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春宵帳暖天将曙 “只想立刻和你進洞房……

第46章 春宵帳暖天将曙 “只想立刻和你進洞房……

短短一個月之內,車隊橫跨秦州,渡過東江,途經虞州,終于抵達京城。

街市上的行人熙來攘往,随處可見丹樓畫閣、珠簾繡幕。寬闊的道路縱橫交錯,一望無際,羅帏香車穿梭而去,高頭駿馬奔馳而來,遍地錦繡,滿城榮光,堪稱一片太平繁華氣象。

華瑤拉開車簾,望向窗外:“我們到京城了。”

華瑤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時隔一年,她重歸故鄉,心中沒有半分感懷,只有無窮無盡的算計。

她必須謹小慎微,亦如往常一般夾着尾巴做人。否則,一旦她威脅到父皇的權位,父皇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正如當年,父皇殺了她的母親。

她閉上雙眼,放下車簾。

拱衛司的一群高手封鎖了整條街道,都知監的掌印太監守在路口,伏跪行禮道:“恭迎二皇子殿下、四公主殿下回城!叩請二位殿下萬福金安!謝公子榮貴金安!”

掌印太監此言一出,拱衛司、都知監、鎮撫司的一衆人等紛紛下跪行禮。衆人眼見皇族的車隊從他們面前走過,緩緩地駛入武侯大街盡頭的一座行宮。

聖上有令,華瑤和晉明不得外出,必須暫居行宮,聽候聖谕。

這座行宮名為“嘉元宮”,原本是嘉元長公主的府邸。

嘉元長公主,乃是華瑤的親姑母。

昭寧十四年,嘉元長公主結黨營私,謀危社稷,犯下了天理難容的大罪。當今聖上念在他與嘉元的“手足之情”,将她囚禁于養蜂夾道,迄今已有十一年。

聖上處死了嘉元的丈夫、女兒、近臣以及一衆侍衛、侍女,只留嘉元一人茍活于世。

嘉元長公主在養蜂夾道中茍延殘喘,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太監日日夜夜給她講述她的丈夫與女兒的死狀——他們死于淩遲。血淋淋的肉片被扔在菜市口,就像一攤爛泥,野狗、賤民将其搶食一空。

嘉元本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哪裏受得了這等折磨?

Advertisement

早在幾年前,她就成了瘋婆子。民間戲稱她為“蜂瘋婆”。

凡是路過養蜂夾道的人,皆能聽見

“蜂瘋婆”的哭嚎,從早到晚,永無休止。

而今,聖上命令華瑤和晉明入住嘉元宮,他敲打這一雙兒女的深意再明顯不過了。

華瑤時刻謹記姑母的前車之鑒。她寧死也不會犯下相同的錯誤。

十幾年前,姑母大張旗鼓地結交朝臣,大開賄賂之門,私下裏與父皇談笑時,也曾經頂撞過父皇。父皇面上不顯,心中早生芥蒂。

姑母是父皇一母同胞的姐姐。姑母有恃無恐,以至于釀成大錯。

*

華瑤住進嘉元宮的第一夜,不幸發了一場噩夢。

她夢見了姑母。

彼時的華瑤尚且年幼,身高還沒一張桌子高。她仰起頭,怔怔地望着姑母,只見姑母一身錦衣華服,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她喊了一聲“姑母”,姑母立刻彎下腰來,對她溫言軟語。

姑母連聲誇贊,說華瑤才思敏捷,将來必定大有作為。

華瑤朝姑母揮了揮手,姑母就拔下她發間的一支珠翠金釵,送給華瑤當做見面禮。

後來,姑母出事,父皇震怒,淑妃生怕華瑤受到牽連,就找出那支珠翠金釵,偷偷埋到了後院的地下。淑妃嚴令禁止華瑤再提到“嘉元”二字,這麽多年過去,華瑤都快忘記嘉元了。

長夜漫漫,華瑤從噩夢中驚醒。

床榻上只有她一個人。

謝雲潇的住處離她不遠。

但是,嘉元宮處處有眼線,華瑤不敢造次。她緊緊抱住自己的小鹦鹉枕,沒來由地心慌起來。她反複推敲太監和女官的言行舉止,甚至記起了今日白天,晉明斜眼看她時,那漠然譏嘲的一笑。

