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鐵樹開花

午後,酒樓。

沈甜從馬車上跳下來,對上前迎客的小二道:“我姓沈,去東面的包廂。”

“好嘞,您這邊請,這邊請!”看到沈甜給出的小費,小二臉上笑容更甚,殷勤地領着沈甜上了樓。

将包廂門關上,沈甜走過屏風,撲面而來,而桌前只坐着一個身着玄衣的青年男子。看見他,沈甜擡手便拜:“東公子。”

東公子道:“你我之間,何須多這些虛禮?快坐吧。”

沈甜入座,笑道:“遠遠就聞到醉桃仙和泣彭羹的香味,美酒好菜,在下有口福了。”

“知道你好美食,這一頓,我可是早早訂下了。旁的不說,這道兔纖可是道功夫菜,你可一定要嘗嘗。”

“承蒙公子厚愛,在下怎能辜負此番美意?”

兩人相視一笑,東公子先動筷,沈甜這才拿起筷子——先吃他心心念念的蜜汁蜂巢糕。兩人簡單用了兩口,東公子道:“還要同你賠不是,王家案牽連你,實屬無奈。”

“公子言重了,能為您分憂,是在下的榮幸。”沈甜心說,嘴上說賠不是,我看你的表情很理所當然啊!裝都不裝,原是我不配了。

東公子:“王家案暫且告一段落,多虧你這幾個月的配合。”

沈甜:“公子,可看過那封信了嗎?”

東公子:“我知你想問什麽。”

沈甜一時急切,想要追問,東公子卻夾了一筷子菜,細嚼慢咽起來,沈甜只得咽下追問,默默靜等。

看沈甜不斷瞟向自己,眼神幽怨,東公子輕嘆:“算了,你真是沒變多少,什麽事都要追根究底。”

沈甜:“公子讓我不要插手,我這幾個月可是忍着什麽都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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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公子:“所以現在直接來問我了?”

沈甜:“也不算食言。”

東公子搖頭,無奈道:“真不知說你狡猾還是耿直好……”

他把信拿出來,正是沈甜在永夜島書室中偷出來的那一封。東公子将信放在桌上挪給沈甜,道:“這信我不能留,也沒有用處,還是還給你吧。”

沈甜沒有多問,直接将信紙收在身上。

東公子道:“八年前,葉氏逆臣勾結外敵,意圖謀反。彼時百官彈劾,更有親王舉證。葉氏株連九族,其中三族滅。”

沈甜怎麽也沒想到,他懷疑多日的葉家竟然意圖謀逆,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敗落,難怪他近日苦思冥想,也沒能想到什麽葉家。但如果這已經是八年前的事,王家又為什麽又要提及,東公子又為什麽勸他不要再查?

回想信紙上的話,沈甜忽然想到一個十分駭人的可能性,這讓他渾身一震,不能言語。

東公子忽然擡頭,轉瞬間,幾個黑衣人竟破窗而入!沈甜從震驚中回神,當即起身,被東公子一把扯到身前,險些踉跄沒站穩,迎面又是數道飛镖暗箭。沈甜哪裏是吃素的?當即抽出拂塵朝空中揮掃,拂塵絲雖柔軟,裹上內勁後竟将這些利器盡數打落。

“怎麽是兩個人?”其中一個黑衣人急道,其它人也納悶:“哪個才是東元良?”

沈甜忙道:“我是!我是!”便沖上去纏住幾人。

東公子笑道:“交給你了!”

沈甜簡直想給他跪下了:“我求你快走吧!”

東公子翩然而去,走前還把門帶上了。

沈甜不願取幾人性命,又不能讓他們追出去。包廂內施展不開手腳,沈甜卻是借桌椅左閃右躲,不叫他們近身。那拂塵并非凡品,在沈甜手中更是神兵利器,柔時如毒蛇,将一個黑衣人卷了又扔出窗去;利時似刀劍,将劈來的長刀打成兩半。黑衣人暗自心驚,知他留手,否則打碎他們的腦殼胸骨都綽綽有餘。

沈甜又多賣弄虛招,有意引着他們互鬥,那刺客人多勢衆,卻反而成了累贅,打不到沈甜身上不說,反而誤傷自己人。

他們在這打成一團,樓下自然聽到動靜,沒過幾招,就有幾個彪形大漢破門而入,大喝:“誰敢在金寶樓鬧事!”

