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模狗樣
14.人模狗樣
小白臉本人在一旁聽着甚是尴尬。
沈玉铮眼觀六路,“我先走了。”
聲音不大不小,正巧能讓顧思銘聽見,他停止吐槽,明知故問,“你和沈玉铮在一起?”
“挂了。”聞淞有預感,再由顧思銘說下去,事情将會變得不可控制。
顧思銘深呼吸,憋了一大口氣,話語像雨滴子般猛烈砸向他們,“你讓沈玉铮接電話,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倆誰的問題,你四次體檢有一次合格的嗎?病情絲毫沒有進展,我給你制定的治療計劃你倆進行了沒有?如果沒有,為什麽不進行,是沒有時間還是因為什麽原因?你們有時間吃飯睡覺,怎麽沒時間見面抱一下?這次體檢再不合格!我這個月的評優就要被你毀了!你好歹進步點行不行?我都怕你們方盛以為我是個庸醫半夜暗殺我。”
顧思銘着重強調,“我手裏有幾十個正在接受治療的病人,你是效果最差的那一個,也是最不思進取的那一個。”
當着比自己小五六歲的人,被醫生罵,聞淞抿着嘴唇,強裝鎮定,心裏恨死了顧思銘,想着回去用哪只手抽他巴掌。
沈玉铮心情複雜地盯着他。
他搜過皮膚饑渴症,是罕見的心理疾病,事例極少,沒有具體證明支撐,官方介紹寫的十分廣泛,不具備任何參考性。
病是怎麽來的,沈玉铮不知,官方說法是小時候缺乏關愛,但依他看,聞淞家庭和睦,和諧美好,和缺愛扯不上聯系。和醫生初次見面時,醫生瞞着不說,只說了病情的嚴重性,和他需要時刻滿足聞淞的要求。
沈玉铮回憶與聞淞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擁有着最親密無間的關系,卻形似陌生人。
聞淞被顧思銘逼着沒辦法,下車躲在陰影處與他通話,顧家實力不可小觑,顧思銘能心安理得追求夢想的當心理醫生,是因為他不是家中獨生,他若想搞到沈玉铮的聯系方式,越過他與沈玉铮交流也不是不可能。
而沈玉铮實習公司都能被幾句花言巧語迷的暈頭轉向,更別提顧思銘這個心理醫生,專攻人的內心,開口直戳內心深處,沈玉铮在他手底下過不了兩招就得認輸聽話。
沈玉铮除了不信他的話,誰的話都能當成世間珍寶塞進腦子裏。
顧思銘站在醫生角度上,隔着屏幕與他開展了一次簡陋的心理會談,聞淞像是在聽唐僧念經,痛苦說道:“今天先到這,明天再說,我去醫院找你。”
“明天我沒時間,我有其他病人要開導。”
聞淞服了他,“那你說,說完滾。”
他敲響車窗,朝沈玉铮對口型,我還有急事,你先走吧。
随後不情不願地挨訓,面對着牆角。
人影模糊不清,但沈玉铮感受到他的鮮活。
他不會一直保持冷淡的樣子,只是他沒見過。
聞淞點了靜音,他不想聽,他說一句對方反駁他十句,論專業,他比不過顧思銘,對方正兒八經的醫生,醫學理論知識豐富,碾壓他 ,論口才,顧思銘從小就愛與人擡杠,一張嘴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
不可理喻。
聞淞煩着,鞋尖踢了下腳邊的小石子,幅度很小,沈玉铮沒看見。
他只覺着有人在靠近,回頭險些迎面撞上沈玉铮,他皺眉,煩躁地不想搭理任何人。
沈玉铮不言不語,張開雙臂抱住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朵上,癢癢的。聞淞動容,內心深處柔軟的那一小塊地方好似被輕輕戳了下,酸酸麻麻。
顧思銘說,皮膚是人體最大的器官,平均一平方厘米的皮膚就有着上百條感覺神經末梢,當其中一條神經末梢因為外界受到刺激,信號會立即發送信號傳達到大腦,控制人的思維與行為。
對方的撫摸與觸碰,是否渴望,是否舒适,是否喜歡,是否滿足,無需欺瞞自己,身體的感覺會告訴他。
他矮沈玉铮半個頭,驕傲自持,不可能做出踮腳的動作,沈玉铮彎下腰,下巴抵他肩膀上,“我明天去找你。”
顧思銘在手機對面滔滔不絕,沈玉铮抽離的那瞬間,他有些失神差點伸手拉住沈玉铮,他恍惚得太久,不知道晾了顧思銘多久,取消靜音道:“行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我兩分鐘前就說完了。”顧思銘嚼着口香糖,滿不在乎似的,“我猜到你沒聽,說再多都是對牛彈琴,你後天記得來醫院找我,我重新給你計劃個新方案。”
電話挂斷,頁面停在沈玉铮的頭像上,他放大,職業病犯了開始研究分析。
