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饕餮使壞
第35章 饕餮使壞
說幹就幹的陶鐵瞄瞄某個地方, 一馬當先大嗓門嚷:“聽說吶,這軍裝上頭的東西都是部隊定制,外頭買不到, 要是弄壞軍裝上頭缺啥少啥了……”
李大莊擦汗動作一僵, 眼珠子來回亂滑,悄悄支愣起耳朵。
陶鐵嘴角一翹, 眼裏流光閃爍藏着一點點壞:“你們是不知道,這軍裝上頭的東西要是被人給弄壞呀, 那可要被抓去關小黑屋的。诶那個……姓張的、呃同志, 你說是不是呀?”
陶鐵笑呵呵地沖情敵招招手, 示意他接話。
“啊?”正在做戰鬥準備的張忠國一驚, 大腦飛速運轉開來——
不對, 有問題!大敵當前, 對手不會随意和自己閑聊,這應該是……一次有目的分心!
想到這兒,張忠國臉上表露的驚詫一收, 雙唇立即緊抿,眼眸深處湧起戒備。
坐在門檻上還沒察覺的陶鐵笑臉盈盈,等着情敵接茬搭話……
一陣靜默過去, 張忠國安靜的連個屁都沒放。
陶鐵吸吸鼻子換了個姿勢, 托着下巴颏仔細打量一臉嚴肅假正經的情敵,那根根聳立精神抖擻的濃密粗眉一皺, 嘴裏嘟囔:咋又是這一臉想拉屎的表情?
哦……明白了,這是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争, 當兵的都這樣, 腦子一根筋,不會欺騙人。
陶鐵理解般點點頭, 決定貼心地給對方多留點思考時間。
陶鐵不催促,屋裏其他人也不好直白過問,只能一眼不差地盯着張忠國撓心撓肺等回答。
躲在一側的李大莊,喉嚨“咕嘟”一滑,趁着沒人注意時悄悄往門後擠了擠。
悄無聲息,又是幾分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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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鐵動動微僵的肩膀,實在有點等不了。
他愁眉不展長嘆氣,心裏還挺意外:姓張的不會還在想說辭吧?哎呀,這玩意兒有那麽難嘛,還不是張口就來的東西?
陶鐵不由嘴角往下撇撇,對情敵滿滿鄙夷。
張忠國正好瞧見,心髒猛地一緊,心情極度複雜:這是看不起他?
他剛才衣服壞是因為自己沒注意,不是他打不過。張忠國氣極扯扯自己敞開分兩邊的軍裝,努力為自己挽尊。
陶鐵端坐在門檻上,兩條大長腿随意跨在兩邊,一左一右将整個堂屋大門擋得結結實實。
“那個……”
“既然……”
陶鐵、張忠國二人同時出聲。
陶鐵眼前一亮格外驚喜:哎呀,這笨疙瘩終于接茬啦!
“你說你說,想說啥就說啥!”陶鐵眉開眼笑地連連擺手,歡樂不疊的喜悅模樣。
張忠國不出意外眉頭一皺,原本的意氣憤慨瞬間化為濃濃警惕,他不妨以最大惡意揣摩:莫非……這人是想激怒自己先出手,然後就有理由去領導那兒告他欺負百姓?
嘶,其心惡毒!
張忠國臉色一沉,随即勃然大怒,罵得義憤填膺:“好你個卑鄙小人!”
餘音回繞在房梁上——好你個卑鄙小人……你個卑鄙小人……卑鄙小人……
聽得陶鐵猝不及防,吐血三升:憑啥他編點瞎話吓唬人就成卑鄙小人了?!
陶鐵不服氣,很不服氣!
“你個三棍子打不出悶屁的綠王八,憑啥說老子小人,我看你才是小人!”陶鐵騰地站起身,怒目切齒指着張忠國發聲質問。
張忠國絲毫不怵地往前怼了怼,輕嗤一聲嘲諷道:“誰都不是傻子,你心裏在想什麽我一清二楚。”
“……”陶鐵氣得簡直想沖天大笑:就這還心裏頭一清二楚,你清個屁楚,明明就是個傻子還不想承認。
陶鐵千言萬語萦繞在心頭難說,幹脆火力直開兇殘攻擊:“我看你是個傻冒,大傻冒!”
