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19

憑心而論,談夷舟這些話說得很感人,哪怕是陌生人聽了,多少也會感動于談夷舟和他師哥的感情,而解奚琅作為當事人,應該會更受觸動。

談夷舟如是想到。

然而等談夷舟把話說完,解奚琅卻臉色未變,只語氣淡淡地來了一句:“說完了?”

解奚琅的反應在談夷舟的意料外,這讓談夷舟有些不安,感覺事情朝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發展了。

他沒有回答解奚琅的疑問,而是又喊了句師哥,強調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師哥你別不相信......”

“我不關心。”解奚琅打斷談夷舟,沒讓他把話說完,語氣冷淡。

又一次說話被打斷,談夷舟臉唰的變白,眼裏盈上委屈。

不過這副模樣也就維持了一會,談夷舟就整理好情緒,翹着嘴角笑了起來,語氣跟着放輕松,想要粉飾太平,假裝沒聽到解奚琅說的話。

從前在滄海院給解奚琅送東西被抓,解奚琅讓他別再這樣時,談夷舟就是這樣做的,他從不打斷解奚琅說話,相反解奚琅說什麽談夷舟都應,只是談夷舟從不遵守,下次該送還是送。

談夷舟打算故技重施,試圖先安撫好解奚琅,至于別的事之後再說。

可如今的解奚琅并非談夷舟記憶裏的師哥,所以談夷舟的如意算盤打的再好,也沒有任何用。

解奚琅根本不給談夷舟說話的機會。

“我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麽又找上門來,但我想我昨天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解奚琅道:“你怎麽想怎麽做是你的事,只是我并不需要你這樣。”

“談夷舟,”兩人重逢來,解奚琅第一次這麽認真喊談夷舟名字,可談夷舟卻不覺得開心,相反感覺解奚琅的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紮的他心疼:“你這樣讓我覺得麻煩。”

“我沒有!”談夷舟下意識反駁,見解奚琅臉冷冰冰的,聲音跟着變低:“我沒想給你添麻煩。”

“但事實就是如此。”解奚琅簡潔道:“你是你,我是我,我用不着你找我,你做好你自己的……”

“我做不到!”這次打斷說話的人變成了談夷舟,他失去了在外人面前的淡然,眼睛瞬間變紅,死死地看着解奚琅眼睛,低吼道:“師哥,我這些年一直在找你,我找了你七年,現在我終于找到你了,你讓我如何不在意你?”

解奚琅唇抿成一條線,他沒有說話。

早在他說完話,解奚琅還态度冷淡時,談夷舟腦中的弦就快崩了,而解奚琅現在說的話,直接成了壓死談夷舟的最後一根稻草。

談夷舟眼睛通紅,裏面藏滿瘋狂,咬牙道:“當初解家出事我去晚了,讓我過了七年才再見到你,如今我找到你了,師哥你還要趕我走嗎?”

解奚琅依舊沉默,沒有被談夷舟說的話打動。

“師哥,我不是七年前的我了,這些年我有好好練功,我不需要你保護我了,我也可以保護你了。”談夷舟強調道:“只要師哥你開口,別的事我也能做。”

談夷舟不信解家被滅門是意外,他更不覺得解奚琅是随便殺的冉軒輝,這些年解奚琅一定一直在查解家滅門的真相,談夷舟知道解奚琅想複仇。談夷舟不知道解奚琅為複仇做了多少事,可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而且他并不弱,他若能留在解奚琅身邊,是很大的助力。

解奚琅仍沉默不語,談夷舟着急起來,怕解奚琅會再拒絕他,便伸手想要握解奚琅手:“師哥,我真的……”

這下解奚琅沒有再沉默,他身子一側,避開了談夷舟伸過來的手,解奚琅收回視線,沒再和談夷舟對視,微垂眸道:“用不着你。”

談夷舟心一痛,自欺欺人解奚琅這麽說是沒看到他值得信賴的地方,便站起來,想要給解奚琅展示他的武功。然而解奚琅看都不看他,甚至不給他機會,又叫了扶桑,打算送客了。

察覺到解奚琅的意圖,談夷舟立馬坐下,委屈巴巴地喊師哥:“我不說了,師哥別趕我走。”

師哥說用不着他就先用不着吧,留在師哥身邊才是重要的,至于別的,都留下了,還用怕沒機會展現嗎?

看談夷舟像癞皮狗一樣,賴在他這兒不走了,解奚琅也不喊扶桑了,只冷冷道:“随你。”

成功留下讓談夷舟心情大好,他開始勸解奚琅吃東西,只是這次任他怎麽說,解奚琅都不理人了。

*

下午扶桑去比賽時,解奚琅喬裝打扮一番去了現場,而被忽視了一上午的談夷舟也厚着臉皮跟了過去。

怕被人認出,解奚琅戴了女子專戴的帷帽,一進比武場,就往觀賞臺走。昨天的比試并不精彩,今天來看比試的人少了很多,兩人來的遲,觀賞臺上的人并不多。

雖已入了秋,太陽沒有夏天灼熱,可陽光刺眼,來看比試的人都站在蔭涼處。談夷舟是不怕曬的,他也不怕熱,但談夷舟擔心解奚琅不習慣,所以在解奚琅找了個位置要坐下時,談夷舟輕聲喊了句師哥:“這邊曬,我們換個地方。”

