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晚上睡的很沉，乃至于一覺醒來，忘了自己身處何時、何地。頭有些痛，或許是昨晚陪爸爸喝酒的緣故。窗簾仍舊是拉着的，透過縫隙，依稀可以看到那陰沉沉的天。床的另一側，已經沒有人了，想必是早早的去了公司吧，現在，事業是他的命，她跟小鹿幸福不幸福，似乎是不關他什麽事情的。

打開手機，已經八點半了。她掙紮着起床，小鹿昨天就沒有做功課，今天不能再讓他睡懶覺了。

沒想到，客廳裏，小鹿竟然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讀書。看她出來，說：“媽媽，我和爸爸都吃過飯了，剛剛你睡的那麽好，我們就沒叫你。給你留了粥和煎雞蛋，你快點過來吃。”

她莞爾，“乖，知道了，你好好讀書吧。”

洗手間裏，江正南正挽着袖子，很認真的，洗她昨晚換下來的裙子。宋景眼尖，看到自己的內褲也在盆裏。不覺又惱了，上去就推了江正南一把，“誰讓你亂動我衣服的？”只是，她的手勁小，胳膊又那麽細，使出了十分的力氣，也沒有推動他絲毫。

江正南手上沾的都是泡沫，薰衣草香型的，皺着眉，看着宋景。她就像是炸毛的小獅子，渾身都是敵意。江正南一直都想不通，宋景為何如此的小性。待他時。似乎凡事都要計較，一點都不通融。

自然是不歡而散。

江正南到陽臺上過煙瘾。

宋景優哉游哉的洗臉刷牙，然後去卧室梳妝打扮。她畫了濃一些的妝容。心裏別扭着，自然他做的飯，也是不吃的。去冰箱裏，拿了兩片切片面包。

跟陸珠約好了，去逛街，順便吃個飯，看個電影。

江正南從卧室出來，正遇上宋景出門。他瞥了一眼，大秋天的，她就穿了一件藍色碎花的長袖連衣裙，露着白皙的雙腿，彎着腰，在玄關處，穿那高跟的裸靴，裙子再短一些，有些地方就遮不住了。不覺眉色一緊。想要說什麽，終究是沒有。她現在氣還沒消，自己再說什麽，她大概也不會聽，只有厭煩而已。

宋景到西單的時候，離她和陸珠約定的時間還早，她在大悅城找了一間咖啡廳，靠窗的位置，點了一杯卡布奇諾，悠哉的看着窗外。

其實，她這樣跟江正南鬧別扭，她心裏也很不得勁。那種感覺也說不上來，就是又怨他，讨厭他，但是又害怕失去他。

想到此處，宋景感覺自己的眼眶都濕了。她只是從未想過，如若有一天，她跟江正南分開了，她的人生會怎麽走過。會難過的要死嗎？還是，也就那樣，終究一天天的過去，然後就忘卻了。

陸珠已經懷孕六個月了，程飛把她送過來的，走之前又交代宋景，“我媳婦今天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照看好她，一根頭發絲也不能少。”

宋景撇了撇嘴，“你要求太苛刻了，還是把她帶走吧，我一個人逛逛多好，帶她做什麽。”

陸珠在一旁笑得燦若桃花，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宋景和陸珠先去看了場電影。

徐峥導演的《港囧》。她們買了巨幕廳的票，人不算太多。進去之前，宋景又去買了爆米花和奶茶。陸珠原是大大咧咧的女孩，現在懷了孕，生生的變了一個人，走路再小心翼翼不過。就是說話和笑聲，也溫婉了許多。宋景只覺得，做母親真的是不容易。

《港囧》還是很值得看的一部電影。盡管有許多人抱怨，說不如《泰囧》更好一些。只是，懂得的人自然會懂得。劇中主人公徐來的身上，折射着現實中很多人的影子。他的想要重拾失落已久的夢想，他的想要擺脫現實的無聊度日，他的世界裏衆多的枷鎖，和那些人在囧途的發自心底的深深的無奈，悲怆，還是好巧不巧的擊中某些人心底的軟肋。

其實，看電影也是最好的放松，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煩惱似乎都不存在了，你只要靜下心來，浸入其中，随着劇中的人物，哭或者笑，都可以。

電影看完之後，都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陸珠摩挲着自己的肚子，“宋景，不拘吃什麽，哪家餐廳離我們最近，我們就去吃，好嗎？我實在是太餓了。”

