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陳迦南說到做到,他在工作之餘開始整理老照片。不過,他并沒有真的把照片都導入電子相冊,而是征求了餘姚意見,放了餘姚錢包裏的那張照片。

只休息一天的周日,他倆去了長城。這次去的是段非常原始未經修繕的,但風景又很好的野長城。四月的燕山山脈,山坡野草開始長出黃色嫩芽,野山桃花開的漫山遍野,坡上還有附近村民散養的山羊。

詩情畫意的好風景是需要辛苦攀登才能換來。

他們兩個偶爾鍛煉的人,爬前幾個敵樓時還有說有笑,慢慢地開始五步一停,十步一歇,最後雙雙癱坐在貓眼樓。

餘姚靠着一塊山石休息,陳迦南取出水壺遞給她。他喘息着說,“我記憶裏第一次爬長城是小學三年級的暑假。我媽全程都在我耳旁喊小男子漢加油,喊得我特別煩躁。從長城上下來之後,我三天沒和她說過話。”

餘姚沒有力氣說話,喝過水把水壺還給他,敷衍地豎着大拇指,“你可真牛!”

陳迦南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我媽太想把我塑造成她心中理想的孩子模樣。小時候,她帶的班上學生的一些她看不慣的習慣,她都要未雨綢缪地念叨給我,讓我一定不要犯同樣的毛病。高中的時候,她又開始盯我的物理成績,似乎只有物理成績好了,才能證明她對我的教育是成功的。”

餘姚回憶起自己媽媽,“我媽就不會。她在醫院就夠忙了,回到家的狀态是:什麽都行,你們安排,你們說了算。”

陳迦南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可真不快樂。不然事情過去這麽久了,他還怨念不已。

餘姚懶得起身,扯了扯他的衣角,“下周回家不許和你媽吵架。”

“我沒和她吵過架。”

“不許冷戰,不許不理人。”

“我盡量。”

倆人喝過水,吃了自制三明治和水果,決定量力而行,該放棄的時候要放棄。于是,不再前行的他們,停下來開始欣賞美景,曬着春日太陽,吹着帶桃花的山風。休息夠了的倆人在太陽落山前,原路返回。

次周周五,他們乘坐下午六點一刻的航班飛江城,降落剛好八點半。飛機剛一降落,陳迦南的手機就響個不停,從走出艙門到到達出口,他一直在接打工作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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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餘姚的手機也響了。“喂,媽媽。”

電話裏,周虹解釋了打電話的原因,“姚姚,我打阿南電話一直沒打通。我和你爸來機場接你倆,在停車場C區。你們走過來停車場就可以看到我們。”

餘姚應答道好的,“我跟阿南已經朝外面走啦。沒托運行李,很快的。媽媽,一會兒見。”

沒一會兒,他們走過停車場的玻璃門,便看到等待的陳爸爸和周媽媽。餘姚和公婆打過招呼之後,與周媽媽坐後排。

周虹用手指了指副駕上的陳迦南,小聲地問餘姚,“他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忙?”

餘姚小聲答道,“差不多吧。出差少了些。電話會比以前還要多。”

突然,副駕駛上陳迦南的聲音響起,“不上高架,走西環。晚上我們住爺爺家,提前和爺爺說好的。”

陳爸爸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這麽霸道,我又沒走高架。”

周媽媽聲音稍微大了點,“知道你們住爺爺家。你爺爺提前和我們說過。”

陳迦南的工作電話總算在進爺爺家小區之前被挂斷。陳爺爺退休後一直在西郊的一個老別墅區住。老爺子聽到門外有汽車的動靜,從院子裏走到大門口。看到正在下車的餘姚,開口誇道,“姚姚,精氣神兒恢複過來了呀。現在這樣好,這樣看起來,人不僅精神,也漂亮。”

餘姚連忙上前扶着爺爺,“是呀,最近我都有鍛煉,上個周末還去爬了山。爺爺,您最近身體好麽?都做哪些鍛煉呢?”

陳迦南的爺爺比餘姚奶奶大上十歲,平時身子骨也硬朗。也是這些年,年歲更大,陳爸爸不放心老爺子獨居,才找了遠房親戚來家裏幫忙照應一日三餐。

家裏的阿姨是陳迦南的遠房堂姑。她接過陳迦南的行李箱和禮盒,問道“阿南你們還沒吃晚飯吧,想吃些什麽,我現在做。”

陳迦南看時間也不早,開口詢問爸爸,“爸,你和我媽吃過晚飯嗎?”然後他轉身問燕姑,“家裏有什麽呀,簡單做點就成。”

周媽媽趕緊攔住說,“我和你爸吃過。燕姐,不用做我們的那份。”

阿姨說,“行,晚上熬了雞湯,還有春筍。我做雞湯筍絲面。阿南你們等上十幾分鐘,很快就好。”

餘姚則一直坐在爺爺旁邊,聽爺爺說自己每日作息和走路步數。爺爺說完自己後,問親家奶奶身體怎麽樣?手術恢複得如何?餘姚一一作答。

倆人聊着聊到了俞城的西山。爺爺說他先前做工程師的時候,因為開隧道在距俞城不遠的一個村裏住過一年多呢。十幾年前他還回村子看過,當時給村裏的小學捐贈全套書桌和一個小圖書閱覽室。

餘姚好奇地問到,哪個村子叫什麽呢?

爺爺回答了一個名字。

餘姚說,“那邊現在建設的不錯。因為西山得到開發,周圍村鎮的經濟也被帶起來。”

陳爸爸問餘姚,“姚姚去過你爺爺說的那個村子?”