晉明的母親是蕭貴妃。晉明在朝堂裏有他的部署,在秦州又有一塊富饒的封地。他争不過雍城的兵權,那又如何?京城才是他的大本營。

華瑤仔細思索一番,重新安排了她的計劃。直到黎明破曉時,她才昏昏沉沉地躺下。

雞鳴三聲過後,華瑤立即跳下床,沐浴更衣,着裝打扮。她等來掌印太監的傳召,便與太監攀談起來,言談間極是客氣。

衆所周知,晉明十分厭惡太監。他身旁從來沒有任何太監伺候,太監必須離他至少十步之遠。

今日一早,掌印太監先去了晉明的寝宮宣旨。

太監不能入內,只在殿外傳話,跪安離去,沾了滿身的晨露。如今來了四公主的寝宮,四公主對他和顏悅色,他不禁躬身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華瑤道:“借公公吉言。我奉父皇之命,外出一年,昨日才回京城,對于京城諸事一概不知。請問公公,宮裏是否添了什麽新規矩?嘉元宮裏沒有管事嬷嬷,我也不知道請教誰才好。”

太監道:“宮裏的規矩,從來沒變過。殿下戰功卓著,算得京城一樁佳話,太後娘娘也略有耳聞。殿下若有什麽需求的,盡管吩咐奴婢便是。”

華瑤會心一笑:“有勞公公,我在戰場上受過重傷,落下了病根,如今身子有些虛弱,舊傷未愈,夜裏時常驚悸,若是方便的話,我想請太醫來給我診脈。”

太監再次行禮,方才告退。

太監出門之前,華瑤特意囑咐她的侍女去攙扶太監,只因嘉元宮的每一道門檻都比其他宮殿的門檻更高一些。

此時的天色更亮,蒼穹碧藍如洗,樓閣巍峨如山,鳥雀飛翔在檐梁與游廊之間,千百道霞光照耀着琉璃瓦片,映出一片壯麗而輝煌的氣象。許多年前,嘉元長公主和她的女兒或許就站在這一處地方,遙望同樣的景致風光。

當日上午,華瑤和晉明分別坐上兩輛馬車,同路去往皇城。

皇城又名“天宮帝闕”,數丈高的城牆拔地而起,宮殿繞着宮殿,樓臺連着樓臺,均是以琉璃為窗、金玉為瓦。城內的街道橫豎交叉,猶如星羅密布,每一個岔口皆有侍衛把守,人人臉上都毫無表情,像是立在宮牆下的一座座泥像。

華瑤心跳如擂鼓,但她分外冷靜。

臨近昭仁殿之際,馬車停了。華瑤跳下馬車,走得比晉明稍微慢一些,等她跨進昭仁殿的正門,晉明早就在殿內怡然自得地笑開了。

金碧輝煌的昭仁殿裏,每一處陳設皆是舉世無雙的瑰寶。

皇帝、皇後、太後三人高居最上位,而蕭貴妃、大皇子、三公主端坐在下方。

華瑤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禮,甚至磕紅了自己的額頭。她垂首低眉,無比謙遜恭謹,按照次序對着諸位長輩請安。

皇帝未開金口,華瑤不敢起來。

華瑤在地上跪了好久,太後才說:“四公主在戰場上為朝廷立了功業,有功在身,賜坐賜茶。”

