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各赴

第32章 各赴

姚遠倏地回頭,看向方才暗箭來處,只見林羽緩緩放下弓,臉上沒什麽表情。

姚遠一打手勢,讓人把中箭的阮氏嬌押下去,交給後方的楊梅救治。

城門樓上僅剩的守将也慌了神,他們的主心骨都不在了,瞬間士氣大減。

“沖啊!”

“攻城!!!”

南平國軍隊如同切瓜砍菜一般攻向城樓,收割這遲來已久的勝利。

負隅頑抗的南夷軍在城樓上潑下火油,将城牆燒成一片烈焰火海,将血肉埋葬在異國他鄉。

沒有哀嚎,只有吶喊和悲歌。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南夷軍旗倒下,在火海中焚燒成灰,旗杆上重新挂上南平國軍旗。

......

定安五年初,大敗南夷軍,收複金岩城。

慶功宴上,姚遠照例只是舉杯說了些場面話,然後便早早離席,免得他在場的話,将士們會放不開。

姚遠走後,大廳內先是陷入詭異的安靜,然後又傳來一陣乒呤哐啷的響聲,酒水和杯盞落了一地。

梁丘一拳砸在林羽臉上,林羽被打得腦袋一偏,卻咬牙沒有躲避,他擡手抹去唇間血,回過頭來瞪着梁丘,道:“我做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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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丘怒道:“顯着你了是吧?你以前愛說風涼話我忍了,可那兩軍交戰的陣前你放什麽冷箭?!短視之徒,有損我國威!将來青史之上必有你這一箭敗筆!”

林羽呸掉半顆帶血的牙,回身一拳揍在梁丘鼻子上,後者瞬間碧血橫流。

林羽譏諷道:“怎麽?你心疼那阮氏嬌不成?敵人就是敵人,能打贏用什麽手段都不為過!是,你讀的書多,你是儒将,了不起!金岩城晚一天收複,那些被迫遷到韶關的難民就會多一天流離失所!——對,我卑鄙,我不擇手段!那又如何?梁丘你給我聽好了,當初我奉命援軍至此,如今打贏了,我也算不負使命,今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就此分道揚镳!”

梁丘捂着口鼻,鮮血從指縫流出來,他被林羽反駁得無話可說,只在林羽轉身離去時拽住了他的衣袍。

林羽抽出腰間配刀,雪亮刀鋒一閃,衣袍斷裂開來。林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梁丘愣在原地。

......

傷兵所有一處隔離出來的單間,裏面關押的是重傷被俘的阮氏嬌。

本來當時穿胸一箭極為駭人,然而有楊梅和江新月在此,硬生生給她吊住這條命。她的四肢和軀幹被鐵鏈層層鎖住,防止逃脫,只露出需要紮針和換藥的地方。

楊梅剛給她行完針,正在收拾自己的藥箱。忽然聽見阮氏嬌痛哼了一聲,居然是醒過來了。

楊梅連忙上前查看傷情,卻被阮氏嬌的眼神刺得一激靈,正要去摸脈象的手又收了回來,規規矩矩地坐回床邊,低聲道:“師姐,我沒想到是你......告訴我,怎會如此?”

阮氏嬌咽下喉間腥甜,冷笑道:“不必叫我師姐,免得到時候你在人前有口莫辨。當年你我一同出師下山後各奔東西,之後不久我就出了意外,被南夷前國主擄去,做了國主夫人,可恨之極......不過我已經殺光了他們,前國主,還有他的兒子們,哈哈哈......快哉!”

楊梅看着阮氏嬌猙獰的面孔,心中大恸,啞聲道:“所以後來,你成了國主......那為什麽,為什麽要帶兵回來攻打南平國?”

阮氏嬌嗤了一聲,冷道:“你當真不知我為何恨南平國?玉龍門前掌門和陳妍二人是怎麽死的?正合堂前堂主、我們的師父又是怎麽死的?你難道心裏沒數?你還敢跟在這裏瞎湊熱鬧......也不怕将來......”

楊梅搖搖頭,解釋道:“武帝已崩,今上是仁君......”

阮氏嬌啐了一口,道:“我既已被俘,再無生路,你若是還惦念一分當年同門之宜,就給我一個痛快,我不想再受折磨。”

楊梅哽咽:“師姐......何必如此,我去為你求情,今上和侯爺與我有些交情,我去試試,應當能保你不死。”

阮氏嬌嘆了口氣,稍稍活動了一下被鐵鏈拴得麻木的四肢,發出叮啷聲響,她搖頭道:“梅梅啊,你就是太心軟,當年只學醫不學武時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你就算能保我一條命又如何?我的心已經死了。”

楊梅掩面而泣,将裝有武神傩面碎片的錦囊系在阮氏嬌腕上,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碰到。

......