沈甜當即開始鬼哭狼嚎:“救命啊!他們發酒瘋,沖進包廂就要打我!”

怎麽看這群穿着夜行衣,手握刀劍的人都不像醉漢,但一眼就知道他們是砸了包廂的罪魁禍首。

黑衣人看來了幫手,恨恨破窗而走,但人太多,只走了幾個,剩下兩個一個被沈甜拽下了窗,另一個被大漢們圍堵起來,逼他賠償。

沈甜心中盤算,東公子這時候應該到了安全的地方了,他也不多留,趁亂下了樓,往後門走。

他第一次帶罐兒來吃飯時,兩人點了一桌菜,結果看了賬單傻眼了,兩個人雙手抱頭蹲在大堂牆邊,等華澈來贖人。華澈付完賬,還帶他倆到金寶樓的後門,告訴他們“逃生路線”,說下次萬一沒人來贖就從這跑路。

那之後沈甜就沒來過金寶樓,實在是往事不堪回首;但沒想到難得回首,還能幫自己一把。

他悄悄來到後門,迎面撞上一個人,剛要道歉,一擡頭就看到了熟悉的臉譜面具。也許因為是來酒樓,三尺雪這次的面具露出嘴唇和下巴,叫沈甜愣了好一會兒,心想:還有人的嘴唇這麽好看呢?就是有些莫名熟悉。

兩個人都呆在原地,三尺雪疑惑道:“沈甜?”

沈甜:“你——我——不是,”他壓低聲音,“你不知道自己被懸賞了嗎?光天化日跑出來,不要命了?”

“要命,所以我走的這裏。”三尺雪偏頭,指了指身後的後院。

沈甜噎住:“哦。”好有道理,但總覺得哪裏不對,“你來這裏做什麽?”

“見一個人。”

蕭甜忽然想起什麽,又補充:“我來見東元良。”

“你認識東元良?”沈甜一愣,“你又怎知我認識他?”

“他提過你。”

“哦……你來晚了,方才遇刺,他已經走了。”沈甜突然想通了,“我的天啊,他是打算我走了再見你?一桌菜用兩次,要不要這麽摳啊!”

“起碼他用熱菜招待你。”三尺雪也懂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去到就只能吃冷菜了。因為他幾乎不吃酒樓的食物,想來絕不會露餡。

“也沒吃上幾口。”沈甜郁悶,“太久沒見了,忘記跟他吃飯有多坎坷。”

三尺雪輕笑。

沈甜聽見他笑,也笑起來:“算了,要不要去我那兒吃東西?”

三尺雪心想,吃了幾個月了,還貪這一口嗎?但還未開口,沈甜見他沒有當即拒絕,直接勾住他肩膀就往外走。三尺雪反而說不出話了,就這樣被他拉走。

君子舍是沈甜在城郊山上的院子,竹林清溪環抱。此時方才入冬,這片也不見枯萎頹靡。

沈甜沒建太高的牆,随便來個江湖人就能翻進來。裏面布局和淨心閣大差不差,皆是四合院的樣式,只是相較淨心閣更簡潔,沒有走廊同二門,開門便能瞧見正房,中央一大片空地。三尺雪一直不解中央的空地是做什麽的,平日看着未免太空了些,不像沈甜的作風,此時終于理解了:

罐兒拽着三只風筝又叫又跳,滿地瘋跑,懷星在後面追着罐兒,防着她一時上頭摔了;華澈則坐着一只木搖馬,手持撥浪鼓,一晃一晃跟在懷星後頭。再遠一點看,冷槍在屋檐下喝茶,旁邊的茶茶在撫琴。

三尺雪:“……”

沈甜:“……”

聞人從耳房出來,最先發現了呆在門口的二人:“沈甜回來了?”

