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餘杭晚上沒住客棧,把車給他倆留下,坐他小夥伴的車回城。

陳迦南和餘姚假期這幾天吃的各種肉類超載,晚飯讓廚房煮了兩碗素湯面。

吃完心滿意足回房間,陳迦南有些意動。

餘姚沒讓,“在餘杭的酒店呢。”

陳迦南反問,“酒店怎麽了?”

雙方反複拉扯,床上是不行了。陳迦南抱起餘姚往浴室走,滿臉笑容地說,“床晚些時候再測評。先測評一下雙人大浴缸。測評後可以在網上幫餘杭宣傳。”

餘姚拍打着他的胸膛,“你流氓。”

兩個小時的浴缸測評,陳迦南很滿意。餘姚後來累睡着了,床上測評只能以後再做。

早上六點手機鬧鐘響起,餘姚伸手把鬧鐘關掉。她扯了扯被子,繼續睡覺,“陳迦南,改簽機票。”

陳迦南打開機票軟件,看了半天,“白天直飛的航班都售罄,只剩下轉機十個小時的那種。”

他抱起餘姚,幫她一件一件穿衣服,“乖,穿好衣服到車上繼續睡回籠覺。我們和奶奶一起吃早飯,吃完了你在飛機上還可以睡。如果還困的話,下午去醫院停留十分就回家,從黃昏睡到明天清晨。”

餘姚被他念叨的,不醒也得醒。她搶過他手裏的襪子,自己穿上,罵了句“啰嗦,你好唐僧呀。”

唐僧不止念叨,這次還勤勞了一回。陳迦南把浴室清掃了一遍,關門下樓的時候,順手把房間的垃圾也帶走。

餘姚在車上沒有睡,她打開車窗,睜開雙眼再感受一次故鄉的清晨。陳迦南把車速放緩,即便這樣從山居到叔叔家,一個小時還是到了。

早餐一如既往的豐富,本來沒胃口的餘姚,硬塞了兩個包子一個蝦餃和一個蘿蔔糕。臨上車前,奶奶抓住餘姚的手,眼裏含着淚,說“姚姚,要常回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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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準備了不少特産,餘杭看到幾個盒子,對媽媽說,“別讓我姐帶上飛機了,托運麻煩。待會兒郵寄吧。”

二叔看着餘姚說,“常回家來看看,你奶奶和嬸嬸時時刻刻都想着你。”

她們在家門口依依不舍地告別。餘姚坐上車後,一直看着車窗外,直到車子轉彎再也看不到三個親人的身影。

到達機場,餘杭緊抱住餘姚說,“姐,下個假期再回來。”餘姚瞬間眼淚就下來,餘杭有些不知所措,用拇指幫姐姐擦眼淚。

陳迦南提着行李箱替餘姚應下來,“下個假期我們再回來。我倆等着吃西山居的琵琶呢。”

餘姚擦了擦眼淚,說“剛才被風吹到才流淚。你們都快忘掉。”說完自己就笑出聲。

陳迦南和餘杭對視一下,也笑了。

飛機上餘姚再沒睡意,拉着陳迦南翻看空中影院的影片,居然發現有《瘋狂的石頭》資源。她點開影片,看着電影裏熟悉的街道和親切的鄉音,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隔壁座位的大叔,伸長脖子看她們在看什麽,大概是認出了影片,大叔瞅了她好幾眼,又默默地帶上耳機看回自己面前的屏幕。

落地燕城的那一刻,餘姚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她覺得燕城很陌生。盡管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十二年。她不像是要回家,倒像是和陳迦南從故鄉漂流到這裏,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又都是忐忑的。

等待艙門開啓的時候,她把感覺說給陳迦南聽,還反問道,“你難道沒有過這種感覺嗎?”

陳迦南搖頭。

“哦,你是空中飛人嘛,早已習慣旅途。”

陳迦南這次回答,“也不是。就是感覺,現在的我不會去想未來會怎樣。你不是在我身邊嘛?反正不會忐忑。”

“我沒在你身邊的時候呢?”

