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王于漾摸摸小狗毛茸茸的腦袋, 小狗嗚咽着蹭上去。

熊白一臉怨婦的表情, “牛奶啊牛奶,是誰每天早上給你鏟粑粑, 是誰每天一粒粒的數好狗糧泡了給你吃?又是誰怕你想媽媽, 特地買了奶粉用小奶嘴喂你?啊?你個小沒良心的!”

小狗眼睛微微眯着蹭王于漾掌心, 乖巧可愛。

王于漾的耐心跟容忍度非常貧瘠,他不喜歡貓貓狗狗, 麻煩, 這小狗來家裏後他也沒怎麽理睬,一直都是小白照顧。

現在何長進死了, 它好像成了他留在世上的兒子一樣。

王于漾嘆口氣, 生疏的抱起了小狗。

周易看男人抱着狗往客廳走, 面色沉了又沉。

熊白賤兮兮的說,“老大,是不是在想,人不如狗?”

周易瞥他一眼。

熊白頓時就跟脖子裏被人塞了把冰渣子似的, 渾身抖了抖, 嘴硬的撇嘴, “實話還不讓說。”

客廳裏傳來聲音,“小白,有開水嗎?”

熊白啊了聲,“不知道诶。”

周易去廚房看水壺,空的,等小白進來說, “以後水壺裏的水沒了,記得燒。”

熊白聽着老大指責的語氣,嘟嘟嘴,“噢。”

重色輕友!

周易燒了水,煮上粥去小白房裏,“警方通過何長進衛生間裏的那塊黏液檢測出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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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白卧倒在床上的一對玩偶裏面,“魚類的基因,細胞。”

他撈到一只紮着蝴蝶結的兔子塞懷裏,下巴抵上去,“還有一種藥物。”

周易擡眼,“藥?”

“嗯啊。”熊白說,“警方的解析報告還沒出來呢,我感覺是類似某種抑制劑,何長進應該就靠那種藥生存。”

“上次那個沈氏的高管,劉什麽?”

周易說,“劉峰。”

“對對,劉峰。”熊白打哈欠,“何長進沒了藥,會像他一樣,生活習性發生改變,搞不好還會長出魚鱗,全身都是黏液。”

“但是何長進的情況跟劉峰不同,性質可怕很多,劉峰的體內只檢驗出致命的寄生蟲,沒有蛙類的DNA,細胞基因組織都沒被破壞,還是個人,所以警方才會往催眠上聯想。”

“何長進就……”

熊白投過去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周易的眉宇皺起,照這麽說,三個實驗品的順序就排出來了。

孫成舟那的實驗品最早,之後是何長進,劉峰。

周易只要一推測實驗的最終研究方向,就會想到客廳裏的男人,這種讓他憤怒又恐慌的感覺最近越來越強烈。

熊白沒察覺老大的異常,自顧自的說,“可惜何長進死于爆炸,警方撈出來的屍骨殘骸已經沒了鑒定價值。”

他停頓一下,郁悶的說,“老大,那手機我搞不了。”

周易言簡意赅,“再搞。”

“……”

“我真的怕跟科學瘋子拼腦細胞,不夠拼吶,我才十九歲,已經開始搜防脫洗發護發了,媽蛋。”

熊白叫苦連天完了,抱着兔子在床上打滾,“不過我昨兒既然說了要把實驗基地挖出來,那肯定要幹到底。”

周易說,“少熬夜。”

熊白淚眼汪汪,“老大你還是愛我的!”

周易滿臉嫌棄。

熊白哼哼,“老大,叔叔這時候需要有人陪,你機會來了啊。”

周易沒感覺。

熊白一副操心的老媽子樣,颠三倒四的喃喃,“這樣不行,老大,你這樣不行,這樣真不行。”

周易整張臉黑了幾分。

熊白眼珠子轉轉,“不如這樣,老大,我倆做做戲,讓叔叔吃點兒醋?”

周易的臉直接黑成鍋底,“我跟你有仇?”

熊白的眼皮往天花板翻翻,“你不想試試看叔叔在不在乎你?”

周易說,“不用試。”

“那你不想知道叔叔對你有沒有欲|望?”熊白擠眉弄眼,“想抱你,親你,幹……”

他眨巴眼睛,“貌似幹不了。”

周易的額角一抽。

熊白挪到床邊,趴着問,“叔叔多高來着?”

周易說,“不到一米八。”

“不到一米八……”熊白嘀咕,“老大你一九零哈?”

周易說,“一九五。”

一米六九點五的熊白羨慕的咬牙,我恨!

他歪着頭,“身高體格差擺在那,叔叔的危機感太強,就算對老大你有意思,也會很難搞好心理建設。”沒開過葷的雄獅,誰他媽不怕?

而且老大是真大。

熊白啃嘴角,也不知道叔叔有沒有跟老大一起上過廁所。

好想看叔叔的表情啊。

周易半響沒有表情的開口,“你在想什麽?”

