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第 70 章

臘月小寒, 大赟皇城的街市上,随處可見售賣年貨的商販。

再有兩日就是臘八,羁旅的百姓陸續回城、離城, 奔赴一場團圓。

年味越來越濃。

一大早,黎昭穿戴整齊, 腳步匆匆地走出府邸, 乘車去往宮城。

天沒亮時,宮裏派人送來消息, 說大赟大敗大箋,大赟的将士正在返程的路上。

帶着一絲希冀和忐忑,黎昭走進重臣彙集的禦書房。時隔百日, 再次見到那襲青衫端坐禦案前。

在見到臣子們難掩喜悅、臉上挂笑時, 黎昭的那點忐忑随之消散,她暗暗舒口氣,平靜無波的眼底終于泛起漣漪。

青衫帝王恰在此刻擡眸,掠過衆人, 看向邁進門檻的女子。

經歷百日,獨當一面的女子有了家主的風範, 沉着、冷靜, 開始學會觀察和自行判斷, 而非像以前那樣直截了當打聽消息。

人都會成熟的,更何況是涅槃重生的她。

青衫朝黎昭招招手, 叫人看座。

這是他沒有察覺的偏愛,僅僅對黎昭一人。

墨發更加花白的老宦官曹順搬來一把玫瑰椅,笑着颔首。

黎昭也不怯場, 與邱岚、龔太師等人坐在一排,聽信差禀奏一則則捎回來的消息。

邱岚笑呵呵抿口茶湯, “塵埃落定,國祚昌盛,太平安穩,百姓富足,就是最好的。”

龔太師看了邱岚一眼,暗示性地挪挪下巴。

邱岚佯裝沒有看到,将問題丢回給太師。

幾個來回後,龔太師搖搖頭,起身道:“就像邱先生所言,咱們大赟國祚昌盛、太平安穩、百姓富足,陛下也可放松一下心弦,考慮廣納後宮,為皇室開枝散葉了。”

就在前不久,居于皇家別院的俞太後邀請兩位帝王認可的師者一敘,懇請他們勸說帝王娶後納妃。

聞言,黎昭看向上首的青衫,回憶前世,腦海中一片空白,并不清楚帝王身邊是否有佳人相伴。

她想到了賀雲裳和寧芙,或許皇後妃子想要在後宮立于不敗之地、榮寵不衰,就要有別于兩人,不能太執拗妄想,也不能太無拘無束。

要能想得開,還要耐得住寂寥。

一入宮闕深似海,與燭燈相伴卧看星辰是後宮女子的常态,賀雲裳做不到,寧芙也做不到。

黎昭對賀雲裳是鄙夷的,對寧芙是佩服的,能灑脫放棄、及時損止,才是通透的人。

重臣們豎起耳朵,他們都曾勸過帝王,但苦勸無果。

面對帝師的提議,蕭承靠在寶座上,搭起一條腿,姿态閑适,沒有不悅,溫溫和和的,“老師考慮的是,朕該為皇室開枝散葉,以防變故,但朕此生不會選秀,也不會納妃。”

衆人愕然,不選秀納妃,如何開枝散葉?

蕭承淡笑,“朕會過繼皇族一個小輩,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議。”

因那小輩還沒有出生。

臣子們更懵了,有人趁熱勸說、撮合姻緣,有人一唱一和,對帝王左右夾擊,奈何帝王不為所動,亦沒有情緒上的波瀾。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取不到,也不想退而求其次。

每個姑娘都是美好,他不願讓她們成為其次,她們也不該成為其次,既放不下貫穿兩世的愧疚和愛,那他寧願孤身一人。

臣子們還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試圖讓帝王明白深情不壽,不必糾結眼下得不到的情愛,可他們不知的是,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年至中旬的帝王,早已将情愛沉澱在心底,看淡了,看開了。

只是仍有淺淺的遺憾萦繞心頭,每每偷看黎昭,都會有苦澀蔓延,那便是沉澱在他心底的情與愛在作祟。

黎昭坐在座位上,聽着嗡嗡的勸說,像個局外人,心思飄遠,心算着将士們何時凱旋。

路途遙遙,路途崎岖,至少要過了初十才能返回。

**

除夕的前一日,替祖父和夫君入宮領賞的黎昭回到侯府所在的巷陌,途經一戶戶熱鬧歡騰的人家,感受到萬家燈火之外的冷清。

她想,明日要給侯府和伯府的夥計們每人包一個大紅包,還要穿上新衣裳,戴上漂亮的首飾,熱鬧歡快地度過除夕。

她擔起兩座府邸的大小事宜,不能讓府中人因她不暢快。

打定主意,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女子以拳擊掌,在擡眸之際,陡然頓住步子。

寒風揚起一戶戶人家檐下的紅紗燈,也揚起男子的銀色衣擺。

黎昭看着突然出現在深巷裏的齊容與,眨了眨眼。

怕是自己思念成疾眼花了。

可眨啊眨啊,淚花都眨了出來,眼前的男子還沒有消失。

他牽着馬,風塵仆仆,不眠不休,提前趕了回來。

為的是陪心愛的妻子過個團圓年。

可心上人就在眼前,皎皎如明月,冉冉如朝陽,卻忽然聚攏彤雲,淚如雨下。

齊容與急忙上前,攬黎昭入懷,大手扣在她的後腦勺上輕輕抓揉。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最怕惹她哭泣,卻還是惹哭了她。

