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遇襲(下)

第二十五章遇襲(下)

李平陽看着那人當真走出來都覺得離譜:難道在眼下這個時代,搞暗殺都要有點所謂“君子光明磊落”的格調才行嗎?那搞什麽暗殺?這些人到底有沒有尊重過暗殺的所謂“暗”字?

不過眼下确實是個叫人抓耳撓腮的情況,雖然在遇到張峒道之後,大多數時候情況都在不可控的路上一路狂飙,但是這次的緊急程度顯然還是最高的——張峒道這點功夫也就在他們那衣食無憂的長安公子內部夠看的。在外面到底能撐幾招李平陽還真沒數。

她咬咬牙,手摸了摸腳邊的匕首,萬一情勢不得已了該上還是要上,總不能真的讓張峒道為了救她命喪于此,那真是太不是東西了。

張峒道看着面前那一抹詭異的黑影,在慘白熾熱的陽光下,仿佛是正午時分的一抹鬼影,模樣格外可怖。他颠了颠手裏四尺長的橫刀,雪白的刀刃在日光下反射着冷冷的金屬光:“将死之人,報上姓名。”

那黑影未曾說話,兩人就這麽對峙了好一會,張峒道又開口朗聲道:“你既然前來送死,必然知我名諱!今日縱使你當真殺了我,明日你也別想活下去!”

李平陽躲在門後看着,聽到這話卻好奇地轉頭看看張峒道——這話說得雖然硬氣,內裏的含義倒是和“你知道我家裏什麽背景嗎你就敢打我”如出一轍,弄得李平陽一時也有點好奇,這位左中郎将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這話總算是把那條黑影說得有了幾分反應,那晃動的黑影發出些笑聲:“金吾衛左中郎将,淑妃張氏族親,張珙,張峒道。”

張峒道微微一愣,随即舉起橫刀擺出起手式:“既然知道,卻還敢攔在我面前,看起來你們倒是不怕生出事端的。”

那刺客冷哼一聲手中,手中長劍掄出一個劍花,只見一道黑影閃過,倏忽間那人已經出現在張峒道眼前,手中劍刃一道寒芒閃過。張峒道提刀堪堪擋住,雙腳後撤兩步卸去力道,鞋跟抵在門檻的瞬間,手臂借力向前一步壓過去。

刺客大約是疑心他有意對抗力氣,手腕力道更強,卻不想張峒道忽然收刀,從他身邊一個鹞子翻身,借着刺客的背脊瞬間翻到背後,落地未穩,一刀便又從低處向上斜刺。

這一刀角度極盡刁鑽,在門縫後面看熱鬧的李平陽都忍不住在心裏叫了聲好,畢竟從下方斜刺實在難以招架,加上張峒道借勢繞到背後,怎麽看這一招都頗有些威脅。縱使堪堪接住或者跳起躲避,張峒道下一招也大可以借着前一式的劍走偏鋒而随機應變。

然而那刺客的應對身體卻忽然好似一條蛇一般向後軟倒在地,直接躲開了那詭谲的一劍,倒地的瞬間腿上動作迅速變化,一招兔子蹬鷹踹在張峒道的小腿上,不知為何這仿佛并不起眼的一腳居然踢得張峒道險些失聲叫出來,往後踉跄兩步以刀撐住地面。

“奇怪了?”李平陽正納罕呢,卻見張峒道小腿上暗紅色的布料逐漸氤氲印出一攤顏色更深的水漬。再看向那刺客的鞋底,果然在刺客短靴的邊緣處隐約可見幾處尖刃的反光

李平陽恍然大悟,随即咬牙切齒地嘀咕了一句:“下作手段,果然還是搞暗殺的。”

張峒道的小腿被刺出一道傷口,向後踉跄了一步,随即挺直脊骨,咬緊牙關提起刀再次向那人砍去。這一招比起先前略顯虛浮,大約是由于腳上受了傷,難免着力不穩,手臂雖然使出了十成的力道,刀尖的指向卻帶着幾分漂移不定的內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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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刀造不成什麽威脅,果不其然被刺客輕松化解,那黑衣人提膝一腳踹在張峒道手腕上,這一招倒是讓門縫裏偷看的李平陽看清楚他腳上的機關。這人應當擅長腿腳功夫,便特地在靴子的尖頭處裝上了暗器,那并不是單純的尖刺或者小刀,而是一種帶着“棱”的獨特鐵刺,在普通的尖刺上另開一條血槽,刺入傷口的一瞬間就會造成一個巨大開放狀的瘡口。

李平陽氣得跺了跺腳,小聲嘀咕起來:“個二愣子,你可快點跑吧,這厮比你強還比你壞,這能打個錘子出來!”

張峒道堪堪躲避開此招,手腕還是被割了一道口子,幾乎瞬間血便浸透了手腕。他握着刀柄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跳開一點距離,非但沒有退意,反而改為雙手持刀。

李平陽一個頭兩個大,眼看着那刺客舉起手中長劍:“等!等一下!”

一聲格外突兀的脆生生帶着顫抖的尖叫打破了一觸即發的局面,張峒道手腳疼得發軟,又猝不及防被喊了一句,差點沒一步軟在地上。他腦子裏糊糊塗塗地過了過,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私廟門口,李平陽就這麽半點防備都沒有的出現在門口。

張峒道血氣上湧,差點一口血跟着噴出來:“你!”

李平陽大約是怕得發抖,從裏面戰戰兢兢扶着門框走出來,慌亂裏從地上吃勁地擡起一塊早已破舊不堪的鐵鋤的鋤板,略有點滑稽地抱着那塊沾滿髒污的鋤板:“你,你你你,你要是再傷害張大人!我我我我,我就要動手了!”

她這模樣可憐中帶着幾分滑稽,一時間不要說是那刺客,就是張峒道都忽然生出一些無力的感覺:“……許平陽,我讓你躲着,你在幹什麽?”

“你閉嘴!”李平陽總算有點耐不住了,看着那人站都站不穩還在逞英雄,不由本性暴露,一句話堵了過去,随即感覺不對,立刻找補了幾句,“大人你不許說話!我現在很生氣!還有,你,你這個刺客!您,不對,你要是要傷害大人,就要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說完,她還低下頭回味了一下自己剛剛的發言,似乎對方才自己說的話格外滿意。

張峒道眼前一陣黑一陣白,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傷的,感覺一口血都噙在嗓子裏:“許平陽,你到底懂不懂這是什麽場合!你就往外沖!”

倒是那刺客,居然放聲大笑起來,轉頭對着李平陽:“哈哈哈,倒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是從你的屍體上踏過去嗎?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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