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本來呢,你我之間還是有商有量的,要不要我負責,全憑你自己拿主意,可你非跟我耍心眼,非跟我來欲拒還迎那一套,我還真就上鈎了,真就要負責到底,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應聞隽明白,事到如今,他算是徹底被趙旻這條瘋狗給纏上。趙旻得意地欣賞着應聞隽惱羞成怒,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的神情,還嫌不夠似的,又補了一句:“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我給你時間考慮,強扭的瓜不甜,我趙旻最不喜歡的就是強人所難,我喜歡情投意合,兩情相悅的。我除了這個,還特別的孝順,就喜歡拜訪家中的長輩。”
看着他嬉皮笑臉,應聞隽恨不得把趙旻這身人皮給扒下來,看他內裏到底是個什麽畜生模樣。
二人鬧了個不歡而散,趙旻卻不放在心上,該吃吃該喝喝,連着三天沒回宋家,只因他本來就是個花天酒地的性子,宋千兆也沒在意。三天後的一大早,趙旻醉宿未醒,家裏的門先給人敲響了——應聞隽提着個小皮箱站在外頭。
趙旻開門讓他進來,全然不付三天前魚死網破的模樣,笑道:“三天不着家,你是怎麽騙我舅的?”
應聞隽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沒回答,而是道:“我睡哪裏。”
“随你挑。”趙旻眼神別有深意,應聞隽倒坦蕩的很,徑直走進趙旻卧室中,往他床上一躺,一副為所欲為的模樣看的趙旻直接笑了出來。應聞隽惱怒道:“你笑什麽?你腦子裏來來去去不就想這些?”
趙旻好像心情不錯,在應聞隽旁邊側着躺下,一手支着腦袋,揣着明白裝糊塗道:“你話講的明白些,我腦子裏想什麽了?我不過是想給自己尋個老媽子打掃做飯,你想哪裏去了。我嘴巴挑,這三天裏你得把我照顧好,不過你都給人當太太當五年了,伺候人的功夫想必不會差。”
他言辭刻薄放肆,還以為一番逗弄下來應聞隽又要疾言厲色,誰知這人似乎是在這三天裏想通了,摸清了趙旻的路數,不急也不惱,只順着他的意思諷刺道:“伺候人我爐火純青,不過伺候狗還是頭一回。”
“嘴巴這麽厲害,你不跟我裝可憐啦?”
應聞隽将他一推,背過身躺着,将自己當成一截木頭,要殺要剮,雖趙旻自己折騰,反正他剛跟宋千兆結婚時就是這麽過來的,若認真說來,趙旻的床上功夫還好些,他在小白樓那一夜不是全然沒有感覺。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是趙旻在脫衣服,應聞隽閉着眼,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若趙旻是普通人他大抵會接受的更容易,可趙旻偏偏是他表弟……
“我走了。”
趙旻探身過來,拍了拍應聞隽的臉,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就覺得好笑。
應聞隽差異回頭,見對方已換上一身剪裁得體服帖的銀灰色西裝。
趙旻嚷嚷道:“怎麽了嘛,怎麽這副表情,我不碰你你很失望?人家白天也是要上班的呀。”說罷,不再管應聞隽反應,也沒同他說這三天裏到底要他做什麽,提着公文包,哼笑一聲,走了。
應聞隽坐在床上,打量這房間的布局,裏頭東西少得很,卧室那頭連着一間浴室供人洗漱,裏頭的臺面上擺着瓶印着英文的須後水。主人家不在,他不應該到處亂走,可一想到這房子是趙旻那小畜生在住,應聞隽就懶得顧忌禮儀道德了。
他不一把火将這房子點了,就算他給趙旻面子。
這房子似乎久不住人,哪間屋子都空曠的很,只有二樓走廊盡頭那間歸置的東西還多些,都是女人家用的,不過也都落了灰。
應聞隽順着樓梯下到一樓,見客廳的牆壁中央挂着一副相片,正是他上次來見到的那張。這次趙旻沒再遮着,應聞隽走上前,仔細看了片刻,終于認出站在最左邊的那位是他的小姨,也就是趙旻的小姑。相片中的兩個女人都十七八歲的樣子,另一個人是誰,應聞隽沒有頭緒,卻依稀覺得眼熟。
就在這時,背後一個聲音傳來:“那是小姐,也就是少爺的母親……這是小姐在燕京大學讀書時,和最要好的女朋友照的。”
應聞隽吓了一跳,險些叫出聲,回頭一看,見一位和藹可親的胖女人從廚房走出,看模樣已年逾六十。那婆子說是她年輕時是趙旻母親宋千芊的奶媽,後來有了趙旻,她又幫着宋千芊把趙旻拉扯大,宋千芊去世後,她就跟着趙旻去了趙旻的小姑家,如今趙旻回國,她才再次回到天津來,讓應聞隽跟着趙旻管她喊張媽,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她。
應聞隽一聽便知張媽身份不同于尋常下人,哪裏敢使喚她,慌忙扶着人在沙發上坐了,沒敢說自己是趙旻的表哥,只說是趙旻的朋友。
應聞隽又往相片上看了一眼,問道:“旁邊那女學生,難道不是趙旻她小姑?”
