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九月初四, 辰巳。

這日, 正是鄉試放榜之日。

鄉試多取辰、寅日支為放榜日, 以辰屬龍,以寅屬虎,取龍虎榜之意。

程岩此時正和莊思宜、胡曦岚等人聚在春昭樓的雅間中,等待着放榜的消息。

他考完試後立刻回了清溪村一趟,見過家人、夫子後以及若幹友人後,又急急忙忙趕了回來。

不過他這次回去,發現程金花已經完全不搭理他了,看他的眼神再不似以往那般含情脈脈,欲語還休,但也不像親人, 倒是像路人, 反正是徹底無視了他。

對此, 程岩沒有半點不悅,不管是莊思宜的威脅起了作用, 還是因為程金花年底就要出嫁, 總之現在的局面都讓他恨不能放炮慶祝!

此時秋意正濃, 程岩從與雅間相連的環廊往外眺望,春昭樓離布政使司很近,樓下長街已被來看榜的人流擠得水洩不通。

風起,卷着枯黃的梧桐葉飛上天, 飄飄旋旋,但最終也會落在土中, 碾作塵埃。

今日雖是吉日,可惜天翁不作美,始終陰沉沉的,讓屋裏的氣氛也頗為沉悶。

“咋都不說話啊?”一位書院同窗道:“你們這樣,搞得我緊張兮兮的。”

“你本來就緊張吧?”他身旁之人嗆道:“就跟我來的途中上了三回茅廁,剛見了掌櫃還叫人岳父大人。”

先頭那人臉上一紅,犟嘴道:“我、那什麽,他是真長得像我岳父!我就是晃了下神。”

雅間中響起了稀稀落落的笑聲。

科舉乃每個讀書人心中的頭等大事,又如何輕松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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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何至如此?”胡曦岚搖頭輕笑,端起茶喝了一口。

莊思宜:“胡兄。”

“嗯?”

“你的茶杯早空了。”

“……”

程岩終于被逗笑了,轉回頭道:“我還以為胡兄真的雲淡風輕,原來……”

胡曦岚一哂,“我也是個俗人罷了。”

忽然,程岩聽見大街上傳來動靜,他回頭一看,人群正往一處彙聚。

“放榜了……”程岩喃喃道。

他聲音很低,屋裏卻驟然一靜。

龍虎牆前,謝林臉紅脖子粗地與人推擠,他請不起小厮,又不喜和窮酸的家人一塊兒出現在人前,因此今日看榜只有他一個人來。

謝林從昨晚上便守在這兒了,倒是占了個好位置,可就是快被擠成人幹了。

“唉喲,這不是陳兄嗎?”

“唉呀,是劉兄啊,幸會幸會。”

身後驚喜的聲音充滿虛假味,聽得謝林不屑地冷哼一聲。

“陳兄這回看來是胸有成竹了。”

“哪裏哪裏。”

“畢竟前兩回都沒見你來看榜,不過還是陳兄明智啊,知道自己中不了,又何須來受這罪?”

“我就是想着劉兄你次次不中,次次都來,如此從容實在令人敬佩。不就是落榜嗎?劉兄都能坦然面對,我又何必要那面子?”

“呵呵……”

兩人正相互攻擊着,忽見一書吏手捧長卷走了過來,人群立時安靜。

書吏張貼的乃是副榜,所謂副榜,是指雖不夠資格參加來年會試,但能夠入京中國子監進學之人。

一般而言,副榜人數由正榜決定,五個正榜名額便能多出一位副舉人,蘇省正榜共計一百零五人,副榜上也有二十一人的名字。

“啊哈!陳兄啊,你榜上有名啊!還是第一個呢!可惜離舉人就差了一位,不過這下子陳兄就能去京城了,等下次鄉試,必然能入正榜!”

