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第 50 章
作為一個剛談戀愛的純情直男, 謝宜年總是過于遲鈍。
男人往往像只能單線程接受指令的機器人,他們聽不懂女人的言外之意,于是抱怨女人心海底針。
他們有時候裝傻, 但卻在能讨要好處的時候毫不含糊。
于是謝宜年便顯出另一種可愛之處:他從來沒有覺得“猜女朋友”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正相反, 他希望他能讀懂她的需求, 他想知道夏夏在想什麽,他在探索:當夏夏不開心的時候,他做什麽可以讓她開心起來。夏夏是個很獨立的女生,他知道她有時候不想讓他察覺,但他還是想為她做什麽。
他會為猜中她的心思而開心, 雖然宗夏槐很少讓他猜。
而現在, 女朋友突然誇他廚藝好,謝宜年秒懂:夏夏想吃他燒的飯了!一定是時間太晚, 夏夏太累, 所以不想出門。
謝宜年像小狗一樣搖着尾巴和宗夏槐上樓了。
電梯裏謝宜年問:“夏夏家裏有菜嗎?”
宗夏槐想了想說:“上回醫院發的中秋禮品券,我選了牛羊肉套餐,都還沒吃過,凍在冰箱下面。”
謝宜年說:“那我還是外賣上買點菜吧, 今年醫院發的肉不行。”
宗夏槐說:“那幹脆點外賣到家裏吃好了。”她也不是真的想吃謝宜年燒的飯。
謝宜年卻很認真:“夏夏剛才說了,想吃我燒的飯。”
宗夏槐:“……好吧。”
她剛才不知怎麽, 沖動之下, 邀謝宜年上樓。這并不是謝宜年第一次送她回家,但是謝宜年一直很守禮, 從來沒有提出過要上樓。
其實就算是普通朋友送她回家, 宗夏槐也會請人家去樓上坐一會兒。偏偏男女朋友的關系又不同, 上了樓,兩人處于密閉空間之內, 難免親親抱抱,一次兩次還好,總有情難自已的時候。
宗夏槐還不想和謝宜年發生些什麽,所以最開始如果謝宜年提出想去她家看看,她不會答應。她不會把自己放在一個被動的境地裏,不想因為自己被一時的暧昧氛圍所惑,做出一個日後可能會後悔的決定。
至少她認為這是一個值得慎重思考的決定。
然而謝宜年一次都沒有提過,他每次送她到樓下,最多在小區裏和她逛兩步。到最近幾次,雙方的關系漸入佳境,如果這時他真的和她說想上去坐坐,宗夏槐不一定會堅定地拒絕。
偏偏謝宜年沒有,他從未想過對她使什麽套路,他從來沒有把得到她當成一種目标。
謝宜年對她有情有欲,更有尊重。他在乎他們之間的關系,所以不會做出任何有可能影響他們關系的舉動。
所以他等到了宗夏槐的邀請,宗夏槐開始願意和他分享自己的私人空間。
宗夏槐租住的房子位于中環邊上,這裏房子對她來說性價比最高,通勤不至于太長,價格也沒有市中心那麽貴。
她搬進來之後把這裏重新布置了一遍,買了新的沙發和窗簾,又陸續地添了很多小物件。
宗夏槐在這裏住久了不覺得,可對于謝宜年來說,這裏到處彌漫着夏夏的氣息,他想幸福地暈倒在這裏。
宗夏槐家裏沒有謝宜年能穿的拖鞋,便讓他穿了個鞋套。
他坐在玄關旁邊,一絲不茍地往腳上套鞋套,好像生怕踩髒她家的地板。
宗夏槐在旁邊看着,順嘴問了一句:“你平時穿多大碼的鞋?我給你放一雙拖鞋在這裏。”
這便是默認他可以常來。
可惜謝宜年沒聽懂,還覺得自己的到來給女朋友添了麻煩,忙說:“沒事夏夏,我穿鞋套就好了。”
進屋之後,謝宜年好奇又緊張地觀察着屋內的一切,屋子的風格溫馨可愛,在沙發上還躺着兩個抱枕玩偶和一張粉色草莓熊毯子……這些無一不在展露宗夏槐私下那一面。
謝宜年為能夠更靠近她而開心。
謝宜年進來之後頭腦幸福地暈了好一會兒,但他沒忘記自己來的正事,第一時間去查看了夏夏的冰箱。
冰箱和夏夏的臉蛋一樣幹淨,上層放了一盒雞蛋半瓶牛奶和半袋吐司,謝宜年把吐司袋子拎起來一看,離過期還有幾個小時。
謝宜年打開冰箱下層,是醫院發的凍豬牛羊肉,這些謝宜年家裏也有,品質不敢恭維,不禁讓人猜測工會供應商是哪位領導的親戚。
