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晚上吃飯，祁修陽在飯桌上主動道了歉。
雖然家長們都沒追究林夏的腿傷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可撒謊總會覺得不安，坦白後，林家夫婦并沒有責怪他，李女士罰祁修陽伺候林夏起居，直到他到腿康複為止。
所以後面祁修陽都在林夏房間裏睡。
兩人在一起處的還算愉快。
少爺迷上了魔方，人菜瘾還大，纏着林夏教他更多技巧和方法，從三乘三玩到四乘四，兩人大部分時間坐在一起玩，很多時候玩着聊着，不知不覺就能過去小半天。
祁修陽除了每天出去健身兩個小時，其餘時間和林家幾乎是形影不離。
挨到第三天時，林夏提出要洗澡。
“每天吹着空調你又沒出汗，再堅持兩天。”祁修陽目不轉睛盯着魔方，手指靈活地轉動方格。
林夏嫌棄地指着衣服：“大前天你也這麽說。”
“誰讓你傻。”祁修陽笑出白牙：“好騙。”
“……”林夏立刻冷下了臉。
手機響了幾聲，祁修陽看了眼，把拼好的魔方放在桌子上，嘴角輕揚，林夏覺得他這個笑容不是很單純。
“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林夏某種不好事情要發生的預感更強了。
當他被祁修陽這個傻逼摁着坐在粉色輪椅上并且推着在小區招搖過市時，林夏整張臉猶如凍進了寒窯。
祁修陽手肘搭在輪椅背，手指撥了撥林夏頭發玩：“林小夏，哥特意給你定制的粉色輪椅，限量版，你高興點行不行。”
“祁修陽。”林夏氣的臉都紅了：“你給我等着。”
這種狠話少爺已經聽膩了，沒太大表情地附和：“行，哥等着，我真的好怕怕哦。”
林夏：“……”
跟着導航，祁修陽推着林夏去了附近的一個露天有機菜市場，老老實實按照李芙蓉發過來的菜單買菜，為晚上的晚餐做準備。
他在淮中市生活了十五年，還是第一次知道有個這麽大的農貿市場，表情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見什麽都稀奇，嘚瑟的走路帶風。
林夏額頭三道黑線。
一個穿着時髦無論如何也和菜市場搭不上邊的少爺，還有一個面無表情坐在粉色輪椅上的少年，在菜市場可謂是格外引人注目。
但這些根本不算什麽，因為更加引人注目的是祁修陽的表現。
“阿姨，你确定這個是生菜？看起來不像啊。”祁修陽盯着一把用紅繩捆着的菜葉，滿臉不理解：“我平時吃的好像不長這樣。”
賣菜的大媽被他帶着問哈的表情逗得咯吱咯吱笑。
“你這小孩太逗了，第一次買菜吧，我在這兒賣了好些年的菜了，騙不了你，放心，買回家不對随時過來我給你換。”
祁修陽依舊保持質疑，他不是懷疑這個賣菜的阿姨，而是懷疑人生：“這真的是生菜？”
“真是。”大媽笑着說。
凡是從這家菜攤經過的人都要往這邊看一眼，像是觀賞動物園裏的猴。林夏尴尬地抱拳輕咳：“你快買行不行，沒看見別人都往我們這邊瞅。”
蒼天可鑒，林夏指的是輪椅的顏色太過于凸出。
誰能想到祁修陽擡眸掃了一圈，不以為然輕啧：“看呗，誰在路邊遇見帥哥不多看兩眼。”
林夏：“……”
“你今天出門是不是沒帶臉。”林夏嘴角抽搐。
“？？？”祁修陽先是一愣，盯着林夏的表情，過了幾秒反應過來他原本的意思。
少爺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夏：“哎，林小夏，你什麽意思啊，不是哥自戀，肯定有不少是在看臉……”
說着說着，祁修陽可能是也覺得這話是有點自戀，努力堅持了幾秒沒忍住，噗呲笑了出來。
“操，林小夏，你有毒吧。”
笑容真的會傳染，祁修陽笑的時候桃花眼彎成了好看的弧度，他的眼皮褶皺很淺，淺褐色的瞳孔折出細碎的光。
