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啊————我的眼睛!!”
矮胖婆子慘叫一聲, 緊緊捂住自己的眼珠子,腳都站不穩。
姜還是老的辣,都是能被叫嬷嬷的年齡了, 自然專門朝說不出來的地方下陰手。金嬷嬷趁對方一個空擋,飛快伸手狠狠地戳進矮胖婆子的眼眶, 疼得她眼淚直飙,敗下陣來。
“呸!慫貨, 再亂嚼舌根, 我戳瞎你的老眼!”
金嬷嬷得意地叉腰,朝着婆子臉上唾了一口濃痰。
驕傲地仰着頭轉身走了,仿佛打了勝仗的母雞。
不過等她跨出躲清閑的這塊偏遠地兒, 金嬷嬷的一股支棱勁兒就蔫了下來,心裏慌得不行:
“該不會真像那爛貨說得那樣吧, 瑾姐兒萬一考不上咋整!”
“呸呸呸, 晦氣晦氣,我的三兩銀子肯定能到手的, 我可是去廟裏求了菩薩的!”
金嬷嬷慣常迷信,一想到自己‘十足’心誠地拜過老天爺, 就松了一口氣。
那兩柱香可是燒得好好的呢,飄出來的仙霧直直地飛到天上去了嘞!
一番心理暗示下來, 金嬷嬷腿不軟了、心也不慌了,腰杆都挺直了。
擡起胸脯就往前走, 但剛走兩步, 又突然想到:
‘哎, 要不還是給瑾姐兒做做法吧, 這上香的日子都過了老些天,菩薩貴人多忘事, 要是記不得了咋辦?’
‘哎呀哎呀,還是得弄弄,明天就是比賽,可不能在這一步撒了手。三兩銀子啊那可是。’
胡亂想了半天,其實啥用都沒有,但金嬷嬷覺得自己有了章程,終于放心回東角屋裏去了。
一場粗俗婆子之間的打架,看似微小,卻扇起了楚王府下人堆裏的龍卷風。
沈瑾特別會畫妝,早已經攀上二姑娘的高枝,還得了不少賞錢,這件事飛快地傳進了每一個丫鬟婆子的耳朵裏。
金嬷嬷甚至都還沒走到屋裏,消息就已經從躲清閑的外院角落傳遍了整個內院。
就連梳妝房的人都已經聽說了。
梳妝房裏除了宋娘子母女倆和沈瑾以外,還常年配置着一個幹灑掃的粗活丫鬟。
這個灑掃丫鬟很會讀空氣,但這一手揣摩人心的功夫完全不用在正道上,總是見縫插針地找機會偷懶,經常趁宋娘子不注意,扔下掃帚就躲去陰涼地兒打瞌睡。
她很看不慣沈瑾。
按理說,沈瑾和她完全沒有任何交集,但她覺得:
‘都是小丫鬟,憑什麽就你可以跟着學手藝,我來得比你瑾姐兒早多了。’
是的,她已經來梳妝房打雜兩三年了,可以說是這裏的老人了。
但都幾年了,一點都沒往上爬動,側面已經說明了問題。
這兩三年裏,她從沒勤快過,躲懶倒是第一名。
宋娘子知道這是個沒用的,只不過,掃地丫鬟而已,誰來掃都一樣,便沒有費那心思換新人,就這麽兩三年混過去了。
但在她看來,這可不一樣,宋娘子幾年都沒換她,肯定是對她特別認可,就是考驗她呢,過會兒肯定把手藝傳給她。
可是,沈瑾一來,就拜上了師。
紮了某人的心啊,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憑什麽啊,我熬了幾年,她沈瑾一來就得了便宜,肯定是裝的,騙了宋娘子。我要揭穿她!’
沈瑾特別會畫妝的消息一傳來,她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暗地裏咬手絹的她,已經等機會好久了,今天終于讓她逮着了。
‘哈哈哈哈,賤貨,讓我抓着了吧,你果然背後偷偷搞鬼,還裝什麽學不會、學得慢,我現在就去找宋娘子!’
她悄摸地靠近梳妝房外邊的窗戶下,扒着牆,伸出頭偷看房裏的情況。
看着沈瑾坐在房間另一頭,獨自一人磨脂粉練習畫妝,她眼珠一轉,不懷好意地從梳妝房的小門繞過去,朝在那邊坐着看賬本的宋娘子挪過去。
“宋娘子,我剛聽到一個大消息,瑾姐兒畫妝技術非常好,大家都傳她比脂奴姐姐還要厲害呢。”
灑掃丫鬟靠過去,貼着耳朵小聲潑污水。*
“誰說的!”
宋娘子聽了,神色一肅,立馬看向灑掃丫鬟,追問道。
雖然這很有可能只是謠言,但現在是比賽的緊要關頭,可不能出任何岔子,這瑾姐兒向來機靈,卻每次畫妝都慢一步,她早就有點懷疑了。
“是她娘金嬷嬷親口說的,吃酒的婆子們都可以作證,好幾個呢。還說她喜歡攀高枝,怕是要争大姑娘的陪嫁呢!”
灑掃丫鬟早就看沈瑾不順眼,但沈瑾平時處事謹慎,從不露話柄,她抓不住小辮子,如今好不容易讓她逮着了,可不得好好發洩心中嫉妒?
