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第 69 章

半年後, 陸昊擇還是搬走了,因為他工作有了變動。

這次調動,雖對于陸昊擇來說是往高處走, 但連甜還是特意在研究所裏打聽了此事。

目前從她得來的消息的判斷,不像是陳唐幹的。

這半年來,陳唐還是保持着每隔兩三天就要見面的頻率。或是到她家來, 或是帶她去吃館子、去玩。

玩的內容挺多的, 有看電影, 打球,郊游……

直到最近一天, 連甜打開衣櫃,忽然發現裏面有陳唐的家居休閑服和三雙鞋, 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緊接着,她又在衛生間的一個不起眼的抽屜裏, 發現了陳唐的洗面奶與剃須的東西。

這一刻, 連甜忽然發現, 他們除了不接吻不上床, 做的都是情侶之間才做的事。

陳唐已滲透到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附骨入髓。

這天晚上,他來了。

他主動說起陸昊擇要去別的城市,要搬走的事。

連甜直接問他:“這事,你有沒有伸手進去。”

陳唐:“沒有,是他自己運氣好。說起來他運氣是真好,上次我給他想去交換的那個項目加了名額, 本來沒他事的, 他不也去了嗎。這次雖我什麽都沒做,一個好機會又落到他頭上了。”

“像他這樣只知道悶頭做公式, 擡頭做研究的,一沒人脈,二不會走關系,卻坐等着機會就來了,你說他是不是天生好命。”

陳唐閑聊一般地說着這事,連甜真信了他。

同時也覺得陸昊擇是有些運氣在身上的,能在被陳唐盯上的情況下,還能毫發無損甚至得到實惠的,可能也只有他這一個了。

這麽看來,陸昊擇那一聲聲的陳哥,滿心滿眼的崇拜與敬佩,倒也沒白瞎。

陳唐至少有一點沒有撒謊,他真的認為陸昊擇運氣好。

陸昊擇兩次出現在連甜身邊的節點都很特殊,都是在他為了他的目的,不能把事情做絕的時候。

這次調走陸昊擇當然也是他從中運作的,半年時間就讓他找到了機會,可以完美隐身地把陸昊折弄走,遠遠的弄走,永遠都不會回來的的那種。

他是決不會讓,哪怕只是曾經觊觎過連甜的男人出現在她身邊的。

之所以半年前,他還給陸昊擇找了房子,讓他成為連甜的鄰居,就是可以在這時有利于洗清嫌疑。

這不,他只要稍微說一說,連甜就信了。

但很快他發現,連甜雖不再糾結陸昊擇這事,卻與往常有一點不一樣。

陳唐說不上來,但他這一年來纏在連甜身邊,對她的微表情、小動作、細微情緒都非常熟悉與了解。她今天就是有點不對勁。

陳唐暗中變得小心翼翼,一種不想讓連甜察覺到的小心翼翼。

連甜還是察覺到了,察覺到後,她更煩躁。

早前,在她發覺到陳唐侵入她生活中越來越多的細節,而她像是被溫水煮的青蛙一樣,毫無所知時,她就開始煩躁。

她又想起,她第一次意識到她要被陳唐,無期限纏上時,她當時的所思所想。

她想過這種情況要如何擺脫,但她至今沒想到好辦法。

而她煩躁的源頭,好像并不是陳唐的這些行為,更多是來自于她竟習慣了陳唐在她的身邊,擠進她的生活。

她不甘心,好像她在委協。

她明明把遠離陳唐,不再信他的這種信念刻在了心上,她怎麽能忘了呢。

可無論她怎麽提醒自己,她就是會忘。

會與陳唐越走越近,會習慣他的靠近,習慣他的關心。當她半夜生病高燒時,她會給他打電話。

而他會在醫院電梯暫停的事故下,來回地背着她上下樓。是的,Z城的醫院就是這麽不靠譜,電梯都能停半個小時,而正好被他們趕上了。

這一年來,尤其是後半年,她一會兒堅定初心,一會兒就把初心扔到了腦後。反反複複,心志不堅。

在她從家中發現了那麽多,陳唐侵入的痕跡後,她終于知道不能再躲避,得過且過了。

她現在對陳唐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感情?他們的關系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總要有個說法。