傻逼。
林夏垂眸鼻息裏發出一聲憋笑，笑着笑着偏過頭躲開祁修陽的視線。
等掃碼付了菜錢，祁修陽推着林夏往前繼續走，彎着脊背打量着林夏的嘴唇：“我發現你笑起來，真的有小虎牙。”
林夏讓他滾。
“真和小老虎似的。”祁修陽輕啧：“還挺兇。”
林夏更兇了：“你閉嘴。”
小老虎兇起來并沒有什麽震懾力。
祁修陽和林夏整天呆在一起，早就發現了這人真的只是看起來很拽，只是逼的急了會方兩句不疼不癢的狠話。
少爺勾了勾嘴角，變本加厲地逗人玩：“林小夏，你說黃瓜和小乳瓜有什麽區別，吃起來不都一樣？”
“為什麽小的番茄叫西紅柿，大的西紅柿就叫番茄呢？土豆和馬鈴薯到底是不是一個東西？”
林夏：“……”
買個菜怎麽這麽多廢話？
祁修陽推着林夏一圈一圈繞才把幾樣菜買齊，少爺推着林夏在人群裏穿梭，遇見賣糖葫蘆立刻推着林夏過去。
“你想吃什麽口味的？草莓，山楂，橘子，葡萄，山藥，”祁修陽手搭在林夏肩膀上，指尖在他衣領邊緣摩挲：“快選，哥給你買。”
“都行。”林夏盯着玻璃櫃裏的糖葫蘆，口吻格外随意：“我不喜歡吃這個。”
祁修陽視線下瞥到林夏眼睫，漫不經心挑眉，接着嘴角微微翹起。
買糖葫蘆的老大爺逮着機會推銷：“小夥子，我們這糖葫蘆都是新做的，可好吃了，你多買幾個拿回家放冰箱，能吃兩天呢。”
“叔，一樣來兩個。”祁修陽笑着說。
祁修陽付了錢，接過老板打包好的紙袋遞給林夏，林夏看起來很不情願地接着。
走了兩步，祁修陽指揮道：“我吃山楂的，你給我拿一個。”
“自己沒手？”林夏仰臉瞪他，看到祁修陽推着輪椅的手，話卡在口中，沉默地拿出山楂串：“給。”
祁修陽沒接，而是低頭就林夏的手咬掉第一個。
少爺趁機湊在林夏耳邊，含糊道：“林小夏，你說。有人看見糖葫蘆眼睛都冒光了，還說不喜歡吃，他是不是挺會口是心非？”
“……我沒有。”林夏不自在地別過臉。
“我說是你了嗎，”祁修陽憋着笑，糖葫蘆的酸甜蔓延在口中刺激着味蕾，他故意一字一句道：“我說的是，有個人。”
林夏：“……”
林夏狠狠咬掉第二個糖葫蘆，視線看向空氣中的某個點，沒再理他。
祁修陽盯着糖葫蘆笑了。
少爺不做人習慣了，他故意在林夏咀嚼兩下後才驚訝地瞪大眼，提醒道：“忘了說了，我剛剛咬的時候好像留了點口水在上面。”
“……”林夏渾身僵硬住。
少爺趁機低頭咬掉了第三個山楂，趴在林夏耳邊悶笑問：“哥的唾沫好吃嗎？”
林夏：“……”
家長們中午依舊不回家吃，李芙蓉會給林夏定營養午餐，連帶着祁修陽的份兒，所以祁修陽夥食全是在林家解決。
但晚上基本上兩家人都是聚在一起去祁家吃，因為林夏的腿傷，吃完祁修陽就會被李女士趕到林夏房間陪護。
因為少爺在街上嘴賤過度，這天林夏回家後一整天沒有搭理他，任由祁修陽怎麽刷存在感，林夏都把祁修陽當空氣。
吃完晚飯，李女士也看出了不對勁兒，拉着祁修陽去了廚房：“你和小夏吵架了？”
“沒有。”祁修陽叉了塊兒西瓜吃。
李女士顯然不信。
“你以為媽媽傻？”李女士指着他問罪：“今天吃飯時你倆一句話也不說，一看就是在鬧別扭，你是不是又欺負小夏了？”
祁修陽對着水龍頭沖手指：“逗了他兩句，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們又不是小孩了，你別瞎操心。”
自己兒子是什麽貨色李女士可是太清楚了，大事兒從來不會有，小事兒從來不會斷。
“你趕緊，今天之內必須和小夏和好，”李女士拿起抹布擦了擦大理石桌臺：“小夏不開心，你李阿姨和林叔叔心裏不舒服。”
“放心吧。”祁修陽胸有成竹地眨了一下眼睛：“我有殺手锏。”
其實醫生說打了石膏後不能見水時祁修陽就想到林夏洗澡會很不方便。
所以從醫院回來那晚，少爺就在網上買了打石膏戶專用的護腿具，洗澡時可以防水，只是今晚才到貨。