“那時候更沒忐忑。只是想着艙門趕緊打開,我要坐車回家見老婆。我只會在離別的時候哭,不會在回家的時候落淚。”

“呵呵,花言巧語。”她為自己剛才的情緒做了注解,“哎,我只是覺得俞城是過去的家鄉,這裏還沒真正成為現在的家鄉。”

陳迦南握住她的手,“那應該是我的錯,我要再努力營造歸屬感。”

餘姚抱着他的手臂,說,“陳迦南,別再惹我哭了。”

隔壁大叔又對旁邊的姑娘表示無語:淚腺過于發達,表情過于豐富,連情感都過于細膩。

敏感地覺察到旁邊陌生人的眼神,餘姚握住陳迦南的手,不再說話。

他倆取了行李打車回家。回家路上,餘姚給景璐通了電話,本意是告訴她一會兒去醫院看望病人。景璐告訴她,三甲醫院床位緊張,術後第四天,病人恢複得還成,昨天下午就被催着出院了。

他們放下行李,帶着之前準備的幹海參和紅參往景璐家趕。

景璐和楊躍他們家是個小三居,原本他們一家三口和婆婆一起住。以前忙不過來的時候,會請鐘點工幫忙。如今婆婆病了,之前的鐘點工改成居家阿姨,專門負責帶孩子。

他倆到的時候,碰巧趕上楊躍的表哥表嫂帶着孩子也來看姑媽。小小的三居室,因為客人多,又因為小朋友吵鬧,顯得空間格外局促。陳迦南把海參和補品放下,餘姚坐在床邊和卧床的楊躍媽媽說了幾句話,病人術後虛弱,氣息微弱,沒多聊。他們起身和景璐楊躍打招呼,就要告辭。

景璐和楊躍堅持要送他倆到電梯口。電梯間比屋裏清淨,四人才多聊了幾句。他們過去兩周忙得焦頭爛額,老人的術前檢查,與醫生溝通手術方案,接送小朋友,與鐘點工大姐溝通兼職轉全職……

餘姚看到景璐的黑眼圈,拉着她的手說,“有事給我打電話。你知道的,我工作不忙。”

景璐點頭,“大姐前天來家裏,已經好多了。明天楊豆豆開學,我們給他報了五天的幼兒園課後興趣班,這樣可以六點半再去接人。安置好一個,壓力一下子小很多。”

陳迦南,“老人生病是持久戰,你倆也要注意身體。”

下樓後,餘姚情緒又變得很低,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矯情了。“人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說起來很輕松,每一個字落到具體人的頭上,都會讓人五味雜陳。也許我站着說話不腰疼,居然有一點點羨慕這種兵荒馬亂的熱鬧。”

陳迦南已經摸準她情緒的脈搏,“你羨慕他們被親人牽動的喜怒哀樂,羨慕屋裏的煙火氣。”

餘姚喃喃說,“我也好想參與父母生老病死的過程,親身體會到那種生病的沮喪和病愈的喜悅。或許場景是這樣的,他們在忍受疾病的折磨,我會想,時間啊,再慢一點吧,再慢一點吧。讓我做好面對死亡的心理準備後再帶我的親人走。或許場景是另一個,我不忍心看着他們受疾病的折磨,我想讓他們盡快解脫,時間啊,再快一點吧,再快一點吧。讓她們少受點罪。我是不是很自私呀?”

陳迦南停下腳步,站到餘姚面前,雙手放在她的臉頰,手指輕輕撫着她眼角的肌膚。這個假期,餘姚落了很多眼淚,從前天哭到了今天。

過往已成的事實,他們都控制不了,也都無能為力。他卻不能放棄,不能撒手不管,不能任由她的悲傷情緒蔓延。他必須要将餘姚從情緒中拉扯出來,她好不容易走出,不能再陷到過去。

“岳父岳母不在了,剛才的假設沒有意義。餘姚,你摸着我的臉,看着我的眼睛,感受一下你面前站着的人。”他低頭握住她的手,又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陳迦南盯着餘姚,眼神柔和卻又堅定。他說,“餘姚,你想參與親人們的生老病死,那麽就來感受我的吧。我物理意義的生,你是沒機會參與了。不過,生死之間還有漫長的歲月,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麽。但是你有機會經歷我以後的每一次生病,一天天的衰老,以及最終的死亡。

我們活在當下,過好每一天,帶着開盲盒的心态看未來。無論将來如何,我們為彼此做出的任何選擇,出發點都是好的。比如,你祈禱時間快一點,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那個時候,或許真正自私的人是我,我會希望時間慢一點,這樣可以讓你多陪我幾日。

抛開将來的種種假設,回到現在,回到此時此刻。餘姚,你除了有我,還有奶奶,還有叔叔一家人。他們在過去的假期裏給你帶來的溫情是實在的,陪伴是真實的,愛意是具體的。所以,我們不在糾結無意義的假設,好麽?”

餘姚臉上總算有了笑容,發自心底的開心。她就知道,陳迦南是她最好的心理治療師,他的療效勝過她看過的任何一位心理醫生。“這周末調休,只休息一天。我們下周回江城吧。我剛陪了我的親人三天,輪到你回去陪伴你的親人。”

陳迦敲了她的腦殼,“回江城,是下周的事情。我要先把照片整理出來,讓岳父岳母每天替我盯着你,讓他們看着你,看看你腦瓜裏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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