那麽要做晚飯,只能等外賣把菜送過來了。
感謝國內外賣的便利,宗夏槐和謝宜年并沒等太久,外賣小哥來敲門,謝宜年從他手上接來兩大袋蔬菜肉水果。
宗夏槐震驚:“你買這麽多做什麽?今天晚上又吃不掉。”
謝宜年說:“要是夏夏喜歡我燒飯,我就常來給夏夏燒飯。”他眼睛裏閃着興致勃勃的光彩。
說實話,宗夏槐并不理解。她本人是個極讨厭燒飯做菜的人,生活觀念是有食堂吃食堂,沒食堂吃外賣,實在要下廚的話,她也會選擇10分鐘以內能解決的速食。
推己及人,宗夏槐下意識地說:“不用了,以後還是點外賣吧,偶爾大家可以一起下廚。”
宗夏槐給他打預防針:“但我燒飯不好吃,我建議以後大家不想點外賣的時候還是出去吃。”
燒飯這事誰愛幹誰幹,宗夏槐自己不喜歡,也不會勉強別人做。
結果謝宜年眼睛直接亮了:“那好呀,以後我給夏夏燒!我喜歡做飯!”
這聽上去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宗夏槐心情複雜地看着他:“你真喜歡燒飯?”
謝宜年點頭:“我喜歡給喜歡的人做飯吃,看見夏夏吃好睡好,我心裏就很開心。”
他神情認真,沒有一點虛假。
宗夏槐有時候甚至都覺得,謝宜年好像太過于喜歡自己了。
宗夏槐看着謝宜年把蔬菜和肉分門別類地整理進冰箱,然後開始準備今晚的夜宵。
“吃火鍋怎麽樣?”謝宜年征求女朋友的意見,“一個番茄鍋,一個辣鍋?”
宗夏槐沒意見,她本來想在謝宜年旁邊給他打下手,可是謝宜年好像看不得她拿刀一樣,趕緊把她勸坐下了,還洗了一盤小番茄給她。
謝宜年一臉嚴肅地說:“刀具危險,夏夏陪我說話就好了。”
這種感覺實在奇妙,之前在他們的關系中都是宗夏槐更強勢一些,現在好像突然倒了過來。
宗夏槐也沒有客氣,燒飯實在不是她的專長,她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謝宜年雖然在燒飯,嘴卻沒停過。
“夏夏的辣鍋要怎麽做?微麻微辣?”
謝宜年是海城人,宗夏槐老家蘇南,都是偏甜口的地區,不怎麽能吃辣。但是宗夏槐喜歡微辣來調味,尤其在醫院勞累了一天之後,就特別想吃點辣的。
宗夏槐和謝宜年說過,所以他記得。
然而就在這時,出現了個大漏洞:家裏天然氣竈好像壞了。
謝宜年看一下女朋友,女朋友眼神茫然:“啊,我搬進來之後就沒用過。”她從不開火做飯。
宗夏槐想起:“櫃子裏有醫院發的電器,可以做電火鍋。”
于是謝宜年打開櫃子,裏面全是未拆封的電器,電鍋、烤箱……應有盡有。謝宜年在櫃子最深處找到了電火鍋,稍微研究了一下說明書,把它組裝了起來。
謝宜年開始煮火鍋底料,他買了番茄味和辣味的調料,但是又加了一點自己的配方。宗夏槐看見他将一顆燙熟的西紅柿切碎了,放進電火鍋裏煎,然後才在火鍋格子裏加水,加調料包。
宗夏槐覺着這個番茄湯好香,眼巴巴地看着:“讓我先嘗一口呗。”
謝宜年拿了個小碗盛給她,剛提醒她小心燙,宗夏槐就因為嘗得太快燙到了舌頭。
謝宜年第一時間去查看她的傷口,他用右手托住她的下巴,左手扶住她的後脖頸,“讓我瞧瞧。”
舌尖果然燙紅了。
謝宜年是擔憂她被燙到,可現在大家靠得這麽近,就算謝宜年沒有想法,宗夏槐也有了。
宗夏槐反客為主地親了他一口,謝宜年最開始沒有防備,然後反應過來之後就按住了她。
他的手從她的後脖頸移到後腦勺,舌頭也靈活地鑽了進去,輕輕地在她的傷口上舔了一下。
那一刻好像有酥酥麻麻的電流自宗夏槐的後背穿過。
謝宜年親得她幾乎斷氣,好在他還記得鍋裏的底湯,電鍋“嘀”了好幾聲,謝宜年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手。
“咳咳……”
廚房裏的暧昧濃度一下超标,宗夏槐從凳子上站起來,想去別的地方平複一下心情。
哪知她剛要走,謝宜年就委屈起來了:“夏夏不陪我說說話嗎?”