添油加醋、專挑敏感的部分誇張地說,三下兩除二,就往沈瑾身上蓋了兩口黑鍋。
宋娘子有點動搖了。
這個灑掃丫鬟不可信,她是知道的,從來偷奸耍滑,沒有幾回真誠。
但瑾姐兒也有點可疑,明天就要考試了,她卻一點不着急。天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去幹了什麽,趁機私底下去讨好大姑娘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當初她們說好了的,瑾姐兒不跟脂奴搶大姑娘的陪房。
瑾姐兒不像會毀約的人啊。
人心隔肚皮,誰也說不找準,萬一她真的起了心思······
宋娘子糾結得眉毛都擰成一圈。
“娘子,緊要關頭,可不能翻了船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灑掃丫鬟确實很會讀空氣,一下子就看出了宋娘子的猶豫,為了把瑾姐兒趕走,她又上前補了一刀。
這話确實說進了宋娘子的心坎裏。
沒有人可以跟脂奴搶。她女兒必須去都城享福!
不知不覺間,宋娘子看沈瑾的眼神越來越黑沉,臉也耷拉下來。
寂靜的沉默過後,宋娘子開口:
“瑾姐兒,明天選拔,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灑掃丫鬟在背後滿臉小人得志,高興嫉妒得意仇恨,種種情緒扭曲在一起,顯得她的臉已不成形狀。
“什麽?”
沈瑾剛才正在專心地打磨花香脂粉,這種胭脂太稀有了,在外面還真摸不到,只有給大夫人畫妝的梳妝房裏能找到幾盒。
二小姐将來是要嫁到都城去的,肯定來往的都是高門大戶的貴女,畫正妝宴客時當然得用好品質的脂粉。
她得提前熟悉熟悉,為以後做準備。
目前她能接觸到的最高品質妝品就只有梳妝房的花香脂粉了。
沈瑾今日早上本以為象征性點個卯就得走,但沒曾想,臨離開前,宋娘子叫住了她。
“瑾姐兒,今天最後一天了,你留在這裏多練習練習吧,明天比賽好好表現給主子們看。”
宋娘子的語氣比較柔和,這是她近段日子裏最溫柔的一句話了。
沈瑾聽了,沒忍住,臉上稍微露了點驚訝。
但轉念一想,很清楚,很容易就明白了宋娘子的用意。
無非是,反正最後一天了,學也學不了多少,不怕她超過脂奴。再者,可能也存了拉攏人心的意圖,用虛假的關心來收買瑾姐兒,确保她不會跟脂奴争。
無論哪種,宋娘子都算不到她沈瑾的真實來路。
所以,這算盤打不到她身上。
剛好,她還缺點花香脂粉的熟練度,趁着機會,先連再說。
謝謝宋娘子的自作聰明,本來沈瑾還在想去哪裏撈點上等品質的花香胭脂練練手,現在就有人遞了臺階。
沈瑾連忙收住臉上的表情,順着話應道:
“好的,謝謝宋娘子。”同時,伸手幫着取下宋娘子身上披着的後披風,挂在旁邊衣架子上,又拿着竹籬刷子,掃掉宋娘子頭上沒弄幹淨的枯葉子。
力求看起來乖巧、不惹眼。
能讓她多在這裏練練花香脂粉。
這一切都被旁邊擦花瓶的灑掃丫鬟看在了眼裏。她撇了撇嘴,心裏很是不屑。
‘真裝,早晚有一天,我要揭穿你!’
她很是看不慣沈瑾這種讨好宋娘子的舉動,覺得沈瑾就是在搶她的前程。
沈瑾其實早就發現了這個掃地丫鬟不喜歡自己,畢竟一個人不加掩飾地天天在你面前翻白眼,很難不發現吧。
但沈瑾本性善良,也很大度。就這幾天的日子罷了,過後就再也不相幹了,何必浪費精力跟她糾纏,便當看不見,随她去了。
沈瑾整理好厚披風後,便快步走向旁邊的大櫃子,裏面一格一格的抽屜裏,裝的都是精品花香脂粉。
為了不浪費時間,多練習點,沈瑾拿完材料,就一個人往安靜點的地方一坐哦,尋了個凳子,便開始研磨脂粉塊。
注意力特別集中的時候,總是聽不太到外界的聲音。
所以這時候突然被宋娘子喊話,沈瑾一時間有點懵。
“娘子,剛才在磨香粉,一時沒聽清,還請娘子再說一遍。”
沈瑾好聲好氣地解釋道。
但這在宋娘子聽來,就是故意裝傻。
宋娘子的臉立馬完全黑了,語氣也變兇了,很不耐煩地說:“瑾姐兒你回去吧,這兒不用你上工了。”
怎麽回事?
平常就算宋娘子再不爽,也會維持表面的平和,這下怎麽突然就變臉了,連面子功夫都不糊弄了。
沈瑾盯着旁邊兩個人看了看,脂奴還滿臉疑惑天真地看着這邊。
而躲在宋娘子右手邊的灑掃丫鬟,一張臉赤裸裸地寫着幸災樂禍,還翹着頭,拿鼻孔看人。
直白地說明了這回無妄之災是怎麽回事。
沈瑾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來由。
嘴角也壓了下來。
氣場瞬間尖銳!
直沖沖霸氣地向灑掃丫鬟壓過去。
已經給過機會了,自己不要的話,就別怪她沈瑾不客氣了。
她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