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教
第25章 第二十七章 家教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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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茶将這句話在腦子裏來回滾了兩遍, 人都傻了。
她拽着安全帶的手一松,安全帶的搭扣“嘭”地一聲,狠狠地撞在了收口的地方。
這動靜雖不大,但響在原本相對安靜的車內, 多少顯得有些突兀。
“……抱歉。”
她垂下手, 手指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悄悄地握成了拳, “我實在是沒想到……”
鄭抒澤姿态慵懶地靠在駕駛座的靠背上,他目光低垂,眼眸裏帶上了一絲淺顯的笑意:“沒想到我是個爸寶男?”
穆茶:“……”
這個梗是不是過不去了!?
可能是今天一整天已經三番五次地遭受到了他撩撥般的逗弄與調侃,但又一直處于被壓得動彈不得的狀态, “老實內向”的穆茶同學也終于起了逆反心理。
她深吸了一口氣,壯着膽子回:“沒想到, 日理萬機的神仙大人居然有空指導我做花林杯。我只是在想,您要是有這閑工夫,為什麽不直接去參賽……”
“哦, 我懂了。”鄭抒澤頓了頓,“那你是更希望我去參賽?”
穆茶抖完機靈才發現不妙, 她想到,即使是為了其他同學的獲獎名額, 也不能對這位大佬使用激将法。畢竟人家只要參賽,閉着眼睛都能拿獎。
于是,硬氣不過三秒的穆茶連忙滑跪:“別, 那全世界都會追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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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她的眼睛裏閃爍着淺淺的光澤,唇角微微勾起。
冷面帥哥笑起來的殺傷力,那簡直是原子彈的級別,穆茶毫無意外地變得更局促羞澀了。
她其實真的很想知道, 他為什麽會突然大發善心地提出要當她的家教……不,指導她做花林杯。這簡直比他主動提出接送她去密室更令人摸不着頭腦,她甚至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受到了什麽刺激,才會如此“性情大變”。
可無論她心裏此刻有多少疑惑,她的理智都在告訴她——什麽都別問,只管磕頭謝主隆恩就好!
開什麽玩笑,以鄭抒澤的水平,估計都能當她的半個導師了。要是能夠在設計作品的過程中得到他的親身指點,那不就等同于直接保送花林杯的決賽圈了嗎?
他們辰同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要得此“殊榮”呢。
穆茶剛剛暗自竊喜了兩秒,又轉念一想,這個“指點”的人情一旦欠下,可就欠大發了。
估計把她賣了,再倒貼錢,都還不清。
鄭某人的“讀心術”,顯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你不用覺得自己欠了我很大的人情,老師以前也叫我指導過其他同學。若是我的指點在作品中起到了作用,其實也算是變相積累了我自己的專業經驗。”
他這麽告訴她,“指導作品對我來說其實費不了什麽功夫,主要還是要靠你自己。”
鄭抒澤的這番話,好歹算是合情合理,讓這件事從“離譜”稍許變得趨近于“正常”,也多少讓她有了絲心理安慰,不至于像最開始那麽惶恐不安了。
即便連傻子都知道,他從“給她當家教來提升自己”中的獲益,要遠遠不及她。
穆茶這時想了想,輕咬下唇:“……話也不能這樣說,無論如何,都是給你增加了額外的工作量。”
鄭抒澤這時微微曲起搭在方向盤上的那只手,輕敲了兩下:“若是你當真那麽在意要還清欠我的每一份人情……”
他把話說到這裏,有意無意地頓住了。
穆茶想到他方才在進小區時說的那句“下次再接着還”,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她原本以為,這個“下次”,會是遙遙無期或者幹脆杳無音訊。因為在今天之後,他們根本就沒有必須要再見到彼此的理由。
可是,有了“指導花林杯作品”的這個由頭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甚至,或許會見得相當頻繁。
鄭抒澤這段刻意的沉默,就像是對她的淩遲一般。
穆茶感覺自己的心髒裏好似有萬馬奔騰,踩得她連氣都喘不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于聽到他意味深長地抛下了一句:“總之,來日方長。”
此時此刻,穆茶的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她真的不能再在這輛車裏,和身旁的人、不,神仙繼續獨處下去了……這實在是太要命了。
于是,她對着鄭抒澤用力地點了點頭,畢恭畢敬地說了句“學長辛苦了,先提前謝謝學長”。随後,她便以閃電般的速度拉開車門,翻身下車。
可就在她剛竄下車,在車旁站穩腳跟的時候,她就聽到耳後傳來了一句極其熟悉的呼喚。
“茶茶?”