最後，她們去吃了海盜貓的烤魚。

而被宋景晾在家裏的江正南和江小鹿父子倆，此刻也正在三元橋附近的一家意式餐廳裏，吃着七分熟的牛排。

江小鹿機靈着呢，他嘴上不說，心裏可喜歡着呢，宋景不在家，就沒人管着他了，他過的再好不過。即使他一個人在家，一個電話打出去，臨街的披薩店就能給他送一個香噴噴的大披薩過來。今天江正南在家，他倒也覺得沒什麽，反正江正南不會像宋景那樣，唠叨他學習上的事情，只要不提他學習上的事情，他心裏就不會有什麽不痛快。

他在卧室裏的書桌上做數學題，下面藏着一本漫畫書，江正南在擦客廳的地板，根本就顧不上他，以為他真的在裏面埋頭苦學呢。

差不多快十一點的時候，江小鹿從卧室出來，伸了個懶腰，“爸，今兒上午做那幾道破數學題，可真的沒少浪費我的腦細胞，你看你兒子都這麽努力的學習了，你還不犒賞犒賞我，帶我吃頓大餐。”

“你想吃什麽？”江正南忙了一上午，耐着性子，把宋景的衣服洗完，把地擦幹淨，又把衣櫃整理了一番，正坐在沙發上抽煙呢。

“我想吃牛排，五分熟的。”

江正南看着兒子那雀躍的小眼神，實在是不忍心拒絕，盡管他不怎麽喜歡吃西餐。

一路上，江正南都在聽小鹿唠叨。

那家餐廳江正南之前來過一次。覺得還不錯。小鹿則是比較興奮的，之前宋景也會偶爾滿足他喜歡吃牛排的願望，但是不經常，且沒有帶他來過這麽高檔的地方。所以，他跟江正南說：“爸爸，我想拍張照片跟我媽發過去，饞饞她，讓她只陪陸珠阿姨，不陪我們。”

正好，江正南也有此意。

小鹿拍了好幾張，發給了宋景。宋景正吃着烤魚，跟陸珠數落着江正南的各種罪行，照片看到了，也沒搭理他們。

江正南吃飯快，小鹿慢，他跟小鹿說：“你慢慢吃，我出去打個電話，一會就回來。”

小鹿點點頭。江正南都走出去了，小鹿才朝他的身影，吐了吐舌頭，嘴裏嘟囔着，“還是我媽疼我，逛個街都牽着我的手，害怕我被人販子拐走了。”

江正南其實也沒有什麽電話要打，他不過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透透氣，抽支煙。

遇到林茵似乎真的是個意外，他進，她出。擦肩而過，卻又都不約而同的回了頭。

是林茵先開的口，“正南，好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你。”

江正南看到林茵那微微上揚的唇角，勾畫出一抹笑意，他仍然覺得非常的刺眼，就像是十幾年前那個夜晚一樣。他沒有辦法像她那樣釋然，對過去，也笑不出來，只是僵硬的說：“是啊，好巧。”

“這些年，你還好吧？”林茵說這話時，眼神裏，也是有着幾分猶豫的。時隔那麽多年，她仍然覺得江正南對她有着十二分的敵意，那敵意讓她說出這些話時，帶了許多的小心翼翼。

“挺好，你呢？”江正南的語氣不再似剛剛那麽的冷硬。

“我上個月剛從國外回來，最近忙着找房子，找工作，适應這座城市如此快的生活節奏。”林茵撩起耳畔落下來的一绺發絲，笑着說。

“哦。”

江正南的回答很簡短，簡短到讓林茵的眼睛，藏滿了酸澀。她有些後悔，為何要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他，那樣只顯得自己很狼狽罷了，而現在，自己的狼狽對他來說，應該是一種暢快吧。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她再也待不下去，否則真的就會丢人的流下眼淚來了。

江正南只是點了點頭，轉身就朝餐廳裏走去。

林茵轉身的那一刻，眼淚就撲簌簌的流下來了，她走了很長一段路程，才找到地鐵站。進了地鐵，看着隧道裏，一閃而過的廣告牌，當紅小生李易峰為蘑菇街做的廣告。她低了頭，心裏露出一絲冷笑，“林茵，你有什麽好悲傷的，你的人生和你的幸福，是被你自己親手葬送的，怪不得別人。”

