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邱長卿讓春華給他備一套衣服。春華拿了一套白色的,邱長卿道:“這顏色不适合她。快去換我那身青色的衣服來。”
春華道:“郎君不是自己要穿麽?”
邱長卿道:“叫你去拿,拿便是。”
春華只得應道:“是。”
春華取來了青色的衣服,道:“郎君,您要的衣服取來了。”
邱長卿道:“你下去罷。”
春華退下。
邱長卿又對宋一道:“你把衣服送去給她。就說我不去了。”
宋一拿起衣服,道:“郎君早前已經說過不去了。要是郎君想去,某去跟小娘子說,讓她開口邀你一道去。”
邱長卿道:“誰說我要去了?”
宋一道:“郎君雖然嘴上沒說,可心裏想去,某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
邱長卿笑道:“宋一,你從何時開始,變成我肚子裏的蛔蟲啦?”頓了頓,又道:“既如此,你去辦罷。”
宋一領命退下。宋一邊走邊想道:明明就很想去,偏偏要嘴硬。
宋一把衣服送到了公孫辰魚的房間,道:“小娘子,你待會兒去邀請我們郎君,一塊兒去西市,可好?”
公孫辰魚道:“不好。邱郎君自己不願去,咱們何必勉強呢?多謝你給我送衣服來,我要換衣服了。”
宋一只好轉身離開,默默在心內道:莫非小娘子讨厭郎君麽?
Advertisement
公孫辰魚聽說,便道:“你且站住。”
宋一立馬轉身,笑問:“小娘子改主意了?”
公孫辰魚心道:如今我寄人籬下,白吃白喝,不好得罪他。只見她笑道:“既然郎君有心,不怕麻煩,願陪我們同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宋一笑道:“太好了。一會兒勞煩小娘子去請我們郎君,好麽?”
公孫辰魚點頭應道:“好。”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公孫辰魚已經換好了衣服。并且把頭發集中束在頭頂,簪了一根樹藤樣子的簪子。
公孫辰魚走出房門,宋一聞聲一看,不覺看呆了,心道:好俊俏的小郎君。随後兩人一起來到邱長卿的房間。
公孫辰魚道:“邱郎君,不知可願意屈尊,陪我們一同去西市呢?”
邱長卿手裏拿着一卷書,道:“我不去了罷。西市去了多回,那胡姬看多了也沒意思。”
公孫辰魚心道:你到底想如何?
宋一道:“一起去罷,郎君。今日天氣晴好,一起去逛逛,天天在家,悶壞了。”說着又捅捅公孫辰魚的手臂,公孫辰魚也接着道:“是呢。郎君一起去罷,好嗎?”
正說着,只見裴旻也走了進來。裴旻聽了,也笑道:“正是。邱郎君一塊兒去罷。走罷。”說着奪過邱長卿手上的書,拉起了他。
邱長卿便笑道:“好,好,好,我也去逛逛。”
☆☆☆
宋一見狀,自去吩咐人備馬。
随後,公孫辰魚、邱長卿、裴旻和宋一四人,騎馬去了西市。
邱長卿和裴旻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公孫辰魚的裝扮。
只見她今日女扮男裝,穿了一身竹青色的衣服,襯得她的皮膚更為白皙通透。梳了個男式的發型,簪了一根樹藤簪子,自有一身名士風流的儒雅。
宋一察覺到這些,不禁偷笑了好幾回。
一路上,更是引得許多行人紛紛注目。戴着帷帽的妙齡女郎們掀起面前的垂紗,直勾勾地盯着邱長卿和公孫辰魚等人看。
其中有一位長相清麗可人的少女,她也掀開了垂紗,欽羨地望着邱長卿等人。
只見她手上拿着一捧新鮮的芍藥,旁邊跟着一位上了年紀的仆人。
少女側身對仆人說了幾句,從手上分出了一多半的芍藥花,遞給他。
老仆人拿着花,徑直走向邱長卿等人。
宋一見人走上前來,早已生了警覺之心,謹慎地盯住來人。
老仆人走到他們跟前,朝馬上四人行了禮,道:“各位郎君,某家小娘子……讓某給這位郎君送一捧芍藥花,還望郎君笑納。”老仆人用手勢指了指公孫辰魚,宋一和裴旻都忍住笑,看向公孫辰魚。
公孫辰魚一時之間有些發窘,難以置信,指着自己,道:“給我?”
“是。”老仆人說着把鮮花遞給她。
“為何?”
“這個……郎君趕緊把花收下罷,這麽多人看着呢。”老仆人急得不得了,把花往公孫辰魚手裏一塞,慌忙退下了。
公孫辰魚拿着花,心裏倒是有幾分得意的。
畢竟和邱長卿、裴旻、宋一四人一同出行,自己雖是女兒身,然扮作男兒,卻也不輸給他們幾個。
于是公孫辰魚遙遙欠身,向送花的小娘子拱手行禮,道一聲:“多謝小娘子。”
小娘子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心裏一緊,羞澀地回了一個禮。想看公孫辰魚,卻又不好意思直接看,只好趕緊把垂紗放下來,遮住了臉。
“公孫郎君,你豔福不淺吶……”裴旻一本正經地打趣道,最後卻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裴郎君,你就別打趣辰魚了,咱們趕緊走罷。”
“往日,某同少主人一道出來,都是少主人收到鮮花鮮果。今日,公孫郎君一來,竟搶了我們少主人的風頭,可見公孫郎君女扮男裝竟也十分相宜。”
“宋一,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邱長卿呵斥了宋一,心想:以後你還是少抛頭露面為好,女兒家家的,生得太招搖,怕是要招來禍事。
公孫辰魚聽了邱長卿的腹诽,不禁暗想道:下次我把自己扮醜一點,總可以了罷?