可連甜發現,做這個決定好難,她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陳唐這個人,愛時的樣子,她領教了,但不愛時的涼薄與狠心,她也嘗過。

她從小被親情傷,後被愛情傷,她看着很堅強,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經歷這樣的傷害了。

她如果接受了陳唐,與他走在了一起,他就是她未來的親人與愛人,如果他的愛不牢靠,那也就等同于被親情與愛情同時傷害,連甜覺得她恐怕承受不了。

再來一次的話,她也做不到自救了,人生會墜落到底,爬都爬不上來。

有一種觀點是,管那些幹什麽,盡情去愛、去生活。愛的時候就好好愛,不愛的時候就放彼此自由,收拾收拾心必須要再去迎接新生活。

連甜不認同,因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一旦交付出真情,那一定是把新鮮跳動的心捧給對方,經受不住磋磨的。

也不知是捋不清自己的心意,還是不敢再勇敢一次,總之,連甜遲遲下不了決定。

但她知道,離下這個決定不遠了,她受不了這樣不清不楚地與陳唐走下去。如果跟他不行,她要去尋找新的人,新的生活,像她一直在追尋的那樣,給自己一個家。

陳唐走了,走時摸了摸她的頭,一如既往地溫柔:“有心事?工作上的還是生活上的?你不想說就不說,什麽時候想說了,我就聽着。”

關上門,連甜這一夜失眠了。

是繼她治好病後,第一次的失眠。這不是個好兆頭,她知道她必須盡快解決此事了。

深夜果然會擴大感觀,擴大思維。一些捋不清的東西,開始慢慢浮出清晰的脈絡。

連甜想到了結束這一切的方法。

兩天後,她主動給陳唐打去電話,她告訴他,她不舒服。鑰匙放在門口鞋墊下面了,讓他自己拿了鑰匙開門。

陳唐一聽她不舒服,飛奔着就來了。

在連甜告訴他的地方找到了鑰匙,趕緊開了門進來。

一進屋就見連甜坐在餐桌前喝着茶,還給他也倒了一杯,并把茶杯推到了他的面前讓他喝。

這茶是陳唐在她這裏喝慣了的,他接過去的同時問道:“哪裏不舒服,怎麽不去躺,”

陳唐話音一頓,連表情都凝固了。

但他很快恢複了正常,接着說下去:“怎麽不去屋裏躺着?要不要去醫院?”

連甜不說話,直視着他。

陳唐又說:“順便進屋幫我看看,我的耳機是不是落你屋裏了?”

連甜還是不說話,只看着他。她眸中有挑釁,還有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

陳唐就知,她是下定了決心了。

這杯明顯加了料的茶,不尋常的味道直沖腦門,讓人想忽視都難。

陳唐看着不說話只管盯着他看的連甜,笑了笑,笑得還是那麽溫柔,只是帶了一絲苦意。

下一秒,他把茶喝了,喝得很急,本來就是溫茶,讓他一口悶了。

連甜的表情明顯松了一口氣,陳唐把杯子放下,還不忘去刷幹淨了。

刷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身體上的異樣,他堅持着把杯子上的水擦幹,然後道:“說說你的計劃,讓我幫你看看,有沒有遺漏或是對你不利的地方。”

陳唐覺得自己吃的是迷,。藥,他手腳開始使不上力,只是意識還沒有渙散。

他扶着家具,栽坐在沙發上。他又說:“快點,一會兒我就無法集中精神了。”