晉明進宮片刻,皇帝就賞了他一個座位。而華瑤跪了半天,方得太後的幾分照拂。

華瑤安靜地落座,雙手搭放在膝頭,從始至終不曾與皇帝對視。

大殿內一時靜寂,蕭貴妃忽然開口:“四公主在雍城講究法度,治理有方,把雍城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略微擡袖,絲錦手帕微微掩唇,極輕聲地笑了笑,才說:“臣妾原先以為,四公主自小便是乖順文靜的性子。這女兒家啊,到了外頭,越多磨練些,越有真情實性。臣妾聽聞四公主的煊赫戰功,方知公主能征善戰,謀略過人,把二十萬羌羯大軍耍得團團轉,不戰自敗。京城的百姓都在傳唱公主的事跡,真是自古英豪出少年。”

華瑤捏緊了自己的衣袖。

蕭貴妃是皇帝的寵妾。她保養得當,眼角眉梢并無一絲皺紋,較之不谙世事的豆蔻少女,自有一番秀麗風韻,比之人情通達的淑惠美婦,又多幾分桃李嬌柔。

蕭貴妃針對華瑤的這番話,便是她的枕邊風,早已吹進了皇帝的耳朵。

華瑤仍然不能開口。

她在這裏的輩分最低。

未經允許,連一個字都不可以講。

她的眼眶逐漸泛紅,唇色慘白,脊背挺得筆直,身形搖搖欲墜。蕭貴妃還在指摘她的錯處,她的冷汗也從額前緩緩滴落。

終于,她的姐姐方謹插話道:“皇妹的身體,似乎有些不适。”

太後接話道:“哀家聽說,四公主這一年打過不少仗,受過許多傷,舊傷複發,四公主的身子也垮了。”

“竟有這等事嗎?”皇後頗為訝然,“依臣妾淺見,四公主應是伶俐懂事的孩子。她在涼州立功立事,何嘗不是為家為國、盡忠盡孝呢?京城百姓推崇公主,當然也是看在天家的顏面上。”

皇後是皇帝的第四任妻子。她今年才剛過三十歲,極為年輕,出身顯貴,又是八皇子的生母,與蕭貴妃水火不容。

蕭貴妃立刻說:“皇後娘娘,您有所不知,雍城的稅務……”

她還沒講完一句話,皇帝擡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聲。她收攏五指,寇丹紅色的指甲嬌豔欲滴,緊緊抵着紫檀木座椅的錦緞扶手。

直到此刻,皇帝才問:“平定雍城之亂,收繳幾十萬稅銀,應有何賞?”

華瑤抓緊機會,擡起頭來,遠遠地望着皇帝:“父皇在上,兒臣只想為父分憂,以盡孝心,兒臣不敢居功自傲,更不敢貪功求賞。雍城之戰,大功在于守城将領,至于稅銀,事出有因……雍城的稅務司恰好有幾位擅長算術的賢才,他們出謀劃策,解開了難題。兒臣已将他們舉薦到戶部。”

她繼續說:“兒臣在雍城,确實是九死一生,多次重傷,醫館的大夫盡力救治,依舊落下了病根。”

重傷是真,病根是假。

她之所以提到“雍城醫館的大夫”,是因為她知道雍城醫館之內,尚有朝廷的細作。她傷勢最嚴重的時候,特意找來所有大夫看病,如此一來,皇帝多少會給她一點薄面。

她還說:“貴妃娘娘過譽,兒臣愧不敢當。今朝得見父皇、母後、皇祖母、皇兄皇姐,兒臣已是感激涕零,亦無所求……”

“宣太醫觐見,”太後端起一盞茶,“這孩子真可憐,急得滿頭是汗。”

太後緩聲道:“皇帝,先前你也命令大理寺查過了,晉明和華瑤都不曾起兵。他們這兄妹兩人,在雍城生了嫌隙,鬧得風風雨雨,也是高陽家的家事,不用懲戒太過。尤其四公主落得一身是傷,應當仔細調養調養,她年紀還小,才剛滿十八歲,還是小孩子的心性,她又素來是個恭謹孝順的,哀家看她做不來莽撞事。”