公孫辰魚笑道:“是嗎?邱郎君貌比潘安,豈是辰魚能比的?估計就是合眼緣罷了,這就叫作‘相見歡’。”公孫辰魚嗅嗅花香,又道:“這芍藥花形姿綽約,顏色豔麗,不愧是‘花相’。邱郎君你聞聞?”
公孫辰魚把花束湊到邱長卿的跟前,馬兒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邱長卿輕微地低頭,眼中閃過一縷柔情,正要把芍藥花的香氣嗅一嗅。
不料公孫辰魚突然把花收了回去,催動馬兒,快速往前跑去。
“你……”邱長卿發現自己被戲弄了,臉上乍現不服氣的微怒,催動馬兒,迅速追了去。
裴旻始終注視着這一幕,他看着前面的公孫辰魚和邱長卿的側顏,心下不禁有些失落。
裴旻不禁側臉看了一眼送花的小娘子,心下想:可惜你癡心錯付了……随即夾緊馬肚子,向前奔去。
宋一看到裴旻的神情,心裏明白了幾分。為眼前的三個人感到擔心起來,心想:這可如何是好,一女豈能嫁二夫?始終緊跟在前面三人的後面。
雖說,邱長卿武功高強,裴旻也是以一當百的好手,可宋一始終認為,自己作為少主人貼身保镖,就該護所有人周全。
☆☆☆
馬在西市一家胡商開的酒家前停了下來。
一行四人下馬,把馬系在酒家旁邊的柳樹上。
公孫辰魚第一次來胡商酒家,頗有些興奮。
她左顧右看,邁着輕快的步子往裏面走去。
快到門口時,突然,她發現自己被什麽東西給勾住了。
她回頭一看,卻是邱長卿揪住了她的衣領。
他和她貼得那樣近,以至于她覺得這樣的距離是不妥的。她連忙沖邱長卿讨好似地一笑,道:“郎君請。”
邱長卿微微一笑,放開了手,往前走。
公孫辰魚看着他意氣風發往前走掉的樣子,來不及生氣,裴旻和宋一已經走了過來。
公孫辰魚讪讪地笑道:“裴郎君,宋一,你們說說,辰魚怎麽招邱郎君了?他總是這麽戲弄辰魚。”
裴旻笑着道:“你為何不問邱郎君本人呢?”
公孫辰魚還沒做出任何反應,就發現自己被裴旻推着往前走。
這互動也過于親昵,對于公孫辰魚來說,都是不妥的。她便想着趕緊掙脫背後裴旻的雙手。
公孫辰魚道:“裴郎君,你……先松手,辰魚自己會走……”
公孫辰魚加快了腳步。
在裴旻看來,卻是勾起了他好勝的心,他不費吹灰之力便牢牢地跟上了公孫辰魚。仍是推着她走。
“你走你的,不用擔心我,我跟得上。”裴旻笑着逗她道,笑聲爽朗,傳到了邱長卿的耳裏。
邱長卿回過頭,看到裴旻和公孫辰魚二人在嬉戲,心下一沉,眼色中透着幾分怒意。
公孫辰魚一看到邱長卿的神色,心想:完了,完了,他又不高興了。
她停了下來。
裴旻也注意到邱長卿不喜的神色,趕緊松開了手,正經走路。
宋一看到這些,眉毛都擰到一塊去了。他假裝咳了兩聲,打圓場道:“走走走,我們去瞧瞧這裏新來的胡姬去。據說十分美貌,儀态萬千呢。”
其餘三人也想趕緊從這尴尬的氣氛中解脫出來,便順從了宋一的話,舉止和神色皆恢複如常,朝二樓的包廂走去。
邱長卿走在最前面,公孫辰魚走在其後,裴旻和宋一跟在後面。
此時酒家來的客人不多,只有幾個外地人在此用餐。
有些外地商人,闊氣些的,便點了幾個胡姬在一旁跳舞助興。
公孫辰魚頭一次看到這種西域來的胡旋舞,覺得甚是新奇,便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幾個胡姬跳舞。
公孫辰魚傻站着不走,裴旻和宋一也不得不停下來等她。
邱長卿回頭柔聲道:“走罷,這只是最低等的胡姬,一會兒讓你見識一番真正的絕色。”這語氣中有幾分寵溺,有幾分嗔怪。
“噢。”公孫辰魚戀戀不舍地跟着往上走去。不過心裏卻覺得:邱郎君剛才好溫柔呀,他今日怎麽了?
裴旻和宋一還站着看了一會兒。
此時,店小二趕忙跑了過來,殷勤道:“幾位客官,裏面請。”
店小二見他們穿着光鮮,氣宇軒昂,料定他們非富即貴,不敢怠慢,把他們領向了了最大的包間。
公孫辰魚和邱長卿先進去了。
邱長卿坐定後,見她還站着,便伸手一拽。
公孫辰魚驚慌地發覺被人拉住了,本能地想要掙脫。但邱長卿內力深厚,只是微笑着不大用力就把她拽到坐席上去了。
公孫辰魚大驚失色,發出了一聲驚呼:“哎喲!”她趕緊坐好,正要找邱長卿讨個說法。心想:他這人怎麽說翻臉就翻臉?變得好快呀。
此時,宋一和裴旻走了進來。
不料邱長卿卻笑道:“怎麽如此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