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革

第06章 改革

宋二張望了一圈,俯下身在宋柳耳邊說道:“今日有兩個跑單來我這請辭了,聽說被登樓閣招走了。”

“哪個登樓閣?”宋柳嘴裏塞滿糕點,音色囫囵。

“這長寧鎮還有第二個登樓閣嗎?就是那個生意跟咱們不相上下的登樓閣啊!最近他們也開始送餐了。這兩個沒良心的,在我們這學了本領,轉頭就換東家!”宋二看起來氣憤異常,情到深處猛地錘了一下手邊的桌幾。

咚的一聲,聽着就疼,宋二立馬痛呼一聲。

宋柳也沒好到哪去,猛然的動靜吓得他一下子梗住,立馬憋得整個臉都通紅。連忙抓起手邊的茶水,誰料不順還好,這順更噎了。

顧蘭泱上前一步,手呈劍指,用寸勁擊打宋柳的脖頸和喉下。瞬秒之間,宋柳臉上的紅立馬退了,他長出了一口氣後開始瘋狂喘氣。

“小啞巴你是不是趁機報複,下死手啊你!你們兩個現世報……”宋柳瘋狂地咳嗽起來。

“大哥,大哥你怎麽了?你別死啊!”

“滾……”

宋柳緩過勁來,擡腳就踹在宋老二的屁股上。

那人一個趔趄,面上還嬉皮笑臉的:“大哥,你看看薄子。”

“不用,我掐指一算就知道是哪兩個。”宋柳瞪了他一眼,道:“你大哥我要餓死了,去給我下完陽春面!”

“娘去給你做,娘最近手藝可長進了。”一旁偷笑的宋母放下手中的活計,走進廚房。

宋柳擡眸跟顧蘭泱對視了一眼,眼神交彙之間,已經得到肯定的答案。果然,是那日兩人商議時圈出的名字。

……

月初一,柳上食記的小院。

白日裏的天氣炎熱無比,宋柳靠坐在藤椅上,搖動蒲扇的手臂有些酸麻。他煩躁地将手中的蒲扇換了邊手。

萬瓦鱗鱗若火龍,日車不動汗珠融。

真想念現實世界中的冷氣啊,宋柳心道。

藤椅下盆裏的冰塊已經快要化了,宋柳擡起手拿起一杯冰飲子,西瓜的甘甜裹着莓果的酸,最終淹沒在冰塊中,刺激着宋柳的味蕾。

總算得到一絲涼爽,少年緊縮的眉頭疏解開來。

顧蘭泱走進院子,額角的汗水滑落,陽光透過水膩将他臉龐的輪廓映照出來。

宋柳下意識将自己的帕子遞給他,讓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人齊了?”

那人點了點頭。

宋柳打量着小院內聚集的幾人,“老二,給活計們上份冰飲子。”

“謝謝掌櫃。”

衆人不忘道謝,坐在石凳上品了口涼爽。

“今個兒是月初,先前給大家夥兒說過,頭月堅持下來就能在柳上長久落腳。”宋柳将手中的薄子打開,“既然如此,我先問問大家。”

“有沒有,不确定今後是否會盡心留在這的?”

宋柳打量着衆人的神色,似是有幾個猶豫不決的。

“最好現在就說,不然之後再變卦,可是要扣下月錢的。”

“你們先思量着,我先說一下留下後的月錢變動。底薪按照先前說好的,漲動到二十文。另外,當月每日跑滿五單加三文,十單加五文。食客賞銀柳上抽三,其餘月末發放給跑單。”

宋柳話音剛落,人群中就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賞銀竟然給我們?”

“多跑幾單還有額外的錢……”

宋柳等待着議論聲消減,再次開口:“因為工量大,所以還是希望咱們能多接一些單子。每月接單量最高的跑單我們會獎勵五文,每年總計最高的跑單獎勵五兩。當然每月因特殊情況可請假兩日,其餘輪休。”

下面立馬炸開了鍋,這般的月錢待遇是別處都沒有過的。新穎且誘人。

說的口幹舌燥,宋柳喝了口飲子,招呼一旁的老二繼續說。

“柳上今後十二時辰都會接單,如果跑夜路的話,每單補貼一文。”

“如果決定留下,要簽一份合約。”柳接下話,“辭工要提前一個月找二當家登記,如果沒有提前告知,扣除當月流水并罰銀十兩。特殊情況除外。”

“掌櫃的,我願意留下來!”阿鬥先行開口,“您對我們這般好,晚上下工了還給我們做夜食兒。還掏錢給我娘治病。阿鬥從沒見過您這般好的人!以後我給您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有阿鬥起了頭,衆人也紛紛按捺不住。

“決定好了,到二當家那邊簽一下字,然後來我這領工服。”宋柳坐到藤椅上,漫不經心地繼續揮動手中的蒲扇。

工服是宋母做得針腳,用細葛布所制。布匹是從隔壁繡坊買的,兩家交情不錯,價格很實惠。編織細膩,清涼透氣。

不出所料,其餘的跑單都選擇了留下。

……

“大哥,你這招絕了!現在到處都在傳咱家對員工的待遇,每日都有來我這問招工的不說,很多食客都因為咱們跑單的效率成了咱家的常客。”宋二喜氣洋洋,趴在櫃桌上說。

“那是,你大哥我是誰——”宋柳被人一拍馬屁就臭屁得不行,眼見着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

宋老二早就捏準了自家大哥的脾性,平日裏就追在他後面一頓誇,不然怎麽能爬上二當家的位置。

宋柳正沾沾自喜享受弟弟的彩虹屁,小三福從後院進來,屁颠屁颠地奔過來。

“大哥!我的小馬又長高了!”