張忠國整張臉頓時烏黑個透,動動腳毫不示弱地上前反唇相譏:“你個卑鄙小人,龌龊不堪。”
陶鐵心頭一滞,眼睛瞪大如銅鈴,不敢置信地“呼哧呼哧”直喘粗氣:他龌龊?居然說他龌龊!這是嘲笑他不會拐着彎罵人,故意侮辱他呢!
憋屈又火大的陶鐵松松衣領,搜腸刮肚努力想着罵人的文明詞。
嚇,他以前都是被關小言咋樣罵的?他奶奶的,看老子罵不死你!
陶鐵豪情壯志地撸起袖子:“你愚昧無知、不識好歹、裝聾作啞、烏龜王八。”
張忠國瞠目結舌,猛吸一口氣握拳:……激怒他,絕對是在故意激怒他,他不能上當!
陶鐵飛了個白眼接着道:“呵,現在知道裝傻充愣,裝瘋賣傻,裝腔作勢,有本事永遠別開口呀。”
張忠國:“……”
關小言聽得秀眉一蹙:嚇,這話咋聽着那麽熟悉嘞!
“這位同志,你不要欺人太甚。”張忠國裹挾森森怒火,壓低嗓音堅忍。
陶鐵勾唇一笑,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山大王性格,此刻更是乘勝追擊譏嘲:“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沒事就倒打一耙,真是胡攪蠻纏、死不講理。”
“……”
沒想到對方還能如此侮辱人,張忠國梗了又梗,回過神扭頭一甩咬牙放話:“哼,我不與你甩嘴皮子。”
陶鐵蔑視一笑,甩了個小眼神得意又驕傲:哼,他家關小言出馬,果然一個頂倆。
幾個“文明交流”回合結束,以陶鐵大獲全勝歡喜告終。
屋裏暫時恢複平靜,大家托着下巴,眼睛掃掃陶鐵又掃掃張忠國。角落裏,毫無存在感的關鐵忠撓撓頭,臉上漸漸添上幾分想不通的尴尬:欸,這不是正在談他家小菊的事嘛,為啥張同志和……前侄女婿……就、就吵起來了呢??
局外人看不出內情全臉懵逼,兩位當事人吵得各自一肚子怨氣。
“哈哈!”
兩聲興奮大笑打破平靜。
終于找着空的李大莊從門後跳出來指着陶鐵高聲嚷:“我就說軍人同志保家衛國保護人民,怎麽會因為我弄壞衣服上的扣子就亂抓人?哼,果然是你在搞鬼。你把人民軍隊當成什麽了,以前舊時代的軍閥嗎?我告訴你,這是在污蔑解放軍破壞軍民關系,我看你像敵特!”
李大莊一說肚子一挺,了了幾句就把髒帽子往陶鐵頭上一扣,輕車熟路的像做慣了般。
“李大莊,你胡說八道什麽!”
出乎所有人意料,先一步和李大莊對上的居然不是“敵特”本人陶鐵,而是剛才還趕他出去的前丈母娘。
王素芬怒氣沖沖推開李家人沖到跟前,指着李大莊的鼻頭氣狠咒罵:“你個爛心眼的無賴子,你他媽胡說什麽!我家根正苗紅,打根上論十八代的貧農,你兩條賤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說是敵特,來來來咱們這就去找人查,要是查出來不是,你李大莊對着我關家大門磕八十個響頭,賭咒發誓你李家在你這輩斷子絕孫。”
“……”嘶,好狠毒。
李大莊咽着口水往後避了避,臉皮一哂,嘻嘻哈哈打圓場說:“哎呀老姐姐,咱都知根知底的叫什麽真,只不過……誰讓你家這女婿死了又複生?”
李大莊兩手一攤,似乎自己也很被逼無奈。
王素芬一時間噎住。
李大莊站直身,趁機使眼瞄瞄陶鐵,眼珠子幾個亂轉,湊到王素芬耳邊悄聲說,“老姐姐,這樣的人他就算不是敵特,也絕對是山精野怪。看看他這體格,應該夠不上啥狐貍精,那些都是漂亮的小妖精。額以他這身板,依我看……八成得是個狗熊精!”李大莊點點頭,說得肯定。
王素芬一臉震驚:“……”狗狗狗狗狗狗……熊精?!
“老姐姐你別不信,還記得小時候住咱村東口的‘黃大仙’不?長了一撮八字胡,放屁賊臭的那個。老人都說他是修行兩百年的黃鼠狼精,在山上找不到修成人形的母黃鼠狼,所以跑到山下成家來了。我估摸着你家這狗熊女婿也是這意思。”李大莊摸着下巴,說得振振有詞。
王素芬徹底驚住:“……”找找找找找……母狗熊精?!
