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22
相較于之前,解奚琅此時的語氣是難得的溫和,可談夷舟聽了卻沒覺得有多歡喜,因為他知道解奚琅後面要說什麽。
“我甘願的。”談夷舟接話,不讓解奚琅有機會往下說:“師哥,你應該明白,只要是你,做什麽我都情願。”
解奚琅擰了一下眉:“但我不需要。”
“我……”談夷舟手動了動,啓唇輕言:“不要皺眉。”
這便是回避了解奚琅的話,不欲多談。
可解奚琅既然提起了,他就不可能讓事情停在這兒,況且之後他還有許多事要做,沒時間來和談夷舟周旋。
解奚琅沒收簪子,邊往前走邊說:“你一直在找我,這我很感激,只是我也就是感激了,別的什麽我都給不了。”
談夷舟很倔,這點解奚琅從前就看出來了,是故那天殺冉軒輝時偶遇談夷舟,解奚琅就知道他擺脫不掉談夷舟。
事實确實如此,談夷舟找上馮虛樓,豪擲萬金,求找解奚琅的消息。
解奚琅并不意外,在他心裏,談夷舟就是這樣的人,若談夷舟沒去找他,解奚琅才會覺得奇怪。
當年解家被滅滿門,解奚琅恰好在外,僥幸逃過一劫,事後想要回揚州,路上卻被高手圍殺,身負重傷,再次僥幸活命。這些年來,解奚琅苦練武功,建馮虛樓、溯光閣,掌握天下武林事,賺得盆滿缽滿,亦除了不少和解家被滅門一事的牽連人。
被解奚琅除掉的人很多,有些人是他親自殺的,有些人是被他下令殺的,可縱使如此,解奚琅仍沒有觸碰到真相。
直到他找到冉軒輝。
冉軒輝是洛陽商戶,乍一看他履歷平平,只是一個會做生意的普通人。但深挖下去,他身上的秘密可就多了,一是他會武功,人生曲折,二是他做生意的錢是突然來的。
順着冉軒輝查下去,解奚琅查到不少有意思的事,只是不等他細究,羅夢得就死了。羅夢得死便死了,對解奚琅影響不大,不過他死後的某些事,就顯得耐人尋味了。
解奚琅要做的事很多,他知道晉雲宗不簡單,這次便來了晉雲宗,等這事一了,解奚琅還有別的事要忙。他生在解家,解家遭遇此等人禍,解奚琅作為解家人,必須求個真相大白,将惡人繩之以法。
談夷舟是他師弟,兩人關系要好,在滄海院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歲月,後來他學成下山,兩人亦沒有斷了聯系,常書信往來。談夷舟天賦高,開了竅後,學東西快,假以時日必成大家。
“我不要成為大家。”傍晚的天是暖的,風是柔的,談夷舟躺在屋頂,不滿解奚琅說的話,坐起來皺眉反駁:“我只想待在師哥身邊。”
解奚琅正在喝桂花釀,聞言先是一愣,随後彎唇笑了起來:“這可不行。”
解奚琅今日穿了一襲白衣,衣服不知道是用什麽布料做的,上面還有暗彩,乍一看像極了星河。同時衣服上有雲朵花紋,解奚琅穿着這樣的衣服,伴随着輕笑,一時恍若書本裏的上仙,談夷舟如何挪的開眼。
談夷舟耳朵開始發熱:“怎的不行?我就只想待在師哥身邊。”
“小舟忘了說過的話了?”聞言,解奚琅并不和談夷舟争辯,而搬出另一件事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仗劍走天涯嗎?”
說完,解奚琅還俏皮地朝談夷舟眨眼,噙着笑等他回答。
被解奚琅盯着看,談夷舟不僅耳朵發熱,心跳也跟着變快:“我沒忘。”
兩人都沒有大抱負,不渴望憑借武功奪得多高的地位,反倒喜歡大好河山,故約定好将來要一起游山玩水,行俠仗義。
解奚琅笑了笑:“若是如此,小舟或許就不能一直待在我身邊了。”
“誰說不能?”談夷舟不愛聽這種話,不滿地看了解奚琅一樣,認真道:“師哥去哪我就去哪,師哥想做什麽,我就陪師哥做什麽。”
“有師哥的地方就有我!”談夷舟開始朝解奚琅讨要承諾:“師哥你說好不好啊?”
