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是“小瑞”這一個稱呼，已經讓白瑞書覺得後背發涼。
從前天在巷子裏相遇開始，他已經連續三天跟蕭遠霆見面了。
對方不僅知道他的所有事情，就連稱呼都從最開始疏離的“白先生”變成了只有家人和朋友才叫的“小瑞”，強勢侵入了他的生活。
剛才那位侃侃而談的相親對象，很快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非常識時務地迅速離開咖啡店，将白瑞書對面的位置讓給蕭遠霆。
蕭遠霆也沒客氣，立刻就挪了過去。
“這裏有人了，麻煩你坐到別的地方。”
“這裏不會有人來了。”
白瑞書瞪着他沒說話。
蕭遠霆也用同樣的态度對待着，但沒堅持一分鐘，還是開口解釋，畢竟這不是生意場上的商業談判，而且他更加看重結果是否能達成。
“接下來那位中學老師，他不接受領養孩子，再後面那位創業中的，要求婚後履行夫夫義務。”
“你無需多想，”蕭遠霆繼續說，“我沒幹涉他們的想法，只是對他們多做了一點了解。”
白瑞書今天上午一共約了五位相親對象，人員是他那天在酒吧親自挑選的，相親是許知烨幫忙約好的，剛才三位跟資料上的照片也都對上了。
所以，他姑且相信蕭遠霆的話。
剛剛三個人，已經徹底消磨掉白瑞書對于相親的期待，也讓他深刻認識的到閃婚是一件多麽不靠譜的事。
蕭遠霆大概是看出了他準備離開的想法，将自己的資料冊攤開，推到他面前，緊接着做起自我介紹。
白瑞書用餘光掃了兩眼資料，這更像是一份極為詳細的簡歷，甚至把從小到大的學校和獎勵都列了上去，而面試的工作是他的結婚對象。
Advertisement
“我可以為你提供豐厚的物質保證，衣食住行這方面全都不用你操心。”
“你可以擁有充足的自由，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而且，我住的地方離你單位更近，周邊的幼兒園和中小學也不錯。”
按照蕭遠霆的做派，白瑞書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是為了領養星星而結婚。但他沒想到，在蕭遠霆擺出的條件中，連星星的教育問題都顧及到了。
他終于正眼看向對方。很奇怪，他竟然從那張冷峻的臉上，看出了一絲轉瞬即逝的迫切，似乎比他更需要這段婚姻。
“小瑞，”蕭遠霆的語氣和神情切換得很快，目光精準鎖定白瑞書的眼睛，“我可以給你接受時間，但我保證，接下來不會讓任何一個人跟你相親。”
“我有耐心等待，可絕不不允許我們之前有其他人，如果有的話，我有很多辦法讓他自動退出。”
接下來，他們經過一段漫長的沉默時間。
兩人就這麽誰也不肯讓步地互相注視着。
在白瑞書過去的生活中，他沒有遇見過像蕭遠霆這樣強勢的人，更沒有這樣直接迎着壓迫和威懾看過去。
說來也奇怪，他明明很害怕與人起沖突，居然每次與蕭遠霆對線都沒有退縮。
“好，我同意。”
白瑞書說得聲音很輕，蕭遠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緊繃的身體終于靠到椅背上，露出些滿意的笑容。
他本來還準備了很多話，應對白瑞書的各種疑問和顧慮，然而白瑞書連他結婚的原因都沒問。
這些天，他們之間的尴尬氣氛第一次松弛下來。
不笑還好，蕭遠霆現在這種表情，白瑞書覺得他更像自己心裏的白月光了。
雖然蕭遠霆沒在資料上寫明自己的工作，但根據他列舉的學校和資歷，白瑞書可以推測出他一定是崇城哪家富豪的公子，所以他完全相信對方還準備了很多手段逼他就範。
其實根本不用這麽麻煩，經過上午這幾位相親對象，白瑞書已經想開了。
蕭遠霆的條件就不必說了，單單是這個長相，他每天看着都會高興，他一下就深刻理解了憶辰那組正在錄制的替身文學，誰能拒絕一張求而不得的相似臉呢？
“那走吧 ，去領證。”
既然決定了，白瑞書比蕭遠霆更加爽快，早一天結婚，就代表他能夠早一天将星星接回家。
他這接連的兩句話，成功讓一直處于進攻位置的蕭遠霆怔住了。
蕭遠霆發覺自己對白瑞書的了解還是太少，竟然不知道他有這麽強的行動力。
白瑞書拎着書包站起身，上午過大的信息量讓他忘記了書包下面還壓着資料，“嘩啦”一聲散了滿地。
他本來想小小地耍個帥，給蕭遠霆好好看看自己的灑脫和爽快，看來這一套并不适合他。
蕭遠霆随着他一起彎下身，從地上撿起幾頁紙，其中就有許知烨為他拟好的那份婚前協議：“簽嗎？”
白瑞書将協議接過來，将它和相親資料一起胡亂塞進包裏：“不用了。”
他單純覺得，這種協議對蕭遠霆是不會起任何作用的。
全靠自覺吧！
白瑞書感激地看了咖啡店的服務生一眼，真是抱歉讓他一起看了半上午的奇葩表演。
