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抱她
第57章 抱她
喬棣棠套了車,去了青山的別院中。
看着別院裏的一草一木,她眼前浮現出了從前和羅幕在這裏玩樂的情形。
自從羅幕離開雲城,她再也沒來過這裏了。
她在附近找了片空地,讓人将羅幕的骸骨放進去,立了一塊碑。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單獨和羅幕說幾句話。”
她席地而坐,拿出來貢品,打開一壺酒,将眼前的兩個杯子都倒滿了。
她端起一杯酒,和另一個酒杯碰了一下,輕抿一口。
這酒可真辣啊。酒入腸中,又熱又辣,滋味也不太好。
不過,這種味道卻讓人覺得很痛快。
她又飲了一口,絮絮叨叨說起這一年來自己發生的事情,又說了鄒禹奇的結局。
“羅幕,他死了,你說巧不巧,我今日剛剛得到了這個消息。殺人償命,惡人總是有惡報的。”
“蘇老爺不去認你,但我要你。這裏有山有水,風景絕佳。你曾說過喜歡這裏,我将你帶回來了,你開不開心?”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等我百年之後也要埋在這裏和你作伴。”
喬棣棠感覺臉上有一絲涼意,她擡眸看向天空。雲城地處南方,冬日極少下雪。此刻天上不知何時下起雪來。
每年冬天,喬棣棠和蘇羅幕都盼望着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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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下一場大雪,在雪中痛痛快快地玩耍,躲在被窩裏看外面的雪景。
想到那些和羅幕在一起的往事,喬棣棠悲從中來。
“羅幕,下雪了,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兩行淚順着眼角滑落。
喬棣棠坐在蘇羅幕的墓前哭了許久,哭到嗓子都啞了,才顫顫巍巍站起來朝着山下走去。
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酒量,她雖然只喝了兩杯酒,身體卻已經站不穩了,走兩步就要往旁邊倒去。好在一旁有樹,她扶着樹慢慢走。
酒勁兒上來之後,她暈得更厲害了,樹都是重影的,她以為自己扶住了樹,實則什麽都沒扶住,眼見着身體往旁邊的草叢倒去。
這時,一條強有力的胳膊攬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攔腰抱了起來。
緊接着一個低沉略帶嘲諷的聲音響了起來:“就這酒量還敢一個人在野外飲酒。”
這麽一晃,喬棣棠更暈了,她閉了閉眼,緩緩睜開。眼前的臉像是有了重影,幻化出來好幾個人的臉。她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來眼前之人是誰。可不知為何對方身上的味道讓她覺得非常安心。
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是對的。
“我酒量确實不好。”
說完,頭靠在了對方的胸前。
“既然——”
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還喝這麽多酒?
顧閑庭剛說了兩個字就見自己喬棣棠将頭埋在了自己胸前。
見她如此乖順,顧閑庭壓在心底的那一口氣漸漸散開了。他不再說什麽,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喬棣棠已經喝醉了,根本不知道此刻的處境如何,只覺得有些颠簸,她害怕自己掉下去,于是抱緊了身前人的脖子。
顧閑庭身體微僵,停下腳步看向了懷中之人。
喬棣棠今日穿了襖子,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鬥篷,此刻整張臉都埋進了毛茸茸的鬥篷之中,看起來格外可愛。因為飲了酒,小臉紅撲撲的,唇微微張開。
顧閑庭眼神一暗,喉結微動。
這時,喬棣棠似乎察覺到了異樣,再次睜開了眼。這一次她對上了一雙淩厲的目光。她看了一眼,喃喃幾個字,放心睡去。
“原來是顧大人啊……”
終于認出他來了。
顧閑庭長嘆一聲,抱着人朝着山下走去。
喬棣棠第二日醒過來時腦袋還有些疼,她緩了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隐約記得自己在羅幕的墓前喝多了,暈乎乎地走下了山。她還記得好像是被人抱着回來的,對着人又哭又鬧。但那男人是誰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正要尋人問問,只見青兒進來了。
青兒帶來了一個消息:“姑娘,楚公子來了。”
喬棣棠有些驚訝。
“竟之哥哥來了?何時來的?”
楚公子,楚竟之,楚竟之的父親和齊銘遠是多年好友。齊銘遠從商,經營布行。楚父從政,是雲城下面的一個縣城的縣令。齊銘遠去世後楚家對齊家也多有幫助。齊銘遠在世時,楚父一直想要撮合楚竟之和喬棣棠。
青兒:“昨晚來的,您當時已經睡下了,楚公子不讓叫醒您。”
喬棣棠愣了一下。
昨晚?難道是楚竟之将自己送回來的?
“我昨日怎麽回來的?”
青兒:“姑娘是自己走回來的。”
喬棣棠:“走回來的?你确定?我身邊沒有旁人?”
青兒:“确定啊,姑娘喝醉了酒,自己慢慢走下山的。我和墨雨一直在山腳等着,一轉頭就看到姑娘抱着樹睡着了。當時您身邊并沒有旁人。我和墨雨合力将姑娘扶回了別院。等到了別苑才發現楚公子已經來了。”
喬棣棠:“哦,這樣啊。”
她明明記得有人将自己從山上抱下來,難道昨日是她的錯覺?又或者是在做夢?
“你請楚家兄長稍等片刻,我馬上就過去。”
青兒:“是。”
喬棣棠收拾好之後,起身去見楚竟之。
楚竟之坐在廳堂裏等着人,目光時不時看向門口。
終于,他聽到門外傳來了動靜,立即站起身來去迎接。
喬棣棠進來時恰好楚竟之已經快走到門口了。
“竟之哥哥,許久不見。”
楚竟之臉上揚起了大大的笑容:“棣棠妹妹,好久不見。”
喬棣棠:“請坐。”
楚竟之:“妹妹也坐。”
喬棣棠:“竟之哥哥用飯了嗎?”