那姓陳的書生原本對自己頗為自信,誰知只差了一位卻落入副榜,自然十分失落,偏生還有人故意刺激他,他便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副榜上不見劉兄名字,想必劉兄今科必中,咱倆還能一塊兒上京呢。”

劉姓書生淡淡一笑,裝作聽不懂對方的譏諷,“承你吉言了。”

“……”

由于龍虎牆就那麽大,來看榜的人又太多,不可能人人都看得清,故而布政使司附近建着一座樓,名為唱經樓,專為宣榜而用。

待樓上的人将副榜二十一人全數唱完,龍虎榜前終于迎來了主菜!

又一位書吏小心翼翼捧着長卷行來,那卷上有黃綢系帶,卷中則是本次蘇省鄉試第六到一百零五名的中式者名錄。

謝林心如擂鼓,死死瞪着書吏張榜——一百人的名字籍貫整整齊齊排列,密密麻麻的字跡擠占他的視野,壓得他幾近窒息。

“甲午科鄉試第六名,王桂仙,邵陽府人!”

“甲午科鄉試第七名,趙清泉,南江府民縣人!”

……

正榜是從第六位開始唱名,但謝林哪兒還有心思慢慢聽?他滿懷希望地從長榜上掃過,但看了一大半都沒有自己的名字。

心止不住往下沉,若是榜上無名,那就意味着他落榜了。雖說兩榜之外還有五經魁待宣,可謝林有自知之明,他的基礎不錯,筆力尚可,但離經魁還是差了老遠。

一直看到榜尾,謝林簡直快絕望了,可當他的目光掃過最後一個名字,霎時愣住。

——謝林,金宣府臨紗縣,第一百零五名。

“我中了……”

“我中了!!!”

熱淚奪眶而出,謝林手舞足蹈好似野猴,周圍好些人都被他的動作打到了,但沒人怪他,反而羨慕地看着他。

中舉,是多少人一生難求的榮譽,別說化身為猴子,當場失心瘋的都有!

謝林痛哭了半晌,只覺得多年來的委屈都順着眼淚鼻涕一洩無蹤,那些輕慢他、侮辱他的人,終有一天也會被他踩在腳下!

他拿袖子擦了把臉,終于有心思細細看榜。

一路看下去,他見着了好幾個熟悉的名字,都是昔年鶴山書院的同窗,其中也包括了莊思宜和胡曦岚。

嘁!有啥了不起?胡曦岚尚且不提,莊思宜比自己還晚進上舍呢,能學多少?多半就是靠了“丕休哉”三字,否則排名怎會在胡曦岚之前?

“喲!恭喜劉兄榜上無名啊!”

謝林身後,再次響起了陳書生的聲音。

劉書生:“你啥意思?!”

陳書生:“我這不提前恭賀劉兄中了經魁嗎?說不定還是解元呢,哈哈哈……”

劉書生:“你——”

身旁一人聽了,笑着說:“解元是甭想了,今科解元早定了。”

“誰?!”劉姓書生一驚,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你是說,有人舞弊?!”

那人一噎,連連擺手,“我可沒這麽說!只是這一場武寧縣那位程岩程相公也參考了,他身為雲齋先生的親傳弟子,又得皇上看中,學問自然不凡,多半就是解元了!”

劉姓書生臉色數變,最終“哇”地一聲哭了。

幾人的話自然落入謝林耳中,他此時恰好看到最末,從頭到尾,果真沒有程岩的名字。

應該就是解元了吧?謝林想,程岩本身文章上佳,加之有了楊大人的暗示,解元豈不手到擒來?但他并沒有往日那般嫉恨,反而略微期待。

因為經魁的文章可都是會被張貼出來的,他倒要看看,程岩到底寫沒寫那三個字!