服務生沖他笑了笑，又指指走在前面的蕭遠霆，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果然，奇葩多了，一個稍微正常點的大家都會覺得他特別好。
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天空也漸漸露出透亮的藍色。
昨夜潮濕的水汽蒸騰的差不多，溫度又變得燥熱起來。
白瑞書捏着紅本本，手心微微發熱。
閃婚他計劃了很久，可真正達成的這一刻，他卻突然有點心慌。
蕭遠霆大概是從他的目光中發現了什麽，伸手拍拍他的手臂：“合作愉快！”
“愉快。”
白瑞書機械地重複着，微微仰起頭，試圖從對方那張熟識的臉上找到幾分安慰，但效果甚微。
“我下午有會，你有事的話就打我電話。”
這對新人領完證才成功交換電話號碼，微信好友都還沒通過。
“好。”白瑞書點點頭，再一次腳步淩亂地從蕭遠霆身邊逃走了。
星星的領養手續辦得很順利，老師通知白瑞書周末就可以過去接星星回家了。
他今天還約了蕭遠霆一起過去。
白瑞書這兩天晚上斷斷續續跟蕭遠霆聊了聊，既然以後要一起生活，他希望在星星面前營造出感情和諧的氛圍，盡量給星星一個完整的家。
他們到福利院的時候，李老師正帶着孩子們在空地上做游戲。
小朋友們都對白瑞書很熟悉，看見他後立刻圍過去，等着他派發手提袋中的零食和玩具。
星星年紀小，每次都搶不到前面，慢慢便習慣了站在隊伍的最外圈，等他們都散開再去抱白瑞書。
兩個手提袋很快見底，領到禮物的孩子被其他老師帶去一旁。
星星這才上前來，攥住白瑞書的食指不撒手，奶聲奶氣地說：“瑞哥哥，星星好想你。”
白瑞書将星星抱起來，笑着從口袋裏拿出最後一袋果汁軟糖遞給他：“我更想你呢！”
聽了他的話，星星黑溜溜的大眼睛更明亮，燦爛的笑容要把人萌化了。
“星星，以後不能叫哥哥了哦！”李老師已經将星星的物品整理好，放在旗杆下面的高臺上。
他其實沒有什麽東西，一般領養家長也都不會要這些，但白瑞書怕星星不适應，要把洗漱用品和常穿的衣服都帶上，回家再慢慢替換。
“我知道！”星星眨眨眼，看了白瑞書幾秒鐘，然後害羞地把頭埋在他的脖頸旁，小聲叫了句：“爸爸。”
白瑞書聽到這個詞，眼眶立刻紅了，将星星抱得更緊些。
這邊溫情滿滿，新晉父子都很開心。
如果不是李老師頻頻看向那邊，白瑞書都快忘了蕭遠霆還在等他們。
今天是蕭遠霆去他家門口接他一起過來的，剛剛又陪他去拜訪了院長，還幫忙提了給小朋友們的禮物。
盡管蕭遠霆一路上都冷着臉沒怎麽說話，但能做到這種程度，白瑞書已經很滿意了。
來到玩耍區後，蕭遠霆遠遠站在一旁，并未上前。
白瑞書能夠理解他，從來沒接觸過孩子的人，突然要給陌生的三歲男孩當爸爸，總會有些不太适應。
白瑞書将星星放到地上，指了指那邊的蕭遠霆。
星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大一小目光交彙的那一刻，竟然是蕭遠霆率先挪開了視線。
他忍住笑意，跟李老師道了別，拉着星星向蕭遠霆走過去。
直到走得很近，蕭遠霆的目光才不得不重新落在星星小小的身影上。
星星有點認生，半邊身子躲在白瑞書的身後，手攥得也更緊了。
白瑞書蹲下來，簡單為他講了一下他們的關系，也将以後要生活在一起的事情告訴他。
星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肉乎乎的臉頰深吸一口氣，站在蕭遠霆面前伸出小手：“我叫星星，你呢？”
蕭遠霆遲遲沒有伸出手，神情極為嚴肅地注視着一米高的小豆丁，像是再端詳着什麽藝術品。
星星沒有等到他的回答，望了白瑞書好幾眼，最後還是悻悻地收回手，兩片粉嫩的薄唇扁在一起，強忍着失落的情緒。
福利院的孩子都很敏感，星星還要更敏感一些。
蕭遠霆的無動于衷讓他認為自己并不受歡迎，甚至有點多餘。
白瑞書将他攬到自己腿邊，又伸出手指捅了捅蕭遠霆的手臂，朝他使了好幾個眼色。
他理解對方，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蕭遠霆第一次見面就把星星弄哭。
蕭遠霆輕輕呼出一口氣，動作僵硬地往前邁了一步，寬厚的手掌緩緩放在星星的頭頂，小心翼翼地拍了兩下。
接着，他又用同樣的動作拍了拍白瑞書的頭發，低沉的聲音中多了絲喑啞：“走吧，我送你們回家。”
--------------------
蕭遠霆:老婆孩子熱炕頭。
***
特別鳴謝小可愛“kcc”灌溉的營養液，mu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