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祁修陽被林夏這番言論吓的心頭一緊。
其實初中的時候很多同學都是叛逆期，給父母放過狠話的不在少數，誰還沒有一個中二糊塗的年齡段。
祁修陽性格算是早熟那一批，少爺性格随和懂分寸，小學之後做事一直很穩，從來沒和李女士吵過架，所以在他眼裏，林夏再怎麽鬧騰，也只是個頭比他高了幾厘米的弟弟。
但林家夫婦的反應不太對。
太不正常了。
林家夫婦從林夏吼完之後便互相看着對方，相繼陷入了沉默。昨天飯桌上也是這樣，只要林夏真的發火，能把林家夫婦堵得說不出話。
祁修陽現在倒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是李芙蓉放下湯抹了把眼淚，眼眶發紅看着他說：“修陽，你去，那個西瓜，他不吃你吃。”
林正譽沉默着把麻袋放在鞋櫃前，将一雙新的拖鞋推到祁修陽面前。
顯然是夫妻倆即使生氣還放不下兒子想讓他過去安慰。祁修陽換上拖鞋：“叔叔阿姨，你們別生氣，林夏可能是腿上不舒服，心情不好。”
“排骨不吃明天換成魚，魚湯也是大補的，等他腿好了再收拾他，現在他是傷員我們不和他計較。”
李芙蓉苦笑一聲：“好。”
淮中市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昨日暴雨沖洗掉的暑氣不過一天又蔓延起來，路邊枇杷樹果子沒有人摘，橙紅色的果子在翠綠的樹葉裏熟的通透。
祁修陽推開門，沿着落地窗看向了遠處樓下的樹，視線最後落在躬身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林夏。”祁修陽喊了一聲。
林夏沒有回應。
房間裏一塵不染，唯獨掉在地上米白色的臺燈旁邊有幾個風鈴碎片格外紮眼。
這個風鈴是林夏自己買的，快遞還是昨天祁修陽拆的，當時還覺得林夏眼光不錯，看來是沒來得及裝在窗簾上就報廢了。
“你生氣摔東西幹什麽啊。”
祁修陽把碎片拾起來放在小桌子上，在此之間林夏一動不動。少爺嘆了口氣：“林夏，我們兩個可沒有吵架，你理理哥呗。”
林夏依舊沒有回應。
少年的後背面朝着門口的方向，祁修陽只能看到一個後腦勺，看起來軟軟的頭發，很想挼一把。
“林夏，林夏，林夏。”祁修陽成了複讀機：“林夏，林夏，說話話啊林夏……”
不論喊多少聲，林夏都是一動不動。
“林夏，你理不理我？”祁修陽坐在床邊，米色的床單上布料陷進去一塊兒，伸着腦袋去看他威脅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理我我上手了啊。”
等了三秒沒反應，祁修陽手指直接往林夏肚子上掏，少爺說到做到，使勁兒往人類最怕癢的地方抓，絲毫不含糊。
林夏最開始忍者沒笑，最後實在是沒忍住，發出了第一個聲音。
“噗呲——”林夏臉埋在枕頭裏，表情又怒又笑，說話的聲音打顫：“草，你是不是有病？別碰我。”
“你數數，今天你給我說了多少遍“別碰我”，你真以為哥是怕你啊，哥是讓着你。”祁修陽直接掀起衣擺往他肚皮上摸：“我就碰，你起來揍我啊。”
“祁修陽，你給，我，等着，哈哈，”林夏癢的聲音顫抖，終于把臉從枕頭上拿開，重見了天日，去抓祁修陽的手：“喘不過氣兒了，你快松手。”
悶在枕頭裏時間長了，林夏的額頭上有一道緋紅的印記，他卷長的睫毛有些許潮濕，看起來倒有些楚楚可憐，真像個林妹妹。
祁修陽站起來單腿跪在床上，抓住林夏掙紮的手：“我等着？等什麽？你現在在我身下，我說了算，你不理我我就不松手。”
“無賴。”林夏咬牙切齒。
祁修陽手上用力一只手抓住臨夏的兩只手腕兒：“你說哥哥我錯了，我就不撓你了，不然今天讓你笑夠。”
林夏好着的那條腿從背後踢了祁修陽一下：“你做夢。”
這一腳直接踹到了祁修陽後背，并且力度不輕，少爺疼的皺起了眉，接着直接被氣笑了。
“還不老實。”祁修陽手伸向林夏胳肢窩：“說哥我錯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說不說？”
林夏笑的肩膀抽搐，已經說不出話。
“說不說？”祁修陽沿着他的肋骨一路往下，手指已經勾起了褲腰帶，眼尾帶着壞笑：“嗯？”
“我說，我說，我錯了。”林夏弓着身子，拼命護着自己褲子，心裏罵了祁修陽一千八百遍，嘴上求饒着說：“我錯了，哥，哥哥。”
祁修陽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少爺手放在林夏命根子五厘米之遙，非常平和無辜地說：“我可沒有逼你，是你自己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嗯，是。”林夏使勁兒咬着後槽牙。
祁修陽手上力道松了了點，又緊上，跪在床上的膝蓋往前頂了下他腰身，音量放輕松了不少：“再叫一聲。”
“叫什麽？”愣了幾秒，林夏才意思到他的意思。
草。
“哥。”林夏努力假笑。如果他本體是火山，現在已經爆發了。
有人生氣有人嘚瑟。祁修陽勾唇，輕佻地挑了下林夏的下巴，桃花眼尾挑起：“別說，你這聲哥哥叫的還真有點甜。”