宗夏槐只好又坐回去,她開玩笑地說道:“我怕再在這裏待下去,就沒心情吃飯了。”
謝宜年實在是太亂她的心。
“先吃飯嘛。”謝宜年說:“反正夏夏要對我做什麽,我都是絕不反抗的。”
謝宜年想的是吃完飯就可以親親,想親多久親多久,但是他這話太有歧義,要不是宗夏槐了解他的為人,恐怕也會多想。
火鍋底料燒開之後轉小火焖,趁這空,謝宜年把剩下的蔬菜切出來,把解凍的豬肉卷肥牛肉羊肉卷依次擺盤。
一頓火鍋夜宵就差不多好了。
但是謝宜年還沒停,他又去調火鍋蘸料,宗夏槐說:“你帶你的那份就好了,我不用蘸料。”
宗夏槐就是去火鍋店裏吃火鍋,也不習慣調蘸料,她覺得鍋底本身有味道,無論是肉還是蔬菜從鍋裏撈出來就很好吃,再用蘸料反而失了味道。
宗夏槐絕不承認,她在調蘸料上也沒什麽天賦。不過話說回來,調蘸料又需要什麽天賦,宗夏槐認為這就是個人口味問題。
直到謝宜年調了一大碗蘸料回來,像獻寶一樣地請她品嘗:“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配方,我大一大二在本部,五角場有一家涮羊肉店,那家的沙茶醬是老板自己調的,蒜泥也是自家炒的,特別香。”
謝宜年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滿是懷念。
于是宗夏槐說好,說之後一起去吃,她說完這話,對方又用那種熱切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宗夏槐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怎麽了?”
謝宜年說:“我不僅要和夏夏一起回去吃這家涮羊肉,還要一起去吃其他美食,不止海城!”
他興致沖沖地好像要把宗夏槐的下半輩子的行程都預定好。
宗夏槐無意“打擊”他,但還是沒忍住提醒:“你們科休得了年假嗎?”
那顯然是一個理論上有實際上沒有的東西,就拿謝宜年的師兄黃朝來舉例,自入院至今沒休過年假。
麻醉科也好不到哪兒去,能休年假的都是有一定年資的老師。
謝宜年說:“那可以等我和夏夏退休之後。”他想得實在好遠。
宗夏槐提醒說:“我倆都是90後。”
謝宜年:“?”
宗夏槐說:“退休年齡延遲了。”也不知道這種作息幹到退休,他倆的身體還能不能行。
但謝宜年很樂觀:“可以以後再說嘛,反正我是要和夏夏一直在一起的,總有機會出去玩的。”
兩人閑聊的時候,宗夏槐夾了一片羊肉在鍋裏燙熟,在蘸料裏滾了一圈,入口時沙茶的香味被蒜香激發……宗夏槐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好吃的。”宗夏槐對此給予高度評價,“這個配方是什麽?”