楚竟之臉色微紅,道:“還……還沒。”
喬棣棠自然而又大方地道:“一起吧。”
楚竟之:“好……好。”
喬棣棠喜歡吃甜食,飯食的味道不喜歡太重的。在京城待了大半年的時間,很是不習慣,如今吃到了雲城的飯食才覺得胃裏舒服了些。
兩個人一直安安靜靜吃着飯,楚竟之想到昨日的事情,問道:“聽說妹妹昨日飲酒了?”
喬棣棠:“嗯,吃了兩杯酒。”
楚竟之:“飲酒傷身,妹妹以後還是少喝為好。”
喬棣棠并未解釋什麽,嘴上答應了:“好。”
這個話題很快就結束了。
喬棣棠繼續安安靜靜吃飯。
楚竟之:“妹妹這次怎麽在京城待了那麽久?我還以為……以為……”
“以為我不回來了嗎?”喬棣棠将楚竟之沒說完的話說完了。
楚竟之瞥了喬棣棠一眼,沒說什麽,眼裏有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喬棣棠:“雲城才是我的家,我不會離開這裏的。”
聽到這個回答,楚竟之開心了:“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雲城也挺好的。”
喬棣棠笑了笑。
吃過飯後,楚竟之猶猶豫豫地開口了。
“棣棠妹妹,我母親想讓人去家裏提親,不知道你是何意?”
喬棣棠愣了一下,重複一遍:“提親?”
楚竟之鼓足勇氣,看向喬棣棠:“對,提親。”
喬棣棠看向楚竟之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竟之哥哥,我從前便與你說過,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只當你是我的兄長。”
楚竟之雀躍的心落了下去,但他仍不死心:“我知道,可我想照顧你。從前我沒有功名,如今我已經是舉子了,明年開春就去參加春闱。等春闱過後我就可以像父親一樣入朝為官,到了那時我就有能力照顧你了。”
喬棣棠:“竟之哥哥,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
楚竟之突然問了一句:“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喬棣棠眼前突然浮現出來一個身影,很快又被自己否決了。
“沒有。竟之哥哥為何這樣說?”
楚竟之眼神有幾分閃躲,道:“我總覺得你這次從京城回來不太一樣了,從前你沒對我說這樣重的話。”
喬棣棠并未覺得自己和從前有何不同。從前她也拒絕過楚竟之,并且明确表示二人不可能。或許是因為楚家并未提前與他們說一聲便決定要提親,所以語氣重了些。
“你我年歲都到了适婚的年紀,我只是不想耽誤你。”
楚竟之突然轉移了話題:“京城的公子們是不是和雲城的不同?”
喬棣棠皺眉。
她拒絕楚竟之和別人無關。
楚竟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棣棠妹妹了。”
雖然他從前便知道喬棣棠是京城伯爵府的姑娘,但這麽多年來她并未和伯爵府聯系過,如今伯爵府主動接她回京,他發現了兩個人之間的察覺。
喬棣棠:“你知道的,我并不看重門第。”
楚竟之眼睛又亮了起來。
喬棣棠:“可我想找的夫婿一定是自己喜歡的。”
盡管喬棣棠這般說,楚竟之也沒有完全失去希望。
兩人很快結束了這個話題。
因為快過年了,府中的事情多,喬棣棠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城,楚竟之也要讀書,和她一起坐馬車回去。
上馬車時,楚竟之突然伸過來手扶了一下喬棣棠。
喬棣棠頓時覺得有些不适,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從前楚竟之從未做過這等親密的舉動,今日怎會這般。
喬棣棠剛想說些什麽,楚竟之又将手縮了回去。
若此刻再說未免顯得自己有些大題小做了,喬棣棠沒說什麽。
上了馬車後,喬棣棠閉着眼休息。
楚竟之坐在另一側。
顧閑庭看着遠去的馬車,感覺自己的胸口快要炸開了。
怪不得毫無留戀地離開京城,原來是因為雲城有人在等着她。
她對他從無情意。
一旁的誠王對護衛道:“去查查那男子是何人。”
阿金觑了一眼主子的臉色,小聲對誠王道:“王爺,不用查了,我們已經查過了。”
誠王眼底浮現出來一絲詫異的神色,瞥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好友。
嘴上說着不在乎,私下卻将喬大姑娘身邊的男子查了個清楚。
“那人是誰?”
阿金看着主子陰沉的臉,硬着頭皮說道:“喬姑娘和楚公子從小一起長大,兩家有意結親。楚夫人已經在雲城找好媒人了,這兩日就去齊府提親。”
誠王大驚,看向顧閑庭。
這怎麽行?
若是喬姑娘嫁給別人了,随之怎麽辦?
不行,他得阻止這件事。
“今日本王就去齊府提親!”
顧閑庭側頭看向誠王。
怕好友誤會,誠王連忙解釋:“為你提親。”
顧閑庭:“多謝殿下好意,不用了。”
說完,他沉着臉下山了。
誠王扯住了想要跟下去的阿金,問:“你家大人這是什麽意思?他究竟是打算放棄了,還是有別的打算?”
阿金搖頭:“屬下不知道。”
自從知道喬姑娘離開了京城,他們家大人又恢複到從前的模樣了。不,比從前還可怕。從前只是不愛說話也不愛笑,現在是喜怒不定。昨晚回來時明明心情還挺好,眼下又不高興了。
他雖不知道大人心中所想,但他能肯定大人的喜怒和喬姑娘有關。
他只希望喬姑娘能趕緊理一理他們大人,拯救他們這些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