張媽笑着點了點頭,又問應聞隽晚飯想要吃什麽。應聞隽心不在焉,只讓張媽怎麽方便怎麽來,心道原來還有這層關系,宋千芊在和趙岩結婚以前就認識趙旻的小姑,二人同在燕京大學讀書,先成了至交,後成了妯娌,只怕趙岩都是通過妹妹的關系認識了宋千芊。
因着宋千芊婚後與趙岩感情不和很早就搬回天津的緣故,應聞隽倒是沒怎麽見過這位名義上的表舅媽,可為什麽宋千芊去世後,趙旻不跟着趙岩這個當爹的,而是跟着小姑長大?
應聞隽直覺趙旻将自己留下的理由沒有那樣簡單,只警告自己這幾天要小心行事,不要被趙旻給利用。
傍晚時分,客廳電話響了,應聞隽知道是誰,不想搭理,沒過一會,張媽笑眯眯探頭進來:“是少爺打來的,要應先生您接電話呢。”
應聞隽見躲不過,只好硬着頭皮去了。趙旻讓應聞隽換身衣服,晚上陪他去見朋友。
應聞隽道:“不去。”
趙旻遺憾道:“那好吧,你不陪我去見朋友,我只好陪你回貴……”
他話還沒說完,應聞隽就把電話給撂了。張媽提前得了趙旻吩咐,拿着身西裝過來,見應聞隽面上帶氣,便笑着勸了句:“少爺脾氣就這樣,應先生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應聞隽有些尴尬,也不知趙旻是如何跟張媽形容二人關系的,聽張媽這話的語氣,倒像是在勸生氣鬧別扭的兩口子一樣。應聞隽沒接話,只褪下長衫,把西服換上,站在等人高的穿衣鏡前一看,竟恍惚片刻,在宋家後宅待太久,已有些忘記自己多久沒穿過這樣的衣裳了。
張媽站在他身後贊嘆道:“應先生這樣穿才對呢!看着精神多了。”
她又想起什麽,慢騰騰起身,抱來一堆印着英文的瓶瓶罐罐,将老花鏡往鼻梁上推了推,犯難道:“我記得小姐還有幾瓶香水留在這裏,有一瓶是給男士用的,味道沒有那麽香,全放一起,我都分不清楚了……”
應聞隽手指伸過去,手背白的很,從中拿起一瓶。
張媽驚訝道:“應先生認得這些外文啊?”
應聞隽沒吭聲,張媽識趣道:“司機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應聞隽譏諷一笑:“司機?看來這混蛋平時沒少跟他舅裝窮。”
他沒讓司機載自己過去,而是要了地址,步行而去,巴不得等他到時趙旻等人已散場。見面地點是在一家舞廳,這地方應聞隽知道,宋千兆的大兒子愛去,大太太罵過幾回後才消停。他被印度門童領着,進去時趙旻臉頰通紅,看樣子是喝高了,正靠在別人的肩上,見應聞隽一來,便沖他招手。
身邊朋友見狀調侃道:“新歡啊?”
趙旻不反駁,更不解釋,把難題留給應聞隽,故意道:“人家說你是我新歡呢,你告訴他們我們是什麽關系。”
看出他故意給自己難堪,應聞隽在心底冷笑一聲,繼而在衆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中,落落大方地沖趙旻的朋友們打招呼,絲毫不露怯,不露短,往他身邊一坐,溫聲道:“他舅舅是我的丈夫,我跟趙旻是親戚關系,今天我來,是替他舅舅,替柏英盯着,大家盡情玩,今天我們家趙旻埋單。”
應聞隽轉頭,沖趙旻挑釁着點了點頭,見趙旻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