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饕餮不笨

第34章 饕餮不笨

陶鐵一躍而起, 微微擡起下颌,神情高傲道,“你來做什麽?我家現在正忙, 沒功夫招待你。”

剛說完陶鐵側過身去, 一臉拒絕和不歡迎。

穿着一身萬年不變綠軍裝的張忠國,兩眼掃過故意擋在門口的人, 臉上閃過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愠怒和隐隐不屑,“我有事找關同志, 麻煩讓個路。”

陶鐵震驚回過頭:“……”嘿, 這人臉皮好厚, 當着人家男人面找人婆娘, 臉上還一點都不羞。

陶鐵越想越鄙夷, 語氣不好沖道:“她沒空, 有什麽事跟我說就成,我幫你轉達。”呸,我才不幫你轉達呢!

陶鐵心裏暗暗想着。

張忠國看着油鹽不進的陶鐵, 平時向來沉穩冷靜的面龐微微抽動,心口湧上一股煩躁:這關同志前夫真不要臉,都跟人分了還來糾纏, 不許其他優秀青年跟關同志接觸, 真無賴!

張忠國煩悶地偏過臉冷冷說:“不用,我和她有要事要談, 別人不方便傳話。”

“……”呦,別人還不方便傳話了!

陶鐵胸中蓬勃的怒氣翻了個跟頭一蹦三尺高, 只感覺自己的烏黑發色有點不保。

不氣不氣。陶鐵急忙撫撫胸口安慰自己說:怪只怪自家關小言太優秀, 啥人都敢想往上湊,他們都跟自己有着一樣的好眼光!

給自己做了一番“有效”疏導, 陶鐵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心境開闊,心胸寬廣。

他面含微笑死死盯着對面,語氣難得溫柔:“同志,沒啥話是我不能傳的,你大可以放寬心,我這個人平生最愛助人為樂了,我保證絕對一字不差。”

張忠國眉毛抖了抖,對陶鐵這個人更加生厭得緊。

“不必,這些話我需要跟她當面談,不方便第三個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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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鐵刷得沉下臉,翻臉無情:“她不在。”

“……”

張忠國深吸一口氣,忽然盯着陶鐵身後詫異說,“咦,關同志你在家啊? ”

“……嗯?”心虛的陶鐵匆忙回過頭,眨眼湧上柔情蜜意,“小言你出……”

“來了”兩個字還吞在嘴裏。

一道殘影從陶鐵眼前略過。

陶鐵瞪着從自己身旁竄過去的張忠國,回悟過來趕緊伸手拔腿,攔人動作一氣呵成。

“好你個龜孫,居然聲東擊西!”陶鐵一把揪住張忠國,心裏氣壞了。

躲閃不及的張忠國,一臉意外停下抵抗,扭過身子打量着有如此敏銳身手的陶鐵,驚訝問:“練過?以前當過兵?”

陶鐵嘴角一翹,抖抖腿不以為然:“當啥兵,老子以前都是這麽抓野豬的。”

張忠國:“……”

怒意突如其來彙聚,翻滾沖上天靈蓋,覺得對方有意侮辱的張忠國低吼一聲,反手與陶鐵對打起來。

一招一式,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熱火朝天……

不消多時,漸漸落于下風的張忠國體力不支,一招不慎被陶鐵擒住胳膊。

張忠國心裏一驚急忙扭身擺尾,身上軍裝差點被陶鐵拽破。

張忠國心跳如雷拉上快要滑落腰間的衣裳,指着地上那幾顆掉落的扣子,氣急敗壞大吼,“你敢随意撕毀軍裝!”

陶鐵眼睛瞄都不瞄,面不改色心不跳,呼吸不變譏諷道:“自己穿着一身軍裝瞎顯擺,還不準人打。呦,你當自己穿着軟猬甲啊天下無敵!”

“你……”張忠國氣得牙直癢癢,多年來在軍中培養的沉着和鎮定通通喂了狗。

他将衣擺胡亂往皮帶裏一塞,兩眼猩紅地握着拳頭猛沖過來。

陶鐵不慌不忙一閃,沖人勾勾手指氣人說,“嘿,沒打着!穿着軟猬甲也沒打着!”

