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也是beta

第4章 我也是beta

不單是黃嬸,陶汀然也吓愣了幾秒。

他和黃嬸之間最多隔兩人的距離,畢竟在肉搏。周其律冷不丁出現,他看到人時,對方連人帶車怼面前來了。

“沒事。”陶汀然心裏一緊一松,瞥黃嬸一眼道,“沒打到。”

“其律回來了?”陶奶奶生怕一個眼神不對又打起來。趁機插話領周其律認自家谷堆,自然而然地牽走陶汀然,

本想息事寧人,黃嬸卻不依不饒,火氣更甚,沖過來指着周其律和陶汀然罵。罵周其律有媽生沒媽教,是殺人犯的兒子,罵陶汀然神經病,沒家教。

當着周其律的面說陶奶奶不守婦道,一把年紀還倒貼周啞巴。

收糧食的大貨車來了,周其律在黃嬸辱罵他之前情緒都還挺平靜,直到對方罵陶汀然,造謠他爸和陶奶奶,周其律上一秒還在和貨車上下來的老板談價錢,下一瞬撿起誰家放備用袋子旁的剪刀猛地揪起黃嬸的領子撞牆上。

“啊!!”黃嬸驚恐地尖叫,顧不上背部的疼痛,大喊,“救命啊!殺人了!”

古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周啞巴在前,誰也拿不準周其律會不會真的朝黃嬸心口捅一窟窿。

“其律!”

“周其律,你別沖動!”

老板都愣住了,拿下嘴邊的煙,看熱鬧道:“啥子情況喲?”

沒人敢上前一步,怕刺激到周其律。

黃嬸一邊抖一邊哭,“救命!救命吶!”

“要把你這張嘴剪掉嗎?”狂風暴雨藏匿眼底,周其律這時候無論說話還是表情都平淡到詭異,沒人能從外窺探到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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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之後黃嬸就不敢說話了,捂着嘴巴哆哆嗦嗦地搖頭。

收貨老板拿起手機拍視頻,有人想起來報警,陶汀然按下那人的手機,随後,他明目張膽地上前拿周其律手中的剪刀。

周其律并未馬上松手,可能還沒轉頭看見他的臉之前以為是別人。陶汀然與他對視,看見對方眼中明顯的戾氣漸漸緩和了一點。

“別劃着手。”兩秒後周其律松開手,這麽叮囑了一句。

這之後閑言碎語消停了,沒人再敢在周其律和陶家人面前嚼舌根。但因為周其律過激反應,恙塘大多數人家都減少與他家的來往,雖說之前也沒什麽交集。和他們家有來往的,一直只有陶奶奶。

現在還多了一個陶汀然。

秋收之後再過一周便要開學,周其律忙完田裏的事就不常在家待,有時兩三天才回來一次。

恙塘吃狗肉,黑狗最滋補。奶奶擔心黑背出去亂跑被人宰了吃,讓陶汀然去周其律家喂狗的時候拿吃的騙回來拴養家裏。

在周其律身上占不着便宜,那些人把火氣宣洩在了狗身上。黑背性格溫順,從小放養長大,它親人,可這兩天明顯可見怕人。陶汀然替奶奶來喂飯時,它都夾着尾巴躲陽溝那裏,一有不對馬上往廚房那邊跑。

家裏沒人,廚房也關着,黑背進不去,通常蜷縮在門邊藏着。

這會兒倒是沒跑,但是也喚不過來。它垂着尾巴搖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似的躲更遠。

“黑背。”陶汀然端着一盆冒了尖的筒子骨蘿蔔拌剩飯,謹慎蹲下喚狗。

“嘬嘬嘬”半天,眼見黑背有過來的跡象,巷口突然冒出一人,沉冷醇厚的聲音陡然響起——

“在幹什麽?”

夜晚,逆着光,陶汀然轉頭望去。

他這個角度看周其律真的很像來索他命的使者。

在陶川東左一句他媽,右一句日狗的潛移默化下,陶汀然依然沒學會髒話。他抿唇緩了幾秒,看似淡定,其實後頸的汗毛都吓立起來了。

黑背受到驚吓逃竄到陽溝後方去躲着,沒了狗影。陶汀然前功盡棄,有點窩火。

“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有點事兒。”

周其律大概看明白是什麽情況,說了聲謝謝,彎腰端盆到窗下,把飯倒進狗盆裏喚黑背來吃。

陶汀然見他眼下泛青,一副十分困頓的模樣,不多留,轉身回家。

“陶汀然。”周其律叫住他。

陶汀然回頭:“?”

