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

47   第 47 章 ◇

◎那一年的春天，連帶着夏天，似乎，過的都很快，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一年的春天, 連帶着夏天，似乎，過的都很快,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八月份。

不用上班的早晨, 拉開窗簾，從窗子裏往外看去, 路邊的樹木，濃蔭重重, 葉子綠的發亮。太陽正從地平線上, 慢慢升起。紅色的光暈，像是染料一樣, 把東邊的天際暈染一番，那顏色, 不輕不重, 正像是女孩臉色的緋紅，好看極了。

那個暑假，我也沒有回家。就窩在自己的那個小的房子裏, 每天上午，讀會書, 下午睡個午覺，傍晚吃完了午飯, 就去附近的公園裏, 轉一轉，過得還算是惬意。

爸媽其實在電話裏提到讓我回家待一段時間的事情了, 但是被我随便編了個理由, 拒絕了。即使沒回家, 每次打電話的時候，他們都會問，“ 顧随工作忙嗎？”“ 你們沒鬧別扭吧？”等等這一類的問題，讓我頭疼的要命。要是回到家了，恐怕更得在我耳邊唠叨這些事情。我若是跟他們說謊，心裏總是不得勁。若是實話實說，又怕他們一時接受不了，心裏難受。所以，只得避免談這些問題，能拖一天是一天。

說起來，我跟他也已經月餘不見了。兩周之前，他其實來過這兒一次。當時，我正從外面回來。呼哧呼哧爬到四樓，站在拐角處，喘口氣，一擡眼，就看到他站在樓門口，正看着我。我其實也不知道，他怎麽找到這兒來的。我本想轉身，下樓。可是轉眼一想，憑什麽啊，要走也是他走。這是我的家，我怕什麽呢。

這種老式的居民樓，我必得先開防盜門，再開裏面的門。鑰匙也不怎麽好用，那天我正聯系了房東，商量換鎖的事情。樓道逼仄，他就站在一邊，呼吸相聞。偏那鎖開了半天，也沒打開。

他站在我身後，說，“ 我來。”

我退到一邊，他也開了好大一會，才把門打開。又說，“ 你要是想一個人住，我給你找個大點的地方，何必到這兒來。事事都不方便。”

我沒做聲。別以為，我讓他幫我開門，就以為我不再怪他。他做的那些讓人寒心的事情，一件件的，都擺在眼前呢。那些傷痕，怎麽可能那麽快就消弭呢。我推門進去，然後直接關上了門。并未有絲毫請他到家裏面的意思。

這房子的隔音效果極差。隔壁的家裏，媳婦和婆婆拌嘴，聽的一清二楚的。他站在門口，似乎沒有立刻就離開的意思。

我站在門口，聽着外面的動靜。

很久，他才說，“ 即使我有錯，你是不是也得給我一個悔過的機會。”

我心裏想着，您怎麽可能有錯呢。可是，我只是這麽想，卻不會說出來，因為魯迅先生說過，唯有沉默才是最高的輕蔑。随便你說什麽。我不言聲就是了。

“ 小禾，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在作風問題上，讓你有一丁點的誤會……另外，我知道，你因為孩子的事情惱我。對不起……”

我之前鐵了的心，因為他這幾句不痛不癢的道歉，倏地又松軟起來。

縱然如此，也不會輕易的言聲。那些因為之前的事情，産生的疏離和隔閡，依舊還在。

“ 我知道，你在聽……這段時間，奶奶也很生我的氣，說我不懂得愛和責任，事業做的再大，也是徒然。”

他就在門外，這麽一句一句的說着，說的很慢，也很吃力。我想，他大概，此生，都沒有對誰，說過如此坦誠的話語，所以，才會說的那麽艱難。

“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因為，我知道，如果，他繼續說下去，我難保自己不會打開門，讓他進來。

後來，我就去了卧室裏面坐着，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的。

那些日子，縱然悠閑，可是心裏也總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原因。

等到八月底的時候，天已經涼意重重了。每當換季，尤其是由熱烈的夏天到蕭索的秋天的時候，總是會讓人生出無盡的慨嘆之情。這一年，又那麽晃過去一半了。夏秋的交替，年年若此，可是人卻漸漸走向衰老。等等。