張忠國氣得汗毛根根直立。

他用力一甩臉上層層密密的汗珠,咬牙切齒瞪着對面堵住大門歡樂叫嚣的陶鐵,那輕松自如絲毫不把自己放心上的神色,着實刺痛眼。

大門外,終于出了一口惡氣的陶鐵叉着大腰舒心不已,自信心空前高漲。

他身子往後倚了倚,心情澎湃地想着:就這情敵,來一個他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诶诶诶……

“嘭!”

一聲巨響,驚動屋裏屋外人。

趴伏在地的陶鐵驚悚擡起頭,望着所有沉默注視他的人,咧嘴幹幹笑了兩聲,心裏欲哭無淚:咋回事嘛,門咋都沒關好?

陶鐵又羞恥又尴尬地爬起身,佯裝從容地撣撣身上細灰,語調努力平靜說,“那啥,剛才在門檻上坐着呢,咋一不小心就摔進來了呢?真奇怪!”

衆人:“……”

一番自問自答,陶鐵自覺良好地緩解了尴尬。他掃了一圈面色“如常”的屋裏人,心裏滿意地點點頭說:“诶,反正我進都進來了,那咱就一起讨論吧,省得出去麻煩。”

其他人頓時噎了噎:……就這順杆爬的本事,真讓人望塵莫及啊。

看着無人提出反對,陶* 鐵心情大好地擠到關小言和王素芬中間,面朝自家關小言關心問,“小言,你們談到哪兒了,糧食的事說好沒?”

“……”

一點也不想回答的關小言,默默撇過頭吸了口氣:就這智商,絕對不能把兒子和他放在一塊多相處,免得影響後代基因。

唉,她以前咋就腦子昏聩,光看到那臉和身材,沒考慮到近墨者黑的重要問題呢?關小言不禁扶額嘆惋。

還不知道自己被嫌腦子笨的陶鐵,理直氣壯站在關小言身邊,端着一副舍他其誰的姿态,沖一直瞪自己的李大莊威厲說,“看啥看,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痛快點離開不就完事了嘛,非要跟老子争那點糧食,也不覺得虧心。”

說完,陶鐵送給李大莊一個招人恨的大白眼,施施然擡高下巴望向別處。

李大莊心裏一塞,摸摸已經顯出青紫印的喉嚨輕輕咳了咳,嗓子撕扯一痛,像淋了熱油火辣辣。

瞬間,李大莊眼淚“刷刷刷”直落,不知是疼得還是怕得指着門外顫抖嘶吼:“給我出去!出去!”

嗓音尖利堪比鴨子叫,把陶鐵愣是吓了一大跳。

他震驚扭過頭,把李大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心裏大膽直嘀咕:哎呦我的媽,這人聲音咋成這樣,莫不是……鴨屎吃多卡着了?!

啧啧啧啧啧……

陶鐵毫不掩飾地嫌棄直撇嘴。

李大莊一看,差點當場梗過去。

王八蛋!這個掐他脖子的王八蛋!

“嚇呼、嚇呼……”

李大莊快要斷氣地捂着胸口不停大喘氣。

生怕李大莊氣死在自家屋裏的王素芬臉色一變,立即揮揮手驅趕陶鐵:“行了,這裏沒你的事,快點出去,別在這兒妨礙我們談事。”

再一次聽到丈母娘趕自己走的冷漠話,縱使臉皮真厚的陶鐵也不禁羞赧起來,臉上窘迫得微微燙。

丈母娘好不講情面,那麽多人呢,又趕他出門……

破天荒感到點點羞恥的陶鐵磨蹭站在原地,搓搓手望天望地,就是不想離開。

王素芬看得一惱,剛準備把人強推出去,耳邊“咚咚咚”幾聲,打斷行動。

王素芬回望過去,正好瞧見張忠國收回敲門的手,身姿挺拔矗立,面帶友好地對他們微笑示意。

王素芬一怔回過神,極快收起臉上兇悍,像換了個人般客客氣氣招呼說,“哎呀忠國你咋來了,有事不?”

