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偏見
第7章 偏見
第七章 偏見
紀秋允困倦地睜開眼時,正被一個大熱源胡亂抱在懷裏。
他艱難地眨眨眼,似乎要用力眨去眼底的那些遮擋了視線的朦胧水汽,而在他真正看清眼前之景時,卻是與柏揚之一雙情緒不明的桃花眼相對。
他愣了一瞬,随後整個人在瞬間清醒過來,瞪大了一雙眼睛。
柏揚之眼裏還噙着幾分沒睡醒卻被吵醒後的不滿。
紀秋允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對方啞着嗓音開口道:“醒這麽早……”
紀秋允緩緩地放松下來,在枕頭上幅度不大地搖了搖頭。
不是醒得早,是昨夜根本就睡得不安穩。
昨晚柏揚之稍微醒酒以後也沒太放過他,非要抱着他鑽進被子裏打游戲。他總覺得柏揚之有奇怪的口癖,喜歡逮着他咬,随時都要抱着吸,心情好心情不好都喜歡在他脖子上咬幾口——完全不顧他次日的工作,很難說清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柏揚之在打游戲時也喜歡把他從背後圈起來,下巴擱在他頸窩裏。
昨天夜裏正是這樣的情況,紀秋允一天工作下來累個半死晚上還應付了一陣小少爺,本已經困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卻被任性的少爺不由分說地摟在懷裏硬要他陪着打游戲。
實況足球。
紀秋允不懂這個,看得又累又困,柏揚之這個壞心眼的又偏不準他先睡,操作順了還是不順了都要在他耳邊嚷嚷兩句,紀秋允迷迷糊糊半夢半醒,只斷斷續續在對方懷裏眯了幾覺。
所以罪魁禍首有什麽臉在這裏反問他?
還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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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秋允心中生起掩不住的怨氣,但又被他生生忍下。
柏揚之看得有趣,他喜歡紀秋允這副炸毛又不得發作的模樣。他一直都知道紀秋允是個有脾氣的,不然以前也不會因為得罪太多人而頂着這麽一張極品的臉當糊咖,也不會在初見時把刀抵在他脖子上威脅他,只是如今在他身旁被迫拔了刺,強裝出個逆來順受的模樣。
不過這樣冷豔的一雙眼所演繹的溫和順從,也是別有一番風情。
柏揚之抿了抿唇,的确,得到紀秋允,是他最不後悔的選擇。
“……我得起了。”紀秋允起身,不忘勤勤懇懇地給柏揚之掖了掖被子,他輕聲道,“你再睡會。”
柏揚之眯着眼,十足受用,又胡亂一擡手把已經起了半身的紀秋允一把拉回來,亂作一氣地在他面上亂親一通才勉強放過了他,自己一卷被子又躺了回去,随時準備陷入下一段清夢。
紀秋允:“……”
你不上班你清高。
紀秋允最終自認倒黴地再次起身,擡手抹了抹自己臉上可能存在的口水。
—
由于柏揚之晚上的一通胡鬧,紀秋允不負衆望地遲到了。
但是沒有人會對此提出異議。
紀秋允面對那些不動聲色打量他、又在其中暗含各色深意的目光,只淡淡垂下了眼。
是了。
柏揚之在他進組之後心血來潮探過一次班,大抵是性情惡劣的小少爺想要來敲打敲打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旁若無人地當着所有人的面掐着他胡亂親,在衆人各異的目光中,紀秋允滿臉青白,血液都涼了一半。
從那以後劇組裏的每個人都對他帶有三分微妙的敬意,他們害怕柏揚之身後的勢力,又唾棄紀秋允的清高。
沒有人會來對柏揚之的人指手畫腳,遲到而已,他們的時間與小少爺的時間是不可以用相同的标尺來度量的。
這些不滿與惡意并不會在明面上湧到紀秋允面前,更不會被捧到柏揚之這位太歲頭上,只會在各人的心裏發酵、在各人的口中傳播,最終變成一個連紀秋允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故事。
今天的新話題是什麽?
昨天在柏小少爺那邊厮混到不知幾時?
紀秋允冷淡地垂下眼,輕哼一聲,他唇角那一抹淺淺弧度裏頗有幾分諷刺,是對他自己的。
“秋允哥……”小張咬了咬唇,她自然看得出來現場氛圍的微妙,也看得出紀秋允面上遮掩不住的疲憊。
紀秋允只對她淡淡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那些目光自然是衆口铄金的,他沒必要向他們解釋,而且即使是解釋,也未必有人能聽進去。
只是當他在化妝間坐下時,還是難免聽到了一聲陰陽怪氣的招呼:“這不是我們小紀老師麽,黑眼圈這麽重……昨晚做賊去了?”
“昨晚”與“做賊”二字被特地咬得婉轉悠長,任誰都聽得出來其中的諷刺意味。
紀秋允拿水杯的動作難免一頓,他的眸子微垂,讓人看不清其中的色澤。
這突如其來的挑釁也令整個片場的呼吸都為之一窒,所有人都目光都彙聚在這兩位他們都不好得罪的人身上,不動聲色地旁觀着這場并不屬于他們的好戲。
紀秋允再擡眸時,那一雙上挑的狹長眸子裏只有一片淡漠的諷刺。
是了,紀秋允有一雙太冷豔的眼,只是他平日裏慣着冷淡,而有意壓下了那雙眸子的冷與戾。
唯有當他這樣冷冷睨人的時候,才可以窺見其中深藏的脾氣。
小張在一側眨了眨眼,她近些日子以來也很少見這樣鋒芒畢露的紀秋允了。
現在的紀秋允多表現出平淡的順承。
柏揚之是個性格古怪的,連帶着癖好也古怪,他樂于看紀秋允因諸多原因而迫于無奈的屈服。
以至于現在的紀秋允讓人見了也很難想見他曾經也是一個那麽有棱角之人。
但在事實上,那棱角只被柏揚之一人所磨平,其他人趕着上來觸黴頭,只是自找苦吃。
“不及楊老師辛苦。”紀秋允淡淡回敬,字裏行間帶着幾分四兩撥千斤的回諷。
那張一直平淡如水的臉上倏爾乍現鋒芒。
“你……”
“我很好。”不等對方開口,紀秋允再度淡淡一句話堵住了對方的所有口舌,“不勞楊老師費心。”
全然不是在柏揚之面前所表現出的那種溫順模樣。
小張看在眼裏,唏噓與心疼都在心裏。
在遇見柏揚之之前,紀秋允分明就是這樣一個鋒芒畢露的,活得更加肆意的人。
而不是如今這樣,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磕磕絆絆,得過且過的,不知要在何時擱淺。
“畢竟我只需應付一個人。”紀秋允覺得自己近來也是有些近墨者黑,在柏揚之那裏學到了些氣人的精髓,他有模有樣地學着柏揚之似笑非笑的模樣,“不像您,客人太多,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