祁修陽這兩天故意逗林夏，不給人洗澡，除了不做人喜歡看林夏郁悶的小表情，也是想給人一個驚喜。
從廚房順走半盤西瓜，祁修陽大搖大擺去了林夏房間。
林夏正以百年不變的姿勢靠在床上看電影，對少爺的出現毫無反應，把人忽視的徹底。
“吃西瓜嗎？”祁修陽靠過去。
林夏冷漠地往旁邊挪了挪。
在兩個人不熟時拽哥冷着臉少爺也沒害怕過，現在都混得熟了，林夏的所有拒絕在祁修陽眼裏都是歡迎。
“還氣呢？”祁修陽又靠的近了些。
說着往手機屏幕上掃了眼，吓得盤子裏的西瓜差點掉床上。
“我靠，吓死哥了。”
鏡頭裏的女鬼穿着一身純白色長裙，眼角滴出來紅色的淚滴，面目猙獰帶着憤恨，披頭散□□浮在空中。
祁修陽實在是不忍直視，立刻把腦袋埋在林夏脖子裏抖了抖，聲音都帶着懼意：“這個畫面過去了喊我。”
林夏面無表情地盯着屏幕。
等了幾秒，祁修陽沒聽見動靜。
他猶豫了下，手抓着林夏短袖邊餘光偷瞄，發現這人嘴角挂着抹笑，盡管不是很明顯，但在兩人距離這麽近的情況下也足夠肆無忌憚。
“你看鬼片，有什麽好笑的？”祁修陽也是吓蒙了，說完反應過來：“不對，你是不是在笑話我？”
林夏面無表情嗯了一聲：“是吧。”
祁修陽：“……”
燈光在這人高挺的鼻峰下留下陰影，顯得面部棱角分明，祁修陽盯着林夏的側臉看了會兒，不服氣又很沒面子的切了聲。
林夏沒忍住偏頭憋笑，喉嚨裏發出幾聲悶悶的氣息。
“我就不信你沒怕的東西。”祁修陽吃了塊西瓜掩飾尴尬，耳尖蔓延起一抹淡淡的粉色：“你最好別讓我抓住你把柄。”
林夏瞥了他一眼，挑眉把播放進度條往前拉了四十九秒，正是女鬼剛出現的時候。
祁修陽：“……”算你狠。
祁修陽覺得自己這幾天經營出的頂天立地好哥哥形象被一只女鬼當即整沒了。
“把手機關了，我帶你洗澡。”少爺遮住眼，拿西瓜盤的手晃了下。
林夏似信非信地看着他。
“快關，沒騙你。”聽到女鬼的慘叫聲，祁修陽心裏像是被雞毛撣子捯了幾下，直接抓着林夏的手把屏幕熄了。
因為能洗澡了，林夏心情顯然很好，甚至沒嘲諷祁修陽又對他動手動腳，和顏悅色把手機扔床上：“衣服在櫃子裏，內褲在第二層抽屜。”
“使喚的挺自然啊，真把我當你保姆？”少爺嘴裏抱怨着，行動上卻足夠利索。
林夏衣櫃裏的衣服大部分是黑色，但也有幾件漏網之魚，祁修陽挑了件白色印花T恤，灰色運動褲，那這衣服故意沖林夏挑了下眉。
“幼稚。”林夏無奈地勾起嘴角。
祁修陽呦了一聲，眼尾似非似笑：“心情好了？不生哥氣了？”
林夏立刻撫平嘴角。
過了幾秒，他垂着眸子說：“祁修陽，謝謝你。”
在祁修陽十五年的人生中，林夏是他見過嘴最硬的人，沒有之一。
突然聽到臭弟弟的一聲感謝，當哥的還有些不習慣，祁修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不客氣。”
說到底兩人認識了幾天也不算特別熟，但這幾天無時無刻黏在一起，說是陌生也有點不恰當。
現在四目相對，都選擇默契地移開視線，安靜了好幾秒。
“我扶你去浴室吧。”祁修陽靠在櫃子前的棱角處，長腿曲了下，抿着唇說：“之前不是不給你洗，給你買的防水腿具今天才到。”
林夏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沉默了幾秒，林夏斟酌着語氣說：“那，再次謝謝你？”
祁修陽跟着說：“那，再次不客氣？”
“滾吧。”林夏笑罵。
祁修陽也跟着笑了，伸出雙手晃了晃：“走吧，扶你去浴室，再不洗你身上的味兒能把我熏死。”
兩人還算順利地進了浴室，只不過祁修陽手剛碰到林夏腰身就被人拍開，這一巴掌拍的挺響。
“你出去。”林夏拽着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