她忽然扭過頭,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不住打量陶鐵。
啥都不知道的“狗熊精”睜大雙眼,沖丈母娘感動得嘴巴一咧。
王素芬激靈一縮,飛快避開陶鐵的眼神對視,整個人昏昏沉沉:是嘞,正常人哪吃的了那麽多,可不得狗熊精才能有這飯量?
衆人看着不知為何萎靡下去的王素芬,在她和李大莊之間好奇打量。
關鐵正擰着眉走到老伴身邊,帶着關心問:“咋了?”
王素芬沮喪個臉,生無可戀瞥了眼陶鐵,有氣無力警告說:“別瞎打聽,不該問的別問。”
關鐵正:“……”
事情回歸正題,深知不能光靠丈母娘,自己也得證明的陶鐵跨開腿,叉起腰,兇起臉氣勢如虹大聲說:“老子要是敵特,肯定第一個先弄死你!”
“解放軍同志,你快看看看看……這敵特說他要弄死我……”李大莊激動地朝上一蹦,順勢往旁人身後躲去,故意露出個指頭正戳陶鐵,悲悲切切向張忠國告狀加求救。
雖然進門時間不長,但對李大莊人品已經稍有認知的張忠國,銳利掃過幾眼,随後移開目光沒有理會。他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對手陶鐵身上,存着幾分戒備。
兩人四目相對,攜帶敵意的二人眼神之中頃刻“噼裏啪啦”火光四濺。
新一輪對戰(罵戰)即将一觸即發。
關小言秀眉一蹙,有些不耐地先一步站出來打斷說:“我關家和李家的婚事在此作罷,我關家不承認關才個人行為立下的字據,若有異議,大家盡可去公安局對質。至于旁人的一些矛盾與争執,與我關家無關,麻煩請出去解決。”
說到最後,關小言意有所指地瞥過陶鐵和張忠國站立地方,煩躁和不悅隐隐寫在臉上。
張忠國、陶鐵心裏一咯噔,同時歇火閉上嘴,各自理理衣服站好面向大家,臨錯開目光時還不忘最後互瞪兩眼。
少了陶鐵二人吵鬧打擾,事情馬上回歸正軌。
李大莊也不躲了,一下子從人後蹿到人前,張牙舞爪地大聲嚷:“憑啥你說不承認就不承認,你個女人家家的站邊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讓你爹來跟我說!”
一席話,李大莊說得義正辭嚴又理直氣壯,擺足了長輩的譜。
關小言連連冷笑,往前一步跨剛要開口怼,被自家親爹一把拉住。關鐵正沖女兒搖搖頭,然後擡眸正對李大莊冷厲說:“這門親事我關家不同意,字據作廢。”
關鐵正不愧是當大隊長的人,一開口就不怒自威,令人無端想要聽* 從。
不過李大莊向來是個滾刀肉、大混混,平時和自家隊裏的大隊長插科打诨逃上工習慣了,一點沒覺得有啥可怕。
他昂着頭散漫走上前,沖關才和李老婆子方向觑了眼,尖着嗓子激昂道:“白紙黑字寫的憑啥你說作廢就作廢!我不管,要麽出糧食,要麽出人,不然我就找上頭領導舉報你家藏敵特,反正你家這狗熊女婿也不清白,看着不像啥好人。”
“你……”縱使想要在人前把持住他作為大隊長的威嚴與鎮定,關鐵正也不免破功,氣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王素芬激靈一擡頭,條件反射開口想大罵,可一想到自家對那‘狗熊精’身份真的不明不白,頓時啞口無言,努努嘴不知道該反駁些什麽。
此刻,關小言回眸瞄了眼三年生死不明但明面身份還是可以相信放寬心的男人,心思一下子被這三年過往占據。
關鐵正一家三口都沒了聲,事情主人公之一的關小菊父女倆對視張張嘴,一個面帶淚痕,一個愁眉不展,常年的恭順老實讓他們失去辯駁能力,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有用話來。
只剩躲在牆角的李老婆子和關才低着頭恨不得事情趕緊解決,千萬不要連累到自個兒(乖孫兒),哪還敢和李大莊杠上。
屋內局勢瞬息傾倒,李家人的氣焰高漲起來。
被關小言無聲暼過的陶鐵心裏一突突,難得撓撓後腦勺憂愁起來。
哎呦,他家關小言是要對他三年了無音信的事進行清算呢,還是先找他不告而別的麻煩?不對,現在應該在懷疑憤怒他的身份了吧,畢竟他處對象那會兒不誠實了……
唉,犯的錯誤太多,咋整?