兩人無聲相擁,黎昭緊緊扣住齊容與的背,抑制不住湧出淚水。

濡濕了他的衣襟。

齊容與壓低身子,将她抱起,慢慢走在無人的巷子裏。

無聲勝有聲。

黎昭平複着情緒,哽咽道:“放我下來。”

齊容與将她放下,心照不宣地退後兩步,展開手臂轉了一圈,由着她打量。

他沒有變,一側挎刀,一側挎劍,竹劍的旁邊還挂着個酒葫蘆。

潇潇灑灑,銀衫潋滟。

是黎昭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黎昭突然上前,撲進他的懷裏。

在沖勁兒下,齊容與攬着黎昭向後退了一大步,仰頭輕笑,修長的脖頸上,喉結随笑聲上下滾動。

“一切都好,爺爺年紀大,不宜奔波,要晚幾日回城。”

黎昭點點頭,揪住他的後襟,感受着他就在身邊的踏實感,懸着的心落下了。

這一夜注定是溫暖的,縱使屋外地凍天寒。

地龍如春的二樓閨房內,黎昭依偎在齊容與的懷中,一刻不願與之分開。

在過去的秋日裏,黎昭度過了十七歲生辰,齊容與步入弱冠年歲,兩人在十六歲和十九歲時,從未想過相遇相知,後來遇見,他們就是彼此最好的禮物。

瞥了一眼漏刻,齊容與低眸問道:“我先去沐浴?”

黎昭向一旁挪了挪,眼眶紅紅,鼻尖粉粉,還抽抽搭搭的。

委屈的呦。

齊容與坐起身,為她蓋上毯子,大步走進湢浴,獨自生火燒水,沒有驚動迎香,只想與妻子共處一室。

擔心黎昭在松弛中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他動作利索,卻聽門扉發出“咯吱”一聲。

剛跨進浴桶的男子耳尖泛紅,蹲坐而下,柔聲問道:“怎麽了?”

黎昭捧着換洗的衣物走進來,反腳帶上門,将寝衣挂在椸架上,正經八百地說道:“你需要什麽,就叫我。”

“好。”

“那我出去了。”

齊容與趴在浴桶邊沿,雙臂交疊,在她去拉門扉時,咳了一聲,“一、一起?”

青澀的邀約,帶着不确定。

不确定黎昭會不會與他共浴。

他都不敢想的,那得多幸福啊。

黎昭還是正經八百的模樣,只是雪膚染了霞,紅彤彤的快要熟透了,“浴桶太小了,容納不下兩個人。”

“是啊。”

“那你縮起腿。”

浴桶裏的人立即縮起筆直的長腿,盡可能騰出空地兒,勻給黎昭。

黎昭走回來,低頭褪去一件件衣裳,在男子震驚微顫的目光中,跨進浴桶,蹲在另一端,露出白嫩的肩頭和鵝頸,還有一張透粉的芙蓉面。

齊容與頓覺呼吸不暢,燥熱難耐,許久許久不曾沾惹風月雨露,他快繃不住了,“昭妹。”

将青澀羞赧的女子拉近自己,他解開腕子上的飄帶,蒙在黎昭的眼睛上,用沾了水的大手捧住她的臉,傾身堵住她的唇,用力地吸吮,思念如飓風席卷,吞噬自身,也吞噬了懷中的女子。

燥意不斷攀升,讓相愛的兩人漸漸沉淪。

打濕的飄帶落入水中,黎昭的視野變得清晰,她扣住齊容與的肩,身體在水中起起伏伏,抑制不住地揚起優美的頸,其上清晰可見一條細細的青色絡脈。更多小說關注----公·主·號·橙·一·推·文

齊容與吻在上面,一再流連。

當黎昭感受到一雙鐵臂環繞在她的胯骨上時,她的身體浮出水面,帶着粼粼露珠,在肌膚上蜿蜒而下。

她臉頰潮紅,眼也迷離,低頭看向揚起臉的男子。

淺淡的燈火映在他的側顏上,打出暗影,顯得五官更為深邃,也更俊朗。

她撫上他的眉,向兩側刮了刮,似以湯水為筆,為他描眉。

兩人安靜對視,溫燙彼此的心。

不消片刻,浴湯無規律地漾出,淋灑在浴桶周圍,在地面濺起些許水花。

一雙素手扣在浴桶邊沿,粉潤的指尖漸起白痕。

水花蕩漾的聲響在耳畔愈演愈烈。

窗外月光點點,屋內燈火燃盡。兩道身影纏絡着,直到浴湯冷卻,可他們的體溫是燙的。

長夜阒寂,更闌人靜,除夕在不知不覺中到來。

一對璧人在團團圓圓中相伴,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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