“……”
那一瞬間,穆茶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整個人在原地僵立了三秒,才動作極慢地扭動脖子,轉向自己的身後。
只見,十米開外的地方,穆宇和陳知雲正站在他們家大樓的臺階上望着她,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來樓下散步的。
怎麽會這樣!?
平時穆宇和陳知雲如果想要下樓散步的話,應該會比這個時間點提早不少,一般一吃完晚飯,他們就會相攜着下樓。
可今天,現在都已經是臨近睡覺的點了,他們居然才剛下樓?
怎麽就……那麽巧啊!偏偏就碰上鄭抒澤把她送到家門口的這一刻!
“爸,媽……”
穆茶的一只手還落在鄭抒澤車的門把手上,要說她不是從這輛車上下來的,鬼都不會信。
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一種,被人當場撞破自己“奸情”的心虛。尤其,撞破的人,還是她的爸爸媽媽。
在她略顯驚恐的注視下,穆宇和陳知雲幾步走下了臺階。穆宇的目光落到鄭抒澤的車上後,他微蹙了蹙眉,似乎是覺得這輛車有些眼熟:“這車……”
穆茶剛想用“這是我叫的專車”來堵上穆宇的嘴,下一秒,就看到駕駛座上的人開門下車了。
……啊啊啊啊卧槽!誰讓你下車的!?
她在心裏瘋狂大喊。
這下完了,全踏馬完了啊!
鄭抒澤關上車門,邁着他那雙大長腿,從車前繞到她這邊,并向穆宇和陳知雲打招呼:“叔叔阿姨。”
穆宇看到他,連眼睛都瞪直了:“……鄭抒澤?”
陳知雲之前從沒見過他,一開始并不知道他是誰,所以臉色有些茫然。可當聽到穆宇叫了他的名字後,陳知雲的臉色頓時大變。
穆茶發誓,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她敬愛的母親大人眉開眼笑成這樣。
哪怕她高考的時候超常發揮考進了辰同大學,陳知雲也沒表現得像今天這般“欣喜若狂”。
“是抒澤啊!”陳知雲笑看着鄭抒澤,“你好呀!真是久仰大名了。”
穆宇的目光在神情鎮定自若的鄭抒澤和自己那一臉生無可戀的女兒之間來回轉悠了三圈,随後,他笑得意有所指地說:“你們今天出去約……玩了嗎?”
穆茶感覺自己的臉,在茫茫的夜色中,急速地漲紅了。她甚至覺得,要是現在誰來打個蛋在她的臉上,估計沒幾秒就能熟了。
她張了張嘴,想回答她爸一句“是”,但又怎麽都說不出口。
這個夜晚給她帶來的沖擊一波接着一波,連給她喘息的空檔都沒有。穆茶原本就已經告急的腦細胞,在這一刻,徹底歇菜停止運作了。
誰懂?她現在有點想擺爛。
這邊廂的穆宇和陳知雲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卻不料,一向惜字如金的鄭某人,這時卻主動替她解圍,在旁邊答了個“嗯”。
接着,他就在她的跟前,開始跟穆宇和陳知雲格外流暢地一問一答起來。那熟稔又自然的模樣,好似他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而她才是那個“外人”。
“你們今天去玩了點什麽呀?”
“密室。”
“就你們兩個嗎?”
“還有其他辰同的同學。”
“晚飯吃過了嗎?”