門檻外,在院子裏整理半天衣服但少了幾個扣的張忠國掩飾般不停撫摸塞在皮帶裏的軍裝,兩眼習慣性打量屋內,只見一群人分散各處或站或坐或蹲,看似平靜無波,卻又暗流湧動,點點殺氣四溢。

幾眼掃過,原本看見院外聚集人群就察覺不對勁的張忠國,瞬間意識到關家出事了。

“嬸子,這是家裏有事嗎?那我先回避。”

“好……诶,等等!”王素芬轉念改口叫住人。

張忠國順勢停下腳步,眼裏疑惑地看向王素芬。

王素芬連忙迎上前,親親熱熱地拉住張忠國,兩眼不住瞄着他那一身讓人格外有安全感的綠軍裝,反身指向李大莊一家氣憤狀告:“忠國你來得正好,這裏有人平白訛我家糧食,快讓你公安局的朋友把他抓起來,免得無辜群衆上當受騙!”

張忠國視線跟随王素芬的手移向李大莊一家,心裏隐約有了大概。

他瞟了眼面露不悅的陶鐵,心裏浮上隐秘欣喜,剛才打輸了的郁悶一朝得散,還多了些占據上風的得意。

“呵!”張忠國勾唇一笑,昂首挺胸,像與人鬥氣般故意揚聲保證:“嬸子你放心,為人民服務是我們軍人的職責,我一定解決好此事。”

“……切!”

看不了張忠國那副“虛僞”模樣的陶鐵,忍不住撇嘴直哼哼。

“你哼個什麽勁哼,咋的還沒出去!”王素芬猛地沉下臉,一邊轉頭一邊罵,“都講了是我家的家事,你還傻杵着幹啥,聽不懂人話嗎?”

陶鐵聽着心裏拔涼拔涼,兩眼生氣地瞪着站在後頭挑釁微笑的張忠國,霎時不服氣争辯說:“媽,你這就不講理了,憑啥他能呆在屋裏我就得出去,合着他姓關不是個外人吶!”

王素芬把老腰一叉,硬氣怼人:“他在我老關家就不是外人,咋的!”

“……”如今在關家人面前連牙都不敢呲的陶鐵,心底慢慢冒上一股委屈,癟着嘴弱弱嘟哝:“他不是外人我就是,偏心眼也不是這麽偏的呀,昨晚還一起分雞呢……”

王素芬眼睛一瞪,微微不自在地抹抹嘴,梗起脖子強詞奪理,“人家身上有綠軍裝是個為人民服務的軍人,軍民一家親,你是嗎?”

陶鐵喉嚨一噎,拿眼使勁瞪着那身咋看咋不順眼的綠軍裝,不高興嘟囔:“有啥了不起的,老子就是嫌綠衣裳不吉利,不喜歡這色,否則還輪得到他穿,哼!”

心裏頭苦悶無處宣洩,争不過丈母娘的陶鐵耷拉個眼皮,轉過身一步一挪,慢吞吞挪到大門外,然後頓住,靠着木門一屁股坐下。

盯緊陶鐵離開的王素芬看得心裏一火,扯扯袖子就要跳腳罵人,誰知陶鐵轉過身拿手比了比門,又比了比自己,有氣無力說:“媽,我可出門了,你們自家人談事吧。”

說完,他渾身上下寫滿落寞地轉過身去,兩手撐着下巴,出神凝望地面數螞蟻。

王素芬張張嘴巴想不到該罵什麽又強忍閉上:這個無賴東西,臉皮真比城牆還厚!算了,不陪他丢人。

王素芬心累地閉上眼休息幾息,随後把頭一甩,眼不見心不煩,笑盈盈拉着張忠國繼續談正事。

坐在門檻上,看似數螞蟻實則豎起耳朵斜起眼,暗中觀察張忠國一舉一動的陶鐵,渾身酸氣四溢:看你有啥辦法解決問題,哼,穿着“軟猬甲”不代表腦子就好使!

屋裏,劍拔弩張的氛圍重新拉開,比剛才尤甚。

被王素芬邀請留下的張忠國相對比陶鐵而言,真是身心愉悅。他嘴角含笑勾了勾,言語得體說,“嬸子,你把事情經過跟我講一講,我定給你們一個滿意交代。”

王素芬欣慰地點點頭正要開口,一旁估摸形勢不利的李家人,着急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大莊反應最快地飛奔上前,一胳膊撞開王素芬,連哭帶唱大聲喊:“軍人同志,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這關家人太不講理了,明明都說好他家把閨女關小菊嫁給我侄兒李秋國,兩家都定下字據說定了,可他家如今居然要悔婚,我不答應就打人,看把我脖子掐的……實在可恨吶!”

