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面有人
第18章 第 18 章 上面有人
“哈哈, 其實我們屋頭平時還是多好相處咧，這段時間就是事情多了點”
聽着那邊小子鬼哭狼嚎的哀叫聲和自家閨女兇惡的罵聲，再看着旁邊溫和穩重的祝追玉, 牛香香的老臉忍不住發紅
說起來, 她平時也不是個好脾氣的, 問候對方祖宗那是家常便飯, 周圍大家都這樣，也沒人會覺得有什麽。但是祝追玉明顯不同, 從上次救崽子, 再到後面城裏碰上, 裴家人對她的印象就是穩重
還有斯文
在這個随口就問候對方家人的地方, 祝追玉一口髒話都沒說過的，真是和她的身高一樣鶴立雞群, 非常少見了
再和自家地道川辣子閨女對比一下，結果是相當慘烈
牛香香幹笑着挽尊：“我們屋頭也不是經常打娃兒, 絕對是他們搞了什麽壞事”
她閨女雖然看起來是個惡毒小姑, 但也就是搶搶吃的、有事沒事罵兩嘴、偶爾再栽贓一下……
也就是普通小姑姑, 不經常打孩子的
在那慘烈的嚎叫聲中, 祝追玉沉默了一會兒, 笑：“小娃娃不聽話，确實得打，不然長大了得翻天”
她在這位置上見了太多的人，誠然好些人不是好東西, 但是家長絕對也有不可磨滅的責任, 就比如說她大嫂一家，在那夏間變下賤的過程中絕對是出了大力的
“就是就是”
見她觀點和自己一樣，牛香香就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 高興起來
“這娃娃不聽話，就是要打，光靠說有屁的用。我就是對着狗喊兩聲，狗也得應我，但是你說它聽得懂嗎？老話說得好，玉不琢不成器，娃娃就得從小打。你看我家那幾個，雖然不能和你們城裏人比，在我們鄉下那是可以咯，全是我小時候打出來的”
祝追玉笑：“那您可太謙虛了，您家孩子放城裏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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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牛香香愛聽，不過嘴上還是得謙虛：“哪裏哪裏”
說着，兩個人就在那裏商業互誇了起來，看得一邊的瘦弱女人瞠目結舌，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想說什麽又摻和不進去，最後老老實實的選擇了閉嘴
倒是她旁邊的男人看着有些好笑，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輕咳一聲，跟着說道：“确實是這樣的，我小的時候就沒少挨我老漢的打”
比起祝追玉這個‘熟人’，面對男人的時候，牛香香明顯多了幾分客氣：“那真看不出來，你看起來就是那種從小就聽話的孩子”
男人笑着打趣：“所以說人不可貌相，我小時候是院子裏出了名的皮”
瘦弱女人有話說了，點着腦袋，聲音小小細細的：“我哥小時候哪個都煩他，初中時候被我爸吊在樹上用鞭子打，後頭慢慢才好起來了”
聽到這話，牛香香和祝追玉下意識看了過去，打量着男人
他看着就二十來歲，是那種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俊美，又透着幾分斯文氣，讓人一眼就覺得他是個好人，應該是從小到大優等生的那種
完全看不出來是能被吊着打的人啊
在她倆的打量下，男人笑容有些僵硬，只能尴尬地笑笑略過這事，偷偷瞪了瞪自家妹子
倒也不至于說這麽仔細
……
幾個人這樣一起走着，走近了那聲音也更近了，也能清楚的看到，院子裏笑得猙獰又險惡的裴天纭，她左手圈着裴明皖，狠狠揪着他的耳朵，右腳壓着那翻身的小烏龜似的裴明國，頗有些手忙腳亂，但又中有序
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
牛香香心塞：“……瓜娃子，來客人了”
裴天纭忙着收拾人，沒太注意其他的地方，一直等到他們都快到跟前了才看到人
她就着這亂中帶序的姿勢看了過去，對上祝追玉一言難盡的表情，也看到那有些眼熟的小姑娘臉上的驚恐，和俊美男人無言的沉默
啊，這
裴天纭難得有些局促了起來，松開兩個侄子，人就跟兔子似的迅速消失跑遠了，她也沒精力說什麽
裴天纭強裝淡定，看似不經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問道：“你怎麽來了？你身體沒事了吧？”
前一個提問問的是祝追玉，後一個問題則是問的一邊的年輕小姑娘，也正是他們上次在動物園救的女人
何寧雁見她還記得自己，心裏湧上幾分欣喜，下意識上前一步，又想到剛才都畫面，趕緊收回腿躲到了大哥何安國身後，捏着他的衣服，怯生生道
“好，好多了”
何寧國拍拍她的手背安撫，把所有的驚愕收回心底，禮貌又客氣地看向裴天纭這個救命恩人——和想象中的冷靜溫和耐心真是一點邊都不沾
“裴醫生你好，前些天真是多虧你救了我幺妹……”
說起來情況又非常簡單，何寧雁是早産兒，身體本來就虛弱，還患有心髒病，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家裏，少有出門的，更別說一個人出門了
