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競得了鄭若言初夜權的商人,是靠買賣珠寶和香料發家的。他有一支自己的商隊,經絲綢之路,從西域進貨,運回來賣,賺了很多的錢。他有窮人十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他的錢在不斷地生出更多的錢。

那商人花錢的方式很特別。他喜歡為進入藝伎這一行的年輕女子破處,在這方面他向來是不吝出高價的,雖然他身上的外衣經常是幾年前做的。

房內的香氣似要把人熏醉,商人推開房門,步子很輕,形容猥瑣,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冷漠和傲慢。商人貪婪地嗅着空氣中的香氣,自言自語道:“這‘薔薇水’香還是我從西域帶回來的,我喜歡聞這個味道,濃烈撲鼻,和讓人沉醉其中的佳人有異曲同工之妙。哈哈……哈哈……”

鄭若言羞怯地望了商人一眼,雖然假母已經将雲雨之事的秘訣傳授與她,但她仍舊感到陌生,并且感到恐懼。

商人坐在一旁,點燃了一只煙鬥,翹起了二郎腿,示意她脫掉自己的衣服。商人道:“你自己來。”鄭若言聞言,就像沐浴時褪去身上的衣物一般,聽天由命地順從了他。

接下來的事情對于商人來說,是他人生又一次的巅峰體驗,是記賬簿上又多了一道杠,是事後不留名的快意。

但對鄭若言來說,他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粗暴且殘忍地進入了她,要走了她的童貞,也摧毀了她對生活的全部幻想。

事後那商人像房內的香一樣淡去,直至于無。

但痛苦的記憶将永遠伴随着15歲的鄭若言。

所以,當那劇烈的痛苦來臨時,她終究還是為自己失去的,尖叫了一聲。是一種抗争,也是允許自己任性最後一回,嬌貴一回,就像尋常人家的女兒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時,哇哇大哭。可她不能哭,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大喊一聲。把所有的不甘心都化在這一聲喊叫裏面,所以,這叫聲才這麽凄厲,這麽驚人。

假母本來就在隔壁房間等待着,聽到叫聲,心裏正納悶:怎麽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假母迅速推開門進來。

商人正在穿衣服,看得出來他打算馬上離開。他似乎有些不悅,這是他頭一次遇到這種事,鄭若言的尖叫聲讓他覺得惱火,自己花了大價錢,卻沒有得到好的享受。

鄭若言知道當時裴旻就在門外,她緊張得不敢喘氣,她求商人不要在這個時候出去。商人不肯,假母一邊安撫他,一邊和裴旻周旋,才掩蓋了這件事。

但,掩蓋是沒有用的。

第二天一早,裴旻就從幾個說閑話的仆人那裏聽說了此事。

“昨晚那尖叫聲,你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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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大聲,想不聽到都難。是鄭娘子罷?估計是被弄疼了……”

“哎,可惜了,‘商人重利輕別離’,不懂得憐香惜玉。怎麽說那也是小娘子的初夜……”

裴旻心裏嘆了口氣,恨自己不能幫助她,卻又無能為力。他騎着馬出去了。他也提醒自己,不要在青樓這種地方糾纏太深,他不是為了和青樓女子發生愛情才來長安的,他要建功立業,将來娶一個清白的姑娘,光耀門楣,衣錦還鄉。

邱長卿在天亮後沒多久,就帶着宋一騎馬回去了。

“宋一,昨晚你聽到什麽動靜沒有?”

“郎君是說王大娘将鄭娘子的初夜賣給一個商人的事情?”

“可惜了……”邱長卿嘆口氣,他對青樓妓院的生态圈很熟悉,鄭若言的境遇是無數□□的翻版,一點不特別。但因為相識,便對她多了一分同情和惋惜。

“郎君喜歡鄭娘子,為何不賣下她的初夜權?”

“誰跟你說,我喜歡她了?宋一,你現在越發放肆了!”邱長卿拎着鞭子,猛地抽了一下宋一騎的馬兒的後臀。

“啊,宋一知錯了……”宋一的馬兒撒開了往前奔去,宋一驚叫着求饒,他笑着認錯,他聽得出來剛才的鞭子并未用全力,郎君使了個花哨的手法,聽起來聲音很大,實際用力卻很收,不過是虛張聲勢,故意吓吓他罷了。

☆☆☆

沈靜姝起得挺早,對着鏡子仔細地梳妝打扮,衣服換了好幾套,總算收拾停當。

公孫辰魚因為昨晚練書法到很晚,偶感風寒,此刻仍在夢鄉中。

沈靜姝故意沒有叫醒公孫辰魚,一想到她第一天就要缺席,沈靜姝心情很愉悅,哼起了小曲兒。她獨自前去琴室上課。

沈靜姝到的時候,琴室內并無一人。

她掏出鳴鳳,開始吹奏,心想師父定能聽到一段,沒準還會誇贊自己。

她曲子吹完了,但邱長卿還沒到,她內心不免有些失望。她一邊偷瞄邱長卿可能來的方向,一邊半心半意地吹着,沒想到,邱長卿突然就出現了。

邱長卿在老遠就聽到了沈靜姝的簫聲,突然心情大好,便游龍信步般地滑了過來。

他臉上挂着一點笑意,看起來精神不錯,忽又腳不沾地地飛舞了起來,他體內的激情在迸發,飄逸的身姿展現出他苦練多年已達成逍遙自在的境界。

許是玩夠了,他就在屋內的中央停下了來,手持折扇,衣袂飄揚,面不改色。

沈靜姝的眼神由驚詫變為驚喜,停了下來,道:“弟子給師父請安。”後者微微一笑,點點頭。

“師父,我們今天學什麽呢?”

