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冷淡
第63章 冷淡
第二日一早,下朝之後顧閑庭如同往常一樣朝着刑部行去,剛邁上臺階就被人叫住了。
“顧大人。”
聽着這道熟悉的聲音,顧閑庭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聲音的來源。
今日喬棣棠穿了一件碧色的衣裙,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爽,配着臉上淺淺的笑容,仿佛一陣春風拂過心田,沁人心脾。
随着喬棣棠走近,顧閑庭的心不受控地加快了幾分。
喬棣棠:“顧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呀!”
想到昨日得來的消息,顧閑庭抿了抿唇,冷淡道:“喬姑娘。”
顧閑庭的冷淡在喬棣棠意料之外。去年二人剛認識時顧閑庭對她非常冷淡,但後來随着接觸,兩人之間的關系比一開始緩和了許多,顧閑庭甚至會對她笑了。如今數月不見,顧閑庭又恢複了從前的冷淡。
可他年前明明還給她傳過消息,指點過她。
如今這般冷淡又是為何?
雖有些不适,喬棣棠只是微微一怔之後就接受了這一點。兩人本就是因為案子才結識,如今案子已了,兩人之間再沒有其他牽扯。
喬棣棠忍住心底泛起來的不适,臉上維持着原來的笑容:“多謝顧大人提醒。”
顧閑庭只是看着喬棣棠,一句話沒說。
喬棣棠将一個袋子遞給了顧閑庭,道:“這裏面或許有顧大人想要的東西。”
顧閑庭垂眸看向喬棣棠手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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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棣棠見他不接,壓低聲音道:“那些富商中有不少是我父親的好友,這些日子我找到了些證據,或許對您查案子有用。”
她從來不會白白找人幫忙,定會拿出來一些別人需要的東西來交換。
顧閑庭拿出來裏面的東西,簡單看過之後,擡眸看向了喬棣棠。
這些東西确實對他有用。年前他去雲城查過此事,因為京城事多,他先回來了,安排了下屬去查,不過,不如她得到的消息多。
她的确很聰慧,知道他想要什麽,投他所好。
只是,這份好全然是利用,并無半分真心。
他對她而言究竟算什麽?
一個陌生人嗎?
顧閑庭瞥了一眼不遠處走過來的人,道:“喬姑娘是個商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給顧某送案子的線索,你的要求是什麽?”
青兒震驚地看向顧閑庭,又看了看自家姑娘。
喬棣棠沒想到顧閑庭會說出來這樣的話,她如同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般,雀躍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她以為他們二人算得上是朋友了,沒想到他是這樣看她的。
她握了握拳,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過,他說的也對,她當初接近他的目的本就不單純,這一次來京城也的确對他有所求。她為顧閑庭提供更多線索,換顧閑庭手裏的消息。她想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
顧閑庭說的沒錯,只是話說得直白了些。
這些年在商場上她聽過更難聽的話。
她剛要說些什麽,身後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下官見過顧大人。”
喬棣棠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顧閑庭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緊接着,顧閑庭看向喬棣棠:“喬姑娘,這裏是刑部,閑雜人等不得靠近,以後無事就不要來這裏了。”
他在趕她走……年前她來過多次,他從來沒有攆過她。
喬棣棠一顆心頓時墜入谷底。
男子看看喬棣棠又看看顧閑庭,擡步朝着刑部走去。
顧閑庭瞥了一眼身後的男子,腳步聲很快消失,但牆角多了一片陰影。
那人是刑部的一名主事,姓黃,是太子的人,之前他調查鄒禹奇的案子時他沒少向太子傳遞消息。好在他早有防備,他傳遞給太子的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
經過黃主事的打斷,喬棣棠已經平複了起伏的心緒。她左右不了顧閑庭對她的态度,她只能先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四下看了看,見無人,低聲而又堅定地說道:“顧大人,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您能将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嗎?”
顧閑庭:“喬姑娘怕是找錯人了。顧某是刑部官員,做任何事都會依照法度,不會為任何人報私仇。”
報私仇……她何時報過私仇?當初即便那麽恨鄒禹奇她都沒有私下對其做過什麽事,一直在積極努力尋找證據,用法律來審判他的罪行。
沒想到他竟這樣想她。
喬棣棠的心冷了下來。她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了幾分:“我不是想讓你為我報私仇,我做這些事是想為你提供一些證據,以便将殺人兇手繩之以法。”
顧閑庭:“喬姑娘未免将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顧某沒這樣的能力。喬姑娘還是想些顧某能辦到的事情做酬勞吧。”
喬棣棠不知顧閑庭為何會有如此改變,她擡眸看向顧閑庭。
只覺得眼前這個人無比陌生。
陌生……是啊,他們本就是陌生人。她不過是商賈之女,他是侯府世子。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生活中也沒有任何交集。
是她逾矩了。
“顧大人的好意民女心領了,我不需要任何報酬,只希望案子能早日偵破。打擾大人了,民女告辭。”
說罷,喬棣棠朝着顧閑庭福了福身,轉身上了馬車離去。
顧閑庭眉頭緊鎖,目送喬棣棠離開。
上了馬車後,喬棣棠的臉色難看得很。
青兒十分不解:“姑娘,顧大人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今日怎麽會對您說這麽難聽的話。”
喬棣棠也不懂:“不知道。”
青兒仔細琢磨了一會兒,猜測:“難道是因為對方是太子,他不敢得罪?”
