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第29章二十九

148.

入了帳內,繞過屏風,就看見元笙坐在桌邊的背影,正在數落皇帝酗酒的不良行為。

床上的皇帝躺的板板正正的閉目養神,臉色紅裏透白的,儀态良好地雙手交疊在腹部,讓人看了就想大逆不道喊一句皇上駕崩了。

元笙一手拍桌,表情恨鐵不成鋼:“表哥,您是我親表哥,您是天下之主說一不二,但您能命令您千瘡百孔的胃不疼嗎?這味道酒味烈的,您跟剛從酒壇子裏撈出來似的。”

這一口一個您,用詞分外恭敬,語氣可不是這麽回事,要不是元笙不能觸碰男人,估計會上手戳他腦門。

按理說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帝很難得胃病,趙胤祯就是太醫保養之下的漏網之魚,天生脾胃差,不能喝烈酒辛辣生冷食物只能适量食用。

氣得老太醫夠嗆。

元笙繼續說:“所有的忌口,您今日都過量了,瞧瞧,都喝醉了,等着太醫給您藥裏放黃連吧!”

趙胤祯的語氣含含糊糊的:“這不是,氣氛正好麽?再說哪個霸總不得個胃病啥的……”

最後一句太小聲了,連宋煙都聽不清。

有時候趙胤祯也覺得估計不是天生脾胃差,是上輩子的毛病帶來了這輩子,上輩子他在孤兒院裏長大的,能有口吃就不錯了,還管你能不能吃得飽吃的好。

元笙提高了音量:“您說什麽?”

趙胤祯睜開一只眼:“朕沒醉。”

元笙冷哼一聲,伸出一掌,中間三指彎下,比了個六的手勢,問:“這是幾?”

趙胤祯另一只眼睛也睜開了,分辨片刻,語氣沉穩道:“倆。”

兩根手指,好像也沒錯。

元笙扭頭看向宋煙:“瞧,醉糊塗了。”

宋煙:”……”

趙胤祯濃眉皺起:“朕沒醉。”

元笙一臉無奈:“完了,表哥醉的不省人事了。”

宋煙:“…………”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小鳳凰也是個切開黑。

床上的人沒說話了,再一看,他翻了個身,背對着床外,扒拉了個枕頭往懷裏抱着,高大的身軀彎着,一個字都沒說,但滿背都寫着委屈二字。

元笙見了,直接氣笑,十分不屑。

看完全程的宋煙:“……”

是沒想到,跟自己在一塊之前的元笙說話直來直往,有時候也氣得她心梗的口才不是天生的,是在她表哥身上練出來的。

這麽一想,看向皇帝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絲的同情。

周邊的內侍沒想到貴妃如此大逆不道,戰戰兢兢縮在角落的同時,看向元貴妃的眼神都帶着震驚。

宋煙倒是沒覺得有什麽,皇帝孤家寡人慣了,有個人在耳邊念叨幾句才有點鮮活氣。

出去重新煮醒酒湯的楊方才回來,先前那碗湯交給太醫們檢驗去了。

“皇上,醒酒湯來了。”

裝蝦米的趙胤祯動了動,懶洋洋地伸出手,侍奉的內侍這才敢上手扶他起來。

趙胤祯也有點不愛讓人觸碰的毛病,不得允許少有人敢主動碰他。

接過醒酒湯,他聞了聞,厭煩地皺了皺眉,最後才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醒酒湯這玩意,元笙也見識過有多難喝,看他忍住吐舌頭的表情,元笙倒了杯溫水遞給他。

趙胤祯喝了,攤開寬大幹淨的掌心,聲音低沉:“來顆糖,要草莓味的。”

這時候的趙胤祯還是很有欺騙性的,眉眼英俊,衣衫整潔,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喝成傻逼。

再帥的哥哥在妹妹眼裏都跟路邊叼着玫瑰的二哈沒什麽區別,其中感情就跟弟弟看姐姐一樣。

哪怕是天仙都覺得對方醜的摳腳。

元笙拔了根金簪敲他掌心:“沒糖,還有草莓是什麽東西?”

剛才坐下的宋煙卻耳尖一動,看了一眼趙胤祯,轉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趙胤祯雙眼一眯,還是挺有威壓的,只是雙瞳渙散,一看就是理智出走。

被這樣表情看着,換個人該犯怵了,元笙半點不動,兩個人玩木頭人不許動,背景板就是張羅着給趙胤祯準備洗漱用具的內侍們。

半晌,趙胤祯搓了把臉,像是理智回來了點,但其實并沒有的說:“也對,你不帶糖的,另一個才帶。”

“什麽另一個?”元笙突然智商在線:“你除了我這個妹妹,還有別的妹妹?”

她絞盡腦汁,沒想到是誰。

“也不算,但跟你一樣,喜歡穿花裙子。”趙胤祯道。

元笙嗤笑一聲,覺得她表哥做夢,他身邊連母蚊子都沒有,哪裏來的穿花裙子的人。

她道:“您老歇着,夢裏什麽都有。”

“不說又問,說了又不信。”趙胤祯只是搖了搖頭,又不知道神游天外到哪裏了。

這兩個人的叨叨咕咕沒引起內侍們的注意,繞着茶杯口畫圈的宋煙突然停了動作。

旁觀者清,元笙只以為趙胤祯說醉話,宋煙卻認為酒後吐真言,覺得自己窺見了什麽隐秘。

兩人回去後,元笙趴床上等宋煙一塊睡。

宋煙揮退了侍女,坐在鏡子前問:“皇上平日看着嚴謹的,沒想到喝醉了就愛說胡話,他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如果說最容易看到一個人發生變化的,唯有親近之人。

“是啊,他喝醉了會忘事,對酒敬而遠之。”元笙打了個哈欠:“他從小到大都這樣,表裏不一的,在外頭端着架子唬人,跟老爹似的,私底下最喜歡躺着,懶得跟沒骨頭似的,不過他幾乎不喝醉,估計是知道自己嘴上沒把門。”

沒變化?