餘姚說,“那個村子在西山西邊,我沒去過。我弟弟餘杭在朋友圈po過那個村子的小視頻。我一會兒給爺爺找出來,用無人機拍的。現在那邊新農村建設的很現代化,保準爺爺一眼認不出來。”

陳迦南已經拿手機找到那條小視頻。

爺爺捧着手機,看了又看,“已經完全認不出來”。

陳迦南接過手機,也坐到沙發上。“您想回去再看看的話,等五一假期,我和姚姚帶您和爸爸媽媽去俞城玩幾天。姚姚的堂弟在俞城的西山開了個客棧,環境很幽靜。客棧後山有大片琵琶林,五月份剛好是吃琵琶的時節。”

這時候,燕姑的雞湯筍絲面也做好。陳迦南和餘姚坐到餐桌前吃面,爺爺帶着老花鏡拿着臺歷翻看五一的安排。他看了看空白的臺歷,對陳爸爸說,五一你和小虹要是忙的話,不用和我一起去。我和我孫子孫媳婦去。

陳爸爸只能說,不忙。國家法定假期,我們休息,學校也放假。

爺爺開始催促他,那趕緊看看機票,假期機票緊俏,早買早放心。

陳爸爸只好說,等阿南吃完飯,看他哪幾天時間可以。

餘姚低頭悄悄與陳迦南說,“你爺爺真是雷厲風行的性子。與爺爺相比,你都算墨跡的人。”

陳迦南咬斷筷子上的面條,“你不看看,老爺子一天到晚沒一件事兒。好不容易來件事,當然排得開。”

餘姚說,“那好,我的時間也自由,可以随時來回。你可得好好盤盤你的工作,別讓爺爺失望啊。盤好後,今晚把全家機票定了。”

陳迦南回了個“哦”。

後來,爺爺坐在沙發上,盯着陳迦南把機票買好,才回屋睡覺。

他們和爸爸媽媽道了晚安,回二樓陳迦南的卧室。床頭櫃上還擺放着陳迦南高中時候的照片。陳迦南說這個房間他住了快二十年,小學和中學的大部分周末和假期都在這兒度過。

餘姚換上家居服坐在床邊給餘杭打電話,沒接通。她給餘杭微信留言,“杭杭,五月三日晚上,西山居幫我留三個大床房。”

等待餘杭回複的時候,她已經把一號和二號的酒店房間訂好。“好了,我已經安排好行程。一號上午到,中午我奶奶和叔叔嬸嬸給爺爺和爸媽接風。下午咱們帶他們逛逛市區。二號,我們陪爺爺去村子,讓爺爺看看他當年修的路和捐的圖書室。三號,一家人去西山玩兒,住在西山居。四號上午我們回燕城,爸媽爺爺他們回江城。”

安排得很利落。不過有個問題,陳迦南問道,“一號那天叔叔他們有安排的話,讓他們忙。這次去俞城,不能太麻煩叔叔。”

餘姚說,“我知道。奶奶身子不好,叔叔嬸嬸應該不會安排出遠門的。我明天打電話問問叔叔。”

餘姚把手機丢一旁,在床上裹着被子滾了一圈。被子是新換的,還有陽光的味道。她被暖和的昏昏欲睡,不想動彈,不想洗漱。

陳迦南把餘姚從床上抱起來,抱到洗漱間後,餘姚又把他推到門外。

等她洗漱出來,看到陳迦南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她塗抹着面霜,問道“在找什麽?”

陳迦南抖了抖手裏的照片,“找老照片。江城的老照片,我也要電子化存儲一份。以後想要翻看的話,直接雲端下載。我們也可以在爺爺家,幫他做個照片牆。”

餘姚坐回到他身邊,接過他手裏照片。陳迦南抽出每一張,挨個向她介紹照片的來歷。“我沒幾張單人照。小時候爸媽工作忙,假期都沒怎麽出去玩過。中學後,我又不樂意跟他們一起出游。不過合照有很多。這張是小學五年級和爺爺奶奶去武夷山照的。這張是高中參加物理競賽拿獎後照的,我,大門,林萌。”

餘姚指着第二張照片上面最左側的人,問道,“這個是大門麽?你帶我和他一起吃飯的。”

陳迦南驚訝她居然認出大門,“是他。我們高中同校不同班。他超級聰明,進咱們學校物理系是保送的。本科畢業後,他去了Princeton念天體物理的PHD,現在在Caltech教書。”

“他這麽天才居然一點都不Geek。”餘姚回憶起那次聚餐,印象中大門還挺幽默的。或許是天才沒有學業壓力吧。不像那時候的陳迦南,為了成績和推薦信把自己搞得很緊繃。

餘姚追加了一句評論,“你們江城一中出了好多牛人。”

陳迦南繼續翻看着照片,說,“Geek是你對天才的偏見,不是所有的天才都像big bang裏面似的。”

餘姚現實生活中沒接觸過真正的天才,她對天才的認知還是來自美劇。“美劇裏的天才是Geek的樣子,對興趣之外的東西都不感興趣關系,對興趣之內的東西極其專注。”

陳迦南也無意糾正她這些無關緊要的怪想法。“或許吧。我們這一屆确實出牛人。不僅僅江城一中,還有江大附中,出了好幾個學術牛人。他們在專業上很有想法,科研也都取得不錯的成果。”

餘姚參與過陳迦南在燕大的本科生活,旁觀過他在美國的準博士生活。他生活圈子裏出現過的人,她都有印象。

“你在Harvard的那位老鄉是江大附中的麽?”

“嗯。他導師去年拿諾獎。他也是猛人。”

餘姚問,“他也是天才嗎?”

陳迦南說,“跟大門比的話,不算吧。他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才。”

“南哥,你也是絕頂聰明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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