宋離揚起眉，将眼前這條裹成一團的身子撈回了自己懷中，“你睡吧，本座不會勉強你。”
“真的？”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下來。
“當真，不過……”
“不過什麽？”
宋離一手撐着臉頰，笑了笑。
“不過，蕭妃若是喜歡看那些書，大可不必藏着掖着，今後找本座一齊欣賞，不是更有樂趣？”
“……睡覺。”
蕭無雙松了松被子，分了半邊給他。
宋離盯着這張根本不夠兩個人睡的窄小被單，不禁有些好笑，将被單裏的人也抱入了懷中。
床頭靜靜燃着的燈光，被他輕輕一把揮滅。
黑暗中，蕭無雙不動聲色地踹了他一腳。
“遠一點。”
“你舍得讓本座受涼？”
“……覺得涼你還去淋雨？”
蕭無雙腰間被緊緊锢着一只手，愈發覺得喘不上氣。
“睡覺。”
“……”
四周的聲響漸漸平靜下來，他閉上眸，想增添些困意，早些入睡。
後背貼着的胸膛不聲不響地規律跳動，男子輕淺的呼吸一起一伏，飄入耳中。
更加難以入睡了。
***
***
夜半，花鳥共眠，蟲鳴漸遠。
雨露閣外，前夜的細雨已然停止，綠葉尖上盈着一滴亮晶晶的雨珠，靜若畫卷。
輕而穩的腳步聲從屋內傳來，在大門處停留了片刻。
蕭無雙睡得正沉，忽然覺得背後漏了風，扯了扯被子，竟一下拽了大半邊被單過來——
“……嗯？”
他輕皺眉頭，向身側試探地摸了摸。
身旁的床單平坦空蕩，摸上去涼絲絲的，只有些許餘溫尚且殘留。
蕭無雙漸漸清醒過來，揉着眼撐起了身子。
……宋離呢？那麽大一個人呢？
他披了件外袍，走至門邊左右張望，正巧看見了拐角處轉瞬即逝的一抹藍影。
揉開眼睛，蕭無雙瞧了眼高挂頭頂的銀月，愈發奇怪。
他大晚上的不睡覺，是要去哪兒？
輕至難以察覺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了耳邊，四周再一次歸于死寂，月光打在一根根冰冷的高大石柱上，映出大片詭異的藍色光芒。
夜已深，涼薄如絲的冷氣中，鼻息間竟又饒進了一縷纏纏繞繞的香氣，聞上去甜而烈，帶着分蠱惑人心的味道。
傳出這股甜氣的方向，正是宋離所消失的那一處拐角。
胸口處不自覺地抽了抽，蕭無雙放慢步子，尋着這股甜味悄悄跟了過去。
拐入長廊一頭後，便看見庭院的長廊周圍遍布小路，曲折複雜，而消失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系統乖乖彈出。
【請問宿主有什麽需要？】
‘你能不能直接找到宋離的位置在哪裏？’
【總部有規定，不能提供規定範圍以外的超額信息，僅僅只能提供購買提示的服務。】
蕭無雙翻了翻積分商店，算上那一次……被折騰了一晚上後贏來的一千積分，積分總額不知不覺已經攢了小幾千了。
現在再看看只賣五十積分的提示，已經覺得挺便宜了。
【——滴！成功購買任務提示x1，提示內容：直走。】
又是只有兩個字的簡略。
說完，系統又乖乖關閉面板，眼前的漫漫長廊重新明朗起來。
他沿着長廊一路直走，沒走多久，便聽到不遠處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立刻警惕地躲至一側屋門邊，悄然偷聽起來。
冷冷清清的夜半時分，女人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放開、放開我！都讓我出去！你小子——啊！”
暴怒的聲音愈來愈吵鬧，剛一尖叫出聲便突兀地戛然而止，像是嘴裏被堵上了什麽東西似的。
這聲音的主人他一下就聽了出來，正是之前吵吵嚷嚷，想要下毒害他卻又拽着他哭鬧求命的姚麗娘。
蕭無雙探出頭，遠遠地望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雨後的地面潮濕泥濘，姚麗娘狼狽地滾在地上，腳後跟皆少了一塊厚肉，只能靠歪歪扭扭地靠大腿和上身扭動爬行，掙紮着向前爬去。
“就是她？”冷冷的聲音響起。
侍衛應道：“回帝君，剛剛闖了賬房，偷靈石的……正是此人。”
一聲輕笑。
“若是你乖乖出宮，不亂惹事，興許還能多活一陣子，不是嗎？”
麗娘喉中的嗚咽又高高響了起來。
說完，一旁另幾個身着深服的侍衛默默移開了眼，似乎已經預見慘狀。
他們身旁的男子孑然而立，身材健瘦高挑，俯視着瞧了一眼地上爬動的女人，便極厭惡地側過頭去，仿佛被什麽污穢之物髒了眼睛。
那身影雖遠，衣服也換了身漆黑無比的勁裝，他卻依舊能看出宋離那分獨特的高傲站姿。
他沖背後那同樣黑衣的暗衛使了個眼色，便見暗衛穩步上前，老練地抽起一把彎形鐮刀，揪出了麗娘頭頂的亂發。
咬着髒布的腦袋動彈不得，只能瘋狂地動着眼睛，目眦欲裂。
暗衛手起刀落，脖頸中濺出的血漿猛地噴上了屋頂，臃腫的身體軟軟癱了下去，人頭倏地脫力，面上仍留着生前的那一份恐懼。
蕭無雙皺了皺眉，那股甜味再一次湧了上來，膩人無比，叫他直覺得胃裏不舒服。
胸腔中盈滿不安，他緩慢退後，想要離開，卻不知自己撐着的大門并未鎖牢，遭他這麽一壓一收，老舊的木門頓時發出‘吱呀’一聲響。
宋離微微斜過眼，頰邊沾了一滴髒污的血，金眸之中，殺意尚未冷卻。
“殺了。”他漠然動唇。
身後，資歷最老的暗衛緩緩俯身，躬身抱拳，接下帝命。
“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