宋煙默默劃掉了借屍還魂這個選項,還是覺得哪裏奇怪。

元笙翻了個身:“我跟你說,表哥第一次喝醉了扒着欄杆,非要去跳荷花池,說這能回去,問他回哪去,他說回家裏去,我就說你家不是東宮嗎?他想了半天才點頭,一本正經地說:你說得對。”

又回憶了一遍表哥抱着欄杆嚎的樣子,元笙樂出聲了。

宋煙起身吹蠟燭:“然後呢?”

“然後第二天我告訴他的時候他臉都臊紅了,直言飲酒誤事。”元笙拱進了被子裏,甕聲甕氣道。

宋煙也躺下了,想不通,不想了,剛一閉上眼,旁邊的元笙已經滾進她懷裏,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窩着了。

149.

翌日,粉衣女子的事就被上報給了趙胤祯。

趙胤祯聽罷,直接去了行宮,不願再留在獵場紮營。

誓死保衛自己存了兩輩子的貞-操。

先頭因為追宋煙被嘲笑的元笙也揚眉吐氣,逮着趙胤祯笑話了幾天。

行宮占地廣,但她們住的院子離皇帝的近,只能吃素。

沒得吃肉的宋煙默默看元笙作死,想着在外頭果然還是不方便。

等回宮了……

她伸出一只手掌,一夜五回?還是五種花樣?

說的正歡的元笙莫名打了個寒顫,涼嗖嗖的氣從脊椎骨往上冒,讓她忍不住左右看看。

結果就看到宋煙對着掌心發呆,另一只手還握着一本書。

元笙:“?”

150.

回去後,上朝的議政殿少了個四品官,遠一些的十皇子也就是周王府的牌匾換成了國公府。

前周王現周國公的書房被摔得稀爛,好好的王位被他妻子糟蹋成國公,還是降等世襲!

國公夫人讷讷不敢言,暗恨上了被自己推過去的侄女。

撒了通火後,周國公還是明白皇帝還是給自己留了條活路,要不然等着他的就不是削藩,而是削頭。

人和藥都在皇帝那,他嘴一張,聖旨一下,說周國公弑君那就是弑君,弑君之罪如同謀反,最好的待遇都得幽禁至死,現在不過是丢個親王爵位。

怪他鬼迷心竅。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正是給皇帝遞了個削藩的好開頭。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住在京都裏,尊親王之位,食俸祿,不授封地,親王嫡子非功承爵者,降一等,授郡王爵,以此類推。

151.

秋去冬來,冰雪融,又是陽春三月天。

上朝的朝臣們踩着鮮嫩的楊柳葉進宮。

春季萬物發,總是人心躁動的時候,比如冷宮嗷嗷的貓,比如朝中的大臣們。

趙胤祯還在盯着出列的戶部尚書的腦袋,修長手指敲着龍椅的扶手,耳朵聽着戶部尚書的話,腦子卻在想內閣和軍機處的事,總覺得軍政分離這事該動了。

首輔麽……先帝太傅梁雲中梁太師就不錯,經歷三朝,雖然退休了很久,但是性情剛直,圓而不滑,适合返聘這個位置,次輔必定是宋聞的,畢竟是現任丞相。

至于軍機處那邊,顧楚音也不能少,戰功彪炳,且顧侯交了兵權在家半賦閑,現在大陳休養生息,也不能荒廢了練兵,遲早也有海外的事……

忽然,他敲打的手指停住了,重複了一遍戶部尚書的話:“選秀?朕後宮不缺人。”

見皇帝又有反對的意思,大臣們為了皇帝元儲真是絞盡腦汁,也不敢态度強硬,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首先提出的戶部尚書都拍着胸口說:“皇上您選!咱國庫豐厚着呢!”

可不是,整個西戎國庫都被搬來了,能不厚麽。

到最後連宋丞相都忍不住加入戰線,臣附議是一聲連着一聲。

這一回宋丞相可不是做做樣子了,畢竟他女兒那點事他已經知道了。

有時候皇帝愛好美色,驕奢淫逸令大臣頭疼,但清心寡欲,簡樸至極也叫大臣頭疼。

宋丞相都忍不住想是不是皇上在先帝那受的什麽刺激,才會對這些事寡淡如此。

這對父子就是兩個極端!畢竟先帝二十四歲的時候兒子們都能湊桌麻将還有餘了。

趙胤祯倒是沒有再明确反對,再反對下去總有人會想歪,例如會把目光放在他下半-身上。

他總不能直接說:“朕很好真很行,就是不想。”吧?

這話誰信?要是這事真演變成謠言,那剛壓下去的哥哥弟弟們就要趁機躁動了。

那邊得不償失了。

元儲,國之要事。

他拍拍膝蓋,突然覺得無趣。

起身留下一句:“再議。”就退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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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閱讀,謝謝評論呀。

昨天看過二十八章的可以在看一看後半章,有修改新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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