喬棣棠雖然對顧閑庭剛剛的态度很不悅,但還是搖了搖頭:“應該不是這個原因。他若是畏懼對方的身份當初就不會去查鄒禹奇,也不會查封孫記。鄒禹奇可是太子的人,孫記又是太子的産業,他敢明目張膽去查就說明他并不害怕太子。估計是別的原因。”
喬棣棠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顧閑庭轉變的原因,總覺得他對她的态度怪怪的。
難不成是自己哪裏得罪了他?
應該沒有吧。
這幾個月他們二人都不曾見面,她又怎麽可能會得罪他。
罷了,她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父親給了她和母親安穩的生活,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親人,他的死因她一定要查清楚。即便那人是太子,她也要盡自己所能為父親報仇。
青兒:“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喬棣棠:“先回別院吧,再慢慢想辦法。”
青兒:“是。”
喬棣棠閉上了眼,腦子裏亂亂的,心上也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
顧閑庭……
她今日太不淡定了。說到底她和顧閑庭只是普通朋友,是她有求于他,他拒絕她也很正常。剛接手齊家生意時她也時常被人拒絕。
她自問是一個冷靜理智之人,可不知為何今日因為顧閑庭的态度心緒起伏非常大。
第二日一早,喬棣棠回了泰平伯府。
唐氏不知何時已經被泰平伯放了出來,喬月楠也被放出來了。
喬月楠:“呦,我當是誰回來了,原來是大姐姐啊!大姐姐之前不是走了麽,如今還回來做什麽?莫不是瞧着伯爵府要發達了,又來占便宜了?”
唐氏笑了笑,道:“月楠,怎麽說你大姐姐呢。你大姐姐定是知道咱們府的爵位保住了,來祝賀的。”
喬月楠和唐氏母女倆又輪番說了些譏諷的話。
喬棣棠面上一片平靜,心裏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短短數月究竟發生了何事?父親将唐氏和喬月楠放出來他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二人如今的态度,她們似乎多了什麽仰仗,底氣十足。而且,她為程淑怡争過來的管家權似乎又回到了唐氏的手中。
喬知禮的妻子程淑怡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嘴:“母親,大妹妹剛回京,想必十分勞累,不如兒媳帶她下去休息,等晚上再過來給您和祖母、父親請安。”
唐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程淑怡,道:“嗯,還是你知道心疼棣棠,下去吧。”
待回到梧桐院中,程淑怡揮退了衆人,将門關上。
“妹妹怎麽又回到京城了?聽我一句勸,明日就回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喬棣棠不解:“嫂嫂何故說這樣的話?”
程淑怡看向喬棣棠,道:“京城如今不太平,自打年前誠王代太子參加了祭祀,太子那邊就不平靜了。他私下聯絡了許多朝臣,逼着大家站隊。”
喬棣棠沒想到京城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想到本該降爵的泰平伯府保住了爵位,喬棣棠道:“父親依附于太子了?”
程淑怡點了點頭。
喬棣棠剛想說什麽,又想到了剛剛唐氏和喬月楠的态度,道:“唐家也依附太子了?”
程淑怡:“妹妹猜的沒錯。唐家先依附于太子,故而父親将母親和二妹妹放了出來。後來太子以保住爵位之事拉攏父親,父親同意了。”
喬棣棠點了點頭。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就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年前泰平伯給她寫了幾封信催她回京,過了年就不再理會她了,原來是有了更大的靠山,不需要她了。
程淑怡握住了喬棣棠的手,道:“妹妹,我知道你喜歡誠王。太子本就因為誠王代其參加祭祀一事對其不滿,處處針對他。你不如先回雲城躲一躲,免得被太子的人對付。”
看着程淑怡眼底的擔憂,喬棣棠道:“嫂嫂放心,我和誠王之間沒有任何私情,這件事我能處理好的。”
程淑怡松了一口氣。
不過,既然和誠王沒有私情,那她這次為何回到京城來?
“那你此次回京……”
喬棣棠:“有些別的事情要辦。”
程淑怡:“嗯。”
喬棣棠突然問了一句:“兄長也站在太子那邊嗎?”
程淑怡頓時一怔。
喬棣棠:“看來兄長選了誠王。”
程淑怡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喬棣棠:
“嫂嫂放心,我什麽都不會說的,您也不用為我擔心。”
程淑怡:“那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喬棣棠:“嫂嫂慢走。”
程淑怡走後,喬棣棠坐在窗邊靜靜思考了許久。忽然,一陣雷聲響起。
喬棣棠擡眸看向天邊。
烏雲滾滾,山雨欲來。
她沒想到京城如今已經是這樣子了,太子竟然這般急切,将手伸到了朝臣這裏。如今的京城危機四伏。她所謀之事怕是要從長計議了。
“青兒,你去打聽一下最近幾個月京城中發生了什麽事。”
“是,姑娘。”
不多時,雨落下來了。
春雨貴如油,一場雨後,今年的莊稼有福了。
晚上,正院那邊來人說泰平伯回來,請她去安壽堂用晚飯。
此舉令喬棣棠頗為意外。
泰平伯就是個唯利是圖之人,如今自己對他沒了可利用之處,他怎麽還會來搭理她,想來應該是有目的的。
這頓飯怕是會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