陶鐵愁眉苦臉,對自己的前途和命運抱以濃濃擔憂。他偷偷瞄了眼綠軍裝裏頭晾着個破洞背心的張忠國,撇着嘴琢磨:情敵啥都好——工作好、身份好、前景好;他啥都差——撒過謊、有前科、毛病多!看來……
必須得做出點什麽了!陶鐵在心裏急迫吶喊,腦袋瓜迅速活動起來。
“咳咳。”特別明顯加故意的咳嗽聲喚起所有人注意,引得大家注目觀望。
陶鐵打破沉靜清清嗓子,臉上努力流露出一股嚴肅,一夫當關篤定說:“我覺得這件事應該出人……”
“滾一邊去 ,你算老幾?”
還不等人話說完,終于逮着機會痛罵的王素芬氣勢洶洶叉腰上前,眼帶怨氣瞪着這個将自家陷入兩難境地的陶鐵,忍不住埋怨開罵:“你個天殺的狗熊精,好好的山裏不呆跑到外頭。咋的,山裏沒有母狗熊你就來霍霍好人家的閨女?我呸,我老關家的事輪不到你一個笨狗熊做主,你給我從哪裏來的回哪裏去!”
劈頭蓋臉一頓呲,猝不及防的陶鐵腦袋暈暈,他有點恐慌地低頭望望自己手掌:……笨、狗狗狗熊掌?!
丈母娘原來竟如此看待自己!
陶鐵摸摸身上結實而勻稱的肌肉,有點傷心了。但時間緊迫,容不得難過,為關家解決好難題争取寬大處理,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
陶鐵用力深吸一下鼻子,随後可憐巴巴湊到關小言身邊哀怨說:“其實我說的出人是出他。”
關小言跟随陶鐵手指指向望過去,只見一直不出聲的始作俑者躲在李老婆子身後,李老婆子把人護的像小雞仔一樣。
見關小言和陶鐵看過來,李老婆子呲呲牙,臉色陰沉兇神惡煞,眼冒兇光瞪二人。
關小言冷靜地收回目光,眼尾半挑,嘴角微揚。
“行,剛才你說的我家同意,我們出人。”
此話一出,滿屋震驚。
“不是,小言……”王素芬不敢置信地開口想阻止。
“姐……”更不敢相信的關小菊眼睛含着一泡淚,壓着哭腔沙啞喊人。
關小言對二人安撫一笑,然後伸出手猛地指向關才厲聲說:“你們把他帶走!字據是他簽的,以後他就是你李家人,要打要罵随便你們。”
“對。”站在關小言身後的陶鐵激動大喝,跟着笑逐顏開補槍說:“反正你家這個是傻子,他娶媳婦不就圖個以後能有人照顧嘛,男女都一樣。你們看他力氣大,喂飯脫褲子幫撒尿啥都能幹,你們肯定不虧。哦對了,你們把人領回家後別忘了把彩禮送過來,依我看就五十斤糧食吧,這個數吉利。”
李家人驚愕地瞪大雙眼:“……”放放放、放屁,誰說男女都一樣,他們娶回家是讓洞房生娃的,不是幫撒尿!
成功黑了臉的李大莊怒火攻心撫着胸口,連連沖陶鐵氣急喊:“你、你、你……你還要彩禮!”
陶鐵點着頭上前,一臉無辜看着臉黑的李大莊說:“當然了,既然是當婚事辦的,怎麽能不要彩禮?幹啥,你們還想空手套白狼呀?我告訴你,我們家的男孩子也是寶貝,不是能讓你肆意踐踏的!”
李大莊目瞪口呆張大嘴巴諾諾重複:“……寶寶寶、寶貝?”
陶鐵斬釘截鐵:“對!”
李大莊呼吸猛滞:……去你娘的寶貝!