一番唱念做打,李大莊扯着衣領硬怼到張忠國眼前,兩只手生拉硬拽緊揪張忠國衣服不放,就差趴到他身上。

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張忠國看着與自己近到鼻頭碰鼻頭的李大莊,一開口唾沫星子噴他一臉,頓時臉一黑,憋着呼吸勸誡說,“同志冷靜點,有啥話好好說,別拉拉扯扯……”

越說不讓他拉,他就越要扯的李大莊,手上力道加大,音量也加大,擡高脖子亢奮控訴:“軍人同志,你一定要為我做主,瞧瞧我這脖子被人打的,你看你看你看……”

“嘩拉——”

扒拉得正起勁的李大莊哭聲一頓。

他連忙低下頭,傻傻看着手裏兩片敞開的綠軍裝,皺皺巴巴一副被蹂躏過的淩亂模樣。

“啊……”

李大莊觸電般松開手,怕被碰瓷地連連後退,慌亂中咽了幾下口水:我的娘哎,這軍人同志的衣服咋這麽不經扯嘞,他都還沒使啥勁……

少了李大莊刺耳的鴨嗓子叫喚,堂屋恍然寂靜。

衆人瞪大雙眼死死盯着張忠國……裏頭那件大洞接小洞的破爛白背心,一時間呆住。

一陣風吹過,白布條輕輕蕩了蕩,晃了所有人的眼。

呃這……

咋辦?是當沒瞧見,還是去誇誇他……勤勞質樸、節省持家?

衆人一時犯難。

“哇哈哈哈哈哈哈……”門外突然響起一道極其燦爛的興奮大笑。

陶鐵眉飛色舞拍着大腿,樂得像撿了金元寶。

衆人齊齊望過去,同步嫌棄直後退。

沒注意周圍異樣目光的陶鐵,更加興奮躁狂:“哈哈哈哈哈哈……”

衆人:……

魔音繞梁,震得房梁的灰稀裏嘩啦直落。

張忠國抿嘴憋了憋,憋得臉頰發燙,拳頭癢癢。

他握緊雙手環顧四周,見衆人紛紛避開目光,心裏一下子又羞又惱,啥滋味都有。

張忠國屏着呼吸,扭過臉獨自勸慰說:“這沒啥不好意思的,他們連向來以艱苦樸素作為訓誡和驕傲,比他穿的還破的都有,他這背心才不丢人呢……不丢人!”

“哈哈哈哈……”

耳邊笑聲依舊刺耳擾人心。

才說服自己不要在意的張忠國,心裏瞬間火辣辣。他不斷強壓深憋氣,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惱羞成怒握緊拳頭。

就在他剛要控制不住沖過去時,小腿旁傳來一道更加放肆的童稚歡笑。

“哈哈……洞洞,好多好多!”

不知道啥時候跑過來的關小寶,踮着小腳努力扒拉起身前那雙有力大腿,小手對準腿主人的胸口一點一點,嘴裏念念有詞,“一個,兩個,三個……哇,好多多,媽媽快來看!”

此刻恨不得自己不是親媽的關小言躲閃不及:……兒砸,咱們其實可以長點眼色的!

“七、嗯七,八、八、八……”

不識數的關小寶,憂愁地摸摸自己戳不明白的十根小手指,頭一擡,對親媽抱以熱切呼喚,“媽媽,媽媽快來,小手不夠用了,你數你數……”

“!!”

關小言瞳孔驟縮,立刻左顧右盼想找地方躲開,卻在擡頭那瞬對上張忠國視線。

關小言動作一頓:……

張忠國呼吸一滞:……

長久寂靜後,關小言悲哀一嘆,露出心塞苦笑:“那個……張同志你別生氣,孩子腦子笨不識數,怎麽教也教不會八後頭是九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孩子不識數,剛才肯定數錯了……”

我的天,我都說了些什麽!關小言欲哭無淚,擡頭望天。

“……”

張忠國郁悶地深呼一口氣,良久才狀似平靜道:“你這話……”還不如不說。

話雖未盡,但意已達。

關小言讪笑兩聲苦哈哈偏過頭,望着大門外憂傷不已:唉,她也不笨,怎麽會生出這麽一個專戳人痛處的笨兒子呢?