林夏：“……”
不管用的是什麽手段，最後人總算是“哄”好了，祁修陽對結果非常滿意，仗着林夏躺在床上行動不便，喂他吃西瓜。
吃了一半，林夏皺眉搖頭：“不吃了。”
晚上還要吃飯，祁修陽沒再勉強，輕啧一聲：“早這麽聽話不就好了，哥也不想欺負你。”
混蛋。林夏扭臉不想搭理他。
祁修陽飛快解決了剩下半盤，端着空盤子去廚房洗，見林家夫婦正在炖魚湯。
“快放下，不用你收拾，”李芙蓉在切菜，笑着說：“和你爸媽說好了，晚上留下吃，他們馬上回來，你先去小夏屋裏等着，別走了啊。”
祁修陽愣了一下。
廚房裏滿是魚腥味兒，林正譽收拾着垃圾，看了祁修陽一眼：“修陽，一會兒喊他出來吃飯。”
他，指的當然是林夏。
“哦，好。”祁修陽覺得林家夫婦是很疼林夏的，兒子不吃帶骨頭的肉，就立刻買了新鮮的魚回來，可表達感情的方式又很生硬。
而且林夏不是很領情。
林夏好像不太願意和他們親近。
昨天在餐桌上其實祁修陽心裏是站在林夏這一邊的，因為林家夫婦說話的确不好聽，可今天祁修陽覺得林夏倒是有些不懂事兒了。
祁修陽回屋裏時林夏正靠在床頭便玩手機，他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視線在房間裏掃了圈問：“你小時候沒有和李阿姨和林叔叔住在一起是嗎？”
林夏瞥了他一眼。
“我能看出來他們很在乎你，而且有點，”祁修陽頓了頓，觀察着林夏的表情：“彌補的意思。”
林夏放下手機，漆黑的眸子盯着他：“你想表達什麽？”
“你別這樣看着我，”祁修陽翹着二郎腿回避視線，吊兒郎當輕笑：“搞得我害羞。”
“……”林夏無語地說：“我一直這樣看人。”
祁修陽心裏說不出來，和林夏對視總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悸，再看下去心肌梗了要。
“行，我的問題。”他移開眼說。
祁修陽摸了下鼻子：“畢竟是你家的事兒，我真沒別的意思，只不過身為你哥，認為家庭和諧需要大家一起維護，叔叔阿姨有時候給你臺階，你得學會下。”
“祁修陽。”林夏欲言又止。
“嗯？你說。”
林夏嗓音有點沉，語氣裹夾着某種讓人起伏的平穩：“不是每個人的家庭都是幸福的，那些你以為所謂普通人的生活，其實只是少數人才享有。”
祁修陽啊了一聲。
“算了，随你怎麽想，”林夏收回視線：“不想聊這些。”
晚上房間裏的光線偏暗，祁修陽起身打開了燈，他走到窗前，斜靠在牆角，眸光盯着林夏清晰的側臉。
“你這話很有深意。”祁修陽眉頭一挑：“不是每個人的家庭都是幸福的，但大部分家庭都是幸福的吧。”
林夏沒搭理他，抓起旁邊的手機，把墊石膏腿的枕頭往後挪了挪，躺下戴上了耳機。
又不理人了。
“行，不聊這個，”祁修陽走到林夏床邊，垂眸看着他：“你現在腿也不方便出門散心之類的，有想玩的嗎？我陪你。”
林夏睫毛顫了幾下。
有戲。祁修陽心裏偷樂。
其實林夏心裏想的基本上都寫臉上了，認識這麽長時間，祁修陽倒是對林夏的小表情倒是有了些預判。
果然，過了幾秒，林夏摘掉耳機，擡眸問：“你會玩魔方嗎？”
“不太會。”少爺暗自勾唇。
林夏有征求他意見的語氣：“想玩嗎？”
“可以試試。”祁修陽想了想：“應該挺難的吧。”
“有技巧，我教你。”林夏輕笑說。
祁修陽怔了怔。
林夏起身又指着對面說：“麻煩你幫我拿過來，東西在櫃子裏。”
林夏從老家打來的行李也不多，生活用品全部重新買，除了幾件衣服，剩下的全是書和小玩具。
說是玩具也不貼切，差不多是地球儀，顯微鏡，各種各樣的魔方，筆記本電腦，平板這些。
祁修陽：“你高中打算選理科嗎？”
“我文科比較好。”林夏騰出半張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這兒。”
“看着不像。”祁修陽放下盒子腿坐下。
林夏左右手裏分別拿了三乘三和四乘四的魔方，給了祁修陽三乘三的：“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學起來會很無趣，你要先保證不會半途而廢我才教。”
祁修陽拳頭錘了他一下：“小看你哥。”
“能不能別動手動腳。”林夏頗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少爺仗着自己四肢健全，立刻伸手從腦袋到大腿把林夏從頭到尾摸了一遍，隔着布料力道很輕，林夏渾身打了個哆嗦。
祁修陽手撐着小毯子湊近，鼻子貼着林夏的臉，眼尾調笑着說：“哥就喜歡動手你能怎樣？”
林夏：“……”
林夏不自在地往後躲了躲，推開他：“祁修陽，我發現你有時候就是欠收拾。”
“我們兩個誰更欠收拾啊。”祁修陽彈了下林夏腦門：“臭弟弟，鬧脾氣還要哥哥哄。”
“……”
自動删掉肉麻地起雞皮疙瘩的臭弟弟三個字，林夏給了他一個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誰讓你哄了。”
“你沒讓，我閑的。”祁修陽笑了笑，語氣跟逗小孩似的：“我就喜歡哄你。”
林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