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借刀殺人
第二十六章借刀殺人
張峒道看到他再次舉起劍,伸手就要阻攔,卻不想小腿一陣刺痛,一步跪在了地上,手指尖和那夜行衣在空中擦過:“許平陽,快跑!”
許平陽抱着那塊鋤板,慌亂中往後退了兩步,居然又躲回了最開始的私廟門後面的黑暗處。那刺客緊随其後,身影也隐沒在張峒道視野看不見的盲區。
張峒道顧不得腿傷,飛快用刀撐起身體,剛想跑起來又是腿上一軟跪在地上——那靴子上的棱刺結結實實刺穿了他小腿,因為利器特殊的形狀,他腿上的傷口血越流越多,左腿已經幾乎無法動彈了
他看着那黑影就這麽消失在暗處,嘴一撇居然露出個不知所措似乎幾乎要憋不住哭的表情,拖着一條腿沿着地面蹭了半步,吼了起來:“你出來!你這個混蛋你出來!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麽東西!有本事與我再戰啊!”
話分兩頭,那刺客在黑暗中對上一對帶着些許狡猾的彎月似的笑眼,多年刀尖舔血的直覺讓他瞬間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對,本已經呈現攻擊姿态的長劍忽而轉為防守攔在身前:“你到底是誰?”
李平陽豎起手指抵在唇上,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一般這句話是別人問你吧?”
“你和張峒道不是一夥的?”
“你這人真奇怪,我一個赤手空拳的柔弱女子,怎麽要這樣咄咄逼人呢?”李平陽丢下手裏的鋤板,手指關節跟着輕輕動了動,“你不會覺得,我還能殺了你吧?”
“你到底是誰!”那刺客只覺得手上一陣發抖,見那女子還是陰恻恻地笑着,半點不見剛才的可憐,忽然覺得自己仿佛是被她瞬間引入了一個暗處的蛛網,眼下鋪天蓋地已經無處可以逃離,“你為什麽要來查美人骨!你又知道什麽!”
忽然,李平陽表情一變,神态變得可憐又無辜,她伸手猝不及防地拽住刺客的衣服,将他幾乎拉到自己身上,厲聲慘叫起來:“張大人!”
刺客一驚,知道背後張峒道一定已經追上來了,不過饒是他想掙脫,那兩只手上的力道居然仿佛鐵鉗一般難以掙脫,讓他的背脊像是靶子一樣暴露無遺:“你!”
刺客的話語卡在喉嚨裏,李平陽左手便從正面對着他脖子一擊手刀,速度之快連讓他把後面的話說完的機會都沒有便感覺脖子和嗓子仿佛被硬生生折斷一般,連帶眼前都發黑起來:“大人!快啊!我,我要撐不住了!”
張峒道撐着一條傷腿,從地上胡亂撿起一根鐵鐮,從背後用盡全力地撞上去,只聽得那生鏽的鐮刀以一種近乎緩慢的速度逐漸破開血肉,伴随着骨肉分離的裂帛聲和沉重的撞擊自斜後方猛烈沖撞上來,刺客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仿佛鋼筋鐵骨一般把他鉗制在原地的力道驟然撤去,在他最後的視線裏,面前的女子放松似的甩了甩手,對他咧開嘴頗為不屑地笑了笑,那口型分明還在對他說話:“——是我成全你。”
那居高臨下、傲慢裏帶了幾分輕蔑的笑容被凝滞烙印在他的眼裏,成為亡命之徒沉入黑暗之前所能看見的最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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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峒道帶着那刺客一起撲在地上,在身體重重落地的那一刻,他感覺仿佛一瞬間全身都失卻了力氣,只能依仗着自身的重量将對方按在地上,膽戰心驚又虛弱地忌憚着對方的反抗。
在寂靜無聲的好一會之後,張峒道臉色慘白地一點點坐起來,一只手不放心地壓在那刺客頸側,見他還是沒有動靜,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想站起來,又因為撐在一攤從手臂滴在地上的血跡上而滑開,力竭地倒在那已經沒有聲息的殺手身邊。
李平陽“哎呀”地叫了一聲,匆忙提着衣擺跳過倒在地上的刺客,撲到張峒道身邊:“張大人?張大人您還好嗎?”
張峒道喘着氣,半天說不出話,只是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事情。
李平陽順着他進來的方向看過去,卻見從方才手上的地方到張峒道倒下的地方一路上都是滴滴答答的血跡,在門檻處甚至還能瞧見門框上的一個血手印。
這場面看得李平陽稍許有些心虛:要是她早點把那家夥引進來解決掉,張峒道還不用吃這老些苦呢。
這一路淅淅瀝瀝的,看着都疼。
她這邊還在不太真誠地自我反思着,忽然感覺手背上被人撓了撓,轉頭就看張峒道大約已經恢複了一些,慘白的臉盯着她:“……受傷了嗎?”
手指倒是有點抽筋,畢竟最後那刺客也不是找死的,掙紮的力道并不算輕。李平陽抿着嘴搖搖頭,低下頭絞着手指:“手,手好像有點酸,不過不要緊……大人才是,受了這麽重的傷!”
張峒道見她還在巴拉巴拉地說話,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眉間的褶皺都淡了不少,伸出手示意李平陽把他扶着坐起來。
李平陽乖乖把他扶坐起來,大約因為沒有支撐,張峒道身體晃了晃,最後才勉強定住。然而定住的第一件事情,既不是李平陽暢想的感激,也不是對勝利的歡呼:“我讓你躲好,我叫你不要管我,你為什麽不聽!”
李平陽甚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張峒道在質問什麽,登時委屈得百口莫辯,差點本性都給憋出來:我剛剛才救了你的性命,就是你反應慢意識不到我的功勞,起碼剛剛解決了一個刺客,人還躺這邊呢你就跟我算舊賬?
“我,我……”李平陽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吞吞吐吐了幾個字,正在思考是低頭認錯還是故技重施再哭一波,就覺得背後忽然一緊,鼻子撞在了肩膀的軟甲上。
“我堂堂一個金吾衛中郎将,幾時需要別人去擔憂?倘若你當真因為我出了什麽事情,今後你要我怎麽辦才好?一個柔弱女子居然為了保護我而死,你是要我下半輩子都不得安寧嗎?”抱怨和委屈的聲音從肩頭傳來,“你要是再敢這麽胡來,就不要做什麽書手了!也不要摻和這些事情了!你自己回魯東去吧!”
李平陽琢磨了一會,眉頭微微一挑,順着懷抱拍了拍張峒道的後背,也不反駁,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頗有些狡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