越想越心累,關小言的眼神逐漸迷離往下,落在了某個歡天喜地像過大年的男人身上,立馬豁然開朗。嚇,絕對是這短命鬼的基因不好,連累了她!

關小言越想越肯定,眼睛微眯點點頭,心裏琢磨着找個良辰吉日把人趕出大門……

啥都不知道還在肆意嘲笑情敵的陶鐵,高興得仰頭叉腰:“哈哈哈哈哈哈……”

看得更加堅定的關小言,眼神逐漸銳利:呵,今天就把你趕出去。

這邊,等了半天沒得到媽媽幫忙的關小寶,撅撅小嘴失落放下手,小腦袋轉了幾下,看着比狗還能堅持叫喚(笑)的親爹,小嘴一張,有樣學樣。

于是,比群狗幹架還吵人的噪音降臨了——

屋外頭捧腹大笑的笨蛋親爹一馬當先:“哈哈哈哈……”

屋裏頭加入其中的蠢蛋兒子後來居上:“哈哈哈哈……”

臉全黑了的關小言火冒三丈:“……”這倆個沒腦子、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如一起掃地出門!

“诶關小寶,你笑啥呢?”陶鐵忽地停下大笑端正起臉,斂眉跟兒子嚴肅教導,“崽子,咱可不能笑話人家衣裳破,這樣不好。”

關小寶愣了愣,小手戳戳鼻孔還嘴,“你也笑。”

陶鐵轉了個身,與兒子面對面地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張忠國,皺起臉認真說:“爸爸和他是那關系,所以我笑話他,你跟他沒有那關系,可不能笑話人家衣服破,曉得不。”

關小寶聽完沉下一側小腦袋,兩眼怔怔盯着親爹,白嫩小臉緩緩流露幾分深思:爸爸在說什麽呀,全都聽不懂哎!

陶鐵略感驚喜地望着自家崽子格外“聰慧”的眼神,整顆心喜氣洋洋:哎呀,真不愧是他生的崽子,瞧瞧這小腦袋瓜靈光的樣子,圓乎乎的就是随了老子!

哈哈哈,啥叫父子連心,這就是吶!

陶鐵心底的驕傲快要溢出來。

“爸爸,為什麽不能笑?”

“哈、咳……咳咳咳咳……”

陶鐵不敢置信地喉嚨一嗆,渾身氣勢陡然一散,整個人撓頭抓耳:咋回事,到底咋回事?他家崽子的大腦袋瓜子沒聽明白?!

陶鐵急得又瞅瞅自家兒子那天圓地方的大腦門,滿眼不相信。

不信邪的陶鐵焦躁解釋:“老子跟他是有那啥關系,他衣服破笑話他是應該的!你跟他沒啥關系,笑話他衣服破可不好。所以說老子沒笑話他衣服破……不對,老子就是笑話他衣服破……也不對,老子是因為他跟老子關系不好才笑話他衣服破……呃,你聽明白了嗎?”

最後,成功把自己繞暈的陶鐵仰着腦袋發虛問道,眼裏藏着點點對兒子智商的殷切期盼。

果然,不出所料。

“聰明伶俐”盡數遺傳的關小寶,一雙長得格外睿智的眼睛裏,閃着與之相反的困惑光芒,熱切發亮。

他仔細瞅着一臉苦惱的親爹,小腦筋開動起來:那啥關系……是啥關系?有那關系就能笑嗎?

那他也有!

關小寶眼睛騰地巨亮,蹦蹦跳跳對親爹直嚷,“我也有那啥關系,我也有!”

陶鐵眼底的期待剎那熄滅,整個人如遭毀天滅地的重擊般心如死灰:“有屁有,不許笑。”

滿身雀躍一下落空的關小寶:??

他癟癟小嘴瞅着翻臉不認人,最重要的是只許自己笑不準他笑的親爹,小肚子裏的不滿通通冒出,氣得臉頰一鼓一鼓,最後屁股一撅,背對親爹。

陶鐵見兒子不待見自己的小動作,也跟着負起氣來,轉過身子背對背,心底氣悶直吐槽:這腦瓜子笨笨的還好意思生氣,一看就不像他,也不知道随了誰,哼!