來看比試的人不多,比武臺附近又種滿了不少樹,盡管他們來的遲,仍有些樹下空着,沒有人在。只是解奚琅不喜歡和人挨的近,才沒有去樹下,反正他戴了帷帽,也用不着去樹下。

解奚琅沒有接話,而是用行動告訴談夷舟他的選擇,談夷舟本想再勸,但見解奚琅坐下了,他便咽下到嘴邊的話,笑了笑道:“那師哥等等我。”

說完不等解奚琅回話,談夷舟就飛下了觀賞臺,離開了比武場。

餘光見談夷舟出了比武場,解奚琅收回落在比武臺上的視線,側過頭看談夷舟離開的方向。解奚琅不知道談夷舟去做什麽了,他也不想知道,相反解奚琅巴不得談夷舟就這樣走了,別再回來了。

解奚琅沒有騙人,之前說的那些話都出自真心,他是真覺得談夷舟出現在他面前是種麻煩,解奚琅發自內心想要他走。

可同樣的,解奚琅很清楚談夷舟不會走,當年他沒趕走談夷舟,現在就更不行了。

談夷舟就是個一旦被黏上,就甩不開的存在。

談夷舟趕回來時,比賽已經開始了。

他沒看臺上,遞了個盅過來,盅冰冰涼涼的,仿佛剛從冰窖裏拿出來:“門口有弟子在發粥,我拿了一盅過來,師哥你喝喝解暑。”

解奚琅沒有接話,更沒有接談夷舟給他帶的綠豆粥。被拒絕了談夷舟也不失落,他瞧着嘴角笑笑,把粥放在解奚琅坐的旁邊,然後撐開剛買的傘給解奚琅遮陽。

既然解奚琅不想去樹下坐,那他給他撐傘吧。

解奚琅:“……”

任解奚琅如何想,他也沒料到談夷舟如此能折騰,竟然直接買了把傘過來。重逢以來,解奚琅第一次快要繃不住表情,想要問問談夷舟是怎麽想的。

但解奚琅只是在心裏想想,并沒有真的問出來,他擡眸看了眼談夷舟,看談夷舟一臉認真,在對上他看過去的視線後,還立馬露出笑來。

解奚琅垂眸,不再去看談夷舟。

*

和扶桑對戰的是個高個男人,男人皮膚黝黑,肌肉鼓鼓,壯實得像一座山,背上背着兩把斧子,每把斧子都有半個扶桑高。

解奚琅翻遍記憶,沒從記憶裏找出這一號人來,難道這是新冒出來的高手?還是西域來的外邦人?

解奚琅皺眉,越發專注。

扶桑功夫不差,馮虛樓裏只有少數幾個人能打過她,而男人走路帶的塵土飛揚,看起來也不弱,扶桑未必打得過他。

“這人我認識。”解奚琅還在分析扶桑勝利的幾率有幾成,旁邊站着的談夷舟就開口說話了:“他是去年突然現身江湖的,看不出師承哪家,兩把斧子好幾百斤重,到了他手上卻輕如鵝毛,用的比刀劍還靈活。”

解奚琅什麽都沒問,談夷舟卻解釋得特別清楚:“我和他打過架,所以才知道這些的,不過他雖然厲害,斧子也用的順手,但兩把斧子加起來一千多斤,用久了終究會手累。”

到了那時,恐怕就攻守異形了。

“龐達知道他的弱處,要想晉級,他必定會毫無保留,争取盡早打敗對手,拿下晉級名額,故而比試一開始,扶桑容易處在劣勢。”

和解奚琅一樣,扶桑報名比試也用的假名,不過談夷舟在小院就知道扶桑叫什麽了,因而這會兒說話,談夷舟沒用假名。

“但扶桑鞭子用的好,她本人武功也不差,所以只要撐過前面,龐達不是她的對手。”

事實确實如談夷舟所說那般,比試開始後,龐達招招兇狠,扶桑被逼得不住後退。百餘斤的斧子在龐達手中宛如輕薄的劍,空氣擊打在斧面,發出悅耳的脆響。龐達未手下留情,每一招都是沖着打飛扶桑去的,可扶桑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說龐達壯實得像一座山,那扶桑就靈活得似魚,她避開龐達揮過來的斧子,繞到他背後,才抽出盤在腰間的長鞭,用力朝龐達揮去。

鞭子纏住龐達脖子,扶桑不曾手軟,手上用勁,鞭子纏緊,龐達臉瞬間漲紅。

龐達大嗬一聲,沒有放下斧子,竟生生轉了個身,怒視着扶桑。龐達擡高手,斧子直直地劈了下來,扶桑察覺出龐達的意圖,當下也沒猶豫,立馬将鞭子抽了回來。

鞭子是她的武器,可不能就這麽毀了。

扶桑面色一冷,握着鞭子迎了上去。

雖然昨晚才和扶桑打過,談夷舟對扶桑也有了一定認識,但此刻見扶桑出手果斷,面對龐大的雙斧也未曾膽怯,談夷舟仍不由暗嘆,同時又自覺欣喜。

解奚琅身邊有這樣的人在,談夷舟才放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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