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原本

第8章 原本

第八章 原本

紀秋允原本也不是這樣咄咄逼人的一個人。

他或許真的是在柏揚之的耳濡目染之下學壞了。

“你——”同組的演員似乎是被紀秋允的話氣瘋了,他一根手指擡在半空中指着紀秋允顫抖了大半天,最終也沒“你”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紀秋允卻懶懶地擡眸看了他一眼,一雙漂亮的眸子裏溢出幾分似有若無的諷刺:“啊,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其他人好像不知道你接客的事情。抱歉啊,我這人嘴不嚴,你見諒。”

他本也不是個脾氣那麽好的,說起話來夾槍帶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皮囊擺在那裏,用粉絲的話說,長了張文藝冷淡的臉,別人在物料角落演小品的時候紀秋允只會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不知道哪個角落暴殄天物地走神,看起來實在沒什麽攻擊性,而且平日裏在柏揚之面前他也習慣性地會收着些。

目送着被氣得走遠的人,紀秋允淡淡地垂下眸,沒有理會周圍那些底色各異的目光。

他自己的目光則有幾分寡淡,也有幾分黯然。

助理小張是最懂察言觀色的,在一側看到紀秋允寡淡的面色也最終欲言又止。

紀秋允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手中水壺的橡膠圈,他垂着眸,不動聲色地抿緊了唇角。

他什麽時候也變成了這樣的人?

這樣恃寵而驕、仗勢欺人的人?

仗着背後有柏揚之的撐腰,他最終也變成了自己所讨厭的模樣。比起從前糟糕的境遇,他如今的确算是紅了,但當下的境遇與也他從前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不是很在乎別人目光的人,但他也受不住那麽多敬畏的、鄙薄的,透過他看着另一個人的目光。

“秋允哥……”小張猶豫了一下,開口想要安慰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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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秋允卻先一步搖了搖頭,面上表情很平淡。

這些歸根到底都是他自己的情緒,他不該把這些情緒帶到身邊的人身上。

小張看着紀秋允瘦削得幾乎不大健康的側顏,最終握緊了垂在膝上的手。

她想起來自己第一次發現紀秋允與柏揚之的事情的那一天。

現在想想,居然已經快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日天氣不算冷,紀秋允似乎是參加完年末的一個活動之後一連休息了好幾天都沒有消息,她最終是在新經紀人發了短信之後才去一處很高級的酒店接到了裹得嚴嚴實實的紀秋允。

紀秋允一反常态地帶了口罩和帽子,甚至衣領也捂得嚴嚴實實的。

照理說紀秋允還只是個不溫不火的十幾線演員,平時也不曾捂這麽嚴實。

還有另一個奇怪的點是,雖然新公司的确大方,但按照紀秋允的性子,他自己一定不會住這樣高級的酒店。

紀秋允一言不發地上了車,裹挾着一身疲倦的冷氣,即使在暖風裏也沒有要把身上裝備卸下來的意思。

“哥你這兩天休息地還好麽。”小張先打開了話匣子,她在前排有些疑惑地透過後視鏡看了對方一眼。

“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此話也是無意一說,但紀秋允裹在衣服裏也的的确确愣了一瞬。

小張是他從入行開始就跟在身邊的、最親近的人,這種事情他其實于公于私都不該瞞着她,況且日後如果與柏揚之還要保持這種難堪的關系,免不了要讓她知道。

但他在那一瞬間也的的确确怔住,一時不知該怎麽開口,他總覺得不該在這個女孩面前把那些肮髒的事情都說出來,他想了一會才開口道:“……睡得太死,不想有人打擾,就沒太看手機。”

“……”小張再度欲言又止。

哥你撒謊的水平真是沒怎麽提高。

這麽明顯的糊弄就算是三歲小孩都不會信,但紀秋允看起來的确很疲倦不願開口,她也沒繼續追問下去。

“哥你睡的話要不把外套脫了?待會下車冷。”

于是她主動放棄了話題,轉而好心提醒紀秋允別把自己捂死在車上。

紀秋允再度動作一僵,他握着領子的手非但不松反緊了緊,含糊其辭道:“……我冷,沒事。”

小張聞言更加狐疑了幾分。

不對勁。

紀秋允今天很不對勁。

似乎是在掩飾什麽。

但是她還是把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因為紀秋允的疲倦的确是肉眼可見,他把自己裹起來也許正有逃避休息之意。

于是小張閉上了嘴,沒再去多叨擾紀秋允。

只是路途遙遠,在紀秋允補眠的間隙,他難免還是被外套僵硬粗糙的布料磨得不大舒服,在淺眠之中翻身蹭開了衣領,那一處瘦削修長的脖頸露出了觸目驚心的、紅紅紫紫的斑駁。

在冷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小張當即愣在了原地。

她是個成年人,她當然知道這痕跡代表了什麽,而且看那種痕跡,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性所會帶來的。

所以她的面色也在霎那間變得煞白。

……

……

所以紀秋允這幾日的不知所蹤和疲倦萬分都有了解釋?

可這些事情怎麽會和紀秋允扯上關系?紀秋允怎麽會經歷這些?

小張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事實帶給她的劇烈沖擊令她幾乎無法思考。

紀秋允睡得本就淺,他感到脖頸處鑽進來的絲絲涼意時便清醒了過來,醒來後也立刻意識到出事了,他無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裸露在空氣中的脖頸……

面對前排小張複雜得似乎要化為實體的目光,紀秋允意冷,張了張口,欲安慰兩句。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哥……”

小張開口時,嗓音中的嘶啞甚至已經難以掩飾,聽上去馬上就要哭了。

壞了,吓到人小姑娘了。

紀秋允沉默了好一會,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安撫一下自己的助理,小姑娘的模樣看上去好像比自己受到的傷害還要大,于是他裝作無所謂道:“我自願的。”

看着小張蒼白的面色,他繼續面不改色道:“想要往上爬總是要犧牲一點什麽的……我想開了。”既是要騙過對方,大抵也是要騙過自己。

小張只沉默地透過後視鏡看着紀秋允。

紀秋允從前不是沒有經歷過或強迫或利誘的情況,但是他從來沒有妥協,而如今這個口口聲聲在說着什麽“想要往上爬總是要有犧牲”的紀秋允,她不認識,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對方那讓她感到陌生的話術。

“……”

“……”

于是車內陷入了兩相沉默的困境。

紀秋允無力地擡起一只手覆蓋在眼睛上,幹脆眼不見為淨地逃避。

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也不知道究竟該做何想法。

剛剛說的那些是真心話嗎?

跟了柏揚之以後的思想掙紮好像真的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也不再是那個固執己見的年紀了,當事實真正發生以後,他除了唾棄自己,似乎也沒有對別人、對環境有太多怨言,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棱角早已被磨平。

況且新公司、新經紀人、新的團隊和曾經高攀不起的資源……都毫無保留地向他傾斜而來,他無法拒絕柏揚之帶給他的利益。

“哥……對不起……”小張悶悶地開口,語氣十分自責,她一直都知道紀秋允摸爬滾打的不易,她說這些話也不是想要逼迫他什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紀秋允倦怠地搖搖頭,對她笑了笑:“沒事。”

他當然知道小張對他的關心之切,他對此也很感激。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他輕輕地笑了,是安慰,也是肺腑之言。

他不需要別人的對不起。

因為最對不起他的,正是他自己。

【作者有話說】

少爺床上沒有字母傾向 他只是單純下手沒輕沒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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