她上次就因為這事和父母吵了一架，後面偷偷一個人跑走，再後面就是動物園心髒病發了
何安國現在想起來都後怕，雖然因為小時候的歷史遺留問題，他和何寧雁并沒有多麽親近，但是作為他唯一的妹妹，他怎麽可能不在意呢？
這次何寧雁要過來見救命恩人，他也是放下手中工作抽着時間送她過來，也是他想着法子來報答人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叔叔在中醫院工作，那邊最近正好在招人，我想着裴同志有經驗又樂于助人，很是合适，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何安國直接開門見山
這年頭，要說人們最想要的，那絕對是工作了，不說鄉下人了，就是城裏人好些都缺着工作呢。
他這個回報，那真是送到人心坎上，讓裴天纭她們想要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誰能拒絕工作啊？
就算自己不要，這工作也能轉給別人呢
裴天纭呆愣之後，下意識道：“我媽醫術比我好，可以讓她去不？”
這個反應出乎何寧國的意料，他看向旁邊同樣處于震驚的牛香香，來的時候一路聊天，他也知道牛香香是十裏八鄉最出名的赤腳大夫，經常去公社甚至市裏面搞學習交流，裴天纭就是和她學的醫術
論醫術來看，肯定是牛香香更勝一籌，但是論前途的話
“啪”牛香香反應過來，一巴掌拍裴天纭腦袋上，沒好氣道：“我看你是腦殼打并蹦，老子在隊上潇灑自在咧，腦殼有包才跑城裏頭去”
別看她作為赤腳大夫每天就七個公分，可那是給本大隊的人看病，但凡是外面的人，治病都是要收錢收東西的。而且她去外面上課也是有補貼的，一年到頭工資不比城裏工人少，還舒舒服服的
城裏就那筒子樓，房子小小，沒有院子，她想着都憋屈，更何況
“再說，老子進城了你老漢啷個搞？一把年紀還分開過哈，我看你個瓜娃子才會想哦”牛香香用眼神剜了剜裴天纭，再看向何寧國的目光瞬間熱情翻倍
“小何啊，雖然嬢嬢是該客氣一下的，但是我們鄉下人進城找工作難啊，真要是有這麽個機會怎麽也得抓住，不過你放心，我們該怎麽算就怎麽算，現在市裏一個工作要……”
眼看着他們這越說越火熱了，旁邊的祝追玉輕咳一聲，示意自己還在呢，這種踩點都事就別當她面說了
雖然現在城裏都這麽幹，沒有親人接班的工作就賣出去，但是面上還是不能這麽說的
牛香香立馬反應過來面前這還站着個ge委會的頭頭呢，讪讪收話，看着祝追玉也覺得納悶
她們明明也沒見兩面，也說不上熟，但是她就覺得這人很可靠，真是奇了怪了
想來想去，她只能将其歸結于因為祝追玉救了咻咻的緣故，大大的好人，值得信任的
祝追玉也奇怪，她可不是什麽樂于助人的好心人，從水裏救人那是原則問題，其他的，上次城裏招待人就算了，這次還忙裏抽空帶人走一趟，她自己都快覺得自己是個熱心腸的人了
她主動提道：“嬢嬢，家裏櫻桃還有沒有？我再給我大嫂帶一點”
牛香香一點就通，試探道：“有呢有呢，我讓小鹿帶你去摘？”
祝追玉笑：“讓咻咻跟我一起去就好，你們說你們的事，不用管我”
牛香香想了想也是，今天這麽多人，趙小鹿還得留着煮飯，她幹脆轉頭喊道：“大娃二娃，給老子滾回來，帶祝嬢嬢去摘櫻桃”
話音落下，房子後面，兩個灰頭土臉的小子鑽了出來，帶着些讨好的嘿嘿傻笑着
“好咧好咧”
……
兩邊人分開，祝追玉去櫻桃在的田坎處，前邊裴明國裴明皖兄弟倆走在前面帶路，就跟那小青蛙似的蹦蹦跳跳，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坎，
咻咻跟在祝追玉旁邊，邁着小步子噠噠噠，腦袋兩邊的馬尾一甩一甩的，看得祝追玉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咻咻回頭，歪着小腦袋看着她，奶聲奶氣：“哈？”
祝追玉忍不住笑了起來，又伸手摸摸她那順滑的頭發，笑道：“你頭發是不是剪了？比上次好像短一點點”
上次發尾還有些亂，這次整整齊齊，一看就是修剪過的
咻咻驕傲：“爸爸，剪”
祝追玉想了想那個畫面，再次感慨裴天庚當男人說不上行，但是當爸确實挺靠譜的。
她道：“我剛才都沒看到你爸爸，他又進城了？”
這段時間城裏嚴，被抓到就麻煩了
咻咻奶呼呼的：“山裏，菌子”
祝追玉懂：“去山裏撿菌子了啊，你們這邊菌子多嗎？”
咻咻：“多多”
……
樹上的櫻桃已經不多了，零零散散的沒有摘多少，但是好在她們出來也不是為了摘這個，看着差不多了，祝追玉就帶着孩子們往回走
那邊裴天纭她們也說得差不多了
這工作她們要了，但是要給錢，本來打算按照市價給的，但何寧國不同意，兩邊推拒下，最後一人退一步，以市價的一半來結束這場‘報恩’
至于晚飯，他們也沒吃，踩着飯端上桌了，三個人就客氣離開
現在沒車？
不好意思，他們是開的小汽車過來的，那氣派的，車子周圍全是隊裏過來圖稀奇的人
也就這個時候，牛香香她們才深深察覺到那種差距，母女倆你看我我看你，齊齊感嘆
“上面有人就是好啊”
她們現在也算上面有人了
開心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