三公主方謹附和道:“皇妹心性天真爛漫,十七歲之前,從未離開過皇宮,确實是不通世故。皇妹獨自去到外頭,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竟與二哥生了嫌隙,原也不過是一場誤會,兄妹之間,哪有隔夜仇呢,說開了就好了。”

大皇子東無也說:“今年四月,皇妹才剛滿十八歲,先前她還沒成年,不太懂事。她若冒犯了二弟,大概也是無心之失,我代她對二弟,賠個不是。皇妹畢竟有傷在身,二弟別太苛責她了。”

晉明啞然失笑。他看向東無,正要開口,那一廂的太醫忽然來了。

太醫跪地叩拜,再為華瑤請脈,診出她體弱氣虛,血脈虧損,夜夢驚悸,必須多加調理。

怎麽可能不虛呢?華瑤整整兩天兩夜沒吃東西,她在宮裏不敢随便品嘗任何美食,這是淑妃教給她的規矩。人在宮中,寧願餓死,也不能吃一口來路不明的飯菜。

太醫講完她的嚴重病情,父皇的面色反倒變好了。

她真想笑啊,父皇對她,可曾有過半點父親的溫情呢?

但她羽翼未豐,還不能和父皇撕破臉。

她又說了不少話,表盡忠心,句句感人肺腑,極其謹小慎微。

昭仁殿內的花香浮動,華瑤疲憊至極,有些頭暈目眩。她握緊扶手,只聽太後又問了她一次,想要什麽賞賜?

“皇妹年滿十八,”方謹贊同道,“按理說,這是該成家的年紀。”

依照皇族的規矩,皇子或公主年滿十八之後,皇帝與太後要立即為其賜婚。

方謹打算把她手底下的人安排給華瑤做驸馬。好幾年前,華瑤就向她投了誠,她願意在婚事上幫妹妹一把。

怎料,華瑤忽然跪倒,萬般誠懇道:“兒臣有一事禀告,不知當講不當講,此事涉及涼州軍務。”

片刻後,父皇回應道:“講吧。”

華瑤這才吐露道:“兒臣鬥膽,請求父皇将謝雲潇……賜予兒臣做驸馬。雍城一戰之所以大捷,是因為涼州兵将骁勇善戰,戚歸禾戰死以後,謝雲潇頂替了兄長的軍職。依照《大梁律》,鎮國将軍一家立下大功,朝廷需封大賞,父皇賜與謝雲潇驸馬之位,一來是榮恩浩蕩,內外相應,二來是謝雲潇年紀尚輕,不堪大任……”

“年紀尚輕,不堪大任”的深意是,謝雲潇做了驸馬,就會遠離官場,備受皇族的約束。

華瑤還沒講完,晉明打斷了她的話:“我在雍城時,常聽人說,謝公子……哎,事關皇妹的聲譽,皇兄也不便多言。”

華瑤的臉色一瞬間漲紅:“是,是,謝公子确實美若天仙,兒臣,兒臣身邊伺候的也有幾個,比如近身侍衛……”

她前言不搭後語,反倒顯得她是一時心血來潮,并非提前打好了腹稿。

蕭貴妃笑道:“真好啊,謝公子和四公主不僅是骁勇善戰的豪傑,還是一對金童玉女,傳承一段佳話。”

“不瞞您說,”華瑤急忙道,“兒臣所有的尊榮恩寵都源于‘高陽’二字,兒臣指天發誓,萬事皆以父皇為先,以‘高陽’為先!”