顧思銘屈手指敲擊着桌面,頻率很快,如同他的思維般活躍。
是手繪,油畫風,純黑背景,背景三分之二被白灰色小貓的正面大頭像占據,眼睛為藍色,畫的精妙,栩栩如生,黑色的瞳仁好像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但小貓的輪廓模糊,邊緣的白灰色拉長融進黑色背景。
他不懂藝術,但他懂使用藝術狂想頭像的人的內心,這頭像偏怪誕美學,科學研究表明,這類人具有“狂拽的人設,牛逼的天賦”,越是看不懂的藝術作品,越是覺着這人極其高冷,但走進這種人的內心,會發現他的外表只是種人設。
一個詞形容:人模狗樣。
其次是小貓,書上有句話說得好,往往熟練使用可愛小動物的男人,都會贏在起跑線上。
在哪方面贏,這就不得而知了。
顧思銘摸着下巴,笑意盈盈。
聞淞這人的眼光還真不錯,挑出個隐藏款。
任何人在學心理的面前,都如同赤身裸體一般,沈玉铮也不例外,他不知道在回宿舍的那二十分鐘,顧思銘通過頭像把他分析透徹了。
顧思銘:【他什麽感覺?】
就在半小時前,他坐在聞淞的副駕駛,收到了顧思銘的好友申請。
顧思銘開門見山,說明緣由,描述了聞淞嚴重的病情超乎他所想。
他在抗拒治療,以各種精心編纂的借口。
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刻,他不會撥通自己的電話,尋求幫助。
顧思銘一步步引導他,主動向聞淞靠近,取得他身體的信任權。
光線暗,聞淞的情緒他看不清。
沈玉铮如實回答。
顧思銘見怪不怪,真誠建議。
顧思銘:【下次找個光線亮的地方,把他每個反應告訴我,包括微表情。】
顧思銘:【如果你能接受,親吻上床對病情的發展更好。】
沈玉铮:“?”
他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都沒懷疑是顧思銘的問題。
對不起,他接受無能。
接下來的幾天,他為了不愧對聞淞,積極執行顧思銘下達的命令,每日一抱,獨處時間超過一小時。
聞淞以為他把顧思銘罵他的話放在了心上,思來想去有人主動他就不用主動了,索性閉嘴,坐享其成,動了動被沈玉铮包在掌心的右手,說道:“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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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期臨近,室友們商議着實習之前回家看看,沈玉铮沒參與他們的話題,收拾東西去公司。
這日中午,他與華光簽訂完合同,商量好注意事項,便打車到雲湖別墅。
聞淞昨晚搭在客廳沙發的外套還在,公文包也放在一側沒拿。
這不是聞淞一貫的作風。
他在一樓巡視一圈,這個時間點保姆竟然也不在,整個別墅空的像是無人居住。
沈玉铮上了二樓,主卧的房間沒有完全關閉,留了條縫,像是為了方便随時進出。
走近一聽,卧室傳來若有若無的咳嗽聲。
敲門無人應答,沈玉铮直接進入,聞淞緊閉雙眼躺在床上,面色紅潤,嘴唇幹燥,氣息微弱,整個人呈現痛苦之色,極為困難的呼吸。
沈玉铮摸了摸他的面頰,滾燙。
床頭櫃上淩亂地放着沖劑和藥片,沈玉铮拿起一盒藥,翻到背面,查看印刷的适應症狀,确認這一堆都是發燒藥,聞淞沒吃錯,然後打開房間的各個抽屜,翻找體溫計。
逐漸暴躁的聲響吵醒了聞淞,他迷迷糊糊睜眼,如同活在夢中一般,所有場景模糊不清,有一個身影籠罩着他,他回想半天,沒記起是誰。
一開口,熟悉感撲面而來,磁性溫柔的聲音直抵耳膜。
“體溫計在哪?”
是沈玉铮。
人影慢慢清晰,聞淞仍舊燒得頭腦不清,沈玉铮重複好幾遍,才聽明白什麽意思,但他沒力氣回答,身體乏得擡不起手。
沈玉铮下樓接了杯溫水,坐在床邊,将聞淞隔着被子撈到懷裏,杯口貼着嘴唇,一點點渡水。
喉嚨的幹渴得到緩解,聞淞靠在他的胸口,“合同簽完了?”
“嗯,三天後出發去劇組實習。”沈玉铮不自覺放低聲音,“體溫計呢。”
聞淞拽了拽枕頭,電子體溫計就壓在枕頭之下。
他摁住沈玉铮的手,“剛吃藥沒多久,藥效不明顯。”
臉頰的熱度透過T恤傳遞到胸膛,沈玉铮感覺像是被火星子燙了他一下,适應熾熱的溫度後,打開新風系統,通風散氣。
“怎麽突然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