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第 54 章
連甜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陳唐的異樣, 雖說他這次來見她的方式不一樣并不能說明什麽,但這是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不能肯定張醫生一定會給她發消息,陳唐一定會看到。
畢竟陳唐幾個月, 甚至半年一年的才打開她那個舊手機,也不是沒可能。
連甜還要再觀察觀察,必要時還要試探一下。
陳唐把她依然帶到了半山別墅, 除了他總凝目看她, 與平常沒什麽區別。
這不能作為佐證, 因為他就是愛看着她出神。
但晚上,該上床睡覺了, 陳唐卻一改常态,着實素了一把。素到什麽程度呢, 連那些親親昵昵地小動作都沒有了。
他與她兩個各自洗漱完,穿着全須全影地睡衣躺在床上。若說跟之前有什麽一樣的, 就只有陳唐一定要抱着她, 但這次輕輕的, 好像她易碎不能用力碰一般。
連甜的心跳快了兩下, 有關陳唐知道她生病了的佐證越來越多了。
連甜閉上了眼睛,她要再加把勁了。
關于怎麽加這把勁,她有想過。她從來不在陳唐這裏吃藥,所以如果特意半夜起來裝着去偷偷吃藥,聰慧警覺如陳唐,他會不會看透這裏有她的手筆。
其實連甜是多慮了,陳唐已被她這個心因性的疾病吓到了, 徹底慌了, 已想不了那麽多了。
連甜想的辦法是,她把藥帶來了。她想着若是陳唐知道了她生病的事, 肯定會懷疑她是趁他熟睡後去吃的藥,他應該會去她的包裏翻找她的藥才對。
事實是,陳唐的确是這樣懷疑的。所以,他半宿沒睡,卻一直不見連甜去吃藥,他這次有特意觀察她,發現她好像真的沒有睡着。
陳唐躺不住了,他要去翻連甜的包,去找她的藥,因為他不想她為了瞞着他,而不按時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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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葛蘭醫生的話又在他腦海中響起,難道真被這個心理專家說中了,她只是在表演積極治療?
陳唐越想越急,但最終,他強壓着去找藥來讓連甜吃下去的念頭。
因為他不能确定他若明着問她,她會給出什麽樣的反應,真的是小心謹慎到了極點。怕磕了她碰了她,怕她心裏到了臨界點,會滑向無可挽救的深淵。
陳唐忍到早上,借着他每次都比連甜早起,去準備早飯的工夫,他拉開了放在玄關處,連甜的雙肩包。
他看到了藥,正是他在醫生那裏得知她一直在吃的藥。
他問了醫生,這藥長期吃下去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醫生說,當然會有一些,患者會反應遲鈍一些,有的還會有頭暈的症狀,但這藥已算是副作用小的了。
這也是陳唐從醫院出來立馬去找了葛蘭這個心理專家的原因,他想從根本上醫好連甜,是藥三分毒,他不想她傷肝傷腎地一直服藥。
陳唐把藥放了回去,去給連甜準備早飯。
一切都與往常一樣,連甜吃完早飯,被陳唐親自送去學校。
陳唐一直看着她走進校園,連甜能感覺到身後的那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
直到她進了教學樓進了教室,坐下來輕輕地拉開書包的拉鏈,她看到她刻意放好的藥被人動過了,只能是陳唐。
至此,連甜能夠确定,張醫生按他們的約定,為了鼓勵她治病而重新開始給她發消息,而陳唐也及時看到了。
陳唐告訴她,他只呆兩天,他沒有讓她送,她在學校門口跟他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低估了陳唐對她的在意程度,也沒想到,她的計劃會過于順利。
陳唐并沒有回國,他把公司裏的事進行了優化,然後分配了下去,盡可能地去掉總裁的個人化。
并且就着拿下卡茨家族的這筆生意,對下半年采取不激進的戰略目标。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有更多的私人空間,他想要陪着連甜治病,一切都沒有比她康複更重要的事了。
陳唐在半山別墅住了下來,然後讓連甜認為他已經回國了。
而連甜這邊,她按時去醫院複診取藥。
她的醫生告訴她,他們醫院請到了葛蘭醫生做交流,他可以幫着安排給連甜做心理咨詢。
連甜立馬問了價格,國外這方面的診費是非常高的,如果像她的醫生所說,這位葛蘭醫生是全國著名的心理專家,且一號難求的話,價格恐怕是她接受不了的。
沒想到醫生告訴她,這是一個交流活動,義務性質免費的,她能正好趕上,十分幸運。
直到這時,連甜才開始警覺,哪有這樣的好事,忽然就從天而降了,還是在陳唐知道了她的病情這個節骨眼上。
她懷疑這是陳唐安排的,難道說,他連醫院都來過了?