她的話音擲地有聲。

皇帝和太後都沒有當場賜婚,這在華瑤的意料之內。華瑤猜測,皇帝和太後一定會從長計議。他們不能像殺了戚歸禾一樣殺了謝雲潇,因為羌羯之亂已被平定,謝雲潇的武功登峰造極,他貴為謝家的嫡系公子,身負豐功偉績,背後還有世家貴族與涼州軍營。

皇帝還要顧忌鎮國将軍的功業,更不能寒了一衆忠臣的心。皇帝下旨賜婚,對謝雲潇明升實貶,就能拔除謝雲潇在朝為官的禍患。日後皇帝再收繳涼州的兵權,還能以“家事”的名義向鎮國将軍發難。

*

七日之後,華瑤和晉明仍然住在嘉元宮,晉明并未收到任何聖旨,華瑤卻等來了她心心念念的賜婚。

她反複閱讀皇帝和太後的賜婚懿旨,片刻都沒耽誤,飛快地備好車馬,趕去了京城謝家的宅邸。

當日早晨,華瑤拜會了謝雲潇的祖父,鄭重地送出了聘禮,交換了文書。當日下午,她又找到禮部和欽天監的官員,順利地定下了大婚日期。

至此,她的婚事終于塵埃落定。

數日之前,謝雲潇從嘉元宮搬進了京城謝家。

從那之後,華瑤再也沒有見過他。

謝家的規矩十分森嚴。按照謝家的家規,未婚男女在婚約之後、婚典之前都不能見面。

華瑤看不到謝雲潇,并沒有感到一絲焦慮或煩躁,她又習慣了一個人睡覺。畢竟她的小鹦鹉枕永遠不會離開她。

她滿懷耐心地等到了這一年的八月下旬。

彼時京城的暑氣未消,萬裏無雲,風和日麗,三街六市懸燈結彩,場面熱鬧非凡。

這場婚典不算隆重,遠遠比不上當年三公主大婚。時間緊迫,禮部來不及準備,只能一切從簡,盡早交差。

華瑤在京城沒有公主府。太後賜給她一座嶄新的宅邸,那是鄰近京城河道的一處行宮,名為“興慶宮”,名字很吉利,地方卻不太寬敞,僅有五六間殿宇,不過華瑤并不介意。

婚典當日,興慶宮的賓客絡繹不絕,京城的世家貴族、公卿王侯幾乎都來齊了。

廳堂內高朋滿座,花團錦簇,各式各樣的賀禮都被金玉遐、杜蘭澤記錄在冊。

金玉遐、杜蘭澤作為華瑤的近臣,負責清點禮金、招待貴客。他們在雍城練出來的算賬本事,剛好用于今日的場面。他們發現樸家的賀禮格外貴重,樸家是淑妃的母族,而淑妃是華瑤的養母。

送禮之人,乃是樸家公子,名為樸月梭。

樸月梭年約二十歲出頭,文武雙全,氣度不凡,容貌極其英俊,裝束極其雅致,雖是來參加婚典的,但他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宛如前來吊喪。要不是他禮金給的多,金玉遐都懶得跟他講話。

杜蘭澤小聲道:“你認真點,禮數周全些,他是殿下的表哥,我們不能輕慢他。”

金玉遐的聲音更小:“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杜蘭澤掃視全場,并未接話。

時值晌午,吉時已到,謝家送親的隊伍行至“興慶宮”門口,絲竹琴瑟之聲連綿不絕。

華瑤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親手把謝雲潇從花轎裏牽了出來。

謝雲潇的衆多親兵護衛在側,陣勢浩大而威武。華瑤莫名有些慌張。她緊緊地抓着謝雲潇的手,他以紅巾遮面,她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悄悄地問他:“潇潇,你高興嗎?”

謝雲潇道:“一般。”

“大喜之日,”華瑤嚴肅道,“你必須高興起來。”

謝雲潇默不作聲。

華瑤自言自語:“我很高興呢,第一次見你穿紅色衣裳,肯定特別好看。我不想在前廳應酬了,只想立刻和你進洞房。”

她用氣音說話,聲音很輕,只有謝雲潇聽見了,他緩緩摩挲她的手指:“我會在房中等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