我沒有想到大哥顧意會打電話給我。我們約在三元橋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十五層靠窗的位置，足以對附近的景致一收眼底。他來的晚了一些，坐下之後，忙說，“ 小禾，抱歉。路上堵了半個小時，讓你久等了。”我忙笑了笑，說，“ 我也是剛到不久。”

他點了兩杯藍山的咖啡。特意吩咐店員，要在我的那一杯裏，放上方糖。

我跟他統共沒有見過幾面。可是，坐在一起的時候，卻是很安心，不自覺的放下心中的戒備。尤其是在他，拿出手機給我看，相冊裏存着的小月亮的視頻的時候。

小月亮已經一歲多了，長得很像顧意哥。看視頻裏，從沙發爬到茶幾上，又爬下來的樣子，應該是活潑開朗的性格，甚至說有些調皮也不為過。

顧意哥說，“ 你嫂子，每天都在抱怨，月亮長的不随她，性子也不随她，沒有個女孩的樣子。”

我笑着說，“ 小月亮看着就是古靈精怪的，多可愛啊。”

……

我知道我們說了那麽多，終究是要回到正題的。

顧意哥先提的，“ 小禾，我這個做哥哥的，首先替顧随跟你道個歉。”

“ 哥，您這樣說，真是言重了。或許我和顧随，我倆誰都沒有錯，只不過不适合罷了。”

“ 小禾，先不說你倆合不合适。就你們倆鬧別扭這段時間，爸媽，還有奶奶，都沒給他好臉色看。甚至，媽都不搭理他了。”

我才想着，他那天，那樣痛心疾首的悔過，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我們倆在一起，只有極少數的時刻，是幸福的。其餘的，都是在吵架，鬧別扭。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分開為好。”

“ 顧随的性子，怎麽說呢，特別像我爺爺。就是現在人們形容的，又剛又直。連個頭都不會低，小時候不知道因為這個，挨了多少揍，就是改不過來。”

我想，大概正是像顧意哥說的那樣了。

“ 但是，小禾，盡管如此，我這個做哥哥的還是可以跟你保證，顧随身上絕沒有現在的生意人身上的那些壞的習氣。如若有，我爸媽第一個就饒不了他，不會認他這個兒子的……所以關于蘇漾的那件事情，他也跟我提了。說确實是誤會。蘇漾之前是送了他東西，只不過，他并未在意，後來情急的時候，就拿出來用了。他也跟我說，只要你原諒他，他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心裏想着，他才不會說什麽，只要我能原諒他這樣的話，肯定是顧意哥替他粉飾太平的。

“再有就是，他和黃辛之間，肯定是緣分已經盡了。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的感情，最後鬧到離婚的地步。”

“ 哥，愛一個人，跟他們有沒有離婚是沒有關系的。黃辛姐，在顧随那裏，是不可觸碰的境地。他根本就放不下她。”說到這裏，我笑了笑，順帶着把自己将要洶湧而出的淚水憋了回去。說，“ 不過，他放不放下，都跟我沒什麽關系了。”

“ 小禾，你別信那些道聽途說的話。顧随跟我說，那個協議的事情，黃辛之前是跟他提過。但是他沒有答應。至于他不怎麽想要孩子，單純是因為，工作忙，還有就是，希望等悠悠大一點的時候再要。不然，他會覺得虧欠孩子們很多。”

我低了頭，手指摩挲着瓷杯上面的藍色小花，想着顧意哥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可是，想來想去，卻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 小禾，我比你年長幾歲，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原諒顧随一次。畢竟，開始一段婚姻，真的很不容易。在這個過程中，肯定會有誤會，肯定會鬧別扭，但是就把它當做一個磨合的過程。不妨試着，往下走一走。你說呢？”

我心裏也是萬分猶疑。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 這一次，你就當時給我這個做哥哥的一個面子。如若以後，顧随，再有什麽錯，那我就無話可說，再也不會當他的説客了，你說行嗎？”顧意哥笑着說。

我一直很尊崇顧意哥。覺得他穩重，且說話做事很能照顧別人的情緒。不像顧随，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來。他這樣的一番話，說下來。讓我實在張不開口，說一些拒絕的話。

我想，我之所以這麽做，大概只是，看在奶奶、爸媽和顧意哥的面子，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