他的反應實在出乎連甜的意外,她有想到他會不會賭一把,把明知有問題的茶喝了。

但她怎麽也想不到,他一副急壞了的模樣,要幫她完善她的計劃,逃過法律的制裁。

連甜從廚房拿出一把刀,終于開口道:“你知道,國外對正當防衛的判定很成熟、很常見。我手機裏都是你發的要來找我的信息,但我沒有回過你一條。我的同事見過你來接我,但我從來不上你的車。”

“我還可以弄到當年許念凡家門口的監控,裏面有你破門而入把我扛走的內容,以及後來的報警記錄。”

“連剛才的門都是你自己取了鑰匙開的,你說我現在捅死你,然後再劃傷自己,說我是正當防衛,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連一天牢都不用坐,就徹底擺脫了你?”

陳唐:“有可能,但不用劃傷自己,我可以配合你。你把你手機的錄音功能打開,再砸一些屋裏的東西弄出動靜,然後我再罵你幾句,說一些要殺了你的話,這樣你會更穩一些。”

他說完看連甜不動,幾乎用吼的:“快點啊!趁我還能說話。”

陳唐在吼完後,意識開始渙散,他聲音輕了下去:“這樣解決也好,你是對的,想要擺脫我,你如今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自由。不要有什麽負擔,想想你最想要的是什麽,該狠時要狠得下心來,我樂意死你手裏。”

陳唐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快要聽不到:“欣然接受,甘之如饴。”

陳唐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這迷,。藥的勁真大。

他看到連甜站在窗邊,他動了動手腳,沒問題,藥效應該是全然過去了。*

連甜沒有回頭,聽到了他發出的動靜,知道他醒了,時間差不多,他是該這個時間醒來的。

她說:“你知道那杯茶有問題,你還知道,我知道你知道茶有問題,但你還是喝了,你就是在賭,賭我的不忍心。”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若真入了扣,就要用這種方法擺脫我,我是願意的,心甘情願的。”陳唐的聲音還有些啞。

連甜回過身來,看着陳唐道:“如果我遇到像你這樣糾纏于我的變态,我會用這種方法弄死他,除掉他。但我發現,當我想出這個計劃時,我對你是下不了手,甚至想一想都會心顫到難受。”

她眼裏起了霧:“比起一輩子擺脫不掉你,我更不能接受你死掉、不能接受這個世界上沒有你這個人。不是因為曾經你對我的救命之恩,不是因為怕叔叔阿姨傷心,而是因為,我是真的非常熱烈地愛過你。”

陳唐一下子從床上起身,幾步來到連甜面前,一把把她抱進了懷裏。

她的淚落了下來,落在他肩膀上,燙得慌。

陳唐的眼底紅了,她用力地捶打着他的後背,他反而把她抱得更緊,恨不得兩個人融為一體。

“你就是個混蛋,從高中時就是。”她哽咽着說。

陳唐的嗓子也徹底地啞了:“對,我是個混蛋,從高中時就是。”

控訴還在進行:“你是個騙子,大騙子,你不是好人。”

陳唐:“是,我是騙子,不是好人。”

“我怎麽就落你手裏了,逃都逃不掉。”

“別逃,別不要我,我是混蛋騙子,對你壞事做盡,不是個好人。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愛你,非常非常愛。我現在明白了你當初說的要嫁給愛情,而不只是合适。我別的保證不了,但能保證,與我在一起,我能給你你想要的那種愛情,不,是任何形式的愛情。”

“連甜,我對你的愛,無懈可擊。”

連甜的雙手垂了下去,不再拍打他,只是哭。

陳唐先是松開她,讓兩個人之間不再一絲縫隙都不留。

他吻她,吻掉她的淚,一下又一下,耐心又溫柔。

天地可鑒,陳唐做這件事時,沒有一點別的想法,他就是想要安慰她,疼惜她。

他吻着吻着,連甜忽然主動吻了他一下。這一下,如烈火烹油,如引燃炸,。彈。

陳唐的吻不再溫柔,他變得饑,。渴而兇狠。

像是餓了很久的孤狼,拆吃占有,汲取給予,不知疲倦沒日沒夜。

連甜再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到最後她也不知是睡過去了還是暈過去的。

反正她這次醒來,已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

她剛一動,陳唐就道:“醒了?要不要抱你去洗個澡?還是先吃點東西,熱水一直熱着,飯也是,你要先選哪個?”