“是嘛,三福真棒。”宋柳摸了摸乖順弟弟的腦袋,從櫃子裏摸出一個糖塊遞給他。“給,獎勵。”

近日來,馬兒的确長得飛快,估計到明年這個時候,就能挂車送貨了。

“阿柳,你叫我做的招牌我做好了。”宋母拎着一個立體招牌走了進來。

“娘,你的繡工真是越來越好了。”宋老二先發出第一聲感嘆。

宋柳上前查看了一番,不免也道:“這招牌真好看,娘,我覺得這十裏八鄉的繡娘都比不過你。我娘真厲害,繡工好,長得也俏。”

宋老二對宋柳拱了拱手,甘拜下風,大哥的馬屁更勝一籌。

宋母被逗得咯咯直笑,臉上容光煥發的。

“關鍵是疼我。”

“娘不疼你還能疼誰啊,就屬你嘴甜!”

“在這裏面放個蠟燭,放在門口吧。”宋柳說着,招呼老二去拿。

兩兄弟将招牌伫立在門口,一點上蠟燭,燈火通明,在夜晚的昏暗中更顯眼,在這一條街一打眼,只見四個大字耀眼在夜色中:柳上食記。

“好了,這樣晚上也能瞧見了。”宋柳拍拍手上的灰,笑了笑。

“阿柳,娘還做了兩個幌子。”宋母拎着兩個布牌,上面繡樣十分精美,一支柳葉下是一盤荷花糕,美倫美煥。另外一個上面是各種美食的圖樣,看着就讓人垂涎三尺了。

宋柳接過來打量一番,尾部還挂着一串流蘇和瓷墜,風吹動的時候還有悅耳的聲響。

少年興奮地準備爬上梯子,将幌子挂在屋檐下。

突然有一只手攔住了他,緊接着熟悉的聲線劃過耳畔。“我來挂。”

“小啞巴,正巧你來了。”宋柳高興地将手中的東西遞給顧蘭泱。

顧蘭泱踩着梯子上去挂,宋柳幫他扶着梯子,嘴上還不忘說:“我幫你扶着,你放心,保準不讓你摔屁股。”

顧蘭泱平淡如水地低眉看了少年一眼,在無人注意的時候輕輕勾了勾唇角。

擡頭是皎月,低頭亦是。

……

某日雨後深夜,柳上食記的小院中傳出一聲驚呼。

宋柳站在後廂房內,手中握着一根木雕的柳葉枝。

擡手的瞬間,暗門顯現在房間的牆上。

“終于解鎖了!”

宋柳高興地原地打了個轉,正準備推開暗門查看,卻停住了。

不行,我得找小啞巴陪我一起進去。裏面肯定很黑……

宋柳收回手,順着廊梯上了二樓。

有了先前的經驗,這次宋柳敲門了。

沒能得到回應,宋柳納悶:“睡了?”

宋柳俯身将耳朵貼在門上,好像沒動靜,真睡了正準備抽身離開,房內卻傳來奇怪的聲響,他仔細分辨,像是一種沉重的低嘆,又像夢中的呓語。

直到男人粗重地喘息傳來,宋柳立馬抽離,挺直了後背。

“小啞巴,你表面那麽正經,背地裏玩挺花啊……”

勾起一抹壞笑,宋柳猛然推開房門。

沒能看到什麽春光一色,只見顧蘭泱蜷縮在床上,看起來很痛苦。

宋柳一瞬間怔住了。

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快步走到床邊。

“小啞巴,你怎麽了?”

宋柳抓住顧蘭泱的肩膀,觸摸到那人身上黏膩的汗。

觸碰到他的一瞬間,那雙眸子突然睜開。

此時四目相對,宋柳立馬吓出一身冷汗。

那是一種致命的殺意。

剎那,四周颠倒,男人的手桎梏在他的脖頸上,死死将他按在床榻之上。

宋柳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擡腳就要踹到男人的下跨,卻被一只手死死攥住。掙脫無果,宋柳揚聲大叫:“你魇住了?發什麽瘋,松開!”

男人的神情在聽到他的聲音時,有了一絲松動。

宋柳立馬施力,猛然擡手就要攻擊,誰料男人反應太過迅速。

拳頭被擋下的一瞬間,窒息感消散。

宋柳立馬抽身,最後還不忘給他肚子來上一拳。

顧蘭泱悶哼一聲,神情終于恢複如常。

他擡眸去看宋柳,注意到少年脖頸上的紅痕,心下一顫。

“對不住。”

他聲音帶着濃厚的鼻音。

顧蘭泱從枕頭下掏出一瓶藥膏,沉默地遞給宋柳。

宋柳抓住他伸出的手,摸到粗糙的厚繭,低頭就咬了下去。

男人一聲沒吭,甚至呼吸都依舊平穩。

“扯平了!”宋柳說。“你剛才是不是做噩夢了?我看你一直在抖,還是哪裏疼嘛?”

“又不作答,你當真是啞巴!”

宋柳嘆了口氣,“你還睡得着嗎?我去給你熬個安神湯,你在這等我。聽見了就點點頭。”

顧蘭泱點了點頭。

房門合上的一瞬間,顧蘭泱的目光落在自己被咬的手上,虎口上有一排很深的牙印。上面還有少年唇齒之間的留跡,被窗外的月光照亮,亮晶晶的。

胸口突然悶了起來,男人攥着胸口的衣襟,最終長嘆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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