若寫了,對方從此還有何顏面在他跟前裝清高?而且他們有了“共沉淪”的友誼,今後他定會好好珍惜,多多向對方“請教”。

唱經樓傳來的唱名聲悠長洪亮,謝林臉上始終挂着志得意滿的笑意。

解元的把柄,他真的很期待……

而此時的春昭樓早已熱鬧非凡,一道道報喜聲傳來,有衙門的報子,也有各家的小厮。

樓外鞭炮“噼裏啪啦”響個不停,大紅紙屑像花雨般紛揚而落,程岩所在的雅間也是歡笑不止,房中已有三人的名字被唱到。

大家既為同窗,不管自己中沒中,這時候免不了要說聲“恭喜”。

莊思宜如今滿心順意,他竟考了第九名,簡直出乎他的意料。

尤其想到他家那個比他先中秀才的堂哥莊思輝,今科甚至不敢下場,更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剛剛直接甩了張銀票送給報子,惹來擠了一身汗還沒點兒賞賜的莊棋嫉妒又委屈地瞪眼。

“很高興啊?”程岩見莊思宜眉眼中都是歡喜,忍不住問。

“嗯。”莊思宜含笑道:“我之前還想過,若是你中了,我沒中,該怎麽辦?”

“那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到時候我不回鶴山書院,跟你一塊兒上京城讀書。”

程岩樂,“可現在是你中了,我沒中,該怎麽辦啊?”

“帶上狀子,去布政使司門前喊冤。”

程岩:???

他以為莊思宜會安慰他“還未唱名結束”,或是開玩笑“陪你回鶴山書院”,再不就是想讓他跟着一塊兒去京城,萬萬沒料到是這種答案。

但莊思宜理所當然道:“阿岩都落榜了,說明今科舞弊,我當然要告。”

“……謝謝你如此信我。”

兩人說話的當頭,胡曦岚走了過來,“程兄勿急,以你的學識,當列經魁。”

程岩其實也覺得自己考得很好,何況五經義首題還有雲齋先生的心血,當經魁一點都不意外。他也不假客氣,爽快道:“若我真成了經魁,就……”

“甲午科鄉試第一百零五名,謝林,金宣府臨紗縣人!”

外間一聲唱名傳入房中,所有人都是一頓,程岩、莊思宜和胡曦岚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皺了皺眉。

“我沒聽錯吧?”一位叫李敬的同窗愣道:“謝林?就他?他文章還不如我呢!”

李敬其實猜到自己會落榜,雖失落但并不沮喪,可他一聽見謝林都能中,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楊大人沒瞎吧?!”

“慎言!”胡曦岚肅容道。

李敬自知失言,可胸中的憋屈無處發洩,左右一看,端起一杯茶來喝了。

“……那是我的。”有人幽怨地說,換來李敬更加幽怨的一眼。

外間,唱名聲已停。

長街上的喧鬧也漸漸安靜,人們都屏住呼吸,等待布政使司的官員們念出下一個名字。

半晌,唱名聲複起——

“甲午科鄉試第五名,劉棟,金陽府水煙縣人,《書》!”

和前頭不一樣,五位經魁的排名,是倒着念的。

房中大多人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程岩卻知道,前生對方正是下一科會試的傳胪,和阮小南一樣死在了獄中。

“是劉兄啊……”胡曦岚點點頭,“他确實當得起經魁。”

莊思宜:“你認識?”

胡曦岚:“七年前他去曾到過浙省,我見過他一面,外祖父很欣賞他。”

“七年前?他多大?”

“當時應該二十出頭,現在估計而立上下了吧。”胡曦岚看了眼廊外,“外祖父治《尚書》多年,說劉兄當時就能下場一試,但劉兄卻認為自己火候不夠,想壓一壓,很穩重的一個人。”

兩人聊着,又一聲唱名響起。

“甲午科鄉試第四名,花懋,南江府人,《春秋》!”

此人大家倒是都聽過,傳言說他“琴棋詩三絕”,琴和棋程岩沒見識過,詩文他還真讀過幾首,很有大家風韻。

不過,後世的記憶告訴他,花懋科場上的風光終結于此,往後二十多年次次落榜,只活到四十多歲,但花懋臨終前一首詩,卻是後世三歲小童都會念的。

人生如此,也不知幸或不幸。

“甲午科鄉試第三名,唐廣燕,山萩府百樹縣人,《禮》!