其實，江小鹿隔着大的落地窗，看到江正南和林茵聊天了。那個阿姨大概比自己媽媽要高一些，頭發很長，站在爸爸跟前，很是相配。想到這裏，他呸了自己一下，他可不希望他們之間有什麽故事，他還是喜歡爸爸媽媽在一起。但是他沒覺得怎麽，也不打算告訴媽媽，要不然，依着她的那醋勁，肯定又要鬧個沒完了。

只是，小鹿還是覺得江正南回來之後，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冷意。臉上明明寫着四個字，“近我者死。”也不敢再沒完沒了的叨叨。三十六計，閉嘴為上。

回去的路上，安靜的很。

宋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将近晚上七點了。她拎着大包小包的，逛一趟街，給小鹿買了衣服，給江正南買了一套西裝，當然也有自己的。把高跟鞋甩掉，赤着腳走到沙發前，實在撐不住，癱倒在上面。逛街真的是個體力活，她一向最是害怕，可是一想到買東西給自己最愛的兩個男人，累也值了。

她很奇怪沒有聽到小鹿的聲音，忍着自己那都快斷了的腳踝，走到卧室，江正南躺在床上，雙腿交疊，随手的翻着手裏的雜志。擡眼看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也沒吱聲。

盡管昨晚的事情，讓宋景很生氣，而且今天早上還跟他鬧了一場，但是逛了一天的街，又跟陸珠倒了一肚子的苦水，現在竟然心裏舒暢了不少。也不想再跟他鬧了。

“小鹿呢，你們吃晚飯了沒有？”她站在門口問道，聲音很明顯相比于早晨柔和和許多。

“跟着爸媽去參加婚禮了。”

“你怎麽就讓他去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跟着湊什麽熱鬧啊，明早還得去上學，又賴床。”宋景有些着急，想起江小鹿的成績，就頭疼。

江正南沒作答。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皺着眉頭就向外走。路過宋景身旁，臉臭的跟什麽似得。宋景都沒敢問他要去哪兒。

門咣當一聲關上了，宋景的眼淚也落下來了，生生的被江正南氣出來的。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她一回來，他就走。

不過，她也沒有哭多大一會，抹了抹眼淚，給自己爸媽打了個電話，“媽，你們幾點結束啊？”

溫青說：“還沒開始呢，估計得八點多才能結束。”

“那一會結束了，您給我打電話，我開車去接你們。”宋景到底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我們搭你張阿姨的車過來的，回去的時候，還把我們捎回去。你不用來回跑了。還有，小鹿今晚就住在我們那邊，明天一早，你爸送他去學校就行。”

宋景也是真的累了，熄了燈，沉沉的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夢都沒有做，如果不是江正南回來，她可能就一覺睡到天亮了。

客廳裏，看到他抽煙，也沒說什麽，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他，“你喝酒去了？”渾身都是酒味。

江正南把煙熄滅，把水喝完，依舊冷着臉，起身去了洗手間。宋景朝他的背影撇了撇嘴，擺什麽臭脾氣啊，不就是洗了衣服，擦了地嗎，又不是每天都做，有什麽了不起的？

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睡了那麽一覺，現在清醒的很，就是有些口幹舌燥的。

宋景在客廳裏看電視看到将近十二點才去卧室睡覺。

爬上床，她不知道江正南有沒有睡着。只是習慣性的蹭到他的懷裏。然後問他，“你怎麽了，為什麽去喝酒？是不是小鹿惹你生氣了？”

江正南側了身子，背對着她。宋景就知道他沒有睡着。

雖然平時工作挺忙，可是他卻沒有忘了健身。宋景就那麽攬着他，小手撓着他腹部硬邦邦的肌肉。

很久，江正南都不做聲。宋景就氣餒了。她抽出自己的手，慢慢的遠離他。她知道江正南現在沒有興致搭理自己，她也很知趣的，不去打擾他。

也就是在那樣的瞬間，江正南附身上來，宋景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覺得自己的唇被他正吸得生疼。在這樣的事情上，宋景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舌被他百般逗弄着，分開時，津液還纏在一起，好不難受。

江正南皺着眉，眼睛是猩紅的，或許是喝了酒的原因，看到宋景流眼淚，頓住，說：“怎麽，不舒服？”

那一句話說得不冷不淡的，讓宋景的心裏立刻充滿了涼意，眼淚也被他激了出來，只覺得此刻，他們這麽近，而他們的心又是那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