連甜在醫生面前沉默着,思考着,醫生以為她有什麽顧慮,又勸道:“這個機會真的難得,葛蘭專家現在不輕易接診了。”
醫生誤會了,不管這是不是陳唐暗箱操作的,她都不會放過這個治療的機會。
這不只是因為對她的病情有利,還因為一個新的計劃在連甜的腦中慢慢成形。
若陳唐真為她做到了這一步,那至少證明了,她正視了陳唐對她感情後的猜測是對的,他在乎她,他喜歡她。
那這位心理醫生以及陳唐的這份喜歡都可以被她利用。
“好啊,這麽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想錯過。”連甜對着醫生笑着道。
陳唐第一時間得知她答應了下來,心裏一直提着的一口氣松了下來,她真怕她不答應,因為那樣的話,就意味着,她真被葛蘭醫生說中了,她不是真的在積極治療。
連甜拿了藥回到學校,她坐在宿舍的窗前,打開了一本心理書的專業書,認真地讀了起來。
到了她與醫生約定的時間,她見到了葛蘭醫生。
這是位五十多歲的男性白人,他沒有外國人普遍的強壯高大,這讓他看上去溫和可親。
他與連甜互相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就像聊家常一樣地聊了起來。
連甜表面輕松,內裏有些緊張。她不是來做心理咨詢的,她是想要通過這位醫生,把她演的一些東西傳達給陳唐。
但她忽略了一個事實,就是心理醫生是不能洩露與病人的談話內容的,除非她已經病得非常嚴重,甚至會危及到生命時,醫生才可以把病人的情況告訴家屬。
現在的情況是,連甜的情況沒有那麽嚴重,陳唐也無法證明自己是她的家屬。
連甜小看了葛蘭的專業,半個小時後,她在按計劃講述,陳唐拆散她與許念凡之後,她病情複發,不吃藥就會一宿一宿睡不着的情況。
說着說着,她流下了眼淚,已然忘記了自己想要刻意說的那些話,她順着葛蘭醫生的引導,把自己深埋在心底的傷痕,一點一點地露了出來。
最後還是葛蘭道:“我們今天就進行到這,你需要平靜下情緒,三天後還是這裏見。”
連甜把無知無覺挂在臉上的眼淚擦掉,謝過了醫生。在葛蘭醫生離開後,她自己一人平複了好久的情緒才出去。
這一場後知後覺地發洩,真的有令她輕松了一些。連甜發現,她那些淺顯的心理學知識,在這樣的專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派不上用場。
陳唐準時出現在葛蘭醫生的面前,葛蘭對他擺擺手:“我不能向你透露具體的咨詢內容,但我能肯定一點的是,她是真的在積極治療,她一直在自救。”
陳唐又松了一口氣,葛蘭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我想問一下,你是她國內交往的那個前男友,還是國外交往的前男友?”
連甜竟然跟醫生提到了他與許念凡,陳唐道:“國內的。”
葛蘭看了他一眼:“我想也是。那我得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不要經常出現在她面前,或者就算是出現了,也不要太過強勢,這對她的病情有好處。”
陳唐沒有不愛聽,只是感到難受與自責,原來真的是他,害她病成這樣的。
葛蘭不跟他說連甜具體都說了什麽,但他有辦法知道。
每次病患進行心理咨詢都是會被錄音的,這個錄音被陳唐弄到了手中。
他靜靜地坐了好久,才打了播放鍵,連甜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她在哭:“我與我男朋友在一起後,我的病就好了,那段感情治愈了我。那段時間是我過得最輕松的一段日子。可後來,我的前男友把我們強行分開了,我又開始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又過上了每天都要吃藥的日子……”
這段錄音很長,陳唐必須停一停才能繼續往下聽。他的心疼無以複加,他把杯子捏碎,碎瓷紮進他的手,他都感覺不到一點疼。
他不做任何處理,任傷口流着血,但這樣的自虐也無法讓他少難受一點兒。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他忽然覺得他在連甜身上沒有做對過一件事,從少年時他就錯了,後來一路錯了下去,越錯越離譜,終于害她生了這場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