“哇!洞洞……篩豆豆、篩豆豆……”

關家人落幕,李家人崛起。

李家傻子手舞足蹈圍在合不上衣服的張忠國身旁轉圈圈,又大笑又高跳。

張忠國簡直不能忍了!

看着又一個在自己胸前像點兵還說要篩豆子的李秋國,就是再強大的心髒也不禁羞赧:“你……”

張忠國還沒吼出一個音,一旁躲遠的李大莊蹦噠上前,緊抓他手高亢嚷,“軍人同志你千萬別生氣,他是個傻子沒腦子,絕對不是笑話你背心破丢死人!”

張忠國:“……”

被抓住手的張忠國用力一甩,兩眼狠戾如戰鷹,盯着李大莊擠牙縫問,“那你呢?”

“我……”李大莊眼尾不經瞄到自己扯出來的綠軍裝,福至心靈後背一涼,“我我我……軍、軍人同志,我給你塞、塞回去?”

張忠國一臉沉默。

李大莊見狀大着膽子伸出手,在衣擺蕩蕩的綠軍裝上毛手毛腳摸了摸……

诶,不對呀,那咋都是洞,扣子呢?

衣服上的扣子呢?!

李大莊一臉懵地低下頭,使勁揉揉眼睛:……他不會是把人家軍人同志的扣子都給扯壞了吧?

嘶,惹麻煩了!

李大莊身子一激靈,腦子馬上亂成一鍋漿糊,哭喪臉驚慌說,“同、同志,我我我……我讓我娘給你縫上……”

看戲的王素芬聞言一愣,脫口而出拆臺:“诶你老娘不是早死了嗎?幹啥,想讓你老娘拖張同志下去啊?想害人也不是這麽個害法呀!”

李大莊滿口哆嗦:“我我我……”

怒氣平息又起的張忠國用力一哼。

“哼!”

一聽張忠國發怒冷哼,李大莊心裏冰冰涼,他趕忙往地上尋摸,腦門急得冒冷汗。

這啥子破衣裳啊,還軍裝呢,都比不上他老娘紡的土布結實!

含着滿腹牢騷和怨怼,李大莊四下找了又找,只見地上光溜溜,別說扣子了,就是連粒羊屎都沒有。

那刻,李大莊只覺得天昏地暗,整顆心像泡了冰水的黃連又苦又澀還發麻。

完蛋了!扣子找不到,他會不會被軍隊抓去槍斃?

李大莊愣愣看向自己“力大無窮”的雙手,腦子空白成一片……

門檻上,不知啥時候轉過腦袋的陶鐵瞄瞄張忠國身上被扯壞的軍裝,深藏功與名。

他看着崩潰快大哭的李大莊,眼珠轉了轉,精神一振。

“咳咳。”陶鐵輕輕咳了咳,見張忠國沒反應,對着人又加高音量示意:“咳咳咳。”

張忠國聞聲回過頭,眯着眼睛滿含警告。

陶鐵不在意地沖情敵擠擠眼:嘿,合作嗎?

接收到的張忠國眉頭一皺,心底湧起疑惑:這是在幹啥,挑釁他?

見情敵有回應,陶鐵心滿意足地準備傳遞第二步。他朝李大莊瞟瞟,又把目光重新落回張忠國胸前還在敞着的軍裝上,一臉壞笑:咱把破衣裳賴到他身上!

原本還不解的張忠國瞳孔驟然一縮,整張臉刷得黑沉:他在嘲笑自己裏頭背心破!

成功傳出第二步的陶鐵滿心愉悅,他忽略掉那張始終如一的便秘臉,繼續友好勾唇詢問:咋樣,幹不?

張忠國火大地看着勾起嘴角嘲笑自己的陶鐵,怒從心上來:哼,新仇舊恨一起算,想幹架老子陪你幹!

兩個男人默契對視幾秒,“心領神會”挪開,各自準備。

“前夫同志”陶鐵屁股穩穩黏在門檻上,杵着下巴認真琢磨:自己先唬唬人,讓這情敵再敲敲邊鼓吓吓,應該能齊活保住糧食。

“情敵同志”張忠國兩腿肌肉蓄勢繃緊,微擰眉頭深思憂慮:這前夫是個硬茬,自己要好好準備,力求穩準狠,争取出其不意打倒他。

對,就這麽辦!陶鐵、張忠國二人心裏同時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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