“咋樣,是現在把人領回去呢,還是等結婚那天再送過去?不過彩禮是肯定不能少的。”陶鐵笑容燦爛地接連補刀。
衆人:“……”
李大莊:“……”
“不……兩個大男人咋能結婚!”終于不再沉默的關才從角落裏冒出來,漲紅着一張臉緊張大喊。
對他很不滿的關小言冷冷一笑,面無表情問:“怎麽不能?你當時寫那一張字據,不就是想把自己‘嫁’出去嘛。”
關才擰巴個臉,張口結舌地擺手解釋說:“不、不是的,我是為了……”
“為了什麽?”關小言冷厲一喝。
“我……”被人一兇,本來就理屈詞窮的關才瞬間沒了話音,他連忙将臉扭向身旁的李老婆子,滿是祈求和依賴。
本就心疼個不行的李老婆子見狀,連連射給關小言和陶鐵幾個怨毒目光,用力一拍大腿,扯着嗓子指桑罵槐高嚷:“哎呦喂,哪來的小賤蹄子,自己不安分要嫁人,偷着跟男人見面,嘴一抹出了事就推到自個兒堂兄身上,真不要臉吶……”
被含沙射影擠兌的關小菊偷偷抹了把淚,還不敢做明顯了讓李老婆子陰陽怪氣臭罵。
關小言沉默地看着臉上害怕消散大半,但眉間好歹有些不贊同的關才,又扭頭望望任打任罵不敢回嘴的關小菊,胸口堵堵的有些疲憊:一個欺軟怕硬、鼠目寸光,沒事張牙舞爪,遇事慫得一逼;另一個膽小怯懦,唯唯諾諾,被人欺負了拿不出半分主意。
這兩人真讓人頭疼!
關小言向一邊慈眉善目拍着孫子後背,一邊如狼似虎咒罵孫女的李老婆子飛了幾個眼刀,捏捏眉間深吸氣:都是這個老鼠屎害的。算了,先把事情解決再說。
關小言扭頭重新望向李大莊,目光沉沉強硬說:“要人就把他帶走,其他免談。”
“按字據上所寫,合情合理。”張忠國插空補上一句。
“……叔,咋辦?”李冬國望望明顯站在對方的張忠國,遲疑地喊了聲李大莊。
李大莊嘴角越抿越直,忽地袖子一甩冷哼:“哼,回去再說,咱們走!”
李冬國點點頭,半拖半拉帶着戀戀不肯走的傻子大哥跟随氣呼呼的親叔出門。
一場風波暫時平息。
一見李家人走,李老婆子立馬閉上哭爹罵娘的嘴,眼裏再無旁人,摸着自個兒大孫子的腦袋,心疼地噓寒問暖,不停喊“乖乖”,惹得關家衆人簡直沒眼看。
覺得在外人面前他老關家丢了面子又丢裏子的關鐵正尴尬咳嗽兩聲,面色微哂和張忠國打招呼:“同志,進來坐,剛剛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王素芬也緊接跑上前,拉着人熱情說:“忠國,真是多虧有你,要不然那潑皮還不肯走呢。”
“嬸子你外道了,我也沒做什麽,沒幫上啥忙。”
旁邊的陶鐵腳步一頓,聽得心口一滞:嘿,這不要臉的東西,咋就成他的功勞了!
陶鐵趕忙往關小言身邊靠了靠,拉着她的衣角委委屈屈控訴:“明明是我想辦法把人趕走的,憑啥把功勞給他。小言你不知道他可笨了,剛才我先是想讓他把破衣服賴過去,好解決咱家的糧食危機,可他倒好,笨的都不知道。好在我急中生智,又想到了個好主意,我……”
“你怎麽還不走?”關小言不耐煩地打斷話,擡頭無情質問。
陶鐵聞言一愣,氣弱地問:“小、小言,你說啥呢,讓我去哪兒呀?”
關小言從旁掙開衣角,端着滿滿無情臉道:“你說你去哪兒,轉身直走,出門右拐,慢走不送。”
陶鐵:“……”
他捂着一抽一抽刺疼的心口,看着登堂入室、談笑風生的情敵,心“啪嗒”一聲,碎成兩瓣。
“诶,你怎麽還沒走!”王素芬揚着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笑臉,手裏拉着客人張忠國,驅趕讨人嫌的便宜女婿。
耳邊人聲鼎沸,陶鐵的心拔涼拔涼。
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占了功勞的陶鐵憤慨轉身,兩條腿“啪啪”一甩,朝外頭大路駛去,驚得關小言反應不及,錯愕不已。
關小言怔愣:這還是那個死皮賴臉的男人嗎?
某個前往縣城大路上的男人憤怒表示: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