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 24 章
這王婆子的肉餅确實香, 隔老遠便香得讓人聞了流口水。
燒餅裏的肉餡都是天不亮的早晨去附近鄉下農家收的,再送到屠戶家裏現宰,新鮮的很。
做法也細致, 先是用明火烤一烤豬皮,去除掉腥味, 再配合蔥姜、雕花酒、八角、香葉等大料煮熟,五香味随着沸騰的熱水纏繞在肉片上。
再撈起來, 配合清亮的菜油和醬香豆豉, 在鐵板上煎香,肉塊在鐵板上滋滋作響,來得早的客人, 可以在店裏親眼看着美味一點點出鍋,誘人的香味也一點點地往鼻子裏鑽。
勾得肚子咕咕叫, 吃得滿嘴噴香。
所以名氣大得很, 早就是北市的招牌之一。
外來的客人都會被推薦這個吃早食的好地方。
薛嬷嬷一行人就被客棧老板強烈推薦了。
客棧老板本身就是個十足的吃貨,東市和北市離得不近, 但客棧老板寧願每天起大早,趕路去北市, 也要去吃一口肉餅。
“幾位客官,我可以保證, 您們吃了肉餅以後,絕對不會失望的。香得很啊, 楚州城人人都喜歡吃。”
“而且誰人不知她是城裏消息最靈通的人!你若是去得早, 還可以坐在店裏聽八卦咧, 每天王婆子都會講城裏發生的新鮮事兒。”
哦?
前面那一大串對美食的推薦, 薛嬷嬷都不感興趣。
她是國公府裏出來的,在都城什麽美食沒見過, 一個偏遠小城的燒餅有什麽好吃的。
但這句‘消息靈通’ 可确實講到她心深處了。
大老遠跑到這裏來,目的不就是打聽消息嘛。
剛剛好,打瞌睡就送枕頭,得來全不費工夫。
薛嬷嬷打賞了客棧老板幾個銅錢子,就招呼身後的兩個侍衛,出去完成任務。
按照之前幾人商量的,一個侍衛留在東市,主要打聽楚王府的風評。
東市多為來此地做買賣的商人,所以客棧酒館很多,自古以來,這些地兒就是消息流轉的中心站。
順道照看一下留在客棧的行李。
薛嬷嬷和另外一個侍衛則一起去北市打聽二小姐的事跡,因為北市最靠近楚王府,相對其他市集來說,更容易打聽到王府的事一些。
她們的第一站,是北市早食店——王婆子肉餅店。
“走,讓我看看,這王婆子有多靈通,能不能給我幾條關于二小姐的線索。”
幾人辦事勤勉,尤其是薛嬷嬷,很是想完美完成主子交代的事,表現得很積極。
一大早就起來了,幾人來到肉餅店時,還沒坐滿。
薛嬷嬷尋了個靠近櫃臺的桌子,離王婆子最近,能很好地聽到她與其他客人八卦的聲音。
為了看起來不突兀,更好地融入進周圍人群裏,也為了方便打聽消息,薛嬷嬷使了幾個銅板,讓身邊侍衛去買了幾塊肉餅子。
就這麽幹坐着,也不是個事兒,薛嬷嬷只好拿起筷子,随便夾起一個燒餅,咬了一口。
“嗯!味道不錯啊!”
和都城裏大酒樓的肉餅有得一拼。
薛嬷嬷內心驚嘆了一下,這小小的地方也有手藝人呢。
身邊的侍衛也跟着吃了起來。
就在此時,沈瑾踏進了燒餅店。
“王婆婆,給我撿兩個餅子。一個瘦肉的,微辣,一個五花帶點肥肉的,不要辣,撿醬香的。”
輕快敞亮的少女聲,自然地吸引住了薛嬷嬷的耳朵,她往聲音來源處看過去,一個穿着厚襖子的小娘子,挽着個籃子,正站在櫃臺前面,開心地等着撿肉餅。
襖子是棉麻的,看起來有點土土的,穿的不像大戶人家的小姐兒,估計是個丫鬟。
不過,氣色不錯,很健康。
“哎喲,小娘子你來啦,今日個王府裏的姑娘主子們都還好吧?”
王婆子一看沈瑾來了,十分熱情地招呼着,和往常一樣嘴碎地打聽起楚王府的事兒來。
這句話一出,就抓住了薛嬷嬷的神經。
薛嬷嬷和侍衛兩人,瞬間就擡起了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瑾和王婆子。
耳朵也豎得高高的。
“王婆婆,主子們都很好。”
沈瑾還是謹慎,即使今天心情很雀躍,但嘴巴仍然嚴實,堅決不露什麽多餘內容。
“哎呀,你這小娘子,怎生得這番老成。老婆子我不過是想跟你聊聊天罷了。”
王婆子一邊埋怨,一邊說道:
“這兩天我聽說,王府裏的二姑娘,也要嫁到都城裏去啦?還是國公府那富貴人家呢,你是王府裏伺候的,你說是不是真的啊?”