“學……你那個伴讀小婢女怎麽沒來?把她叫來。”想起公孫辰魚那日的精彩表現,他希望自己上課時她能在場。他似乎在期待着什麽,就連自己也不明白。

“可是,師父,她只是一個伴讀婢女……等弟子學會了,她有的是機會陪着弟子練習。”

“我說把她叫來。”他鐵了心要她在場,他似乎忘了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伴讀婢女,在這次的學習中,眼前的小娘子才是自己的學生。

沈靜姝感到憤怒和委屈,她不明白,師父為什麽會如此重視一個伴讀的小婢女,這對她不公平,她繼續申辯道:“可她還沒起床呢?”

邱長卿冷笑道:“主子都起了,她一個伴讀婢女居然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靜姝,你是怎麽□□你的伴讀婢女的?”

沈靜姝心裏憋屈,只好替她掩飾道:“她好像是受了風寒,身體不适,所以才……”

邱長卿喝了一口茶,打開了扇子,扇起風來,思索了一會兒,随後又收起扇子,道:“走,為師與你一同去叫她。”

沈靜姝很不高興師父對公孫辰魚如此重視,但也不得不帶着他一起去公孫辰魚的房間。

☆☆☆

到了公孫辰魚的房門口,沈靜姝敲了敲門,沒有人應答,推門進去,發現公孫辰魚還在昏睡中。

沈靜姝湊到床前,大聲叫喚:“公孫辰魚!醒醒,日上三竿了,你怎麽還在睡?”

公孫辰魚翻了個身,應了一聲:“嗯,知道了。”重又睡去。

邱長卿走上前,用扇子給她扇起風來,好一會兒,她沒有任何反應。

突然,她打了一個噴嚏,全噴在邱長卿的臉上,可想而知,邱長卿臉都綠了!!!

宋一忍不住笑了,沈靜姝驚呆了,趕忙掏出自己的手帕,要給他擦拭。邱長卿卻掏出了自己的方巾,擦拭幹淨,他平靜的臉上無怒無喜。

邱長卿平素最喜幹淨,如今被人噴了一臉鼻涕,他一整天的美好心情就此粉碎,他在心裏想着:看我怎麽折騰你,報這一噴之仇。

聽到這惡狠狠的腹诽聲,公孫辰魚猛然驚醒了。她睜開眼睛一看,“哎呀媽呀,”随即惱羞成怒地喊道:“你們這是在幹嘛?”想到這是在邱府,又立即拉起被子,跪着低聲道:“婢子錯了,婢子馬上起床。”

邱長卿冷笑了一聲,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黑着臉道:“你錯了?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什麽?給你半柱香的時間,收拾好,來琴室伺候。”

“是是是。”

看到師父真生氣了,沈靜姝的內心總算感到了一絲安慰。

她心想:公孫辰魚也不是完美無缺的,她也有缺點,師父總算看到了她的真面目。一個字,爽!

公孫辰魚腦袋嗡嗡的,心道:我的真面目?失敬失敬。好走,不送。

邱長卿、沈靜姝等人走了,公孫辰魚馬上滾下床,梳妝,速度之快,讓她來不及回味剛才發生了什麽。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她人已經奔到了琴室。

作為懲罰,邱長卿沒有等她,已經開始上課了。

但伴讀婢女到底該做什麽事情,公孫辰魚卻沒有想明白。是只要站在屋內陪伴主子呢,還是要和主子一樣學習呢。公孫辰魚想了想,決定和宋一一樣,站到大廳的一角,先觀察觀察再說。

沈靜姝看了她一眼,繼續聽課,眼神中充滿了傲嬌和不屑。

邱長卿當然也注意到了公孫辰魚進來,他沒有看她,繼續專心致志地給沈靜姝演示該如何彈唱《好時光》。這是他的新曲,新鮮勁上來,便忍不住要把這首曲子教給新收的女弟子。

公孫辰魚在一旁看着,被新曲吸引,她心裏癢癢,好想自己手邊也有一把琴,可以邊撫琴,邊唱曲。

她羨慕地看着沈靜姝在邱長卿的指導下,練習如何用更娴熟的技法彈唱,她看得出來,邱長卿确實是個很有天賦和才華的老師。

可惜,她只能遠遠地看和聽。

邱長卿謹慎地瞥了她一眼,心裏已經想好怎麽報仇:就讓她伺候我沐浴更衣,把我全身洗幹淨。面無表情道:“過來。”

公孫辰魚在心內尖叫道:天吶,誰來救救我?!洗全身?不……由于被前一個信息沖擊到了,公孫辰魚沒有及時對邱長卿的指令做出反應,仍是呆呆地站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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