解奚琅伸手揉了揉談夷舟頭,無奈一笑道:“好啊。”
當年的解奚琅回答了好,如今的解奚琅卻不能再這樣了。他知道談夷舟是好心,也記得曾經的承諾,可經歷解家被滅門,解奚琅早就不是曾經的他了,現在的他哪來的精力去想別的?
解奚琅只想複仇。
“我不需要師哥給我什麽。”談夷舟搖頭,強調說:“我只想陪着師哥。”
這話說的有點直白了,解奚琅眉又皺了:“談夷舟。”
解奚琅直呼人名,算是一種警告。
但談夷舟哪裏會被吓到,他根本沒把解奚琅的警告放在心上,此時此刻只想向解奚琅證明,好讓解奚琅松口。
“師哥,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要做,時間緊迫,無心去管別的。”街上人頭攢動,談夷舟和解奚琅對面而站,語氣堅定:“可是師哥,你可以看看我的。”
“這些年我有好好練功,如今功夫雖說不上特別厲害,卻也不差。”談夷舟抿了抿嘴,緊張道:“師哥,我可以做你的刀的。”
“我想幫你。”
解奚琅沒有說好或不好,定定地看了談夷舟很久,才再繼續往前走。
*
再回到小院時,扶桑已經回來了。
見解奚琅身邊跟着談夷舟,扶桑并不意外,她先是跟解奚琅問好,随後才将視線落到談夷舟身上,同他也問了聲好。
談夷舟眼不瞎,看出了扶桑有話要跟解奚琅說,恰好時間也到了,今日能和解奚琅相處這麽久已是幸事,他不能再貪心。
于是談夷舟出聲告別:“時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明早再過來。”
談夷舟安靜等了一會,沒等到解奚琅應話,他也不失落,笑了笑就告退了。
談夷舟一走,扶桑就斂了表情,恭敬地禀報道:“主子,比試我贏了。”
“我知道。”解奚琅剛坐下,扶桑就過來給他倒茶,解奚琅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和你比試的人怎麽樣?”
扶桑沒有去思考為什麽解奚琅知道她比試贏了,在扶桑看來,解奚琅無所不能,提前知道結果并不奇怪。
“有點本事。”扶桑道:“他力氣極大,握着斧子劈過來時,能震得人手麻。”
不等解奚琅問,扶桑繼續道:“此人名叫龐達,去年在江湖嶄露頭角,暫時無人知道他師承何派,目前幹過的最有名的事,是去年和談夷舟比武輸得很慘。”
這些解奚琅已經從談夷舟那兒知道了,解奚琅嗯了聲,問:“他們為什麽動手?”
談夷舟雖說了他和龐達動了手,卻沒說兩人為什麽動手,扶桑心細,比試完後就去查了龐達,對其亦了然于心。
“龐達出言不遜。”扶桑觀察着解奚琅的神色,見他表情沒變,才再開口道:“龐達提到了主子,談夷舟氣急,便出手教訓了他。”
馮虛樓坐知天下事,要查龐達,更是輕而易舉,只是龐達不過一小卒,并非什麽大人物,談夷舟雖說身份不一般,可也不是值得重點關注的人,故而去年龐達慘敗後,這事兒沒有鬧到解奚琅跟前。
話說完了,扶桑安靜下來,沒有多言,靜靜地站在一旁,等着解奚琅吩咐。
解奚琅食指繞着杯沿打轉,半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解奚琅終于開口:“退下吧。”
扶桑應:“是。”
扶桑很快退下,屋內恢複安靜,解奚琅看着茶杯裏飄着的茶葉,沉思半響,終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