連甜選了洗澡,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可能吃得下飯。

她想自己洗,但發現陳唐是對的,她确實需要幫助。明明被下藥的是他,怎麽反倒是她一副迷,。藥後遺症的樣子。

陳唐很耐心,好像很了解她的需求,伺候連甜洗了一個滿意的澡。

然後他給她圍好袍子,吹幹頭發,再把她抱回到床上,拿了小桌板放在床上,讓她從一堆食物中選擇吃哪樣。

連甜坐在床上吃完飯,恢複了一點力氣。

她問現在是什麽時候,她還惦記着上班呢,若去不了,也得請假啊。

陳唐倒利索:“我給你請完了,還多請了兩天。你休息好了再去。”

什麽休息好了,後面兩天她也沒落着休息,真的是挑戰人類極限了。

這下子,連甜是真的澇死了,她在上班前把陳唐從她家裏推了出去,告訴他,一周不要來找她。

這陳唐怎麽受得了,他之前還最多三天就能見她,怎麽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反倒不讓他見了呢。

他也知道自己太貪了點,向她道歉,向她保證,就這樣,連甜還是堅持了一周才讓他上門。

這一周不僅是怕了他的公狗,。腰,她還想整理一下,細品一下自己的感受。

還好,她沒有後悔。

他騙她時,她放手了。現在他改了,他讓她相信他是愛她的,她又撿了回來。

那能怎麽辦呢,連甜問向自己的內心,她這次是真的打心底原諒了他,在她真正原諒了陳唐後,她發現她還有愛他的能力。

他是她的暗戀,也是她的初戀,他們做過甜蜜情侶,也曾熱烈地愛過。

無論他是好是壞,他在她心中永遠是不一樣的存在。

日子其實跟這一年來的也沒什麽太大變化,除了他們會做親密的事以外,其它都一樣。

連甜上班下班,陳唐遠程辦公,指揮着職業經理人做事。

唯一有意見的是陳邦,把集團交給了陳唐,他卻當起了甩手掌櫃。得虧現在科技發達,信息通暢,談生意辦公不止是局限在一地。

加上,陳唐總有話堵着陳邦:“您還要不要兒媳婦了,還要不要我成家。”

現在陳唐對自己的終身大事,終于看到了曙光,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陳邦與安玉卿,安玉卿問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陳唐說,要連甜有假的。因為她上次用了光了年假,想請長假還要再過一兩個月。

終于,趕在春節前,連甜請到了假。她與陳唐一起回了國。

整個琛城都彌漫着過年的氣氛,街上張燈結彩,可能是放炮有所松動,年味比往年都要重一些。

這讓連甜忍不住想起,她第一次被陳奶奶領着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

也是年關,街上也是這樣的熱鬧,她的眼睛都要不夠用的。

“下車啊,發什麽呆?”車子駛到了陳家老宅,他們到家了,陳唐正在招呼她下車。

連甜站在這幢房子前,雖然她一直說這裏不是家,她始終覺得是寄人籬下,但陳家曾給了她庇護,給了她溫暖。

看着一旁忙着把行李搬下車的陳唐,當年那個剛見她第一面,就把她拉到鏡子前的少年,與眼前人重合了起來。

他當時說什麽來着,少年說他們長得像。一語成谶,他們終究要成為一家人了。

有愛人相伴的地方就是家,連甜走進屋子,裏面是迎接他們的長輩,這裏怎麽就不是家了呢。

正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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