玩瘋了的三人紛紛停下,扭過頭來,罐兒蹦蹦跳跳地沖過來:“沈甜你回來了!你真給我做了三個風筝,好人好人大好人!”

“這都被你翻出來了!”沈甜哭笑不得,“怎麽大家一下就到了?”

罐兒把風筝塞到懷星手裏,自己騎到沈甜背上,笑嘻嘻道:“早就應該到啦!路上我們遇到了聞人和鬼憐,才耽擱了幾天。”

“怎麽會耽擱?”沈甜問,背着罐兒往裏走,這一動,罐兒才看到他身後的三尺雪,大叫:“你怎麽把三尺雪帶來了!哇,好久不見,你變通緝犯了!你真的是王家案的兇手嗎?不過沈甜都帶你回家了,應該不是吧!”

沈甜好氣又好笑:“有你這麽打招呼的嗎?炮仗似的。”

三尺雪回她:“我是。”

罐兒:“沈甜都帶你回家了,此事一定有內情!”

看來她的邏輯就是沈甜帶回家的人絕對沒問題。

聞人揚聲道:“沈甜,你來看一下鍋,我好像把東西做糊了。”

沈甜一聽,把罐兒從背上扒下來抛給懷星,三步做兩步沖過去:“不是,你炒菜還跑出來幹什麽!”

他幾乎是飛進了廚房,不一會就傳出一聲吃驚的大叫:“鍋裏怎麽有蜘蛛網?!”

“這是雞蛋?!”

“聞人歸峭,你永遠不準再靠近我的廚房!!”

聞人忙不疊從廚房出來,摸摸鼻子,跑去陪罐兒玩了。

三尺雪作為被邀請來的客人,就這樣被丢在了門口,但他看看這遍地的客人,還是默默地把門關上了,并思考了兩秒他們是怎麽進來的:不出意外全部都是翻牆……起碼他還是走的正門。

晚飯是沈甜張羅的,夜裏外面太冷,便在屋裏擺了一大桌。鬼憐打着哈欠被罐兒拉過來,看到一桌子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按着坐下來。他一向不打理頭發,就這樣散亂地披着,被圍脖裹住,此時因為剛睡醒起來,頭發還亂糟糟的,看起來又無精打采,倒是終于有幾分少年模樣。

他問坐在旁邊的聞人:“你傷怎麽樣?”

聞人活動了一下胳膊:“還行,感覺恢複得不錯。”

茶茶道:“用飯後,我來幫你換藥。”

鬼憐道:“我來吧。”

聞人立刻道:“嗯,鬼憐來吧,男女授受不親。”

只有十三歲并且還是醫者的茶茶:“……”所以男男授受更親是麽?

沈甜端菜過來,正聽到他們這段對話:“怎麽回事?師兄還受傷了?”

罐兒張開雙臂擋住鬼憐和茶茶:“我來說我來說!事情要從我和——”

沈甜無情地打斷她:“聽完菜都涼了,等會兒吃飯說。”

罐兒話都到嘴邊了,差點沒憋死,氣得從椅子上跳下來,一溜煙跑去廚房幫忙端菜。

菜陸陸續續地擺上來,衆人入座,罐兒本來還想口若懸河一番,但看見滿桌美食,還沒說話口水就要滴下來,只顧得上埋頭猛吃,時不時支使懷星替她夾菜。

衆人把酒言歡,鬼憐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場景,草草吃完下了桌。華澈和罐兒倒是非常給面子,吃得滿嘴流油。

冷槍本來懶洋洋地在喝酒,看華澈菜還沒來得及咽就往嘴裏塞新的,把她按下去給她布菜,逼華澈細嚼慢咽。罐兒也被茶茶說了兩句,飯桌上少了兩個狂暴進食的饕餮,看着和諧許多。

吃到最後,只留下聞人、沈甜和三尺雪。他們起來收拾殘局,聞人突然拉住沈甜說:“沈甜,我……我等會能和你聊聊麽?”

