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21

解奚琅洗完澡出來,談夷舟還沒走。

“師哥。”見解奚琅收拾好了,談夷舟中斷思緒,擡頭笑着看他:“看了一下午的比試,眼下也快到飯點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飯?”

談夷舟話說的自然,仿佛他和解奚琅之間沒有隔了七年,也不是剛重逢,而是這些年每日都呆在一起。

解奚琅沒有回話,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在府上吃,還是出門吃?”談夷舟臉色未變,同解奚琅細說他探聽來的消息:“聽聞城內有一酒樓,特善時鮮,而且每日限量供應,去晚了就吃不上了,不若我們去酒樓嘗嘗鮮?”

談夷舟沒将話說死,補充道:“如果師哥不想去外面吃,留在府上吃也是可以的,”談夷舟笑着毛遂自薦:“我廚藝尚可,師哥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解奚琅呷了口茶,嘗到淡淡的苦味,這讓解奚琅頭腦清醒。解奚琅側頭,談夷舟對上解奚琅看過來的視線,嘴角一彎,扯出一抹笑來:“師哥?”

解奚琅還是沒說話,談夷舟本就心裏不安,這會兒更惶恐了,怕解奚琅會再拒絕他。

“去酒樓。”

談夷舟心懸的很高,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在想被拒絕後要怎麽勸人。

酒樓和府上各有各的好,只是過來一趟,不去嘗嘗當地的美食,多少有些可惜。可談夷舟也明白,并非酒樓、府上不好,解奚琅才這般糾結,說來說去,不過是師哥不願意和他一起吃飯罷了。

但談夷舟不會就此妥協,被拒絕了也要再努努力,好讓師哥從中選一個,這樣……

等等,師哥剛剛說什麽了?

談夷舟恍惚聽到了酒樓二字,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瞪大眼看解奚琅,不可置信地喊了句:“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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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聽錯吧,解奚琅答應他一起吃飯了?

解奚琅卻沒有再說一遍的意思,他說完那句話,沒再看談夷舟,就起身走了。

談夷舟也不再想,起身去追解奚琅了。

*

和下午一樣,這會兒解奚琅也是僞裝過的,只是沒再戴帷帽,只戴了個羽毛一樣的小面具遮住左眼,而解奚琅又一襲黑衣,更顯得他神秘莫測。

談夷舟起初沒多想,看解奚琅收拾好了,就要出門,等看到解奚琅這番裝扮,談夷舟才意識到不對。

在世人眼中,解奚琅是死了的,所以這次比試也用的假名,出門亦會僞裝,為的就是不想被認出來。談夷舟是江湖名人,認得他臉的人不少,況且這些年他做的事更從未停滿,大家都知道他平日的習性,若是讓人見了他變了态度,定會多想。

于是談夷舟向解奚琅讨要面罩,準備遮一遮。說實話,談夷舟心裏挺沒底的,他不知道解奚琅會怎麽答話,想來是會拒絕。

但出乎意料的是,解奚琅并沒有拒絕,真讓人給了他一個面具,只是不是他的面具罷了。

僅是如此,談夷舟也滿足了。

酒樓人多,談夷舟坐在解奚琅對面,點完菜後,他眼神不住往解奚琅身上落。解奚琅雖生在商人之家,其儀态卻不輸世家大族,從前在滄海院時,但凡有解奚琅在的場合,他永遠是最亮眼的那個,旁的師弟師妹也忍不住偷看解奚琅,且以解奚琅是他們師哥為榮。

這麽些年過去,解奚琅沒有變,甚至長得更好看了。

思及此,談夷舟不禁笑了。

聽到談夷舟在笑,解奚琅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只淡淡地掃了談夷舟一眼,并沒有多問。只是解奚琅不問,不代表談夷舟不會說:“觸景生情,想到了一些往事。”

“以前去別的門派,師哥在屋內和人交談,我們留在外面的總要争一争,”提到往事,談夷舟表情變柔和,眼裏含着點點笑意:“不過他們争不過我們,我們只消說一句話,對方便再反駁不了。”

知道解奚琅不會接話,談夷舟也沒想讓他接,所以說完這話,談夷舟緊接着說:“他們都羨慕我們有你這個師哥。”

談夷舟并非唬人,當年解奚琅被師父委托,帶了幾名弟子去別的宗門辦事,解奚琅同人在屋內說話,屋外的弟子則為解奚琅争了半天。

“羨慕也沒用,師哥已經是我們滄海院的了,”晏笙表情高傲,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真這麽羨慕,不如叫師父給你們找個好師哥!”