難怪今天王婆子一上來就沖着沈瑾問東問西地打聽楚王府。估計是府裏的下人嘴巴沒把門的,把前些日子二姑娘定親的事傳了出去。
上次她過來早市,看到有人揭榜那回,這裏的百姓還不太清楚二小姐的事呢,現在就已經傳遍了。
啧啧啧,這王府的下人們吶,真是······
二小姐性格好,對待沈瑾也還不錯,沈瑾心裏考量了一下,既然二小姐已經是人們嘴裏的八卦了,那她沈瑾決定維護一下二小姐在外面的形象,也算投桃報李了。
于是一改往日沉默寡言地樣子,接連說起二小姐的好話。
“二小姐性子溫軟,是個好主子,能和國公府結親是老天爺保佑。”
“主子對下人挺關懷的,府裏沒有說她的不好的。”
“小姐很期待将來和國公府少爺舉眉齊案、好好地生活呢。”
沈瑾賣力地稱贊二小姐,盡自己的一份力,維護這樁婚事。
雖然不知道這有沒有用,也不清楚別人口中的好風評能不能幫助二小姐更進一步,但在現在這個緊要關頭,好名聲總是沒壞處的。
說不定周圍的人裏就有能把二小姐的評價傳到都城去的呢!
還真有。
誤打誤撞,沈瑾只是覺得多說兩句費不了什麽。
但這恰巧傳進了薛嬷嬷幾人的耳朵裏。
‘看起來,這二姑娘行事還可以啊’
薛嬷嬷一邊津津有味地嚼着肉餅,一邊思考着。
“而且,我們二小姐還精通詩書詞畫,文學這方面,頂頂好的。”
“小姐氣質很好,脾氣也穩定,從不發火的,還很孝順。”
沈瑾說到做到,可勁兒地在衆人面前誇二小姐。
‘嗯,很好,還會讀書,這很符合老爺的要求。’
薛嬷嬷聽到了自己想要的,臉上緊繃的表情也慢慢松快了些,有得交代了。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吃食該涼了,上工也快遲到了。
而且一下子誇太多,別人聽了,該起逆反心理了,就白誇了。
沈瑾又切回到之前那個沉默寡言的樣子,從王婆子手裏接過肉餅,放在随身攜帶的竹籃子裏包好,離開餅店,趕回王府去了。
薛嬷嬷在沈瑾走了之後,又在店裏坐了會,沒撈到什麽重要信息,只有一些關于楚王貪圖美色、揮金如土的閑言碎語。
吃完最後一口餅子,薛嬷嬷擦了擦嘴,起身和侍衛一起去北市其他地方繼續打聽。
外面的人在談論二小姐的婚事,王府裏的人也在談論二小姐。
“哎呀,你說說,這二小姐咋回事呢,之前都縮在院子裏的,突然就說要定親國公府啦。”
“害,有啥好納悶的,人家是主子,當然得嫁到那都城貴人家裏去。”
“也是哈,主子們就是命好啊,咱們做下人的,也只能争争那陪嫁的位置喽,跟着主子去都城享福。”
幾個常年偷奸耍滑的婆子正聚在一起吃酒吹牛。
吃着喝着,就聊到了二姑娘秋娘近日的婚事。
金嬷嬷也在這群婆子裏面。
“哎!金老貨,你家的那個瑾姐兒不就總跟在二小姐後面嗎,這次是不是要去争那陪嫁啊?”
“對對對,她家瑾姐兒在梳妝房學手藝,聽說學得很好嘞,上次給二小姐畫妝還得了賞。”
金嬷嬷聽見其他婆子追捧自己,可爽了,美滋滋地:
“當然啦,我女兒手藝好到天上去,二小姐就喜歡我女兒的畫妝,這次選拔一定參加的,不僅參加,我家還會拿頭彩嘞!”
說金嬷嬷沒腦子,說得太對了。
她是一點都不知道低調藏拙啊,非得做那最招搖的,嘚瑟炫耀,連二小姐怎麽誇獎沈瑾、給了多少賞錢都說了出來。
還特意顯擺,誇大了幾倍。
引人嫉妒。
旁邊一起吃酒的婆子們,頓時就不樂意了,嫉妒扭曲的臉,恨恨地盯着金嬷嬷。
金嬷嬷紅光滿面,她越是高興,其他人就越惡意滿滿。
有個矮胖的婆子就咬牙切齒地小聲說:
“瞧她那樣,得意個什麽勁啊,比賽都還沒開始,就想當第一,呵,做夢!”
其他幾個婆子也應和:
“就是就是,那麽多會畫妝的,還有從外面來的大手藝家,她家瑾姐兒指定最後一名。”
“對呀,二小姐就是意思意思,給點賞錢,還真把自己當個寶了。”
“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本身就在喝酒,喝得暈乎乎的,再加上金嬷嬷的性子就是容易和別人幹架的。
這會兒看這幾個婆子不說好話,還咒罵瑾姐兒。
罵瑾姐兒就是在罵她的三兩銀子。
那火一下子就竄上來了,也不管什麽理智了,直接就上手給了帶頭的矮胖婆子一巴掌。
“你個老虔婆,爛嘴巴的,敢咒我家瑾姐兒,我打死你!”
“啊啊啊疼,你敢打我,看我怎麽揍你!”
“你再說啊,賤貨,你再說,我撕爛你的臉!我家瑾姐兒就是能得第一!氣死你。”
“我就說,咋滴,還你家呢,你那小蹄子是從外面撿回來的野貨,根本就不認你!”
“啊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打死你,打死你!”
抓着頭發,兩人就揪打在一起。
其他婆子,見狀,酒都醒了一半,生怕金嬷嬷也來打她們,趕緊拔腿就跑,一兩秒就散了個幹淨。
桌子上的酒壺、杯子都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