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學神的校花(完) 他願意一直等……
第39章 學神的校花(完) 他願意一直等……
自從那天午睡醒來, 米歡驚訝發現原本靜止在八月的時間重新走動,轉眼掉到六,也就意味着他無法陪米連月到今年春節。
“到底是根據什麽變的?”
米歡抱住豆豆眼小熊翻了個身, 結果沒找巧位置,呱唧一聲越過床, 結結實實墩在地,好在房間裏鋪有厚重毛毛毯,倒也不覺得疼。
小孩子對外界感知本就敏感。
尤其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份無力感幾乎從後腦勺開始蔓延到尾根, 最後再落入帶着傷痕的小腿肚。
米歡伸伸腿,怎麽都覺得別扭。
他躺過來躺過去, 等米連月端過來廚房做的小點心,就看人雙腿倒蹬在床邊,哼哼唧唧捏着豆豆眼小熊的耳朵。
“我不想吃。”
結果米連月還未開口,他家小先生上來就是一句,聽得人哭笑不得。不過關于哄孩子這方面, 他的确能稱為專家級別:“豆豆眼想吃。”
“……”
米歡無語:“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我們小先生八歲。”說到這, 米連月聲音忽然頓了下,他張張口, 端詳米歡別別扭扭靠住小熊的臉, 微彎腰放下手中托盤,也學他盤腿坐在地,溫熱手指搭在小米歡軟乎乎下巴。
“八歲都是大孩子了。”
他聲音中夾雜過分失落,聽得人心裏空蕩蕩, 米歡順他手指力度仰頭,剛巧望見米連月的略顯失神的眼睛。
米歡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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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忽然意識到,管家已經經歷過一次他的八歲, 卻将這份喜悅再次硬生生扼殺在萌芽溫床。
“能查出來病因嗎?”
“……”
米歡嘆口氣,他坐起身,落在他下巴的手也随之下滑,最後輕輕靠在米歡短褲邊緣。
夏天燥熱,房間開了中央空調,涼氣令他皮肉如玉般軟滑,米連月未任何動作,僅靜靜靠着,似乎便能吸取無限多的力氣。
“當然查不出來啦,因為我本就不屬于這裏呀!”米歡呼地展開手臂,寬寬大大的印花短袖飄飄,露出比同齡人過分細瘦的胳膊:“我會成空氣,咻一下子就不見了。”
再童趣不過的內容,配合他過分嚴肅的面容與這兩天裏發生的事,即便米連月抗拒真相,卻是無可奈何的事實。
米歡抿嘴一笑,別開眼。
“問題太嚴肅啦,我們換個吧。”
“那我能去哪裏見你呢?”
米連月聲音一低再低,最後接近于哀求,由于兩人都跪坐在地,他輕而易舉地擁住對方小身子,掌心落在米歡後腦,如兒時哄睡撫摸般,柔得像片萌春嫩葉撫面。
他嗓音沾了疲憊。
沉甸甸,化不開,落在水底。
感受到男人發顫的手,米歡無意識勾住米連月的衣領,小拇指松松抵在那兒。即便盛夏,他仍穿着襯衫,紐扣系到最上方一顆,襯得人愈來面冠如玉。
米家人就沒有難看的。
縱然不願承認,米歡多少都有些顏控,由于米汀寒影響的緣故,他尤其對比自己年紀大的略帶好感。
他将要開口。
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
“米管家,門口來了位訪客。”幫傭站在走廊,輕輕敲了三下:“我看着眼熟,有點像先前上電視那位,好像是叫什麽……時林?”
“……”
米連月眉目稍蹙,他微側身子,求證般再次詢問:“就他自己,還是帶了別人?”
“米管家,我看外面僅一輛車,山腳下負責登記的安保,也未任何異樣表态。”
所以,對方僅一時興起才來?
米連月陷入沉思。
當初時林用冷暴力将米歡趕走,事情鬧得可不算愉快。不過沒有時林這一行動,米連月也無法找到米歡,他現在還沒算清楚這筆爛賬,人就送上門來。
于情于理,都不應該躲。
米歡聽到也當沒聽見。
反而米連月的胳膊用力,輕而易舉抱起他,掌心充當坐墊,讓米歡身體受慣性影響往他身上倒,順勢往上掂了掂好讓米歡靠得更舒服些。
幫傭見房門開,微微欠身。
“我叫門房讓時林先生進來。”
當年在米家工作的幫傭,因為這些年過去,走得走、調得調,最後米連月僅留下幾位幫忙打掃花園的人。
所以,他們自然也不清楚米連月與時林之前的那些恩怨,還以為兩人為忘年之交,詢問是否給時林泡上他們這次新采來的毛峰冷茶。
米連月聽了,雖未表态,但嘴角弧度略顯勾起,帶着難以察覺的嘲諷,冷笑在他眼裏蔓延,面龐黑下去了大半。
米歡敏銳察覺到對方所想,不由地擡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追問也略帶着幾分擔憂。
“管家哥哥,如果你現在還很讨厭他,我們就不讓他進來。”他稍稍偏過頭,沉思三秒時間:“況且,我又不是非跟他不可。”
“小先生……”
“在,我在呢。”
米歡回應,鼻尖蹭過米連月鬓邊。
“他已經認定了我是一個由你創造出來迷惑他的怪物,那我們為什麽還要再去見他,聽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呢?”