晏笙活得張揚,不懂避鋒芒,哪怕是去了別的宗門,她亦沒有禮讓的意思,一旦和人嗆上,她話就跟滾落的珠子似的,旁人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而且晏笙不光自己說,還會帶上別人,談夷舟就不止一次被她帶上:“我說的對不對啊談夷舟?”

想到這裏,談夷舟将話題引到晏笙身上,他一邊看解奚琅,一邊道:“晏笙善辯,常常說得對方啞口無言,所以後來大家見她又來了,都避而不見了。”

滄海院弟子多,可內院弟子卻只有幾個,而晏笙是其中獨一個女子,故很是受寵。解奚琅雖要求嚴格,沒少為功課說晏笙,但對晏笙也是不錯的,如今乍然聽到這個小師妹的名字,解奚琅晃了晃神,嘴漸漸抿緊。

談夷舟本就對解奚琅上心,一直盯着他看,此時見解奚琅臉色稍變,立馬就猜中了原因。于是談夷舟馬上住嘴,終止這個話題,沒有再說別的。

氣氛忽然變冷變僵,談夷舟不喜歡這種氣氛,正想着要說點什麽緩和一下,卻見小二端着菜過來了。

“吃吧。”菜上齊後,不等談夷舟開口,解奚琅先面無表情地說話了。

話說完,解奚琅沒等談夷舟反應,就拿起筷子夾菜吃。談夷舟知他惹解奚琅不快了,識趣沒有多言。

傳言非虛,酒樓的菜确實不錯,擔心解奚琅要跟他撇清關系,談夷舟搶先付了錢,沒給解奚琅結賬的機會。

邊疆安穩,朝堂太平,是以州郡不設宵禁,而江州是大州,入夜後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解奚琅直往前走,談夷舟不再胡亂想些別的,忙跟了上去。

街邊有商販在賣自家做的東西,引來行人駐足,談夷舟餘光掃了眼,見上邊擺了一根素簪子。簪子雖素,可雕刻不差,竹枝竹葉甚是生動,談夷舟不過匆匆掃看一眼,便再挪不開視線。

在談夷舟眼中,解奚琅似竹,身形修長,氣性高潔,如今見了這竹簪,自是想買下送給解奚琅,何況解奚琅素來愛發飾。

談夷舟不磨蹭,問完價錢就付了錢,而解奚琅并未停留,已走出一段路。

談夷舟快追上去。

“師哥,等等我。”談夷舟獻寶一樣把竹簪遞給解奚琅:“我瞧見了一支竹簪,覺得甚是适合師哥,就自作主張買了,好送給師哥。”

談夷舟攤開手,讓解奚琅看簪子。

七年後第一次見解奚琅,談夷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前那般看中自己頭發的人,如今竟然剪短了頭發,衣服也不再多彩,而變成了單一的顏色。

那一刻,談夷舟只覺得窒息,快要不能呼吸。

活在天上的人,哪能跌落凡塵?如今既已重逢,談夷舟自然要好好打扮解奚琅。

“簪子雖然看起來素,但其實上面刻了竹枝竹葉,我覺得這支簪子很适合師哥,所以我就……”

知道解奚琅不會收,談夷舟準備了很多勸說的話,只是他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迫住了嘴。

解奚琅停了下來。

解奚琅先低頭看了一眼談夷舟手中的簪子,随後才擡頭去看談夷舟,他眼神幽深,如深不見底的湖水,談夷舟和解奚琅對視,幾乎要溺進去了。

談夷舟心開始打鼓,他摸不準解奚琅是怎麽想的,更不知道解奚琅會如何回答,談夷舟思緒飛速運轉,開始構思等解奚琅拒絕了他,他又該說些什麽讓解奚琅願意接他買的簪子。

不過談夷舟沒來得及深想。

“談夷舟。”解奚琅嘆了口氣:“你沒必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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