又是一個大多人都聽過的名字,據說此人曾是一屆府試案首,曾在鶴山書院讀過兩年,算起來還是他們的師兄。

不過唐廣燕性子狂傲,在書院期間與外人發生口角,将人打殘。唐家人雖将這件事壓下了,但雲齋先生無法容忍,還是将唐廣燕逐出了書院。

唐廣燕走的時候曾撂下狠話,說等他日後杏榜題名,再去問雲齋先生悔是不悔?

因此聽見他成為經魁,書院諸人心情都很複雜,也并沒有很高興。

但程岩關于此人的記憶不多,不知對方到底是沒中杏榜,還是受了“南北榜案”的牽連沒命了。

他此刻也無心多想,還剩兩個名額,就算心底覺得自己不可能被黜落,可事到臨頭,他也不免患得患失。

突然,莊思宜攬住他,“別怕。”

“我沒……”

“甲午科鄉試第二名,程岩,南江府武寧縣人,《易》!”

程岩微微暈眩了一下,緩緩轉頭看向身旁的人,就見莊思宜一怔,随即表情漸變——眉眼彎下,唇角揚起,仿若情人私語般低聲道:“阿岩,你中了,是亞元。”

下一刻,屋子裏窒息的空氣再次流動,衆人又羨又喜,都上前來道賀。

程岩僵硬地回應着,但腦子裏嗡嗡直響,就像靈魂出竅一般。

他能聽見自己說了什麽,能看見自己做了什麽,但始終像個局外人。

強烈的不真實感沖擊着他,即便結果并不意外,但當它實現的一瞬間,程岩還是被砸暈了!

他只覺得滿世界都開遍了花,人人頭頂都罩着七色霞彩,對他說的話也如佛音一般。而莊思宜……此刻在程岩眼中喜慶得就像一尊彌勒佛,不,是文殊菩薩,管考試那種!

“阿岩,我們可以同去京城了。”

“菩薩……”

莊思宜:???

“……”

很想割掉自己舌頭程岩頓時神魂歸位,好在唱名聲再次響起,挽救了他的尴尬。

“甲午科鄉試第一名,魏渺,南江府武寧縣人,《詩》!”

魏渺?有點耳熟。

衆人疑惑間,程岩靈光一現,“是他啊!”

魏渺不就是和他一起考院試,但被他拿走案首,遺憾錯失“大安有史以來第一個小三元”的那位仁兄?

他一解釋,衆人才恍然大悟。能拿府試、縣試兩次案首,如今中了解元也不奇怪。

但胡曦岚卻意味深長地來了句,“武寧縣啊……”

程岩心裏一“咯噔”,但又想不起來馮春陽是不是提過魏渺也去了楊文海設的宴……

莊思宜表情也僵了僵,而其他不明真相者都驚道:“解元和亞元都是武寧縣人,你們武寧縣風光了啊……”

程岩勉強一笑,想說什麽又不好開口。

畢竟心中的猜想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他認為以魏渺的學識,拿這個解元也合情合理,若冤枉了對方,可就罪大惡極了。

這時,只聽莊思宜道:“估計五經魁的文章已貼出來了,咱們去看看。”

到底是不是“暗通關節”,看過文章便知。

“行啊!”人人都來了興致,“讓我瞧瞧程兄的文章。”

胡曦岚:“明日吧,你們莫非忘了?一會兒報子來了,就要接程兄去五魁廳?”

但凡五魁,都會被布政使司的官員請去唱經樓的五魁廳見上一見,接着再去五魁巷接受百姓的慶賀,稍後,一衆新科舉人還要參加象征着榮譽的鹿鳴宴。

衆人恍然,一時還真給忘了,加上街上人又多,他們現在去未必能擠入榜前,索性繼續在雅間中等着。

而同一時間的龍虎榜前,也的确貼出了五經魁的文章。

謝林迫不及待地擠了過去,直接找到了第二名的卷子。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他從頭到尾讀了下來,也無心欣賞文章優劣,只想在其中找到“丕休哉”三個字。

“沒有……”

“這篇也沒有……”

等謝林将程岩的卷子裏裏外外看了個遍,喃喃道:“怎麽可能呢?”