“吃過了,和大家一起吃的。”
“吃的什麽呀?”
“韓國料理。”
……
穆茶不動聲色地往後偷瞄了一眼他們家的大樓,滿心滿眼地估算着,自己究竟該如何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宛如神隐般地開溜,才能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卻沒想到,她才剛往後退了小小一步,便被陳知雲一把扣住了手臂。
然後,她就看到陳知雲笑得像一只大尾巴狼一樣,對她說:“茶茶,怎麽昨天完全沒聽你提起,今天是和抒澤一塊兒出去玩的啊?”
穆茶幹笑了兩聲,從牙縫裏憋出來一句瞎話:“……我忘了他也在,這個密室局約得太早了。”
她說完這話,鄭抒澤居然好死不死的,別過了臉。看他側着臉的嘴角弧度,似乎像是低低地笑了一聲。
穆茶被他笑得頓覺不妙,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這人,該不會是想要當場拆她的臺吧!?
穆宇這時格外和藹可親地對鄭抒澤說:“抒澤啊,今天可真是麻煩你了,我剛才還在擔心這麽晚了茶茶一個人要怎麽回家,沒想到你把她給送回來了。”
下一秒,她就看到鄭抒澤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足夠撩得她春心萌動,也足夠吓得她寒毛倒豎。
果不其然,鄭某人以一種不徐不緩中還帶着絲“委屈”的姿态,極有綠茶味地開口道:“其實昨晚剛約完密室局,我就和穆茶說好會來接送她,她可能是忘記告訴你們了。”
穆茶:“……”
卧槽尼瑪。
穆宇和陳知雲轉過頭看着她的目光裏,頓時充滿了譴責。
看他們的架勢,等會兒回到家,估計得狠狠地給她來上五十大板。
穆茶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破罐子破摔地,拿眼睛去瞪這位“鄭綠茶”。
當着她爸媽的面和他幹架她是做不到,但用眼神表達抗議她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鄭抒澤将她的“怒目圓睜”盡收眼底,卻并沒有和她較勁,而是對穆宇和陳知雲說:“那叔叔阿姨,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早點休息。”
穆宇和陳知雲就差把他當自己的親兒子疼了,根本就舍不得放他走:“啊?你不上來坐坐嗎?”
穆茶:“……?”
你們還不如幹脆讓他在家裏住下得了!我走!我走總行了吧!
鄭抒澤說:“今天時間有點晚了,改天等叔叔阿姨有空的時候,我再來拜訪。”
穆宇和陳知雲齊聲道:“好!你可一定要來啊!”
鄭抒澤這時也朝穆茶輕點了點頭,算作是道別。
“……”
她看着他轉身上車的潇灑背影,在心裏默默地問候了他一千遍。
她突然就覺得,晚飯後施遠他們對自己的忠告,實在是字字珠玑又用心良苦!
事實證明,這位神仙大人,的确是真正的腹黑悶騷……不!簡直是陰險狡詐!八百個心眼子的頂級綠茶!
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他便能将此前那麽多年凡事只以她的意願為先、以她的話為準的穆宇和陳知雲輕而易舉地拉攏過去,把她坑得找不着北。
要是再繼續和他越走越近,她真得被他賣了,還反過來樂呵呵地給他數錢。
穆茶看着鄭抒澤關上車門,發動車準備離開他們小區,趕緊伸手推着穆宇和陳知雲的肩膀往樓裏走:“爸媽,我熱死了,快上樓吧!”
“穆茶。”
就在這時,她聽到鄭抒澤那道好聽的嗓音從敞開的車窗裏傳出來。
穆茶的後背猛地一涼。
天知道,她有多麽想當自己失聰了。
可眼看穆宇和陳知雲正死死地盯着她,她只好轉回頭,還努力地在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學長,怎麽了?”
“我指導你做花林杯的事。”
他望着她,漂亮深邃的眼睛裏精光一閃,“希望你不會再忘記了。”
穆茶:“……”
……你不說話會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