他有傷不能喝酒,沈甜因着衆人第一天來擔心會有不周全,因此也沒喝多少,兩個人看起來都比較清醒,因此沈甜清楚地看出聞人臉上的猶豫——真是天上下紅雨,他和聞人一起長大,就沒從聞人臉上看到過搖擺不定。聞人總是沒什麽表情,又生得十分高大,乍一看非常嚴肅。但沒人比沈甜更清楚,聞人是多麽果決、堅定,只要他認定的事情,就算是頭破血流也不會更改,幼時還被沈甜戲稱“犟牛”——牛脾氣的犟種,倔上加倔。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讨鬼憐歡心,聞人告訴了他懷星的外號“牛皮燈籠”,意思是說人理解能力差。鬼憐聽完說難怪你白他黑,原來是蛻過皮。

聞人趁衆人都走了才叫住自己,想必是什麽不能示人的私事。沈甜裝作不懂,笑道:“好啊,一會兒睡前你再過來吧,讓茶茶先替你換藥。”

聞人點點頭,用沒受傷的手提着放髒碗筷的籃子出去。

沈甜轉過身,看到三尺雪擦桌子,恍惚覺得有點眼熟——特別像蕭甜?他不由地噗嗤一笑。他之前就覺得蕭甜幹活很新奇,因為蕭甜實在是太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了,幹雜活的時候雖然利落,但也很從容優雅,沈甜每次看見都覺得好玩。現在換成三尺雪也是,誰能想到這個風流不羁、大名還挂在通緝令上的人物,竟然在他家裏替他抹桌子?

聽到他笑,蕭甜大概知道他在樂什麽,平日已經被他笑夠,也不搭理他,幫着沈甜掃尾。沈甜樂完,就開始思考三尺雪應該宿在哪間屋子。衆人在君子舍裏各自都有房間,唯一一間客房早就收拾出來讓蕭甜住了進去。

本尊倒是沒有替他煩惱這個問題——“蕭甜”已經出門,那間屋子就是空屋了,他想當然沈甜會讓自己住過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沈甜卻帶他來到了沈甜自己的房間裏:“你睡我這兒,我和聞人今晚說說話。”

蕭甜很少遇到這樣出乎自己意料的情況,他對一切有可能發生的情況總是有準備,但顯然,他在沈甜面前總是準備的太少。

“……沒有客房?”

“哈,你嫌棄我啊?放心吧,可幹淨了。”沈甜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看三尺雪依然堅持,只好道,“倒不是沒有空房,只是那是我徒弟的房間,他暫時出了門,不方便讓你住。”

他看三尺雪沉默,只當他沒有異議了,揮揮手走了。

蕭甜站在門口沉默片刻,推門進去。

他不是第一次進沈甜的房間,但是第一次作為使用者進來。沈甜的房間布置得很溫馨,他喜歡點一種味道不太重的安神香,因此房間裏常年萦繞着那讓人安心的清淡香氣。他在沈甜的床上坐下,分明隔着手套,但他總覺得床褥那樣柔軟,像陷進雲端。

聞人剛讓茶茶上了藥,左臂上纏了厚厚的繃帶,光着上身盤腿坐在床上,看沈甜吭哧吭哧地打地鋪。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沈甜說。

聞人忍不住道:“這麽冷,你還是別鋪了,上來跟我擠擠。”

沈甜道:“你知道鬼憐之前怎麽刻薄你的嗎?他說你‘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我上去要麽成臘腸,要麽滾下床,還睡不睡了?”

聞人:“我知道,他擠兌懷星的時候,我拉架被他連坐,當着我面說的……”

沈甜:“知道就好。”

無法改變的客觀問題,聞人只得閉嘴。沈甜又急了:“別不說話啊!你要講啥趕緊說。要是現在不好意思開口,你就先講講你這傷怎麽來的。”

聞人道:“其實,我有了心悅之人。”

沈甜一骨碌坐起來:“什麽?太好了,是喜事啊!誰家姑娘,芳齡幾何?我怎麽之前一點都沒有聽說!是哪家千金?你什麽時候看上的?”