他猛一個激靈,又去看解元的卷子,沒等他看多久,突然眼睛瞪大,呼吸沉重。

“我怎麽覺得……”謝林身後,陳書生低低說了半句。

“覺得啥?覺得解元文章還沒你好?”劉書生嗤笑,他現在看誰都不順眼,尤其眼前這個姓陳的!

陳書生懶得生氣,對方沒中,他先前的惡氣也都散了,而歷屆五經魁的文章都各有人喜歡,觀點并不統一,他便不避諱地說:“我覺得亞元文章更好。”

“嘁!陳兄莫不是比諸位考官大人還懂欣賞不成?”

“不是啊,你看考官大人的批語,明顯大多考官更欣賞亞元的卷子!”

劉姓書生一直渾渾噩噩,此時經對方一提醒才認真看了看,他越看越不可思議,越琢磨就越覺得有深意,胸中已滅的灰燼突然又燃了起來,他激動道:“确實如此!正該如此!可為何魏渺是解元?程岩卻是亞元?難道是舞……”

“慎言!”陳姓書生見劉書生就跟犯病似的又要瞎說,趕緊道:“你不想活,可別拖着我死!”

舞弊的猜測,豈能憑空就敢開口?

萬一被人傳了出去,必然會得罪考官和諸位中試者,若遇上心眼子小的,說不定還會報複他們!

何況解元的文章又不差,至少經魁絕對當得起。

“那、那你說是為何?”劉書生仍舊心有不甘。

陳書生:“或許是楊大人覺得程經魁的文章筆力樸實了一些,你見他的批語,明顯更喜歡解元的卷子,他才是主考大人啊。”

……

兩人盡管都壓着嗓子,但距離他們極近的謝林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冷汗直冒,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程岩沒寫那三個字,會不會胡曦岚和莊思宜也沒有?那他們看見魏渺的卷子會如何做想?程岩如此小人,倘若心裏不忿去告發對方,那他……

謝林越想越怕,只覺得接不上氣,他臉色烏青,嘴唇绛紫,忽地慘叫一聲,口噴鮮血,再白眼一翻,便不省人事了。

周圍一陣喧鬧,有衙門中人将他背出人群,送往醫館。

這時,唱經樓前響起鑼鼓聲。

“啊!經魁都去五魁廳啦!咱們也去瞅瞅!”

“走走走!”

人流往唱經樓移動,陳書生也興致勃勃,“劉兄,走,咱們鬧五魁去!”

“誰要跟你去?我要将經魁的文章都抄下來。”

陳書生并不多勸,其實他也帶了筆墨,打算回頭來抄文章,而且他只是禮貌性地随便一說,并非真心想和劉書生一道。

“那我先走了,告辭。”

劉書生理也不理,一直翻來覆去地看着解元和亞元的卷子。

他從上午看到下午,又看到日已落幕,幾乎将卷子背了下來,但他還未走,而是找附近的人借了一盞燈。

他的眼睛酸澀,腿也腫了,可就是不願離開,宛如落水之人想要抓住只存在于臆想中的浮木。

他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想看出什麽來?

雷劇中的世界不存在宵禁,等到天色全暗,忽而刮起狂風,一片葉子落在劉書生頭頂。

那一剎那,好似被仙人撫過,他突然神智清明。

“丕休哉……”

劉書生喃喃念着三個字,這三個字放在魏渺的五經義中有着微妙的違和,而且,他想到了考前随意聽過的幾句閑話。

劉書生提着燈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剛走沒幾步,又猛然轉過頭。

布政使司大門前懸挂的燈籠随風而晃,飄飄搖搖,仿佛山雨欲來時。

作者有話要說:

阮小南:呵呵,一個經魁都沒撈到的學渣

小莊:……

岩岩:說得對

——

修改這一章發現前文有個bug,一并改了,記性太差,前頭寫的後頭就忘了……

本章鬧五魁等等屬于半私設,以及月中求營養液可以嗎?讓岩岩表演撩四姨給你們看。

四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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