謝宜年驕傲地翹起了唇角:“我就說過我蘸料調得不錯吧?夏夏不用記,以後都我來調。”
謝宜年幫宗夏槐涮肉,很快她的盤子裏就堆起了小山,宗夏槐:“……”
宗夏槐攔住他:“你也吃。”
謝宜年嘴上答應,可是涮好的肉總是忍不住往她盤子裏放。
于是宗夏槐夾起一筷子肉,蘸了一口醬,塞進了謝宜年的嘴裏。
謝宜年含糊不清地說:“謝謝老婆。”他就這樣自然地把老婆兩個字喊出來了,沒有一點猶豫。
宗夏槐揪揪他的耳朵:“誰是你的老婆。”
謝宜年把臉蛋湊過來:“夏夏是我的老婆。”
吃完火鍋後,謝宜年自覺地去刷鍋洗碗,他十分黏宗夏槐,洗碗的時候也要人陪,可又怕宗夏槐太無聊,便洗了一筐葡萄給她。
宗夏槐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覺得洗碗這活實在累人,這也是她不願意做飯的原因之一。
飯她是不會做的,碗她也是不想洗的,但是日後全甩給謝宜年做好像也不太好,宗夏槐說:“要不以後買個洗碗機吧?”科技解放雙手,能用科技解決的東西幹嘛要勞煩人力呢?
謝宜年對宗夏槐的話向來是直接點頭:“好啊,都聽夏夏的。”
他對房屋裝修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只要這個房子裏有夏夏就行了。
飯吃過了,碗也洗好了,謝宜年應該走了,但是謝宜年沒說要走,宗夏槐也沒有讓他走。
宗夏槐說:“再一起看部電影?”
謝宜年試探的腳立刻收回來,他本來措辭要走,現在直接坐沙發上了,他斬釘截鐵地:“看!”
宗夏槐問:“看什麽?”
謝宜年:“都行。”
于是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開始檢索适合情侶看的電影,最後挑了部有關初戀的純愛電影。
其餘的燈都關了,只剩下投影儀的光映在白牆上。
不知從哪一刻起,宗夏槐滑到了謝宜年的懷裏,她放松地枕在他的胸口,手與謝宜年十指相扣,他們沒怎麽說話,只是一起安靜地看着電影,卻有一種難言的默契在他們之間流動。
當主角的父親說:“有些人淪為平庸淺薄,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可不經意間,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麗的人,從此以後,其他人就不過是匆匆浮雲。”[1]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1]
宗夏槐和謝宜年不約而同的對視。
對于宗夏槐來說,謝宜年就是那個如同彩虹般絢麗的人。她曾對師兄心生好感,可師兄的退縮讓她明白有的人對工作負責,卻在愛情上懦弱,作為男人師兄不過是一個平庸淺薄的人。
但謝宜年不一樣,他勇敢真誠,他熱烈的愛足夠将一塊寒冰捂化,他有最珍貴的愛人的能力。
對于謝宜年來說,宗夏槐是遇上方知有的彩虹,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異性心生好感,直到在宗夏槐這裏淪陷,清醒地沉淪下去。
這就是初戀,又酸又澀又甜。
是宗夏槐先忍不住親了謝宜年一口,她親在他唇角,沒有欲念,只有無限的柔情。
愛,大約就是看到這個人會心軟,覺得心像化了一樣,覺得對方像小動物一樣可愛。
謝宜年沒放過她,把她撈到懷裏猛親,最後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已經不清白了。
“夏夏……”他親她的唇,也親她的眼睛,再一路到脖頸。
他的手不是很乖,想從她的衣服裏面伸進去,他把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夏夏,可以輕輕摸一摸嗎?”
謝宜年沒想做什麽,他雖然情難自控,畢竟要是抱着喜歡的女人,他還沒反應,他就應該去檢查性功能了,但是他并不敢真的做什麽。
是的,他不敢。謝宜年的耳朵已經紅得快熟透了,作為一個多年主動潔身自好的青年,他其實也不敢邁出第一步。
純情的小謝心裏還有個不好意思對夏夏說的想法,他要是和夏夏睡覺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和夏夏分開了。
所以謝宜年心裏也挺害怕的,他怕這一睡,他就徹底完了。
生理驅動原始本能,讓他想要更進一步;可是心裏覺得,如果以後夏夏不要他了,他會比死了還難過,因此又想逃。
宗夏槐被他壓在身體底下,眼睛水潤潤的,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