他大喜之下連珠炮一樣問問題,聞人卻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沈甜氣得想上床抓他的臉,又想到聞人是鐵樹開花,老房子着火,又平靜下來:“算了,你先說說你這傷怎麽來的吧,我們轉換一下心情。”

聞人道:“其實這也算同一件事……”

沈甜:“哦,怎麽說?”

聞人:“永夜島出來後,鬼憐要帶那幅畫回暗閣,我不放心,就跟了上去。”

沈甜:“大家長,生怕孩子丢了。”

聞人:“送完畫出來,他說要去查點事情,我也跟過去。”

沈甜:“嘿,烈女怕纏郎。”

聞人:“別捧哏,快板也收起來,你随身帶着這個幹什麽?”

沈甜遺憾地收起了快板,躺進被窩裏,頂嘴:“還不是你要找我說話,我尋思能用上呢。”

聞人:“……總之,途中我們撞見了蟬嬢的徒弟。我們在永夜島的時候,僞裝都掉得幹淨,他認出了我們,要殺我們報仇。鬼憐不擅長正面交鋒,有些落了下風;人多勢衆,我一時也無法援護,就見他被人偷襲……”

聞人頓了一下,緩緩道:“那一瞬間,我的腦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我不能讓他受傷,否則不如讓我死。”

沈甜越聽越不對勁,神情已經呆滞。

聞人無聲地嘆了口氣:“沈甜,我喜歡男人。”

沈甜張着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連眼珠也不動了,真好似五雷轟頂、晴天霹靂,将他打成了一座寫滿震驚的雕像。

不知道多久的沉默,沈甜才虛弱道:“是,是因為鬼憐?”

聞人搖頭:“實際上,我在十四那年便發覺自己是斷袖了……只是這畢竟不光彩,我又專心經營萬寒峰,便未将心思放在情愛之事上,想着若是孤獨終老也無妨。”

聞人道:“幼時你拉我給你讀西廂記,我念過數回,你嫌我不夠感情。那日在回春山,我在走廊看見他,方知何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可……”沈甜結結巴巴,他披頭散發,滿臉不知所措,看得聞人都心軟了:“罷了,我只是想這件事,起碼要告訴你……你當我今晚什麽都沒說吧。”

沈甜道:“我只是想,是因為師父嗎?”

聞人道:“我也不知道,但懷星看起來不是。”

沈甜道:“這事太複雜了,我得先睡一覺。”

他搓了搓臉,再次躺下來。沒一會兒,他又坐起來:“那你告訴鬼憐了?”

聞人:“沒有,我還不想淪落到懷星的地步。”

沈甜:“天啊,我突然想起來鬼憐和懷星差不多大!你這個畜生!道德淪喪!下流無恥!老牛吃嫩草!”

聞人:“關于這點,我已經唾罵過我自己了。”

從小到大沈甜都是那個被管的,第一次能指着聞人鼻子訓,爽了,再次躺下來,卻又心亂如麻。他從前并非沒有見過斷袖,但畢竟他們都不是沈甜最親近的人,聞人同他一起長大,如兄如父,稱得上“循規蹈矩”,沈甜從未想過他也會有如此出格的一面。

沈甜:“你說你喜歡鬼憐……那是什麽感覺?”

聞人:“什麽感覺……覺得他做什麽都很可愛,很有意思。”

沈甜:“從來沒聽說用可愛來形容男人的。”

聞人:“你是想說我把他當成女人?但這不是想想就能做的。”

沈甜:“對不起,我只是……不太能明白。”

聞人:“你沒有過這樣的時刻嗎?她笑起來,你能原諒遇到的所有磨難,她開口時,世界寂靜無聲,只有她的聲音回響。也許你意識不到那是喜歡,但你一定覺得她很特別。”

沈甜下意識要反駁,卻忽然只覺得莫名地心虛,便開始攻擊他:“我現在信你真的喜歡鬼憐了,換做以前,就是把你吊起來打,你也說不出這麽肉麻的話。”

聞人輕笑,也覺得肉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沈甜莫名慌得得要命,也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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