熊白哈哈,“沒有啊。”

他聽着客廳裏的狗叫聲,有感而發的跳轉思維,“我還挺喜歡何長進的。”

“實驗品多遭罪啊,難怪他那麽瘦,死對他來說是種解脫吧。”

“你睡你的。”

周易開門出去,看到男人癱在沙發上,小狗癱在他身上,一大一小的腦袋擺向一個方位。

“……”

小邱過來時,王于漾正在喝粥,土豆跟米粒熬的濃稠,加了勺蜂蜜,軟糯香甜,喝着能讓胃部的疼痛得到緩解。

“王哥……”

小邱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頭發有點亂,模樣憔悴不堪,一身衣服好像還是昨天的,整個人有些渾噩。

王于漾把勺子放進碗裏,讓她坐下來說。

小邱坐在他旁邊,雙眼紅紅的,“王哥,我要走了。”

王于漾有預料,也能理解,“去哪?”

“沒想好,”小邱垂着頭,“先回家,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說到後面就有些哽咽。

王于漾看了眼在陽臺給他洗衣服的高大青年,目光收回來放到年輕女孩身上,“那就回去吧,過段時間能好受一點。”

“太突然了,”小邱的肩膀輕顫,“昨天我們還在發微信,什麽都好好的,怎麽會那麽突然……”

王于漾說,“那是意外。”

小邱沉浸在悲痛的情緒裏面,嘴唇顫抖着說,“上個月我跟他表白,被他拒絕了,我一直知道他對我的心思,他就是不說,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先說出來,沒想到他會是那樣的反應。”

“他問我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最基本的是什麽?我說感情,理解,包容……我說了很多,他都說不對。”

“他說是健康的身體。”

小邱說着眼淚就淌下來了。

“我當時沒有多想,光顧着難過了,昨晚我一晚上沒睡,我想了很多,王哥你說他是不是得了什麽病?”

“可他身體一直好好的啊,平時感冒發燒都很少有,我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

“就半個月前,他跟我說些奇怪的話,現在我回想起來都像是遺言。”

半個月前?王于漾沉思不語,那時候還沒發生火災。

看來何長進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或者說是不想活了,撐不下去了,那副身體承受着別人不知道的痛苦。

那個年輕人平時叽叽喳喳,嬉皮笑臉,卻有種揮之不去的老态跟滄桑,想有個平淡普通的生活,有個屬于自己的家。

也希望原主能那樣。

王于漾給小邱倒了杯水,讓她緩一緩。

小邱攥着水杯,“王哥,我這次來還有個事。”

王于漾靠着椅背,“你說。”

“牛奶可以給我嗎?”小邱吸吸鼻子,“我想把它帶在身邊。”

王于漾還沒表态,熊白就抱着小狗從房裏出來,“姐姐,牛奶不能給你。”

小邱張了張嘴。

“我可以每天給你發照片,視頻也行。熊白微彎腰,“拜托了姐姐,我很喜歡它,這些天它也習慣了這裏。”

小邱看看他懷裏的小白狗,聲音裏有哭腔,“是我太自私了。”

熊白欲要說話,就聽她說,“那你以後多拍點照片給我看啊。”

他鄭重的點頭,“嗯嗯。”

小邱走後,王于漾沒什麽胃口的回了房裏。

桌上放着何長進意外險的保單,卡,以及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

-王哥,謝謝。

王于漾打開抽屜拿巧克力,那孩子出門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回不來了。

當時玄關的光線有點暗,他看不太清,聽着那句告別的聲音很輕松。

這是活的有多累啊……

有液體滴到桌上,啪地砸開,王于漾無意識的瞥過去,臉色變了變,他伸手摸眼睛跟臉,一手的溫熱液體。

王于漾的表情錯愕,眼裏盡是難以置信,他很多年沒流過淚了,上次流淚還是小時候被綁架。

死之前王于漾不認識何長進,總共也才相處了不到兩個月。

何長進的兩次出手即便是為了原主,王于漾還是實實在在的沾了光,對他心存感激。

王于漾會完成他的遺願,用他卡裏的錢幫他給父母買好保險,并關注監督他的意外險賠償事宜。

但他們之間沒有某種羁絆,也沒有累積到多深厚的感情。

王于漾看着手上的眼淚,這是受到了原主的影響,是他對何長進的情感殘留。

心髒傳來一陣悶痛,王于漾丟掉巧克力閉眼呼氣吸氣,臉白的不像個活人。

現在原主殘留的情感竄出來了,那空白的記憶會不會恢複?

門外響起敲門聲,接着是周易的聲音,“何長進的父母來了。”

王于漾抹掉額頭的冷汗,站起來的時候身體發虛,撐不住的坐回去,“小易,進來扶叔叔一把。”

最後一個字的音還沒落下,門就直接被擰開了。

周易反手帶上門,闊步走過去焦躁的問,“你怎麽了?”

王于漾抓着青年的胳膊,氣息虛弱,唇色發白,“先扶叔叔去床上躺會。”

周易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王于漾的眉間生出幾分陰翳,命令道,“放下。”

周易抱的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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