米歡邊說着,他稍稍湊近米連月緊抿的唇,比正常體溫都要稍低些的側臉輕輕靠過去貼了貼,而後又緩緩離開。
“管家哥哥,你無需硬撐應付,我對他毫無任何感情。在我這兒,對方只不過是個代號,我喜歡的少年早在高三那年死去。留有至今的不過是從過去裏走不出來的、擁有時林相貌的空靴。”
他似乎還在擔心米連月見到時林生氣,雙腿也随之輕輕晃動,阻止人前去前廳的步伐,細長手指壓在米連月蹙起的眉心,指腹稍稍推開那明顯紋路,露出一個略顯俏皮的微笑。
“況且,我還有私心。”
話說到這種份上,就算米連月想繼續向前,也不得不停下腳步,等米歡說出他的私心。
“相比于解釋那些飄渺無依的轉世重生,我更希望我去世後,時林流露比上一次更懊悔的神情。”
“……”
米連月挑起半邊眉。
“我覺得這是對他另一種懲罰,得到的事物失去,再給機會又沒把握,人不就比以往更懊惱?”
他一口氣說完。
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決定,米歡臉上浮現一絲微笑,眼睛裏的洋洋得意,使米連月心窩窩發軟。
後者回:“小壞蛋。”
“哼哼哼!”
米歡略有驕傲,揚起小下巴,他連續幾天郁悶神情此刻一掃而空,講話露出點點白牙,抱住米連月脖子呼嚕呼嚕蹭,偷偷告訴他今晚想吃南瓜炒雞。
“太油了。”
米連月輕車熟路拒絕。
“紅糖甑糕。”
“甜。”
“……”
“那就烤米連月!”
米歡氣不過,嗷嗚一下咬住米連月的肩膀,白襯衫散發好聞皂香,他用牙來回磨磨,口水不知不覺浸透布料。
罪魁禍首毫無愧疚之心。
“都怪你,這麽硬!”
反倒是小惡人先告狀。
米連月卻很享受這難得甜蜜,讓他有種重回過去的愉悅,側臉靜靜貼在孩童溫熱脖頸,心底卻翻湧起難言酸澀。
這樣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
即便小先生總在跟他強調,生命剩餘的時間短得可憐,可對方始終不肯确切轉達具體日期,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淡忘悲傷。
不曾想,對于米連月來說,這算得上另外一種淩遲。終于,在這座城市将将落下初雪的夜晚,本來窩在米連月懷中聽繪本的米歡,突然毫無征兆的流鼻血,猩紅伴随血腥如豆大雨點砸落,頃刻間米連月手心被鮮血覆蓋,吓得人魂飛魄散、肝膽俱裂。
“小先生?!”
米歡還沒反應過來,以為只是普通流鼻涕,頭也沒低扯扯米連月袖子,示意人給他幾張棉柔巾。
等人哆嗦用軟毛巾捂住他鼻腔,米歡才堪堪回神:“流鼻血啦?”他偷偷往左下角望,果不其然,倒計時僅剩短短幾天,最後秒數飛逝變化,眨眼費瞬間又掉下去了一大截。
“……”
可米歡覺得,縱使無數次灌輸,他的管家哥哥依舊未準備好面對這一天。
尤其,今日還是冬至夜。
壁爐篝火跳動,木頭燒裂的響動噼啪,厚重毛毛毯溫暖舒适,挂在牆壁的彩色鈴铛與布偶,處處蔓延開冬日室內的溫暖祥和。
房間外卻亂作一團。
米歡鼻腔流的血浸透了疊三層的軟毛巾,劃過米連月的掌心,滴在散落在地面的繪本,打濕他尚未讀到的結局。
可惜……
失去意識前,米歡想:如果可以,他還要米連月給他讀故事結局。
與此同時。
幾米開外的車道,時林提着新準備的禮物登門,脫去小羊皮手套,按下這座小莊園的正門鈴。
“叮咚——”
悅耳聲音在靜谧雪夜傳出去好遠。
玄關處未有屋檐。
時林肩膀積了層薄雪,他仰頭,很快睫毛也挂上幾片晶瑩,偶爾呼吸時唇邊飄出團白霧,映襯雙眼更是氤氲。
天空灰蒙蒙的。
與他八年前趕往醫院時別無兩樣。
只是與當初絕望不同,現在米歡還活着,他還能彌補錯過的這些天,如果可以的話,時林想陪米歡一點點長大。
他對凍紅的掌心呼出口氣。
溫熱暫時暖和了下時林的指尖,他再次按下門鈴,稍稍後退半步,拍去肩頭的雪。
這次,他的米米會出來見他嗎?
時林不知道。
但他願意一直一直等。
就當贖先前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