趙梓明拜別姚遠後,與江新月一同策馬而去。

在回玉龍門之前,他們先去了一趟北疆,因為江新月還尚未親自祭拜過師父的墳墓。

江新月抿唇,跪在師父的墓碑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才直起身,緩緩道:“師父,一別十二載,已非當年人......我始終難以徹底放下仇恨和芥蒂,多年來心胸狹隘,有愧您之教誨,如今回首方知悔意。當年您不同意我與梓明之事,我便負氣遠走天涯,現在想來當真幼稚......不過您老先別氣,也別掀了棺材板來揍我,我想說的是,梓明這人我要定了......誰都有年輕氣盛的時候,您當年不也是沖冠一怒為紅顏麽?只可惜人家已經嫁作侯夫人,便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趙梓明聽着這話的走向越來越不對,連忙上前捂住江新月的嘴,不讓他繼續氣九泉之下的師父他老人家,對墓碑連連作揖,然後才把江新月連拖帶拽地弄走了。

趙梓明在江新月耳邊低聲道:“師兄!你就少說兩句吧!老一輩的事該告一段落了!”

江新月冷哼一聲,反手揪住趙梓明的衣領,将人拎回了玉龍門。

......

金岩城收複之後,梁丘留守,林羽回到江南駐軍,趙梓明和江新月等人回了玉龍門,而姚遠則帶着一隊親兵押送阮氏嬌回京。

只是這押送隊伍走着走着就突然少了個人,親兵們面面相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直到為首的那個親兵一拍腦袋,懊惱道:“嗐呀!大帥不見啦!”

果然隊伍裏那只最引人注目的絕影馬,連帶着馬上的姚遠本人,一起不見了蹤影。不過親兵們向來見多識廣,知道自家大帥是什麽個德性,于是依舊兢兢業業地執行押運任務。

而消失的姚遠本人呢,當然是快馬加鞭,自己率先回了京城。

他到城腳下的時候,早已落了宵禁,于是可憐的絕影被他拴在了外頭,而他本人則借着輕功翻上了牆。

他本來信心滿滿能不驚動任何人,結果誰知京城駐防早已今非昔比,他才剛一翻上來,就被唰唰唰幾道刀鋒架在了脖子上。

守衛喝道:“大膽賊子!怎敢擅闖?!”

姚遠:“......”

失策了,看來禁軍統領歐雲還是有點東西,京城重建駐防的工作完成得很好,警惕性很高,不錯不錯。

他嘴角微抽,亮出腰牌表明身份,緩緩道:“我乃鎮國侯,當朝丞相,姚遠。”

守衛們:“......”

誰家好侯爺沒事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翻城牆啊?

身份核查确實無誤後,守衛放行。

姚遠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飛掠到李遲的寝殿,然而殿中卻空無一人。他薅起耳房中留值的太監,質問道:“陛下呢?!”

太監本來就睡得很淺,一下子被提溜起來,又被神色冷俊的姚遠惡狠狠地瞪着,心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連忙夾緊腿,免得控制不住尿。

太監顫抖着答道:“陛......陛下他睡眠不好,時常睡不着......出去散心也不讓奴婢們跟着,奴婢們想着不是還有影衛,安全定是能保證的,也不好湊過去礙事......侯爺饒命啊......”

然而太監最後一句還沒說完就被姚遠扔在原地了,他眨眨眼,幾乎以為方才來無影去無蹤的姚遠是他夢中所見景象。

姚遠飛快來到侯府,他才聽那太監講到一半,就知道李遲這孩子多半是來了自己府上睡覺。

他輕手輕腳地翻進院牆,然後又在推門進入自己卧房前,頓住了腳步。

他知道李遲在自己離開時總是睡不好,推門的動靜可能會把他驚醒,于是他腳下一轉,繞了個圈,從窗戶輕手輕腳地爬了進去。

只見李遲果然睡在他的榻上,将半張臉都埋在被褥中,嘴巴微微嘟着,顯得很乖巧。

姚遠笑着虛虛刮了一下李遲的鼻梁,但沒有真的碰到,以免将人弄醒。

然而他俯身時,背後的長發垂了下來,啪嗒一下糊在李遲臉上。

姚遠:“......”

李遲皺着眉,緩緩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看到了一張夢中常見的臉,他喃喃道:“姚卿?我這是在做夢麽?”

姚遠俯身吻了吻李遲的唇,答道:“不是夢,陛下繼續睡吧,我抱着你。”

說罷便脫下外衫鑽進被子,用自己暖烘烘的身軀包裹着李遲,讓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腦袋靠着自己的肩窩。

李遲呆楞了片刻,然後便如同受驚吓的小動物,要尋求安慰似的往姚遠懷裏鑽,整個人纏在他身上,貪婪地汲取他溫暖的氣息。

姚遠低低地笑了,揉了揉李遲的後腦勺,在他耳邊低聲道:“陛下想我了麽?”

李遲聲音悶悶地,答道:“想,日思夜想。”

李遲一邊說着,一邊用手在姚遠身上摸索,惶急地想要确認姚遠有沒有受傷,卻被姚遠捉住了手腕,溫熱的唇落在敏感的手腕內側,李遲被燙得瑟縮了一下。

姚遠輕笑道:“陛下,我用戰功作嫁妝,夠不夠嫁進皇家?”

李遲臉頰滾燙,借着夜色才能遮擋一二,他小聲嘟哝道:“夠的,只要是你就好。”

姚遠将他扣緊在懷中,一下一下地輕輕拍着李遲的後背,低聲道:“睡吧,陛下,明早再商量大婚之事,好嗎?”

李遲嗯了一聲,深吸一口姚遠身上清爽好聞的味道,在他的安撫中再度陷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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