周其律輕晃了下手中的不鏽鋼盆,說:“碗。”

他開門進屋,叫陶汀然坐會兒,“洗幹淨了還你,等一下。”

上次來的時候周其律給他拿了瓶礦泉水,這次是可樂。

周其律平日節儉得過分,衣服換來換去都是那兩套,領口都洗起毛邊了,這不像是他會買來囤冰箱裏的東西。

“你不喝?”陶汀然看見周其律從廚房過來,手上除了洗幹淨的碗,沒其他東西。

暫時将碗放八仙桌上,周其律左手伸進褲子口袋掏出一個方殼子,随口道:“不愛喝可樂。”

“那你為什麽買?”陶汀然不太能理解他在想什麽。

“為了收瓶子賣錢。”

周其律回答得很不走心,陶汀然雖說不太了解廢品回收的市場價,但是一瓶可樂三塊五,三斤塑料瓶都回不了本吧。

“怎麽不說話了?”周其律拉過桌邊長凳坐到陶汀然旁邊看說明說,半晌沒聽到陶汀然說話,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陶汀然一噎,不知道說什麽。

兩大口灌完剩下半瓶可樂,視線落周其律手上,他問:“那是什麽?”

“去疤的。”

“?”

一支只有20g的軟管,出口的尖頭比普通藥膏長,白管銀蓋子。陶汀然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其律臉上身上,并沒有看見疤痕。

“陶汀然。”

陶汀然莫名:“嗯?”

“我臉快被你盯穿了。”周其律說。

明明垂着眼皮,居然還能發現有人在看他。陶汀然略有點尴尬地移開視線,正想起身回去,周其律突然擡頭,眼神溫和地開口道:“手給我。”

陶汀然皮膚白,又是易留疤體質。他第一天來的夜晚臉上帶着傷,快兩個月,眼尾還有點淡淡的疤痕在。

先是在手腕試過不過敏,随後周其律才往他臉上抹。

溫熱的指尖點在眼尾,陶汀然隔着凝膠感受到周其律指腹的粗糙。

陶汀然反感與人肢體接觸,以前有人碰到他的手,他都會掀桌子。但是很奇怪,奶奶抱他的時候,陶汀然從沒想過躲開。

周其律摸他的眼睛,他也沒有覺得被冒犯。

這是為什麽呢?

腦海中陡然浮現一個猜想。

“你是beta?”陶汀然問。

這是挺私密的問題,現社會雖是alpha至上,但普通人依舊是主流人群。

說來可笑,性別歧視愈發猛烈,遭受不公待遇的不在少數,所以有的分化者會隐瞞或造假自己的分化結果。

問出口後陶汀然頓了頓,後知後覺不太禮貌,“不想告訴我的話可以不說。”

“沒不想說。”高凳子不方便,周其律上次給陶汀然沖腳就注意到他腳腕內側有道長長的疤,于是蹲下身往那處上藥。

周其律還沒碰到腿,陶汀然陡然縮腳,一臉防備。

腳踝上的傷疤比身上任何地方的痕跡都重,是他鮮少暴露在別人面前的醜痕。

下意識的陰戾神色使兩人都怔愣少傾。

一只蚊子圍繞着他倆飛來轉去,剛落在陶汀然手臂上就被周其律隔空扇走了。

陶汀然眸色微動,動了動嘴唇。在他猶豫要不要解釋,以什麽理由揭過這個插曲的時候,周其律似乎也在想着什麽。

對方比他坦率多了,比他先開口。

“你讨厭beta?”

陶汀然立馬搖頭:“不是。”

周其律看他一眼,說:“那就是讨厭alpha或者omega?”

不然怎麽問了隐藏性別後就不讓碰了呢。

大概是猜對了,他看見陶汀然的表情忽地又小雨轉陰。周其律坐回凳子,擰緊藥蓋子讓陶汀然一會兒帶回去自己擦。

巷子裏的路燈壞了一盞,忽明忽暗的。蟲鳴聲中狗盆驚響,陶汀然驀地扭頭,黑背不知何時趴在大門邊舔幹淨盆,這會兒才跳進屋來。

黑背用腦袋蹭周其律的腿,要摸。周其律斂眸摸摸狗頭,嗓音溫吞平靜地說:“我爸媽都是beta。”

“我也是普通人。”

不知為什麽,得到答案的那一刻,陶汀然悄然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從未有過朋友,得到的真心太少,周其律是他小時候的玩伴,又是到恙塘至現在唯一認識的人。

雖然一直半生不熟,但陶汀然并不想和對方斷交。

你是beta真的太好了。

像是交換秘密般,陶汀然說:“我也是。”

陶汀然十三歲分化前就開始吃分化轉向藥,爸媽寄予厚望,認為他一定會是alpha,不曾想吃了一年的藥,還是分化成了Omega。

分化是噩夢的開始,陶汀然此後也是藥物不斷,導致他現在身體各方面受影響,聞不到信息素,沒有發熱期,也不會被alph息素引誘、壓迫。

他沒騙周其律,抛開醫學檢驗劣質Omega的結果不談,他現在确實更像一個beta,是一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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